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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十一

  于栗磾(孙劲 六世孙谨 谨子寔 寔(子顗) 仲文寔(弟翼 翼子玺翼 弟义 宣敏
  于栗磾,代人也。少习武艺,材力过人,能左右驰射。登国中,拜冠军将军,假新安子。与宁朔将军公孙兰,潜自太原,从韩信故道,开井陉关路,袭慕容宝于中山。道武后至,见道路修理,大悦,即赐其名马。及赵魏平,帝置酒高会,谓栗磾曰:“卿,吾之黥、彭也!”进假新安公。道武田于白登山,见熊将数子,顾栗磾曰:“能搏之乎?”对曰:“若搏之不胜,岂不虚毙一壮士!自可驱致御前,坐而制之。”寻皆禽获,帝顾而谢之。
  后为河内镇将。刘裕之伐姚泓,栗磾虑北侵扰,筑垒河上。裕惮之,遗栗磾书,假道西上。题书曰:“黑槊公麾下”。栗磾以状表闻,明元因之授栗磾黑槊将军。栗磾好持黑槊,裕望而异之,故有其号。迁豫州刺史,进爵新安侯。洛阳虽历代所都,实为边界,栗磾劳来安集,甚得百姓心。明元南幸盟津,谓栗磾曰:“河可桥乎?”栗磾曰:“杜预造桥,遗事可想。”乃编大船,构桥于野坂。六军既济,帝深叹美之。
  太武之征赫连昌,敕栗磾与宋兵将军周几袭陕城,长驱至三辅。进爵为公。累迁外都大官,平刑折狱,甚有声称。卒,赠太尉。栗磾自少总戎,迄于白首,临事善断,所向无前。加以谦虚下士,刑罚不滥,太武甚悼惜之。
  子洛拔,有姿容,善应对。拜侍御中散。太武甚加爱宠,因赐名焉。转监御曹令。景穆在东宫,厚加礼遇。洛拔恆畏避屏退,不敢逆自结纳。顷之,袭爵。后为侍中、尚书令,百僚惮之。卒官。洛拔有六子。
  长子烈,善射,少言,有不可犯之色。少拜羽林中郎,累迁侍中、殿中尚书。于时孝文幼冲,文明太后称制。烈与元丕、陆睿、李冲等各赐金策,许以有罪不死。进爵洛阳侯,转卫尉卿。及迁都洛阳,人情恋本,多有异议。帝以问烈。曰:“陛下圣略深远,非愚管所测。若隐心而言,乐迁之与恋旧,中半耳。”帝曰:“卿不唱异同,朕深感不言之益。”敕镇代,留台庶政,一相参委。车驾幸代,执烈手曰:“宗庙至重,翼卫不轻。卿当祗奉灵驾,时迁洛邑。”烈与高阳王雍奉神主于洛阳,迁光禄卿。
  十九年,大选百僚,烈子登引例求进。烈表引己素无教训,请乞黜落。帝曰:“此乃有识之言,不谓烈能辨此!”乃引见登,诏曰:“朕今创礼新邑,明扬天下,卿父乃行谦让之表,而有直士之风,故进卿为太子翊军校尉。”又加烈散骑常侍,封聊城县子。
  及穆泰、陆睿谋反旧京,帝幸代,泰等伏法。赐烈及李冲玺书,述叙金策之意。时代乡旧族,同恶者多,唯烈一宗,无所染豫。帝益器重之。叹曰:“元俨决断威恩,深自不恶,然尽忠猛决,不如烈也。尔日烈在代都,必即斩其五三元首。烈之节概,不谢金日磾。”诏除领军将军。以本官从征荆沔,加鼓吹一部。
  二十三年,齐将陈显达入寇马圈,帝舆疾讨之。执烈手,以京邑为托。帝崩于行宫,彭城王勰秘讳而返。称诏召宣武会驾鲁阳。以烈留守之重,密报凶问。烈处分行留,神守无变。
