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文·古文名著

当前位置:今日一文 > 名著 > 北史 > 列传·卷四十二

列传·卷四十二

  孙腾 高隆之 司马子如子消难 裴藻 兄子膺之 窦泰 尉景 娄昭兄 子睿 厍狄干孙士文 韩轨 段荣子韶孝言 斛律金子光 羡
  孙腾,字龙雀,咸阳石安人也。祖通,仕沮渠氏,为中书舍人。沮渠氏灭,因徙居北边。及腾贵,魏朝赠司徒。父机,赠太尉。腾少质直,明解吏事。魏正光中,北方扰,归尔硃荣。寻为齐神武都督长史。神武为晋州,又引为长史,封石安县伯。及起兵于信都,常以诚款预谋策。累迁郡公,入为侍中,寻兼尚书左仆射。时魏京兆王愉女平原公主寡,腾愿尚之,而公主欲侍中封隆之。腾妒隆之,遂相间构。神武启免腾官,俄而复之。与斛其椿同掌机密,隆之见忌虑祸,奔晋阳。神武入讨椿,留腾行并州事。入为尚书左仆射,内外之事,腾咸知之。兼司空,除侍中,兼尚书令。时西魏攻南衮州,诏腾率诸将讨之。腾性怯无威略,失利而还。又除司徒,余官如故。初北境乱,腾亡一女。及贵,推访不得,疑其为人婢。及为司徒,奴婢诉良者皆免之,愿免千人,冀得其女。神武知之大怒,解司徒。寻为尚书左仆射、太保,仍侍中,迁太傅。
  初,博陵崔孝芬取贫家子贾氏为养女。孝芬死,其妻元更适郑伯猷,携贾于郑氏。贾有色,腾纳之为妾。其妻袁死,腾以贾有子,正以为妻,诏封丹阳郡君。复请以袁氏爵回授其女。其违礼肆情,多此类也。
  腾早依神武,神武深信待之,置于魏朝,寄以心腹。遂志气骄盈,与夺自己。纳贿不知纪极,官赠非财不行。肴藏银器,盗为家物,亲狎小人,专为聚敛。与高岳、高隆之、司马子如,号四贵。非法专恣,腾为甚焉。神武、文襄,屡加诮让,终不悛改,朝野深非笑之。武定六年薨,赠太师、开府、录尚书事,谥曰文。天保初,以腾佐命,诏祭告其墓。皇建中,配飨神武庙庭。
  子凤珍嗣,性庸暗,卒于仪同三司。
  高隆之,字延兴,洛阳人也。为阉人徐成养子。少时,以赁升为事。或曰父干为姑婿高氏所养,因从其姓。隆之后有参定功。神武命为弟,仍云勃海蓚人。干赠司徒公。隆之身长八尺,美须髯,深沉有志气。初,行台于晖引为郎中,与神武深相结托。后从起兵于山东,累迁并州刺史,入为尚书右仆射。时初给人田,权贵皆占良美,贫弱咸受脊薄,隆之启神武,更均平之。又领营构大将,以十万夫彻洛阳宫殿,运于鄴,构营之制,皆委隆之。增筑南城,周二十五里。以漳水近帝城。起长堤以防泛溢。又凿渠引漳水,周流城郭,造水碾硙并有利于时。
  魏自孝昌之后,天下多难。刺史、太守皆为当部都督,虽无兵事,皆立佐僚,所在颇为烦扰。隆之请非实边要,见兵马者,悉断之。又朝贵多假常侍以取貂蝉之饰,隆之自表解侍中,并陈诸假侍中服者,请亦罢之。诏皆如表。自军国多事,冒名窃官者,不可胜数,隆之奏请检括,旬日获五万余人。而群小讠雚嚣,隆之惧而止。诏监起居事,进位司徒。武定中,除尚书令,迁太保。文襄作宰,风俗肃清。隆之时有受纳,文襄于尚书省大加责让。齐受禅,进爵为王。寻以本官录尚书事,领大宗正卿,监国史。隆之性好小巧,至于公家羽仪,百戏服制,时有改易,不循典故。时论非之。于射堋土上立三人像,为壮勇之势。文宣曾至东山,因射,谓隆之曰:“堋上可作猛兽,以存古义,何为终日射人?”隆之无以对。
  先是,文襄委任崔暹、崔季舒等。及文襄崩,隆之启文宣,并欲害之,不见许。文宣以隆之旧齿,委以政事。隆之子淫于杨遵彦前妻,帝妹也,故遵彦谗毁日至。崔季舒等仍以前隙,谮云:“隆之每见诉讼者,辄加哀矜之意,以示非己能裁。”文宣以其受任既久,知有冤状,便宜申浟,何过要名,非大臣义。天保五年,禁止尚书省。隆之曾与元昶宴,语昶曰:“与王交游,当死生不相背。”人有密言之者。又帝未登庸日,隆之意常侮帝。帝将受禅,大臣咸言未可,隆之又在其中。帝深衔之。因此大怒,骂曰:“徐家老公!”令壮士筑百余拳,放出。渴,将饮水,人止之,隆之曰:“今日何在!”遂饮之。因从驾,死于路中。赠太尉、太保、阳夏王,竟不得谥。
  隆之虽不学涉,而钦尚文雅,搢绅名流,必存礼接。寡姊为尼,事之如母。训督诸子,必先文义。世以此称之。
  文宣末年,多猜害,追忿隆之,执其子司徒中兵慧登等二十人于前。慧登言乞命,帝曰:“不得已。”以鞭扣鞍,一时头绝,并投之漳水。发隆之冢,出尸,其貌不败。斩骸骨焚之,弃于漳流。天下冤之。隆之嗣遂绝。乾明中,诏其兄子子远为隆之后,袭爵阳夏王,还其财产。
  隆之见信神武,性阴毒,仪同三司崔孝芬以结婚姻不果,太仆卿任集同知营构,颇相乖异;瀛州刺史元晏请托不遂。并构成其罪,诛害之,终至家门殄灭。论者谓有报应焉。
  司马子如,字遵业,自云河内温人也,徙居云中,因家焉。子如初为怀朔镇省事,与齐神武相结托,分义甚深。孝昌中,北州沦陷,子如南奔肆州,为尔硃荣所礼,封平遥子,稍迁大行台郎。荣死,随荣妻子与尔硃世隆等走出京城。节闵帝立,以前后功,进爵阳平郡公。神武入洛,以为大行台尚书,朝夕左右,参知军国。天平初,除尚书左仆射、开府,与高岳、孙腾、高隆之等共知朝政,甚见信重。神武镇晋阳,子如时往谒见。及还,神武、武明后俱有赍遗,率以为常。
  子如性既豪爽,兼恃恩旧,簿领之务,与夺任情,公然受纳。兴和中,以北道行台巡检诸州守令已下,至定州,斩深泽令;至冀州,斩东光令,皆稽留时刻,致之极刑。进退少不合旨者,便令武士顿曳,白刃临颈。士庶惶惧,不知所为。转尚书令。及文襄辅政,以贿为御史中尉崔暹劾,在狱一宿而发皆白。辞曰:“司马子如本从夏州策一杖投相王,王给露车一乘,IV牸牛犊。犊在道死,唯IV角存。此外,皆人上取得。”神武书敕文襄曰:“马令是吾故旧,汝宜宽之。”文襄驻马行街,以出子如,脱其锁。子如惧曰:“非作事邪?”于是,除削官爵。神武后见之,哀其憔悴,以膝承其首,亲为择虱,赐酒百瓶,羊五百口,粳米五百石。子如曰:“无事尚被囚几死,若受此,岂有生路邪?”未几,起行冀州事,能自改厉,甚有声誉。诏复官爵,别封野王县男。齐受禅,以翼赞功,别封须昌县公。寻除司空。
  子如性滑稽,不事检裁,言戏秽亵,识者非之。而事姊有礼,抚诸兄子慈笃,当时名士,并加钦爱,复以此称之。然素无鲠正,不能以平道处物。文襄时,中尉崔暹、黄门郎崔季舒俱被任用。文襄崩,暹等赴晋阳,子如以纠劾之衅,乃启文宣,言其罪,劝帝诛之。后子如以马度关,为有司所奏。文宣让之曰:“崔暹、季舒事朕先世,有何大罪,卿令我杀之!”因此免官。久之,犹以先帝之旧,拜太尉。寻以疾薨。赠太师、太尉,谥曰文明。长子消难嗣。
  消难字道融。幼聪慧,微涉经史,有风神,好自矫饰,以求名誉。子如既当朝贵盛,消难亦爱宾客,邢子才、王元景、魏收、陆仰、崔瞻等皆游其门。稍迁光禄卿,出为北豫州刺史。
