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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十八
卢玄,字子真,范阳涿人也。曾祖谌,晋司空刘琨从事中郎。祖偃,父邈,并仁慕容氏。偃为营丘太守,邈为范阳太守,皆以儒雅称。
神蒨四年,太武辟召天下儒俊,以玄为首。授中书博士,迁侍郎,本州大中正。使冯弘,称臣请附。外兄司徒崔浩每与言辄叹曰:“对子真,使我怀古之情更深。”浩大欲齐整人伦,分明姓族。玄曰:“创制立事,各有其时,乐为此者,讵几人也?宜三思。”浩当时虽无以异之,竟于不纳。浩败,颇亦由此。后赐爵固安子,散骑常侍,使宋。宋文帝与之言,嘉叹良久,曰:“中郎,卿曾祖也!”还,遇疾,归乡卒。赠平东将军、幽州刺史、固安侯,谥曰宣。
子度世,字子迁。幼聪达,有计数。为中书学生,应选东宫。弱冠,与从兄遐俱以学行为时流所重。遐特为崔浩所敬,位至尚书、光禄大夫、范阳子。
度世后以崔浩事,弃官逃于高阳郑罴家,罴匿之。使者囚罴长子,将加捶楚。罴诫之曰:“君子杀身以成仁,汝虽死勿言。”子奉父言,遂被拷掠,乃至火爇其体,因以物故,卒无所言。度世后令弟娶罴妹,以报其恩。太武临江,宋文使其殿上将军黄延年至。帝问曰:“卢度世坐与崔浩亲通,逃命江表,应已至彼。”延年对曰:“都下无闻,当必不至。”帝诏东宫赦度世宗族逃亡籍没者,度世乃出。拜中书侍郎,袭爵。
兴安初,兼太常卿,立保太后父辽西献王庙,进爵为侯。后除散骑侍郎,使宋,应对宋侍中柳元景失衷。还,被禁劾,经年乃释。除济州刺史。州接边境,将士数相侵掠。度世乃禁勒所统,还其俘虏,二境以宁。后坐事免。寻除青州刺史,未拜,卒,谥曰惠。四子,伯源、敏、昶、尚之。
初,玄有五子,唯度世嫡,余皆别生。崔浩之难,其庶兄弟恆欲害之,度世常深忿恨。及度世有子,每诫绝妾孽,以防后患。至伯源兄弟,婢妾生子,虽形貌相类,皆不举接。为识者所非。
伯源小名阳乌,性温雅寡欲,有祖父风。敦尚学业,闺门和睦。袭侯爵,降为伯。累加秘书监、本州大中正。时孝文帝将立冯后,先问伯源。请更简卜。帝曰:“以先后之侄,朕意已定。”伯源曰:“虽奉敕如此,然臣心实有未尽。”及朝臣集议,执意如前。冯诞有盛宠,深以为恨,伯源不以介怀。及孝文议伐齐,伯源表以为万乘亲戎,转运难继。诏虽不从,而优答之。寻以齐武帝殂,停师。
时泾州羌叛,残破城邑。伯源以步骑六千号三万,徐行而进。未经三旬,贼众逃散。降者数万口,唯枭首恶,余悉不问。诏兼侍中。
初,伯源年十四,尝诣长安。将还,饯送者五十余人,别于渭北。有相者扶风人王逵曰:“诸君皆不如此卢郎,虽位不副实,然得声名甚盛,望逾公辅。后二十余年,当制命关右,愿不相忘。”此行也,相者年过八十,诣军门请见,言叙平生。未几,守仪曹尚书。
及齐雍州刺史曹武请降,乃以伯源为使持节、安南将军,督前锋诸军,径赴樊、邓。辞以儒生不行军事,帝不许。伯源曰:“臣恐曹武为周鲂耳。陛下宜审之。”武果伪降。伯源乃进攻赭阳,师败,坐免官爵。寻曹母忧。服阕,兼太尉长史。
后为徐州京兆王愉兼长史。愉时年少,事无巨细,多决于伯源。伯源以诚信御物,甚得东南人和。南徐州刺史沈陵密谋叛,伯源屡有表闻,朝廷不纳。陵果逃叛。陵之余党,伯源皆抚而赦之,唯归罪于陵,由是众心乃安。
景明初,卒于秘书监,年四十八,赠幽州刺史,复本爵固安伯。谥曰懿。