  宣武即位,宠任如前。咸阳王禧为宰辅,权重当时。曾遣家僮传言于烈,求旧羽林武贲执仗出入。烈不许。禧遣谓烈曰:“我是天子兒,天子叔,元辅之命,与诏何异?”烈厉色答曰:“向亦不道王非天子兒、叔。若是诏,应遣官人所由。若遣私奴索官家羽林,烈头可得,羽林不可得也!”禧恶烈刚直,出之为恆州刺史。烈不愿籓授,谓彭城王勰曰:“殿下忘先帝南阳之诏乎?而逼老夫乃至于此!”遂以疾辞。
  宣武以禧等专擅,潜谋废之。景明二年正月,礿祭,三公致斋于庙。帝夜召烈子忠谓曰:“卿父明可早入。”及明,烈至。诏曰:“诸父慢怠,今欲使卿以兵召之,卿其行乎?”烈曰:“老臣历奉累朝,颇以干勇赐识。今日之事,所不敢辞。”乃将直阁以下六十余人,宣旨召咸阳王禧、彭城王勰、北海王详,卫送至帝前。诸公各稽首归政。以烈为领军,进爵为侯,自是长直禁中,机密大事皆所参焉。
  咸阳王禧之谋反,宣武从禽于野。左右分散,仓卒之际,莫知其计。乃敕烈子忠驰觇虚实。烈时留守,已处分有备。因忠奏曰:“臣虽朽迈,心力犹可。禧等猖狂,不足为虑。愿缓跸徐还,以安物望。”帝甚以为慰。车驾还宫,禧已逃,诏烈追执之。
  顺后既立,以世父之重,弥见优礼。及卒,宣武举哀于朝堂,给东园第一秘器,赠太尉,封钜鹿郡公。子祚袭。
  祚弟忠,字思贤,本字千年。弱冠,拜侍御中散。文明太后临朝,刑政颇峻,侍臣左右,多以微谴得罪。忠朴直少言,终无过误。太和中,授武骑侍郎,因赐名登。累迁左中郎将,领直寝。元禧之乱,车驾在外,变起仓卒。忠曰:“臣父为领军,计必无所虑。”帝遣忠驰观之,烈严备,果如所量。忠还,宣武抚其背曰:“卿差强人意。先帝赐卿名登,诚为美称。朕嘉卿忠款,今改名忠,既表贞固之诚,亦以名实相副也。”以父忧去职。徙为司空长史。
  时太傅、录尚书、北海王详亲尊权重,将作大匠王遇多随详所欲而给之。忠于详前谓遇曰:“殿下国之周公,阿衡王室,何至阿谀附势,损公惠私也?”遇既不宁,详亦惭谢。以平元禧功,封魏郡公。及迁散骑常侍、兼武卫将军,每以鲠气正辞,为北海所忿。面责忠曰:“我忧在前见尔死,不忧尔见我死时也。”忠曰:“人生自有定分,若应死王手,避亦不免;不尔,王不能杀。”详因忠表让之际,密劝帝以忠为列卿,于是诏停其封,优进太府卿。
  正始二年,诏忠以本官使持节、兼侍中,为西道大使。刺史、镇将赃罪显暴者,以状闻。守令以下,便行决断。与尚书李崇分使二道。忠劾并州刺史高聪赃罪二百余条,论以大辟。除华州刺史。遭继母忧,不行。服阕,再迁卫尉卿、河南邑中正。忠与吏部尚书元晖、度支尚书元匡、河南尹元苌等推定代方姓族。高肇忌其为人,乃言于宣武,称中山要镇,作捍须才,乃出忠为定州刺史。既而帝悔,复授卫尉卿、领左卫将军、恆州大中正,密遣使诣忠,慰勉之。延昌初,除都官尚书,领左卫、中正如故。又加散骑常侍。尝因侍宴,赐之剑杖,举酒属忠曰:“卿世执贞节,故恆以禁卫相委。昔以卿行忠,赐名曰忠。今以卿才堪御侮,以所御剑杖相锡。循名取义,意在不轻,出入恆以自防也。”迁侍中、领军将军。忠辞无学识,宣武曰:“学识有文章者不少,但心直不如卿。欲使卿劬劳于下,我当无忧于上。”