  文宣末年,昏虐滋甚,消难常有自全之谋,曲意抚纳,颇为百姓所附。不能廉洁,为御史所劾。又尚公主,而情好不睦,公主诉之。属文宣在并州,驿召上党王焕,焕惧害,斩使者东奔,鄴中大扰,后竟获于济州。焕之初走,朝士疑赴成皋,云:“若与司马北豫连谋,必为国患。”此言达于文宣,颇见疑。消难惧,密令所亲人河东裴藻间行入关,请降。
  入周,封荥阳郡公,累迁大司寇。从武帝东伐,还除梁州总管。大象初,迁大后丞,女为静帝后。寻出为云阝州总管。及隋文帝辅政,消难乃与蜀公尉迟回合势举兵,使其子永质于陈,以求援。隋文帝命襄州总管王谊讨之,消难奔陈。位司空,随郡公。
  初,隋武元帝之迎消难,结为兄弟,情好甚笃,隋文每以叔礼事之。及平陈,消难至,特免死配为乐户,二旬而免。犹以旧恩,特被引见。寻卒于家。
  消难性贪淫,轻于去就,故世言反覆者,皆以方之。其妻高,齐神武女也,在鄴极加礼敬,入关便相弃薄。及赴云阝州,留妻及三子在京。妻言于文帝曰:“荥阳公携宠自随,必不顾妻子,愿防虑之。”及消难入陈,高母子因此获免。子谭,即高氏所生,以消难勋,拜仪同大将军,坐消难除名。
  裴藻字文芳。少机辨,有不羁之志,为子如太傅主簿。消难镇北豫,又以为中兵参军。入周,封闻喜县男,除晋州刺史。
  子如兄纂。纂长子世云,轻险无行。累迁颍州刺史,肆行奸秽。将见推,惧,遂从侯景。文襄犹以子如恩旧,免其诸弟死罪,徙北边。世云以侯景败于涡阳,复有异志,为景所杀。世云弟膺之。
  膺之字仲庆。美须髯,有风貌,好学,厚自封植,神气甚高。历中书、黄门侍郎。天平中,叔父子如执钧当轴。膺之既宰相犹子,兼自有名望,所与游集,尽一时名流。与邢子才、王景等,并为莫逆之交。及兄世云陷于逆乱,期亲皆应诛。膺之及诸弟并有人才,为朝廷所惜,文襄特减死徙近镇。文宣嗣业,得还。齐受禅,子如别封须昌县公,回授膺之。子如抚爱甚慈,膺之昆季,事之如父。性方古,不会俗旧。与杨愔同为黄门郎。至愔为尚书令,抗礼如初。愔尝有从姊惨,尚书卿尹皆跪吊,膺之执手而出。曾路逢愔,威仪道引,乃于树下侧避之。愔于车望见,令呼谓曰:“兄何意避弟?”膺之曰:“我自避赤棒,本不避卿。”愔甚重之。然以其疏简傲物,竟天保间,沦滞不齿。乾明中,除卫尉少卿,迁国子祭酒。河清末,拜金紫光禄大夫。患泄痢,积年不起。武平中,就家拜仪同三司。班台之贵,近世专以赏勋勤,膺之虽为猥杂,名器犹重。初,司徒赵彦深起自孤微,为子如管记,膺之甚相忽略,不为之礼。及彦深为宰相,朝士辐氵奏,膺之自念,故被延请,永不至门,每与相见,捧袂而已。太常卿段孝言,左丞相孝先之弟也,位望甚隆,尝诣其弟幼之,举座倾敬。膺之时牵疾,在外斋冯几而坐,不为动容。直言:“我患痢久,太常不得致怪。”黄门郎陆杳,贵游后进,膺之尝与棋。杳忽后至,寒温而已,棋遂辍。园宅闲素,门无杂客,性不饮酒,而不爱重宾游。病久,不复堪读书,或以奕棋永日。名士有素怀者,时相寻候。无杂言,唯论经史。好读《太玄经》,又注扬雄《蜀都赋》。每云:“我欲与扬子云周旋。”患痢十七年,竟不愈。齐亡岁,以痢疾终。
  膺之弟子瑞,为御史中丞,正色举察,为朝廷所许。以疾去职,就拜祠部尚书。卒,赠仪同三司、瀛州刺史,谥曰文节。子瑞妻,陆令萱妹。及令萱得宠于后主,重赠子瑞开府仪同三司、中书监、温县伯。诸子亦并居显职:同游,给事黄门侍郎;同回,太常少卿;同宪,通直常侍。同游终为佳吏,随开皇中,为尚书户部侍郎,卒于遂州刺史。
  子瑞弟幼之,清贞有行。武平末,为大理卿。开皇中,卒于眉州刺史。
  窦泰,字世宁,太安捍殊人也。本出清河观津胄。祖罗,魏统万镇将,因居北边。父乐,魏末破六韩拔陵为乱,与镇将杨钧固守,遇害。泰贵,追赠司徒。初,泰母梦风雷暴起,若有雨状。出庭观之,见电光夺目,驶雨沾洒。寤而惊汗,遂有娠。期而不产,大惧。有巫曰:“度河湔裙,产子必易。”便向水所。忽见一人曰:“当生贵子,可徙而南。”泰母从之,俄而生泰。及长,善骑射,有勇略。泰父兄战殁于镇,泰身负骸骨归尔硃荣。以从讨邢杲功,赐爵广阿子。神武之为晋州,请泰为镇城都督,参谋军事。累迁侍中、京畿大都督,寻领御史中尉。泰以勋戚居台,虽无多纠举,而百僚畏惧。天平三年,神武西讨,令泰自潼关入。四年,泰至小关,为周文帝所袭,众尽没,泰自杀。初,泰将发鄴,鄴有惠化尼,谣云:“窦行台,去不回。”未行之前夜,三更,忽有硃衣冠帻数千人入台,云收窦中尉。宿直兵吏皆惊。其人入数屋。俄顷而去。旦视关键不异,方知非人,皆知其必败。赠大司马、太尉、录尚书事,谥曰武贞。
  泰妻,武明娄后妹也。泰虽以亲见待,而功名自建。齐受禅,祭告其墓。皇建初,配享神武庙庭。子孝敬嗣,位仪同三司。
  尉景,字士真,善无人也。泰、汉置尉堠官,其先有居此职者,因以氏焉。景性温厚,颇有侠气。魏孝昌中,北镇反,景与神武入杜洛周中,仍共归尔硃荣。以军功,封博野县伯。后从神武起兵信都。韩陵之战,唯景所统失利。神武入洛,留景镇鄴。寻进封为公。景妻常山君,神武之姊也。以勋戚,每有军事,与厍狄干常被委重。而不能忘怀财利,神武每嫌责之。转冀州刺史,又大纳贿,发夫猎,死者三百人。厍狄干与景在神武坐,请作御史中尉。神武曰:“何意下求卑官?”干曰:“欲捉尉景。”神武大笑,令优者石董桶戏之。董桶剥景衣曰:“公剥百姓,董桶何为不剥公?”神武诫景曰:“可以无贪也。”景曰:“与尔计生活孰多,我止人上取,尔割天子调。”神武笑不答。改封长乐郡公,历位太保、太傅。坐匿亡人,见禁止。使崔暹谓文襄曰:“语阿惠,兒富贵,欲杀我邪?”神武闻之泣,诣阙曰:“臣非尉景无以至今日。”三请,帝乃许之。于是黜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神武造景,景恚,卧不动,叫曰:“杀我时趣邪?”常山君谓神武曰:“老人去死近,何忍煎迫至此!”又曰:“我为尔汲水,胝生。”因出其掌。神武抚景,为之屈膝。先是,景有果下马,文襄求之,景不与,曰:“土相扶为墙,人相扶为王。一马亦不得畜而索也?”神武对景及常山君责文襄而杖之。常山君泣救之,景曰:“小兒惯去,放使作心腹,何须干啼湿哭,不听打邪?”寻授青州刺史,操行颇改,百姓安之。征授大司马,遇疾,薨于州。赠太师、尚书令。齐受禅,以景元勋,诏祭告其墓。皇建初,配享神武庙庭,追封长乐王。
  子粲,少历显职,性粗武。天保初,封厍狄干等为王,粲以父不预王爵,大恚恨,十余日闭门不朝。帝怪,遣使就宅问之。隔门谓使人曰:“天子不封粲父作王,粲不如死。”使云:“须开门受敕。”粲遂弯弓隔门射。使者以状闻之,文宣使段韶谕旨。粲见韶,唯抚膺大哭,不答一言。文宣亲诣其宅慰之,方复朝请。寻追封景长乐王,粲袭爵。位司徒、太傅,薨。
  子世辨嗣。周师将入鄴,令世辨率千余骑觇候。出滏口,登高阜西望,遥见群鸟飞起,谓是西军旗帜,即驰还。比至紫陌桥,不敢顾。隋开皇中,卒于浙州刺史。