初,谌父志,法钟繇书,子孙传业,累世有能名。至邈以上,兼善草迹。伯源习家法,代京宫殿,多其所题。白马公崔宏亦善书,世传卫瓘体。魏初工书者,崔、卢二门。伯源与李冲特相友善,冲重伯源门风,伯源私冲才官,故结为婚姻,往来亲密。至于伯源荷孝文意遇,颇亦由冲。伯源有八子。
长子道将,字祖业。应袭父爵而让第八弟道舒,诏不许。道将引清河王国常侍韩子熙让弟采鲁阳男之例,诏乃许之。道将涉猎经史,风气謇谔,颇有文才,为一家后来之寇,诸父并敬惮之。彭城王勰、任城王澄皆虚衿相待。勰为中军大将军,辟行参军。累迁燕郡太守。道将下车表乐毅、霍原之墓,为之立祠。优礼儒生,厉劝学业,敦课农桑,垦田岁倍。卒于司徒司马,赠太常卿,谥曰献。所为文笔数十篇。
子怀祖,太学博士、员外散骑侍郎,卒。子庄,少有美名,位都水使者,卒官。
怀祖弟怀仁,字子友,涉学有辞。性恬静,萧然有闲雅致。历太尉记室、弘农郡守,不之任,卜居陈留界。所著诗赋铭颂二万余言,撰《中表实录》二十卷。怀仁有行检,善与人交。与琅邪王衍、陇西李寿之情好相得。常语衍云:“昔太丘道广,许劭知而不顾;嵇生峭立,钟会遇而绝言。吾处季、孟之间,去其太甚。”衍以为然。
子彦卿,有学尚,仕隋位御史。撰《后魏纪》三十卷。贞观中位石门令、东宫学士。道将弟道亮,字仲业,隐居不仕。子思道。
思道字子行,聪爽俊辩,通侻不羁。年十六,中山刘松为人作碑铭,以示思道。思道读之,多所不解。乃感激读书,师事河间邢子才。后复为文示松,松不能甚解。乃喟然叹曰:“学之有益,岂徒然哉!”因就魏收借异书。数年间,才学兼著。然不持操行,好轻侮人物。齐天保中,《魏史》成,思道多所非毁。由是前后再被笞辱,因而落泊不调。
后左仆射杨遵彦荐之于朝,解褐司空行参军、长兼员外散骑侍郎,直中书省。文宣帝崩,当朝文士各作挽歌十首,择其善者而用之。魏收、阳休之、祖孝征等不过得一二首,唯思道独有八篇。故时人称为“八米卢郎”。后漏泄省中语,出为丞相西阁祭酒。历太子舍人、司徒录事参军。每居官,多被谴辱。后以擅用库钱,免归家。尝于蓟北,怅然感慨,为五言诗见意,世以为工。后为给事黄门侍郎,待诏文林馆。
周武帝平齐,授仪同三司,追赴长安。与同辈阳休之等数人作《听蝉鸣篇》。思道所为,词意清切,为时人所重。新野庾信遍览诸同作者,而深叹美之。未几,母疾,还乡。遇同郡祖英伯及从兄昌期等举兵作乱,思道豫焉。柱国宇文神举讨平之。思道罪当斩,已在死中。神举素闻其名,引出,令作露布。援笔立成,文不加点。神举嘉而宥之。后除掌教上士。隋文帝为丞相,迁武阳太守。位下,不得志,为《孤鸿赋》以寄其情。其序曰:
余志学之岁,自乡里游京师,便见识知音,历受群公之眷。年登弱冠,甫就朝列;谈者过误,遂窃虚名。通人杨令君、邢特进以下,皆分庭致敬,倒屣相接,翦拂吹嘘,长其光价。而才本驽拙,性实疏懒,势利货殖,淡然不营。虽笼绊朝市,且三十载,而独往之心,未始去怀抱也。
摄生舛和,有少气疾。分符坐啸,作守东原。洪河之湄,沃野弥望,嚣务既屏,鱼鸟为邻。有离群之鸿,为罗者所获,野人驯养,贡之于余。置诸池庭,朝夕赏玩,既用销忧,兼以轻疾。《大易》称“鸿渐于陆”,羽仪盛也。扬子曰“鸿飞冥冥”,骞翥高也。《淮南子》云“东归碣石”,违溽暑也。平子赋“南翔衡阳”,避祁寒也。若其雅步清音,远心高韵,鹓鸾已降,罕见其俦。而铩翮墙阴,偶影独立,唼喋秕稗,鸡鹜为伍,不亦伤乎。