  及帝崩夜,忠与侍中崔光遣右卫将军侯刚迎明帝于东宫而即位。忠与门下议,以帝冲年,未亲机政,太尉高阳王雍属尊望重,宜入居西柏堂,省决庶政;任城王澄明德茂亲,可为尚书令,总摄百揆。奏中官,请即敕授。御史中尉王显欲逞奸计,与中常侍、给事中孙莲等厉色不听,寝门下之奏。孙莲等密欲矫太后令,以高肇录尚书事,显与高猛为侍中。忠即殿中收显杀之。
  忠既居门下,又总禁卫,遂执朝政,权倾一时。初,太和中,军国多事,孝文以用不足,百官禄四分减一。忠既擅朝,欲以惠泽自固,乃悉复所减之禄,职人进位一级。旧制:百姓绢布一匹之外,各输绵麻八两。忠悉以与之。乃白高阳王雍,自云宣武本许优转。雍惮忠威权,便顺意加忠车骑大将军。忠自谓新故之际,有安社稷功,讽百僚令加己赏。太尉雍、清河王怿、广平王怀难违其意,封忠常山郡公。忠又难于独受,乃讽朝廷,同在门下者加封邑。尚书左仆射郭祚、尚书裴植以忠权势日盛,劝雍出忠。忠闻之,逼有司诬奏其罪。祚有师傅旧恩,植拥地入国,忠并矫诏杀之。朝野愤忿,无不切齿。王公以下,畏之累迹。又欲杀高阳王雍,侍中崔光固执乃止,遂免雍太尉,以王还第。自此诏命生杀,皆出于忠。既尊灵太后为皇太后,居崇训宫,忠为仪同三司、尚书令、崇训卫尉,侍中、领军如故。
  灵太后临朝,解忠侍中、领军、崇训卫尉,止为仪同、尚书令、侍中。忠为令旬余,灵太后引门下侍官,问忠在端右声听。咸曰不称厥任,乃出为冀州刺史。太傅清河王等奏:“忠擅杀枢纳,辄废宰辅,朝野骇心,远近怪愕。功过相除,悉不合赏,请悉追夺。”灵太后从之。
  熙平元年,御史中尉元匡奏:“忠以鸿勋盛德,受遇累朝,幸国大灾,专擅朝命,无人臣之心。裴、郭受冤于既往,宰辅黜辱于明世。又自矫旨为仪同三司、尚书令、领崇训卫尉。原其此意,便欲无上自处。既事在恩后,宜加显戮。请遣御史一人、令史二人,就州行决。”灵太后令,以忠事经肆眚,遂不追罪。又诏以忠历任禁要,诚节皎然,赐爵灵寿县公。
  初,宣武崩后,高太后将害灵太后。刘腾以告侯刚,刚以告忠。忠请计于崔光。光曰:“宜置胡嫔于别所,严兵守卫。”忠从之,具以此意启灵太后,太后意乃安。故太后深德腾等四人,并有宠授。
  忠以毁之者多,惧不免祸,愿还京,欲自营救。灵太后不许。二年四月,除尚书右仆射,加侍中,将军如故。
  神龟元年三月,复仪同三司。疾,未拜。见裴、郭为祟,自知必死,先表养亡弟第二子司徒掾永超为子,乞以为嫡。灵太后许之。薨,赠司空。有司奏太常少卿元端议:“案谥法,刚强理直曰武,怙威肆行曰鬼,宜谥武鬼公。”太常卿元修义议:“忠尽心奉上,翦除凶逆。依谥法,除伪宁直曰武,夙夜恭事曰敬,宜谥武敬公。”二卿不同。灵太后令依正卿议。
  忠性多阻忌,不交胜己,唯与直阁将军章初环、千牛备身杨保元为断金之交。李世哲求宠于忠,私以金帛货初环、保元,二人谈之,遂被赏爱,引为腹心。忠擅权昧进为崇训之由,皆世哲计也。
  忠弟景,字百年。忠薨后,为武卫将军。谋废元叉,叉黜为怀荒镇将。及蠕蠕主阿那瑰叛,镇人请粮,景不给。镇人遂执缚景及其妻,拘守别室,皆去其衣服,令景著皮裘,妻著故绛旗袄,毁辱如此。月余,乃杀之。
  烈弟果,严毅直亮,有父兄风。历朔、华、并、恆四州刺史,赐爵武城子。