  娄昭,字菩萨,代郡平城人也,武明皇后之母弟也。祖父提,雄杰有识度,家僮千数,牛马以谷量。性好周给,士多归附之。魏太武时,以功封真定侯。父内干,有武力,未仕而卒。昭贵,魏朝赠司徒。齐受禅,追封太原王。昭方雅正直,有大度深谋,腰带八尺,弓马冠时。神武少亲重之,昭亦早识人雄,曲尽礼敬。数随神武猎,每致请,不宜乘危历险。神武将出信都,昭赞成大策,即以为中军大都督。从破尔硃兆于广阿,封安喜县伯,改济北公,又徙濮阳郡公,授领军将军。魏孝武将贰于神武,昭以疾辞还晋阳。后从神武入洛。兗州刺史樊子鹄反,以昭为东道大都督讨之。子鹄既死,诸将劝昭尽捕诛其党。昭曰:“此州无状,横被残贼,其贼是怨,其人何罪?”遂皆舍焉。后转大司马,仍领军。迁司徒,出为定州刺史。昭好酒,晚得偏风,虽愈,犹不能处剧务。在州,事委僚属,昭举其大纲而已。薨于州,赠假黄钺、太师、太尉,谥曰武。齐受禅,诏祭告其墓,封太原王。皇建初,配享神武庙庭。
  长子仲达嗣,改封濮阳王。
  次子定远,少历显职。外戚中,偏为武成爱狎,别封临淮郡王。武成大渐,与赵郡王等同受顾命,位司空。赵郡王之奏黜和士开,定远与其谋。遂纳士开贿赂,成赵郡之祸,其贪鄙如此。寻除瀛州刺史。初,定远弟季略,穆提婆求其伎妾,定远不许。因高思好作乱,提婆令临淮国郎中金造远阴与思好通。后主令开府段暢率三千骑掩之,令侍御史赵秀通至州,以赃货事劾定远。定远疑有变,遂缢而死。
  昭兄子睿。睿字佛仁。父拔,魏南部尚书。睿幼孤,被叔父昭所养。为神武帐内都督,封掖县子。累迁光州刺史。在任贪纵,深为文襄所责。后改封九门县公。齐受禅,除领军将军,别封安定侯。睿无他器干,以外戚贵幸,纵情财色。为瀛州刺史,聚敛无厌。皇建初,封东安王。大宁元年,进位司空。平高归彦于冀州,还拜司徒。河清三年,滥杀人,为尚书左丞宋仲羡弹奏,经赦乃免。寻为太尉,以军功进大司马。武成至河阳,仍遣总偏师赴县瓠。睿在豫境,留停百余日,专行非法。诏免官,以王还第。寻除太尉,薨,赠大司马。
  子子产嗣,位开府仪同三司。
  厍狄干,善无人也。曾祖越豆眷,魏道武时,以功割善无之西腊汗山地方百里以处之。后率部落北迁,因家朔方。干鲠直少言,有武艺。魏正光初,除扫逆党,授将军,宿卫于内。以家在寒乡,不宜毒暑,冬得入京师,夏归乡里。孝昌元年,北边扰乱,奔云中,为刺史费穆送于尔硃荣。以军主随荣入洛。后从神武起兵,破四胡于韩陵,封广平县公,寻进郡公。河阴之役,诸将大捷,唯干兵退。神武以其旧功,竟不责黜。寻转太保、太傅。及高仲密以武牢叛,神武讨之,以干为大都督,前驱。干上道不过家,见侯景,不遑食,景使骑追馈之。时周文自将兵至洛阳,军容甚盛。诸将未欲南度,干决计济河,神武大兵继至,遂大破之。还为定州刺史。不闲吏事,事多烦扰,然清约自居,不为吏人所患。迁太师。天平初,以干元勋佐命,封章武郡王,转太宰。干尚神武妹乐陵长公主,以亲地见待。自预勤王,常总大众,威望之重,为诸将所伏。而最为严猛。曾诣京师,魏谯王元孝友于公门言戏过常,无能面折者,干正色责之,孝友大惭,时人称善。薨,赠假黄钺、太宰,给辒辌车,谥曰景烈。
  干不知书,署名为干字,逆上画之,时人谓之穿锤。又有武将王周者,署名先为吉,而后成其外。二人至孙,始并知书。干,皇建初配享神武庙庭。
  子伏敬,位仪同三司卒,子士文嗣。
  士文性孤直,虽邻里至亲,莫与通狎。在齐,袭封章武郡王,位领军将军。周武帝平齐,山东衣冠多来迎,唯士文闭门自守。帝奇之,授开府仪同三司、随州刺史。隋文受禅,加上开府,封湖陂县子,寻拜贝州刺史。性清苦,不受公料,家无余财。其子尝啖官厨饼,士文枷之于狱累日,杖之二百,步送还京。僮隶无敢出门。所买盐菜,必于外境。凡有出入,皆封署其门,亲故绝迹,庆吊不通。法令严肃,吏人股战,道不拾遗。有细过,必深文陷害。尝入朝,遇上赐公卿入左藏,任取多少。人皆极重,士文独口衔绢一匹,两手各持一匹。上问其故,士文曰:“臣口手俱足,余无所须。”上异之,别赏遗之。
  士文至州,发摘奸谄,长吏尺布斗粟之赃,无所宽贷。得千人,奏之,悉配防岭南。亲戚相送,哭声遍于州境。至岭南遇瘴厉,死者十八九。于是父母妻子,唯哭士文。士文闻之,令人捕搦,捶楚盈前而哭孝弥甚。司马京兆韦焜、清河令河东赵达,二人并苛刻,唯长史有惠政。时人语曰:“刺史罗杀政,司马蝮蛇瞋,长史含笑判,清河生吃人。”上闻,叹曰:“士文暴过毒兽!”竟坐免。未几,为雍州长史。谓人曰:“我向法深,不能窥候贵要,无乃必死此官!”及下车,执法严正,不避贵戚,宾客莫敢至门,人多怨望。
  士文从妹为齐氏嫔,有色,齐灭后,赐薛公长孙览。览妻郑氏妒,谮之文献后,令览离绝。士文耻之,不与相见。后应州刺史唐君明居母忧,娉以为妻。由是君明、士文并为御史劾。士文性刚,在狱数日,愤恚而死。家无余财,有三子,朝夕不继,亲宾无赡之者。
  韩轨,字伯年,太安狄那人也。少有志操,深沈,喜怒不形于色。神武镇晋州,引为镇城都督。及起兵于信都,轨赞成大策。从破尔硃兆于广阿,又从韩陵阵,封平昌县侯。仍督中军,从破尔硃兆于赤谼岭。再迁秦州刺史,甚得边和。神武巡秦州,欲以轨还,仍赐城人户别绢布两疋,州人田昭等七千户皆辞不受,唯乞留轨。神武嘉叹,乃留焉。频以军功,进封安德郡公,迁瀛州刺史。在州聚敛,为御史纠劾,削除官爵。未几,复其安德郡公。历位中书令、司徒。齐受禅,封安德郡王。
  轨妹为神武所纳,生上党王涣,复以勋庸,历登台铉,常以谦恭自处,不以富贵骄人。后拜大司马,从文宣征蠕蠕,在军暴疾,薨。赠假黄钺、太宰、太师,谥曰肃武。皇建初,配享文襄庙庭。
  子晋明嗣。天统中,改封东莱王。晋明有侠气,诸勋贵子孙中,最留心学问。好酒诞纵。招引宾客,一席之费,动至万钱,犹恨俭率。朝廷欲处之贵要地,必以疾辞,告人云:“废人饮美酒,对名胜。安能作刀笔吏,披反故纸乎?”武平末,除尚书左仆射,百余日,便谢病解官。
  段荣,字子茂,姑臧武威人也。祖信,仕沮渠氏。后入魏,以豪族徙北边,仍家于五原郡。父连,安北府司马。荣少好历术,专意星象。正光中,谓人曰:“吾今观玄象,察人事,不及十年,当有乱矣。乱起此地,天下因此横流,无可避也。”未几如言。荣初之杜洛周,因奔尔硃荣。及神武起兵,荣赞成之。神武南讨鄴,留荣镇信都,仍授定州刺史。时攻鄴未克,荣转输无阙。神武入洛,论功封姑臧县侯,转授瀛州刺史。荣妻,武明皇后长姊也,荣恐神武招私亲之议,固推诸将,竟不之州。寻历相、济、秦三州,所在百姓爱之。神武将图关右,荣称未可,及渭曲败,神武曰:“不用段荣言,以至于此。”寻除山东大行台,领本州流人大都督,甚得物情。卒,赠太尉,谥曰昭景。皇建初,配享神武庙庭。二年,重赠大司马、尚书令、武威王。长子韶嗣。
  韶字孝先,少工骑射,有将领才略。以武明皇后甥,神武益器爱之,常置左右,以为心腹,领亲信都督。