余五十之年,忽焉已至,永言身事,慨然多绪,乃为之赋,聊以自慰云。
开皇初,以母老,表请解职,优诏许之。思道恃才地,多所陵轹,由是官途沦滞。既而又著《劳生论》,指切当世。岁余,奉诏郊劳陈使。顷之,遭母忧。未几,起为散骑侍郎,参内史侍郎事。于时,议置六卿,将除大理。思道上奏曰:“省有驾部,寺留太仆;省有刑部,寺除大理。斯则重畜产而贱刑名,诚为不可。”又陈殿庭非杖罚之所,朝臣犯笞罪,请以赎论。上悉嘉纳之。是岁,卒于京师。上甚惜之,遣使吊祭焉。集二十卷,行于世。子赤松,大业中,位河东县长。
道亮弟道裕,字宁祖。少以学尚知名,风仪兼美。尚献文女乐浪长公主,拜驸马都尉。历位中书侍郎、太子中庶子、幽州大中正,卒于泾州刺史,谥曰文。
道裕弟道虔,字庆祖。粗闲经史,兼通算术。尚孝文女济南长公主,拜驸马都尉。公主骄淫,声秽遐迩,无疾暴薨,时云道虔所害。宣武秘其事,不苦穷之。后灵太后追主薨事,黜道虔,令终身不仕。道虔外生李彧,尚庄帝姊丰亭公主,因相藉托。永安中,除辅国将军、通直常侍。以议历勋,赐爵临淄伯。天平中,历都官尚书、本州大中正,幽州刺史,加卫大将军。卒官,赠尚书右仆射、司空公、瀛州刺史,谥曰文恭。
译文
卢思道,字子行。聪明善辩,通脱不羁。十六岁时,中山人刘松替人写碑铭,拿给卢思道看,思道读后,许多地方不懂。于是感奋读书,拜河间人邢子才为老师。后来他写诗文给刘松看,刘松也没法全部读通。于是,他喟然长叹说:“学习的益处,岂是空话!”他便向魏收借了许多奇书来读。几年之间,才学大有成就。可是他不注意自己的品行修养,喜欢轻视和侮辱别人。齐天保年间,《魏史》撰成,卢思道多方诋毁攻击,因而前后多次受到鞭打的责罚,因而落泊不被任用。后来左仆射杨遵彦把他举荐给朝廷,这才出仕担任司空行参军、长兼员外散骑侍郎,在中书省办事。文宣帝去世,当朝的文士各写十首挽歌,选择其中好的加以使用。魏收、阳休之、祖孝徵等人不过能被挑选上一二首而已,只有卢思道一个人独被选用了八首。所以当时人把他称为“八米卢郎”。后来因泄露了中书省里的讲话内容,被放出担任丞相西阁祭酒。历任太子舍人、司徒录事参军。每次任职,大多受到谴责和侮辱。后来因为擅自用掉府库的钱财,被免职回家。他在蓟北时,曾经怅然感慨,写了五言诗表达自己的心情,当世人认为写得很好。后来又担任给事黄门侍郎,在文林馆待诏。
周武帝灭齐,授予仪同三司,召他前往长安。他和同辈人阳休之等几个人写《听蝉鸣篇》,卢思道所写的诗句意境清新真切,被时人所推崇。新野人庾信把同作的几篇都读遍了,对卢思道的作品深深赞叹,认为写得很美。不久,因母亲有病而回乡。正遇上同郡人祖英伯和他的堂兄祖昌期等人起兵叛乱,卢思道参预了这件事。柱国宇文神举讨平叛乱之后,按卢思道所犯的罪应当斩首,并已列在死罪名单中。宇文神举早就听见卢思道的大名,便把他领了出来,让他写了一份露布。他提笔一写而就,文不加点。宇文神举十分赞赏并宽赦了他。后来被任命为掌教上士。
隋文帝当了丞相后,改任他为武阳太守。地位低下,不得志,便写了《孤鸿赋》来寄托自己的感情。其序中称:“我五十岁日期,忽然已到,咏及生平之事,感慨极多,因而写了这篇赋,聊以自慰。”云云。