  果弟劲。劲字钟葵,颇有武略,位沃野镇将,赐爵富昌子。宣武纳其女为后,封劲太原郡公,妻刘氏为章武郡君。后为征北将军、定州刺史。卒,赠司空,谥曰恭庄公。自栗磾至劲,累世贵盛,一皇后,四赠公,三领军,二尚书令,三开国公。劲虽以后父,但以顺后早崩,竟不居公辅。
  子晖,字宣明,后母弟也。少有气干。袭爵,位汾州刺史。晖善事人,为尔硃荣所亲,以女妻其子长儒。历侍中、河南尹。后兼尚书仆射、东南道行台,与齐神武讨平羊侃于兗州。元颢入洛,害之。
  劲弟天恩,位内行长、辽西太守。赠平东将军、燕州刺史。天恩子仁生,位太中大夫。仁生子安定,平原郡太守、高平郡都将。安定子子提,陇西郡守、茂平县伯。周保定二年,以子谨著勋,追赠太保、建平郡公。
  谨字思敬,小名巨引。沈深有识量,略窥经史,尤好《孙子》兵书。屏居未有仕进志。或有劝之者,谨曰:“州郡之职,昔人所鄙,台鼎之位,须待时来。”太宰元天穆见之,叹曰:“王佐材也。”及破六韩拔陵首乱北境,引蠕蠕为授,大行台元纂讨之。夙闻谨名,辟为铠曹参军事,从军北伐。蠕蠕逃出塞,纂令谨追之,前后十七战,尽降其众。后率轻骑出塞觇贼,属铁勒数千骑奄至。谨以众寡不敌,乃散其骑,使匿丛薄间。又遣人升山指麾,若分部军众。贼望见,虽疑有伏,恃众不以为虑,乃进逼谨。以常乘骏马一紫一騧,贼先所识,乃使二人各乘一马,突阵而出。贼以为谨,争逐之。乃率余军击其追骑。贼走,因得入塞。
  正光四年,行台、广阳王元深北伐,引谨为长流参军。特相礼接,使其世子佛陁拜焉。遂与广阳破贼主斛律野谷禄等。谨请驰往喻之。谨兼解诸国语,乃单骑入贼,示以恩信,于是西部铁勒酋长也列河等三万余户并款附,相率南迁。广阳与谨至析郭岭迎接之。谨曰:“拔陵兵众不少,闻也列河等款附,必来要击。彼若先据险,则难与争锋。今以也烈河等铒之,当竞来抄掠,然后设伏而待,必指掌破之。”广阳然其计。拔陵果来要击,破也列河于岭上,部众皆没。谨伏兵发,贼大败,悉破收也列河之众。
  孝昌元年,又随广阳王征鲜于修礼。军次白斗牛逻。会章武王为修礼所害,遂停军中山。侍中元晏宣言于灵太后曰:“广阳盘桓不进,坐图非望。又有于谨者,智略过人,为其谋主,恐非陛下纯臣。”灵太后诏于尚书省门外立榜,募获谨者,许以重赏。谨闻之,请诣阙披露腹心,广阳许之。谨遂到榜下,曰:“吾知此人。”众共诘之,谨曰;“我即是也。”有司以闻。灵后见之,大怒。谨备述广阳忠款,兼陈停军之状。灵后遂舍之。后从尔硃天光与齐神武战于韩陵山,天光败,谨遂入关。
  周文帝临夏州,以谨为防城大都督,兼夏州长史。及贺拔岳被害,周文赴平凉。谨言于周文曰:“关中秦汉旧都,古称天府。今若据其要害,招集英雄,足观时变。且天子在洛,逼迫群凶。请都关右,然后挟天子而令诸侯,千载一时也。”周文大悦。会有敕追谨为关内大都督,谨因进都关中策。魏帝西迁,仍从周文征潼关,破回洛城,授北雍州刺史,进爵蓝田县公。大统三年,大军东伐,为前锋,进拔弘农,禽东魏陕州刺史李徽伯。神武至沙苑,谨力战,进爵常山郡公。又从战河桥,拜大丞相府长史,兼大行台尚书。再迁太子太保。芒山之战,大军不利,谨率麾下伪降,立于路左。神武乘胜逐北,不以为虞。谨自后击之,敌人大骇。独孤信又收兵于后奋击,神武军乱,以此大军得全。十二年,拜尚书左仆射,领司农卿。及侯景款附,请兵为援,谨谏以为景情难测,周文不听。寻兼大行台尚书、大丞相长史,率兵镇潼关,加授华州刺史,赐秬鬯一卣,珪瓚副焉。俄拜司空。恭帝元年,除雍州刺史。