  神武拒尔硃兆于广阿,惮兆兵众。韶曰:“所谓众者,得众人之死;所谓强者,得天下之心。尔硃裂冠毁冕,拔本塞原。芒山之会,搢绅何罪?杀主立君,不脱旬朔。天下从乱,士室而九。王躬昭德义,诛君侧之恶,何往而不克哉!”神武曰:“吾虽以顺讨逆,恐无天命。”韶曰:“闻小能敌大,小道大淫,皇天无亲,唯德是辅。今尔硃外贼天下,内失善人,智者不为谋,勇者不为斗。不肖失职,贤者取之,复何疑也!”遂与挑战,败之。频以军功,封下洛县男,后回赐父爵姑臧县侯。芒山之役,为贺拔胜所窘,韶从傍驰马反射,毙其马,追骑不敢进,遂免。赐鞍下马并金,进爵为公。及征玉壁,攻城未下,神武不豫。谓大司马斛律金、司徒韩轨、左卫将军刘丰等曰:“吾每谓孝先论兵,殊有英略,若比来用其谋,可无今日之劳矣。吾患危笃,欲委孝先以鄴下事,若何?”金等咸曰:“知臣莫若君,实无出孝先者。”仍令韶从文宣镇鄴,召文襄赴军顾命。文襄以孝先为托,令军旅大事,并与筹之。及神武崩,侯景反,文襄还鄴,留韶守晋阳,委以军事。加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文宣受禅,除尚书右仆射,迁冀州刺史。
  天保四年,梁将东方白额潜至宿豫,诏韶讨之。既至,会梁将严超达等军逼泾州,陈霸先将攻广陵,尹令思谋袭盱眙,三军咸惧。韶谓诸将曰:“自梁氏丧乱,国无定主,人怀去就。霸先外托同德,内有离心,吾揣之熟矣。”乃留仪同三司敬显俊等围宿豫,自倍道赴泾州。涂出盱眙,令思不虞大军卒至,望旗而奔。进破超达军。回赴广陵,霸先遁走。旋师宿豫,遣辨士喻白额。白额开门请盟。盟讫,度白额终不为用,斩之,并其诸弟,并传首京师。封平原郡王,历司空、司徒、大将军、尚书令、太子太师。以继母忧,去职。寻起为大司马,仍为尚书令,迁录尚书事、并州刺史。后与东安王娄睿平高归彦,迁太傅,仍莅并州。为政不存小察,甚得人和。周文遣将率羌夷与突厥合众逼晋阳,武成自鄴倍道赴之。时大雪,诸将或欲逆之,韶曰:“不如阵以待之。彼劳我逸,破之必矣。”遂大破之。进位太师。

译文

  孙腾,字龙雀,咸阳石安人。他从小就很正直,熟悉官场的情况。北魏孝明帝正光年间,北方骚乱,他归顺了尔朱荣。不久,任神武帝高欢的都督长史。高欢任晋州刺史,又命他为长史,被朝廷封为石安县伯。高欢在信都起兵,孙腾常以他的忠诚参与谋划决策,多次升迁,官爵晋至郡公。进入朝廷,被任为侍中,不久,兼任尚书左仆射。这时,北魏京兆王元愉的女儿平原公主寡居,他希望迎娶她,而平原公主却想嫁给侍中封隆之。他嫉妒封隆之,便找机会诋毁人家。高欢奏请朝廷免去孙腾的官职,不久又被恢复。他与斛斯椿共同掌握朝廷的机密,因被斛斯椿忌恨怕遭受祸殃,便逃到晋阳。高欢入京城讨伐斛斯椿,让孙腾在并州留守。他又进入朝廷任尚书左仆射,朝廷内外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这时,西魏进攻南兖州,朝廷命他率领各路将领讨伐。他性情胆怯,又没有威望和谋略,军队失利撤还。最初北部边境骚乱,他丢失了一个女儿,等他身份显贵,访察不到,怀疑女儿成了别人家的婢子。他任司徒,奴婢请求归良的他都同意免去她们的奴仆身份,希望从中找到他的女儿。高欢知道了异常恼怒,免去了他的司徒职务。
  原先,博陵的崔孝芬收养了一个姓贾的穷人家的女孩为养女。崔孝芬去世,他的妻子元氏改嫁给郑伯猷,元氏带着养女到了郑家。这位养女贾氏颇有姿色,孙腾便将她纳为小妾。他的妻子袁氏去世,因为贾氏生了儿子,便将她扶为正妻。朝廷下诏封她为丹杨郡君,他又请求把袁氏的封爵改授给贾氏。他的违背礼教,肆情自为的事情,大多有类如此。
  他早年依附神武帝高欢,高欢对他非常信任,把他安置在朝廷内,作为自己的心腹。他志得意满,不可一世。予取予夺,一任自己。他纳贿不考虑法度,提拔和委任官职,非给他送礼不可。府库中贮藏的银器,他也偷回家中变成私有。亲近一帮无耻小人,专门为了聚敛财货。他与高岳、高隆之、司马子如号称四贵,其中,违犯法纪,恣意横行,孙腾最为严重。高欢和高澄多次谴责与训诫,他始终不肯改悔,朝野上下都鄙视和嘲笑他。
  武定六年(548),孙腾去世。
  高隆之,字延兴,洛阳人,是宦官徐成的养子。有人说他的父亲高干被姑夫高氏养育长大,因而从了高姓。他后来立下了决定朝廷命运的大功。高欢命他为自己的兄弟,他便说自己是高欢的同乡,渤海..地人。
  他身高八尺,须髯秀美,性情深沉,颇有志气。当初,行台于晖命他为郎中,他与高欢交情很深,互相寄托心事。后来,他跟着高欢在山东起兵,多次升迁,任并州刺史。进入朝廷,任尚书右仆射。当时,刚分给百姓土地,权贵们都占有肥沃的,贫穷的人接受瘠薄的,他奏请神武帝高欢,重新将土地平均分配。他又任营构大将,用十万工役拆掉洛阳的宫殿,将砖瓦木料运到邺城。邺城建筑的规模形状,高欢都让他来负责。他加筑了南城,周围长二十五里。因漳河临近京城,他又建起长堤用来防止洪水泛滥;又开挖河渠,引出漳河水,围绕京城流过,并在渠上建造水碾水磨,对百姓很有利。
  北魏自从孝明帝孝昌年以后,天下骚乱,多灾多难,刺史、太守这些地方长官都担任着都督一职,虽然不打仗,也都设置辅助的官职,到处都很繁琐,对地方也有骚扰。隆之奏请朝廷,不是真正的边防要塞,现在驻扎着兵马的,都把地方官兼任的军职和辅助的官员全部取消。另外,朝廷的显贵们多凭借常侍这个职务,在帽子上加貂蝉的装饰。隆之上表请求解除自己侍中的职务,并陈奏所有凭借侍中职务增加帽子上装饰的,也希望能够停止。朝廷都下诏采纳了他的意见。自从国家多事,冒名顶替,窃取官职的人不可胜数。他上疏请求朝廷进行检查,十来天时间就查出五万多人。而那些冒名顶替的小人却气焰嚣张,隆之因畏惧而停止了检查。朝廷下诏,命他监修起居录,晋封为司徒。
  东魏武定时,他被任命为尚书令,迁任为太保。文襄帝高澄任宰相,朝廷旧有的风气全被肃清,而高隆之却不断收受贿赂。高澄在尚书省对他大加责备。北齐受东魏禅让,建立新朝,高隆之晋升爵位为王。不久,以原来的职务任录尚书事,兼领大宗正卿,负责监修国史。他喜欢玩弄些小的技巧,对于朝廷的仪仗,百官们的服装样式,不断有所改变,但却不遵守典章故事,因而遭到非议。他在射箭的靶子上树立三个人的形象,以增加射手的勇气。文宣帝曾到山东,因到靶场射箭,对隆之说:“箭靶上可以作猛兽的形象,以保存古代尚武的精神,为什么成天对着人的形象射?”隆之听了无言以对。