开皇初年,因母亲年老,上表请求离职。朝廷下优诏应许了他。卢思道自恃多才,经常看不起别人,所以官运不畅。后来又写了《劳生篇》,指斥当世之事。一年多后,奉诏到郊外慰问陈国使者。不久,因母亲去世而守丧。没有多长时间,又起用为散骑侍郎,参预内史侍郎事。当时,商议设置六卿,准备任命大理卿。卢思道上奏说:“省里设有驾部,寺里留有太仆;省里有刑部,寺里任命大理卿。这分明是重畜产而轻视刑名,我认为实在不合适。”他又陈述说,殿堂当中不是杖打责罚人的地方,朝臣犯有该受杖打的罪行,请求允许他们用钱财赎罪。皇帝全都表示赞赏并采纳。当年,死于京都。皇帝十分惋惜,派使者前往吊祭。他有集二十卷,流传于世。儿子名赤松,大业年间,任河东县长。
卢叔彪年轻时机智聪明,豪爽仗义,喜爱出奇制胜的计谋,很仰慕诸葛亮的为人。任贺拔胜的荆州开府长史,贺拔胜不采纳他的计策,弃城投奔梁。卢叔彪回到本县,在山坡前搭了座小屋,悠闲自在地玩乐。齐文襄下了征召的书信,他推辞有病不去,天保初年,他又被征召,不得已,穿着平民的布衣坐着一辆敞篷车到了邺。杨..前往迎接,任命他为司徒谘议,他推辞有病不接受。孝昭帝即位后,征召他为中庶子,向他请教当世形势。卢叔彪劝皇帝征讨关西,并在地上画图陈述军队的布局形势,请求在平阳设置一个强大的军镇,和对方的蒲州对峙,深挖沟壕,高筑壁垒,储备好充足的粮食。皇帝认为很有道理,采纳了这个方案。他又请命亲自镇守平阳,实现这个计划。皇帝任命元文遥作卢叔彪的参谋,撰写了《平西策》一卷。不久,皇帝驾崩,这个计划就被搁下不提。武成即位后,他官拜仪同三司,判都官尚书,出任为合州刺史,又升任为太子詹事。
卢叔彪在家乡时,有千石粟米,每年春夏季,乡里人没有粮食的,他都让他们自己用车装取;到了秋天,随便他们还多少而从不计较。结果年年都成倍地收回。他在朝中地位显贵后,自己认为年事已高,儿子又多,于是建造了一座大房子,说道:“歌于此,哭于此。”魏收经常来拜访他,询问一些洛京的旧事,不等吃饭就起身告辞,说道:“不用您破费了。”卢叔彪将他挽留下,过了很久饭端上来,只有小米饭和葵菜,用木碗盛放,仅有几片肉。魏收所带来的仆从,也都给安排一样的饭菜。
齐被灭后,他回到范阳。遇到兵乱城被攻陷,他和族弟卢士邃都冻饿致死,周将宇文神举因为二人有名望,将他们收殓安葬。
卢同字叔伦,身高八尺,容貌魁伟雄壮,善于为人处世。太和年间,他起家时任北海王详的封国常侍。熙平初年,因屡次升迁而当了尚书左丞。这时,相州刺史奚康生在征收百姓每年交纳的户调时,布的长度竟然有七八十尺,以此来求得为公家分忧的美名,部内对这种情况都感到不安。卢同在领取俸禄时,官府给的正是这种七八十尺长的绢。卢同便揭发奚康生超过规定征收户调。朝廷收到奏章后,传旨追查奚康生的罪责,并表彰卢同敢于维护国家利益的行为。孝明帝一代,朝政比较宽松,许多人都假冒战功。卢同在查阅吏部的功勋登记文书时,加以检查核实,找出因假冒军功而晋升品级的多达百余人。于是便上表朝廷,说:
“我见到吏部的功勋登记簿,其中多被涂改更换,便查阅中兵局所存奏案加以核对,发现也错讹百出。我以为过去的过错虽然可以恩免,但必须加以纠正定案。请委派一位都令史,同时让所属部局各派一人,汇集吏部和中兵二局的功勋簿,对照奏案。如果功名和品级相对应的,就用黄纸以大字楷书写下来,注明品级级数,让本部尚书以红印印上。抄明两份,一份放在吏部,一份留在中兵局,和奏案同管。这样进则可以防止涂改擦洗以作假,退则再没有更改替换的可能。