  初,梁元帝于江陵嗣位,密与齐交通,将谋侵轶。其兄子岳阳王詧时为雍州刺史,以梁元帝杀其兄誉,逐结隙,据襄阳来附。乃命谨出讨。周文饯于青泥谷。长孙俭曰:“为萧绎计将如何?”谨曰:“曜兵汉沔,席卷度江,直据丹阳,是其上策。移郭内居人,退保子城,以待援至,是其中策。若难于移动,据守罗郭,是其下策。”俭曰:“裁绎出何策?”谨曰:“必用下。”俭曰:“何也?”对曰:“萧氏保据江南,绵历数纪。属中原有故,未遑外略。又以我有齐氏之患,必谓力不能分。且绎懦而无谋,多疑少断。愚人难与虑始,皆恋邑居,既恶迁移,当保罗郭。所以用下策。”谨令中山公护及大将军杨忠等先据江津,断其走路。梁人竖木栅于外城,广轮六十里。寻而谨至,悉众围之。旬有六日,外城遂陷,梁主退保子城。翌日,率其太子以下,面缚出降。寻杀之。虏其男女十余万人,收其府库珍宝。得宋浑天仪、梁日晷、铜表、魏相风乌、铜蟠螭趺、大玉径西尺围七尺及诸舆辇法物以献,军无私焉。立萧詧为梁主,振旅而旋。周文亲至其第,宴语极欢。赏谨奴婢一千口。及梁宝物,并金石丝竹乐一部,别封新野郡公。谨固辞,不许。又令司乐作《常山公平梁歌》十首,使工人歌之。
  谨自以久当权重,功名既立,愿保优闲,乃上先所乘骏马及所著铠甲等。周文识其意,曰:“今巨猾未平,公岂得便尔独善?”遂不受。六官建,拜大司寇。
  及周文崩,孝闵帝尚幼,中山公护虽受顾命而名位素下,群公各图执政。护深忧之,密访于谨。谨曰:“夙蒙丞相殊眷,今日必以死争之。若对众定策,公必不得让。”明日,群公会议。谨曰:“昔帝室倾危,丞相志存匡救。今上天降祸,奄弃百寮。嗣子虽幼,而中山公亲则犹子,兼受顾托,军国大事,理须归之。”辞色抗厉,众皆悚动。护曰:“此是家事,护何敢有辞!”谨既周文等夷,护每申礼敬。至是,谨乃起而言曰:“公若统理军国,谨等便有所依。”遂再拜。群公迫于谨,亦拜。众议始定。
  孝闵践阼,进封燕国公,邑万户,迁太傅、太宗伯,与李弼、侯莫陈崇等参议朝政。及贺兰祥讨吐谷浑,明帝令谨遥统其军,授以方略。
  保定二年,谨以年老,乞骸骨,优诏不许。
  三年,以谨为三老,固辞,又不许。赐延年杖。武帝幸太学以食之。三老入门,皇帝迎拜屏间,三老答拜。有司设三老席于中楹,南向。太师、晋公护升阶,设席施几。三老升席,南面冯几而坐,师道自居。大司冠、楚国公宁升阶,正舄。皇帝升,立于斧扆之前,西面。有司进馔,皇帝跪设酱豆,亲自袒割。三老食讫。皇帝又亲跪授爵以酳。有司撤讫。皇帝北面立访道。三老乃起立于席。皇帝曰:“猥当天下重任,自惟不才,不知政术之要,公其诲之。”三老答曰:“木从绳则正,君从谏则圣。自古明王圣主,皆虚心纳谏,以知得失,天下乃安。惟陛下念之。”又曰:“为国之本,在乎忠信。古人去食去兵,信不可失。国家兴废,莫不由之,愿陛下守而勿失。”又曰:“为国之道,必须有法。法者,国之纲纪,不可不正。所正在于赏罚。若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则为善者日益,为恶者日止。若有功不赏,有罪不罚,则天下善恶不分,下人无所措其手足。”又曰:“言行者,立身之基,言出行随,诚愿陛下慎之。”三老言毕,皇帝再拜受之,三老答拜,礼成而出。