  先前,文襄帝高澄重用崔暹、崔季舒等人。高澄去世后,隆之启奏文宣帝,想加害崔暹等人,文宣帝不同意。文宣帝认为他是有德望的旧臣,将朝廷的事情委任给他。他的儿子与杨遵彦的前妻通奸,遵彦的前妻是文宣帝的妹妹,所以,杨遵彦每天都在文宣帝的面前诋毁他。崔季舒等人也因过去的矛盾,攻击他说:“高隆之每见到告状的人,都表示同情,以显示不是他就不能裁决案件。”文宣帝听后,认为他担任官职已经很久,如果知道有冤枉的案子,应该向朝廷申奏改正,何必沽名钓誉?这不是大臣应有的品质。天保五年(554),朝廷禁止他到尚书省去。他曾与元昶一起饮酒,对元昶说:“我与您交往,到死都不会背叛您。”有人偷偷地将这句话奏报给文宣帝。另外,文宣帝没有即位前,高隆之常对他流露出轻蔑的神态;他即将接受东魏孝静帝的禅让,大臣们都认为不应该,隆之也在持反对意见的人当中,文宣帝早就对他怀恨在心。听到密报后,异常恼怒,骂道“:这个徐家老公的后代。”让壮士们打了高隆之一百多拳,然后放出来。他感到口渴,想要喝水,有人劝阻他,他说:“我不知道今天自己还会不会活着!”便喝了许多水。因为跟随文宣帝外出,所以死在路途上。朝廷追赠他为太尉、太保、阳夏王,竟没有给他谥号。
  高隆之虽然没有读书,却崇尚文雅,对于缙绅名流,他一定礼貌接待。他寡居的姐姐当了尼姑,他对她就像母亲一样,教育孩子,一定先让他们懂得文章的内容和涵义,人们都因此称赞他。
  文宣帝末年,常猜忌迫害朝臣。他又追想和恼怒起高隆之来,把高隆之的儿子、司徒中兵高慧登等二十多人抓到面前,慧登乞求饶命,他说“:没办法。”用马锤击打,不大一会头被打烂,这些人的尸体都被投入漳水河中。文宣帝又派人掘开高隆之的坟墓,从棺木中取出尸体,他的面貌仍然没有腐烂。文宣帝将他的尸骨砍断烧掉,扔到漳淮河里。天下人都认为他一家很冤枉。他的后代也因此灭绝。文宣帝死后,其子高殷即位,下诏让隆之哥哥的儿子子远过继给隆之,继承阳夏王的爵位,归还过去被抄没的家产。
  高隆之被高欢信任,他的性情阴险毒辣。仪同三司崔孝芬因为同他家缔结婚姻关系不满意;太仆卿任集与他共同担任营构一职,意见常常同他不一致;瀛州刺史元晏拒绝他的请托,他都捏造罪状,将他们害死。他终于全家被诛灭,人们都认为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司马子如,字遵业,自称是河内温地人,迁移到云中居住,因而在那里建起家业。
  他初任怀朔镇省事,与齐神武帝高欢相识,两个人情谊很深。北魏孝明帝孝昌时,北部州郡沦陷,他向南逃向肆州,被尔朱荣所信任,封为平遥子,不久,迁任大行台郎。尔朱荣死后,他随尔朱荣的妻子和尔朱世隆等人离开京城洛阳。节闵帝即皇帝位,积累他前后建立的功勋,给他晋爵为阳平郡公。高欢进入洛阳,任命他为大行台尚书。他天天与高欢在一起,参与军国大事的谋划。东魏天平初年,他被任命为尚书左仆射、开府,与高岳、孙腾、高隆之等人共同执掌朝政,很被信任和重用。高欢坐镇晋阳,他常常去谒见。回来时,神武帝高欢和武明后都给他馈赠礼物,这已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他的性情豪爽,再加上倚仗自己是德高望重的旧臣,在处理公务时,专断任性,公然接受贿赂。兴和时,他以北道行台的身份检查各州郡守令以下的官员。到定州,他将深泽的太守斩首;在冀州,他处死了东光的守令。这些人都被关进监狱,施以残酷的刑罚。下面的官员举动稍不符合他的心意,他都命随从的武士马上拉过来,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官吏们惶恐不安,无所适从。后来他又转任为尚书令。
  文襄帝高澄辅弼朝政,子如因贿赂的事被御史中尉崔暹弹劾,在监狱里被关了一个晚上,头发就全部变白。他替自己辩解说“:我从夏州拄了根棍子投奔相王,相王送我一辆不带篷幔的车,车上套着一头母牛和一头牛犊。牛犊在道路上死去,只剩下长着弯曲的双角的母牛。其他东西,都是他人得到的。”高欢也写信告谕高澄:“司马子如是我的老朋友,你应该宽大他。”高澄看信后在大街上停下马,命将子如从狱中提出,去掉他身上的枷锁。他很害怕,问:“该不是要杀死我吧?”于是,免去他的官爵。高欢后来见到他,可怜他面容憔悴,让他爬在自己膝盖上,亲自给他逮头上的虱子,赐给他酒一百瓶,羊五百只,粳米五百石。他发牢骚说:“没有事还被囚禁,几乎死掉。如果这样,难道还有生路吗?”不久,朝廷又起用他为冀州刺史。他能够接受教训,严格自律,因而颇有声誉。朝廷下诏恢复他原来的官爵,另外封为野王县男。文宣帝高洋接受东魏孝静帝的禅让,即皇帝位。司马子如因参与此事有功,另外又被封为须昌县公。不久,又被任命为司空。
  他的性情滑稽,不加检点和约束。说话多戏谑污秽,认识他的人都因此非议他。而他对姐姐很有礼貌,抚养弟兄们的孩子也很慈爱诚笃。对待当时的名士,他很钦敬喜爱,人们又因此称赞他。然而,他却没有耿直公正之心,不能按公平正道处理事情。高澄主持朝政时,中尉崔暹、黄门郎崔季舒都被重用。高澄去世后,崔暹等人都到晋阳。司马子如因崔暹过去曾纠劾过他,便奏报文宣帝,捏造他们的罪状,劝文宣帝诛杀他们。后来,他把马匹悄悄运出关外,被有司举劾。文宣帝斥责他说:“崔暹、崔季舒侍奉我的先世,有什么大罪,你却让我杀死他们!”因而将他免去官职。过了很久,文宣帝又认为他是先帝的旧臣故交,封他为太尉。不久,他因患病去世。
  司马消难,字道融。幼时聪明颖悟,多少读了些经史著作。颇有风度神韵,喜欢自我矫饰标榜,以博取名誉。他的父亲司马子如是当朝的显贵,他也爱交结宾客名士,邢子才、王元景、魏收、陆..、崔瞻等都与他交游。迁任光禄卿,出任北豫州刺史。
  文宣帝末年,昏庸暴虐,日甚一日,消难却常常有自我保全的办法。他尽量安抚,颇受百姓拥戴。由于不能为政清廉,因而被御史弹劾。他娶了高欢的女儿为妻,而两个人情感不睦,公主常向文宣帝诉说。文宣帝在并州,命驿使召见上党王高涣,高涣害怕有灾难降临,杀死使者率兵东逃,邺中一带大受骚扰,后来在济州被抓获。高涣刚逃走时,朝臣们怀疑他逃向成皋,说:“他如果和司马消难管辖的北豫州联合起来共同谋反,一定会成为国家的祸患。”这话传到文宣帝那里,很引起了他的怀疑。消难畏惧,偷偷派亲信河东人裴藻秘密从小路入关,向西周请降。
  进入西周后,被封为荥阳郡公,多次升迁,官至大司寇。他跟随章武帝宇文邕东伐,归来任梁州总管。周静帝大象初年,他又迁任大后丞,女儿为静帝的皇后。不久,他出任为云阝州总管。隋文帝杨坚替年幼的周静帝辅助朝政,消难便与蜀公尉迟回联合举兵讨伐杨坚,把他的儿子司马永送到南陈作人质,以向陈国请求援兵。杨坚命襄州总管王谊进讨,消难逃到南陈,被陈封为司空,赐爵为隋郡公。
  开初,杨坚的父亲杨忠迎来由齐降周的司马消难,两个人结拜为异性兄弟,情谊十分深厚,杨坚常用对待叔父的礼节对待他。隋朝灭掉南陈后,消难归隋,隋文帝特免去他的死罪,将他配为乐户,过了二十天,又免去了乐户的户籍。因为过去的感情,特被朝廷引见。不久,死在家里。