“从前以来,功勋奏书报到各部,只写名字,不记籍属,致使无耻小人,轻易得以取巧。从今以后请在征召没有功名的人时,全部写上所在的州、郡、县三级名称;已经有官衔正职的,也写明官名、部别和经历。都用本军的印章盖在上面,然后合缝,各交上司。统将、都督,也都盖上印章,然后一起交送行台。行台转太尉,太尉检查确实无误,才为正式的名帖。省要再次考查结束后,申奏朝廷。奏表送出之日,黄素纸盖红色印章,交付吏部。
“近来,不仅偷升品级假冒名字,涂改更换功勋簿而已,还有已升品级后又再升迁,或者改名晋级,诸如此类,人数不少。这也是由于吏部无法可循,没有好办法堵塞防止作伪。为什么会这样?吏部给予晋级之后,簿上并不登记,正因为这种情形,容易使人产生侥幸得以升迁的想法。从今以后,确定品级,便在功勋簿上的有关人名详细注明,加写日月,尚书盖印,然后付给部曹,郎中另外抄录,代代相传。这种办法实行,大概可以杜绝奸佞之徒的作弊。”
朝廷下诏同意实行。卢同又奏道:
“我深思之后,觉得黄色功勋簿,应该可以制止大部分作伪情况,但军队中的虚诈,则恐怕难以全部杜绝。请从今以后,在军队中查阅功勋簿时,行台、军司、监军、都督等都写清文书档案,处处详细记录。因斩得首级而达到晋级一级以上的,就让发给证书。这种证书用一张纸,在纸正中写上大字,注明行台、统军职位名号,立功人某甲某乙。斩三个人首级以及被对方砍伤能得到奖赏品级的,也都付给证书,写成一行,从这行字中间竖裂成两半。证书前后都写明年号和日月,破了某处敌阵,某官立某种功勋,以印记来检验。一半交立功人,一半送到行台,登记后送到京城,就转送门下省,另用函件登记。
“又自从迁都以来,战场捷报频传,所以作战立功者越来越多,到现在还奖赏不完的原因,是由于年代久长而产生弊端,积压年数既久便容易作伪,善于投机取巧的吏员靠等级而晋升,偷改增加的现象因而越来越多。请从现在开始,所有已在功勋簿上登记过并奖赏过的,便传告远近地方,说明是某处所立功勋,让所有人都知道。定下奖赏的规矩,以三年时间为限。在期限以内,全部授给职级及承认其资历。实际职务及封号,根据其才能加以授理。这样就能做到迅速奖励勤政者,鼓励为国立功的人,事情不拖过很多时间,作伪者也就容易止息。如果有遭遇困境,州中没有正直的官员,不受期限的限制。
“又功勋簿送法,应在出征还朝之时,即时申报送转有关部门。可是向来由行台、督将回到京都后才开始编造,经过一年两年,才申奏朝廷。奸伪的根源,实在由此产生。从今以后,军队回朝之日,便送上功勋簿,不让隔月报送。”
皇帝传旨又照此实行。
元叉废掉灵太后时,相州刺史、中山王熙起兵于邺郡,被元叉打败了。元叉便任命卢同为持节兼黄门侍郎慰劳使,前往相州处决中山王熙。回朝后,被授为正黄门侍郎。卢同善于侍奉身居要职的人,深为元叉所信任。当他杀中山王熙的时候,大肆追究处置中山王熙的同党和有过交往的人,以此来讨好元叉,评论者对此有非议。卢同的哥哥卢..,从年轻时就喜欢说大话,经常吹嘘说公侯的爵位轻易就可以得到。可是这时才不过当名都水使者。卢同请求把自己的两个等级功劳转加给卢..,卢..因此被委任为安州刺史,评论者对此深为赞许。
营州城有个叫就德兴的人谋反,朝廷派卢同为度支尚书,持节前往营州安抚,让他有权相机行事。卢同释放了就德兴家里三十人,并免除被强迫当家奴的人成为平民,同时派人送信劝降。就德兴就投降了。卢同安抚了众人之后就回朝了。就德兴不久又反叛,朝廷令卢同为幽州刺史、兼尚书行台,前往安抚。卢同觉得就德兴不守信用,便带去大队人马,被就德兴打得大败而回。