  及晋公护东伐,谨时有病。护以其宿将旧臣,犹请与同行,询访戎略。军还,赐钟磬一部。天和二年,又赐安车一乘。寻授雍州牧。三年,薨,年七十六。武帝亲临。诏谯王俭监护丧事,赐缯千段、粟梦千斛,赠本官,加使持节、太师、雍恆等二十州诸军事、雍州刺史,谥曰文。及葬,王公以下,咸送郊外。配享于文帝庙庭。

译文

  于栗石单是代郡人。从小就学习武艺,才干和气力都超乎常人,能左右驰射。登国年间,任冠军将军,授新安子爵。他和宁朔将军公孙兰,暗地里从太原沿着韩信故道,开通井陉关的道路,在中山暗袭慕容宝。道武帝随后赶来,他见道路已经修好,十分高兴,当即赐于栗石单名马。当赵、魏两地被讨平之后,道武帝大摆筵席欢会众官时,对于栗石单说:“你就是我的黥布和彭越啊!”晋封爵位为新安公。道武帝到白登山狩猎,看见一头大熊带着几只小熊,便看着于栗石单说“:能够和它相搏斗吗?”于栗石单答“:如果打不过它,岂不是白白当作一名勇士吗?自当把它们赶到您的车驾前,轻而易举地制服它们。”不一会,这几头熊都被捕获了。道武帝注视着他并表示谢意。
  后来他当河内镇将。刘裕攻打姚泓时,于栗石单担心他会继续往北侵扰,便在河边构筑坚固的堡垒,刘裕很觉不安,便送信给于栗石单,向他借道西去。这封信开头写“:黑槊公麾下。”于栗石单将书信表奏皇帝,明元帝因此而赐号于栗石单为“黑槊将军”。于栗石单喜欢拿着一把黑槊,刘裕远远望见,很是惊奇,所以有了这样称呼。后升任豫州刺史,晋爵位为新安侯。洛阳虽然原是历代的都城,如今却是北魏的边界地。于栗石单勤于治理,人心安定,深得百姓的拥戴。明元帝南行至盟津时,问于栗石单说:“黄河上能造桥吗?”于栗石单说:“杜预曾经造过桥,有这样的往事,应当可以。”于是他把许多大船连结在一起,在冶坂这个地方造了一座桥。当大军渡过黄河后,明元皇帝大为赞叹。
  太武帝攻打赫连昌时,命令于栗石单跟宋兵将军周几领兵袭击陕州城,两人统率的军队长驱直入,攻至三辅之地。太武帝给他晋封公爵。他多次担任外地重镇的大官,判案、量刑都很公平,很有声望。死时,追赠太尉官职。
  于栗石单从年轻时就统率军队,直至白发苍苍,他临事善作决断,所向无前。加之又谦虚待人,礼贤下士,不滥用刑罚。所以他去世时太武帝十分伤心,惋惜不已。
  他的儿子名叫洛拔,长得十分秀美,又善于言谈。被任命为侍御中散大夫。太武帝十分宠爱他,所以赐给他这个名字。不久被任命为监御曹令。景穆帝为东宫太子时,对他格外敬重和礼遇。可是洛拔经常怀有戒心而自行退避,不敢倾心和景穆太子结交。过了一些时间,他承袭了父亲的爵位。后来曾任侍中、尚书令,同僚官员们都怕他。后死于任上。洛拔生有六个儿子。