  他的性情贪婪好淫,决断轻率。所以,人们如果说反复无常的人,一定拿他作比方。他的妻子高氏是神武帝高欢的女儿,在邺城时,他极力给予礼遇。入关降周后便冷淡起来。他到云阝州任总管,留下妻子和三个儿子住在京城,妻子高氏说“:消难带着他宠爱的小妾上任,一定不再顾念我们,望能防范他。”消难降陈后,高氏母子因而被免于株连。
  司马膺之,字仲庆。须髯飘逸,容貌俊美,风采动人。爱好学习,努力自我修养,志向十分高远。历任中书、黄门侍郎。东魏天平时,他的叔父司马子如在朝廷参与枢机,膺之既然是宰辅的侄子,又兼有名望,所以同他交游的,都是当时的名流大家。他与邢子才、王元景等人结为莫逆之交。他的哥哥司马世云参与侯景之乱,应服丧一年的亲属都应被株连处死。膺之和他的弟弟们都是秀拔杰出的人才,被朝廷所爱惜,文襄帝高澄特意减去他们的死罪,改为流配附近的城镇。文宣帝继承父亲高澄的事业,膺之得以还朝。北齐代魏,司马子如被封为须昌县公,他又将这个爵位传授给膺之。子如对他的抚爱十分慈祥,膺之兄弟几人侍奉子如有如亲生的父亲。
  膺之性情端方古朴,不会媚俗。他与杨..原来同任黄门郎,到了杨..任尚书令后,他就像当初一样,与杨..行对等的礼节。杨..的姐姐去世,尚书省的官员们都跪着祭吊,膺之只握一下杨..的手走出。他曾在路上遇着杨..,杨..的仪仗在前面导引,他在路边的树下回避,被坐在车中的杨..看见,令人喊他来,问“:老兄为何要躲避小弟?”他答“:我是躲避赤棒,本意不是避开你。”杨..对他十分看重。然而,因为他的疏放简慢,傲视别人,竟然在天保一世,沉沦淹滞,不被拔擢。废帝乾明时,才被任命为卫尉少卿,升迁为国子祭酒。河清末年,被封为金紫光禄大夫。他由于患痢疾腹泻,多年卧床不起。武平年间,朝廷到他家中封他为仪同三司。台阁中的重要职衔,近世专门赏赐那些功勋卓著,勤于政事的官员。司马膺之虽然功绩平庸,但是声望颇高。开初,司徒赵彦深出身寒微,又无支援,任膺之的叔父司马子如的管理文牍的小官吏,膺之轻视他,对他很不礼貌。赵彦深任宰相,朝臣们都想趋奉拜谒。膺之因叔父的关系,所以被彦深邀请,膺之不到彦深家里去,每次见面,只是捧一下衣袖。太常卿段孝言是左丞相段孝先的兄弟,地位和名望都很高。曾来拜访他的弟弟司马幼之,在座的人都被孝言倾倒,向他表达敬意。膺之这时正被疾病缠扰,只是在外屋靠着茶几坐下,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殷勤欢迎的神态,说:“我患痢疾已经很久,太常卿不要见怪。”黄门郎陆杳,是王公贵族的后代。膺之曾与他一起下棋,陆杳忽然不能按时来到,膺之只跟他寒喧几句,不再跟他下棋。他在家里清静闲适,没有闲杂的客人。他不喜欢饮酒,也不爱和那些地位高的人交往。病了很久,体力不堪再读书,有时成天下棋消磨时光。名士们想念他的,不断来问候,对坐不说别的,只是谈论经史。他爱读《太玄经》,又注释了扬雄的《蜀都赋》,常说:“我想和扬雄交往啊。”他患了十七年的痢疾,竟不痊愈。北齐灭亡的那一年,病逝。
  窦泰,字世宁,太安捍殊人。开初,他的母亲梦见刮起大风,响起惊雷,好像天要降雨,她到院子里观看,只见电光闪耀,夺人眼目,疾雨降落。睡梦中惊出一身汗水,便怀有身孕。怀胎期满而不分娩,他的母亲十分恐惧。有一个巫婆告诉她“:渡河时弄湿裙子,生孩子就一定容易。”她便到水边,忽然看见一个人对她说:“你当生贵子,可迁移到南边去住。”他的母亲听从了这些劝告,不久生下窦泰。他长大后,善于骑马射箭,颇有勇气和胆略,他的父兄都在战场上牺牲,他背着他们的尸骨去投奔尔朱荣。因跟随尔朱荣讨伐邢杲有功,被赐爵为广阿子。神武帝高欢任晋州刺史,征请窦泰为镇城都督,参与谋划军事。他多次升迁,官至侍中、京畿大都督,不久,任御史中尉,他以勋臣贵戚的身份位居台阁。虽然对朝中弊端没有进行过多的弹劾纠察,然而,百官对他都很畏惧。
  东魏孝静帝天平三年(536),高欢率兵进讨西魏,命窦泰从潼关进攻。天平四年,他投军来到小关,被宇文泰袭击,全军覆没,他自尽身亡。他将从邺地出发西进时,邺城有一个叫惠化的僧人散布谣谚说:“窦行台,去不回。”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三更时分,忽然有数千名穿着红衣服戴着头巾的人来到御史台,说是来收回窦中尉。值班的官吏和士兵都很惊奇。这些人进入几个屋子,不久离去。第二天看门上的锁都没有动,大家才知道来的这些都不是人,便知道窦泰出兵必败。死后,朝廷追赠他为大司马、太尉、录尚书事,谥号武贞。
  尉景,字士真,善无人。秦、汉之际设置尉堠一职,他的祖先有人担任过这个职务,因此,以官职为姓。
  他性情温和淳厚,颇有豪侠之气,北魏孝明帝孝昌时,北部军镇反叛,尉景与高欢先跟随杜洛周,后又归附尔朱荣。因建立军功,他被封为博野县伯。后来跟着高欢在信都起兵,韩陵大战,高欢大胜,惟有尉景统率的军队失利。高欢率兵进入洛阳,让尉景留下来镇守邺城。不久,他又晋封为公。他的妻子常山君,是高欢的妹妹。因为是高欢的亲戚,所以每有军事行动,他与厍狄干经常被委以重任。他不能忘怀于财货利益,高欢因此常训斥他。他任冀州刺史,大量收受贿赂,调集役夫打猎,死了三百人。厍狄干与他一起在高欢那里座谈。厍狄干请求作御史中尉,高欢问:“你为什么屈尊要求担任这个官职呢?”他答道“:想捉拿像尉景这样的贪官。”高欢听了大笑,命俳优石董桶戏谑尉景。石董桶去剥尉景的衣服,说:“您剥百姓,我为啥不能剥您呢?”高欢告诫他说“:以后不要再有贪心了。”他说“:与您计算一下我们谁得到的多,我只从百姓身上取一些,您却从天子身上夺取调捐。”高欢听了只笑不答。
  他又被改封为长乐郡公,历任太保、太傅。因隐匿逃人获罪,被逮捕关押。他让崔暹对文襄帝高澄说:“对阿惠说,这小儿富贵了,想杀死我吗?”高欢听后不禁哭泣,到宫中对天子说:“我要没有尉景就没有今天。”多次请求,天子才同意将他释放。于是,将他降职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高欢到他家里看望他,他很生气,躺在那里不动,大声问:“杀我的时候你到哪里去了?”他的妻子常山君对哥哥高欢说:“他离死不远了,怎么忍心再这样煎熬他!”又说“:他过去替您提水,手上都磨出了厚厚的老茧。”并伸出手掌让高欢看。高欢抚慰尉景,不觉向他屈膝下跪。早先,尉景有一匹果下马,高欢的长子高澄向他索求,他不给,说:“许多土互相粘合在一起就成了墙,人互相扶持就成了王。我连一匹马也不能养,你竟然来要?”高欢对着尉景和常山君责骂高澄,并用棍子打他。常山君哭着救护高澄,尉景说:“小孩子被惯坏了,如果你把他当成骨肉腹心,何必哭哭啼啼,不让我好好地教训他呢?”