灵太后重新执政后,认为卢同是元叉的同党,免了官。庄帝继位后,下诏恢复他的爵禄,任都官尚书,兼领七兵。又以他曾安抚就德兴的功劳,封为章武县伯,正式掌管七兵。又转为殿中侍御史。普泰初年,任侍中,进号骠骑将军、左光禄大夫。这时卢同患病已久,还勉强处置政务,他请求封给仪同三司官职。当初卢同任黄门侍郎时,和节闵帝同在门下省,卢同觉得节闵帝为人异乎寻常,一向特别亲密交接。节闵帝想到和卢同的这段旧情,便应许了,授以仪同三司。永熙初年去世,追封尚书右仆射。他有四个儿子,长子卢裴继承封爵。
卢裴字子章,性情残暴,以强制武断而闻名。齐文襄帝任用他为大将军府刑狱参军,对他说:“‘狂简,裴然成章’(《论语·公冶长》中语,狂简意即急于进取而又不愿认真办事),这可不是好名字啊!”天保年间,逐渐升为尚书右丞,另外掌管京中的诏狱。他滥用酷刑,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也不管事情大小,都拷打得非常过分,在大棒和车辐下死亡的人数众多。有时在严寒的冬天,将囚犯放在冰雪上受冻;有时在盛夏酷热的天气,让囚犯在烈日下暴晒。他冤枉和陷害人而致死的,前后有一百多人。他经常注意官员们,稍有过失,立即上奏皇帝。朝官们见到他时,无不恐惧不前屏住呼吸,把他看成是专门刺探人的校事官。而卢裴却洋洋得意,说起话来自吹自擂。后来因犯了诽谤国史的罪,和李庶一起在监狱中被鞭打而致病,死于狱中。卢裴的弟弟卢筠,官青州中从事。
卢同的哥哥卢青,好学很有风度,能连喝几斗酒而不发生迷乱。最后官至太常丞。大统初年,追赠太仆射、平州刺史。卢青的儿子卢景裕。
卢勇,字季礼,是卢景裕的堂弟。父亲卢壁,为魏下邳太守。卢勇以前和卢景裕一起念书,他叔叔卢同道:“白头以后必定因为文才而扬名,季礼将会因为武功而显达。振兴我们家门的,就靠这两个孩子了。”幽州的反叛之人仆骨邢任命卢勇为本郡范阳王,当时他才十八岁。后来葛荣又任命卢勇为燕王。齐神武起兵后,卢文伟招他相助,他没有答应。
尔朱氏被灭后,他投奔到晋阳。齐神武帝让他暂任丞相主簿。适逢当时山西因遭霜灾歉收,神武帝命将山东的租赋运去救济,下令要将车装满,违者要治罪,并令卢勇负责监督此事。乡郡公主虚虚地装了千余车应付,被卢勇弹劾。公主到神武帝面前告状,而卢勇坚持法令不可破坏。神武帝对郭秀道“:卢勇严肃庄重,有不可侵犯之色,真是个公正率直的人。应当对他委以大任,岂止让他负责纳租而已。”
后来他被任命为行洛州事,元象初年,官军围攻广州,尚未将城攻破,行台侯景听说西魏救兵将到,忙召集诸将商议对策。卢勇请令去侦察情况,于是带领骑兵百名,每人各带一匹马,到了大马鬼山,知道西魏大将李景和将要来到,卢勇于是在树梢上插了许多旌旗,将骑兵分为数十队,吹着号角向前冲击,擒获了西魏仪同程华,斩杀了仪同王征蛮后回师。
后来又改任阳州刺史,镇守宜阳。叛党韩木兰、陈忻等经常骚扰边境,卢勇将他们打得大败。他上表启奏要求到朝中为官,神武帝给卢勇回信道:“我委任卿镇守阳州,就可以安枕高卧,不再担心西南的边患。你的表奏暂时不予考虑,可以允许卿的妻子儿女到阳州和你同住,汉人之中,在卿之前还无先例。”去世时,他年仅三十二岁。卢勇有五百匹马,私自造了铠甲兵器,死后遗命都献给朝廷。追赠为司空、冀州刺史,谥号“武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