  不久,他任青州刺史。他的操行志节大为改变,百姓都安居乐业。朝廷命他为大司马,他患病,在青州去世。
  他的儿子尉粲从小就历任显要的官职,性格粗鲁。天保初年,朝廷封厍狄干等人王爵,尉粲因为父亲没有被授予王爵,十分愤恨,十多天闭门在家,不去上朝。文宣帝很奇怪,派人到他家去询问。他隔着门对来人说“:天子不封我的父亲为王,我还不如死掉的好。”使者说:“你应该开门接受天子的敕命。”他便拉开弓箭,隔着门射去。使者把情况奏报给文宣帝,文宣帝又派段韶去宣布谕旨。他见到段韶,只是抚着胸脯失声痛哭,一句话也不回答。文宣帝亲自到他家慰问,他才上朝。不久,朝廷追封他的父亲尉景为长乐王,由他继承王爵。
  厍狄干,善无人。他的曾祖父厍狄越豆眷在北魏道武帝时因建立军功,朝廷将善无西部腊汉山一带方圆百里的土地封赏给他。他后来率领部落的家口向北迁移,因而,家住在北部边境。
  他性情耿直,寡言少语,身怀武艺。北魏孝明帝正光初年,因帮助朝廷扫除逆党,被授为将军,负责保卫皇宫大内。因为长时间居住在寒冷的地方,所以,不适应中原的炎夏酷暑,冬天才能到京城洛阳,夏天又回到家乡避暑。孝昌元年(525),北部边境发生动乱,他逃向云中,被刺史费穆送交给尔朱荣。以军主的身份随尔朱荣率兵进据洛阳。后来又跟着高欢起兵,在韩陵打败尔朱氏,被封为广平县公。不久,晋封为郡公。河阴一仗,各位将军都传捷报,惟有他的部队败退。高欢因念他过去的功劳,没有对他谴责和降职。不久,他转任太保、太傅。
  高仲密在武牢关叛变,高欢率兵进讨,命厍狄干为大都督,作为部队的先锋。他出发后连家门都不路过。为了见侯景,连饭都顾不上吃,侯景派骑兵追着给他送饭吃。这时,宇文泰亲自率兵到达洛阳,军威十分雄壮。东魏的将领们都不想渡河南进,厍狄干却决定渡过黄河,进攻洛阳。高欢率领大军接踵而至,将宇文泰的军队打得大败。归来后他任定州刺史,由于他不精通吏治,为政多繁剧骚扰。然而,却能清廉俭约,励节自守,不被官吏和百姓所厌恶。又迁任太师。天保初年,因为他是国家的元勋,又有佐命立国的功劳,被朝廷封为章武郡王,又转为太宰。
  厍狄干与高欢的妹妹乐陵公主结婚,因为是朝廷的亲戚而被厚待。他参与为王事尽力的事情,常常总领大众。其威望之高,被将领们所佩服。他最为严肃威猛,曾到京城,魏谯王元孝友在朝臣面前戏谑过甚,没有人敢当面批评他的过失。厍狄干却正言厉色地予以斥责,元孝友大为惭愧,人们都称赞他。去世后,朝廷追赠他为假黄钺、太宰,送给他鍂车京丧车一辆,谥号为景烈。
  厍狄干不认识字,在公文上签名为干字,那一竖画却向上画出,人们都称之为穿槌。
  厍狄士文是厍狄干的儿子,他性情孤高正直,即使是邻居和至亲好友,没有人与他嬉戏耍笑的。在北齐,他继承了章武郡王的爵位,官至领军将军。周武帝宇文邕平定北齐,山东的缙绅官宦都出来迎接,惟有他闭门在家。周武帝很器重他,封他为开府仪同三司、随州刺史。
  隋文帝杨坚接受周静帝的禅让即皇帝位,封士文为上开府,赐爵为湖陂县子,不久,任命他为贝州刺史。他清廉艰苦,不贪占公家的任何东西,家中没有多余的钱财。他的儿子曾吃了官厨中的饼子,他便给儿子戴上枷锁,关进监狱许多天,又打了二百棍,步行押送回京。家中的书僮奴仆没有人敢轻易走出府门。家里吃的油盐菜蔬,一定到他管辖的区域以外公平采买。府中有人出入,都要在门口登记,亲朋故交都因此断绝往来,庆贺吊唁,互不相通。他颁布了严刑峻法,官吏百姓有违法者,无不胆颤股栗。贝州境内,道不拾遗。就是有人犯了小的过失,他也要严加追究,决不宽贷。他曾回京城朝拜天子,正遇上隋文帝将国库里的东西赏赐给公卿大臣,让他们任意拿取。许多人都拿得又多又重,惟有士文用嘴咬着一匹绢,两只手各拿了一匹。隋文帝问他为什么拿得这样少,他答道:“我的口和手都得到满足,其他就没什么需求的。”隋文帝很惊异,另外赏赐给他一些东西。
  他在州刺史任上,揭发并惩治那些丑恶奸邪的犯罪行为,官吏们有一尺布一斗粟的贪污或受贿,他也严惩不贷。共处治一千人,奏报给朝廷后,都发配到岭南。为罪犯送行的亲属哭声遍于贝州全境。这些人到了岭南,遇上那里的由湿热的空气而传染的疾病,十有八九都死掉了。于是,他们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都哭喊着厍狄士文的名字控诉叫骂。他听说后,派人将他们捕来,鞭打棍击,而哭喊的声音更高。司马京兆人韦棍、清河县令河东人赵达,二人也都为政苛刻,只有长史惠爱百姓。当时人们传说:“刺史为政就像阎罗王,司马发怒好比蝮蛇瞪眼睛,只有长史对着百姓笑,清河这地方真是生吃活人。”隋文帝听说后叹息道“:士文的暴政超过了猛兽!”坐罪免去官职,不久,又被任命为雍州长史。他对别人说“:我过去立法严格,不能看贵臣显要的眼色行事,不久一定会死在这个官位上!”上任后,执法严格公正,不回避勋臣贵戚,客人们不敢到他的家门请托,人们对他产生了埋怨的情绪。
  他的从妹原来是北齐天子的嫔妃,颇有姿色。北齐灭亡后,被朝廷赐给了薛公长孙览。长孙览的妻子嫉妒,到文献后那里进谗,让长孙览把士文的从妹休弃。士文感到很羞耻,不与他的从妹相见,后来,应州刺史唐君明在为母亲守丧期间聘娶他的从妹为妻子。因此,他与君明都被御史弹劾。士文性情刚烈,在狱中被拘押数日,就愤恨死去。家中没有多余的钱财,他有三个儿子,生活穷困,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亲戚朋友却没有人帮助他们。
  韩晋明,北齐大司马、安德郡王韩轨之子。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天统时,又改封为东莱王。他颇有豪侠之气,在勋贵王公的子孙中,他最留心学问。他喜好饮酒,并因此任性放纵。宴请宾客,一顿酒席的费用,常至一万钱,但还嫌太节俭。朝廷想把他安置到富裕重要的地方任官职,他必定以身体患病拒绝,对别人说“:我这个没用的人只能饮美酒佳酿,观山水名胜,怎么能当刀笔官吏,被束缚在故纸堆中呢?”武平末年,他被朝廷任命为尚书左仆射,只干了一百来天,便称病辞去官职。
  段韶,字孝先,少年时工于骑马射箭,有将领的才能胆略。因为他是武明皇后的姨外甥,高欢更加器重和喜欢他。常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当做心腹,任他为亲信都督。
  高欢率兵在广阿与尔朱兆所部对峙,却惧怕敌兵数量众多。段韶劝慰他说“:所说的众,就是要让众人乐于为你去死;所说的强,就是要得到天下人的心。尔朱氏分裂朝廷,破坏了国家的元气,群臣们都到邙山去迎接尔朱荣,有什么罪过,他却杀死少主,又立新君,不过在旬月之间就改朝换代。弄得天下动乱,十室九空。您亲自彰明德义,诛杀天子身边的恶人,攻到哪里不会胜利呢?”神武帝高欢说:“我虽然坚持正义,讨伐逆贼,恐怕没有皇天相助。”段韶说:“我听说力量小的能战胜力量大的,德义会由小到大,逐渐扩展。皇天没有远近亲疏,只要有德于民,有义于国,它都会帮助您。现在尔朱氏在外骚扰天下,成为人们心目中的乱臣贼子,对内失去一切正直善良的朝臣的支持。有智慧的人不为他出谋划策,有勇力的人不替他拼死搏斗。不肖者已经失职,贤能的人就要取而代之,还有什么犹豫的呢?”高欢接受他的劝告,便向尔朱兆的军队发动进攻,将敌军打败。段韶多次建立军功,被封为下洛县男。后来,他又继承父亲段荣的爵位,为姑臧县侯。邙山之役,高欢被贺拔胜追赶,他从旁边驰马用箭射死贺拔胜的战马,追赶的骑兵不敢前进,高欢才得以逃脱。朝廷为此赐给他马匹鞍鞯和金银,晋封爵位为公。
  段韶随高欢进讨玉壁,城池没有攻下,高欢就患重病。他对大司马斛律金、司徒韩轨、左卫将军刘丰等人说:“我一向认为段韶论说军事,很有谋略。如果过去采纳他的计谋,可免去今日的征讨之劳。我的病情严重,想把朝廷的大事委托给他,你们认为如何?”斛律金等人都说“:了解臣子都不如国君,实在是没有人能超过段孝先的。”高欢便命他与文宣帝高洋一起镇守邺城,召集文襄帝高澄到军中来准备接受神武帝的遗诏。高澄也把段韶作为寄托,军中的大事,都与他一起筹划。神武帝去世,侯景反叛,高澄回到邺城,让段韶留守晋阳,把军国大事都托付给他。加封他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文宣帝高洋代魏立齐,又任命他为尚书右仆射,迁任冀州刺史。
  天保四年(553),南梁将领东方白额领兵悄悄进至宿豫,朝廷命段韶率军进讨。到达宿豫,适逢梁将严超达等股军队逼攻泾州,陈霸先准备攻打广陵,尹令思阴谋袭击盱眙。北齐的军队都很恐慌。段韶对将领们说“:自从萧梁发生动乱,南朝没有固定的国君,人人各怀离异之心。陈霸先口说要与朝廷同心同德,内心里却有背离的想法,我估量得已经很透彻了。”他留下仪同三司敬显俊等人围攻宿豫,亲自率兵星夜兼程赶赴泾州。途径盱眙,梁将尹令思没料想齐军会突然来到,望风披靡,纷纷南逃。齐军打败严超达,由泾州驰回广陵,陈霸先不战而逃。然后,齐军又以凯旋之师进赴宿豫,段韶派能言善辩之士进城劝说东方白额,白额打开城门,出来与段韶缔结盟约。盟约订完,他估计白额不会遵守,将白额和他的几位兄弟一起斩首,并将他们的头颅送到京城。朝廷封他为平原郡王,历任司空、司徒、大将军、尚书令、太子太师。因继母去世,他辞去官职回家守丧。不久,被朝廷起用,任大司马,仍然任尚书令,又迁任录尚书事、并州刺史。后来,与东安王娄睿一起平定高归彦的叛乱,迁升为太傅,仍任并州刺史。他为政不计较别人细微的过失,颇得官吏们拥戴。宇文泰派将领率羌族与突厥人联合进攻晋阳,武成帝高湛从邺城率兵兼程赶来救援。当时天降大雨,将领们有人想主动出击敌人,段韶却阻止说:“我们不如严阵以待,彼劳我逸,将敌人打败是确定无疑的事情。”果然大败敌军,他被晋封为太师。
  北周的宰辅宇文护的母亲阎氏先许配给中山宫,宇文护听说她还活着,便从边境送书信给北齐,请求送还他的母亲,并表示两国今后要和睦通好。段韶认为宇文护表面是北周的宰相,而实际却掌握王权。为了他的母亲请求与我们通好讲和,不派一个使者,仅仅靠投递书信,恐怕是不愿向我们示弱。我们先暂时答应送还他的母亲,待两国通好,互相往来后,再送还也不算晚。朝廷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便派使者按礼节将宇文护的母亲送回。宇文护与母亲团聚不久,便派将军尉迟回等人进袭洛阳。朝廷命兰陵王高长恭、大将军斛律光迎战周军。齐军行至邙山脚下,却逗留不前。武成帝召请段韶,想让他赶赴洛阳解围,但又顾虑突厥人进攻。段韶说“:突厥人侵犯北部边境,事情就像身上长了癣疥,北周人的进攻,才是深入膏肓的大病。”武成帝命他率一千精锐骑兵从晋阳出发,五天便渡过黄河。他在大和谷与周军相遇,便与各路将领布好阵势等待敌军。他率领左军,兰陵王高长恭率领中军,斛律光率领右军。周军奔上邙山与齐军作战,段韶故意暂时领军退却,等待敌兵精疲力尽,再下马反击,把周军打得溃不成军,洛阳的包围立即被解除。朝廷任命他为太宰,封爵为灵武县公。天统三年(567),被授予左丞相的职务。四年,另外封爵为永昌郡公,领取沧州的俸禄。

北史浏览月榜 北史全文 >

  1. 列传·卷二十
  2. 列传·卷二十六
  3. 列传·卷二
  4. 列传·卷四十九
  5. 列传·卷六十一
  6. 列传·卷六十四
  7. 列传·卷三十五
  8. 列传·卷十七
  9. 本记·卷十二
  10. 列传·卷二十八

北史最受喜欢章节 北史全部章节 >

  1. 列传·卷八十八
  2. 列传·卷八十七
  3. 列传·卷八十六
  4. 列传·卷八十五
  5. 列传·卷八十四
  6. 列传·卷八十三
  7. 列传·卷八十二
  8. 列传·卷八十一
  9. 列传·卷八十
  10. 列传·卷七十九
  11. 列传·卷七十八
  12. 列传·卷七十七
  13. 列传·卷七十六
  14. 列传·卷七十五
  15. 列传·卷七十四

猜你喜欢的北史故事 北史故事全本 >

为您推荐的小小说 更多小小说 >

猜你喜欢的古诗 古诗词大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