  于洛拔的长子于烈,精于箭术,不爱说话,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年轻时任羽林中郎,屡升至侍中、殿中尚书。当时孝文帝年幼,文明皇后临朝听政,于烈和元丕、陆睿又、李冲等都被赐予金策,答应他们有罪也免死。晋爵洛阳侯,转卫尉卿。
  当迁都洛阳时,人们留恋本土,许多人有不同看法。皇帝询问于烈,他说:“陛下雄才大略,思虑深远,不是愚臣可以揣测的。凭心而论,乐于迁徙和留恋故土,一半对一半错!”皇帝说:“你不表示可否,我深感不说的好处了。”命令他镇守代都。留在京都,凡日常事务,全部参与处置。后来皇帝重新回代郡时,握着于烈的手说:“宗庙是特别重要的,护卫任务不轻。你应当恭奉灵驾,按时送往洛阳。”于烈和高阳王雍便奉送神主到洛阳,升为光禄卿。
  太和十九年(495),大选百官,于烈的儿子于登依例求职。于烈上表说自己一向没有好好教育训导,请求将于登名字去掉。皇帝说:“这是有见识的言论,想不到于烈能够这样做!”于是召见于登,对他说:“我如今创建新礼和都邑,明告于天下,你的父亲上表谦让,确有正直之士的风范,所以委派你当太子翊军校尉。”又加封于烈为散骑常侍,聊城县子爵。
  当穆泰、陆睿又在旧京谋反时,皇帝前往代都,将穆泰等依法处死。又赐于烈和李冲亲笔诏书,重述金策中的意思。当时代都的旧士族里和穆泰同罪的人很多,只有于烈宗族里没有一人参与。皇帝更加敬重,感叹说:“元俨善于决断用威还是给予恩赏,已经不错了,但尽忠报国,勇猛果断,比不过于烈。当日要是于烈留在代都,必定立刻斩了几个首犯了。于烈的志节气概,不比金日石单差。”下诏任命于烈为领军将军。以本官跟从征讨荆沔地区,加赐给一部鼓吹。
  太和二十三年(499),齐将陈显达入侵到马圈,皇帝带病征讨。他拉住于烈的手,将守护京城责任托付给于烈。皇帝在行宫去世,彭城王元勰秘而不宣,回军途中宣称有诏召宣武帝到鲁阳会面。因为于烈是留守京城的重臣,秘密地把凶信告诉了他。于烈安排去留人员,神色不变。
  宣武帝即位,宠信如前。咸阳王元禧当宰相,权势重于当时,他曾经派家僮传话给于烈,要羽林武贲出入所用的旧仪仗。于烈不给。元禧派人对于烈说:“我是天子的儿子,天子的叔叔。首相的命令,和天子的诏书有什么区别?”于烈神情严肃地说“:我向来没有说王爷不是天子的儿子和叔叔。如果是诏书,就应当派官员前来。如果私派奴仆来索取皇家羽林仪仗,于烈人头可以拿去,羽林仪仗是拿不到的!”元禧恼恨于烈刚直的性格,派他出任恒州刺史。于烈不愿意到地方任职,便对彭城王元勰说:“殿下忘了先帝在南阳写的诏书了吗?竟然这样逼迫老夫!”于是便以有病为由辞职。
  宣武帝因元禧等人专权擅作主张,暗地策划废掉他。景明二年(501)正月,举行礻勺祭,三公到太庙斋戒。皇帝在夜间召见于烈的儿子于忠,对他说:“让你的父亲明天早些入宫。”天亮时,于烈来到。皇帝下诏说:“几位叔父傲慢怠惰,现在让您带兵士把他们召来,您能办得到吗?”于烈说“:老臣过去侍奉几个朝代的先帝,颇以办事干练勇武受赏识。今日的事情,决不敢推辞。”于是,他便带领直..以下将士六十多人,宣旨召请咸阳王禧、彭城王勰、北海王详,武装护卫送到皇帝面前。几个人都跪拜叩头,归政于皇帝。于是任命于烈为领军,晋爵位为侯,从此长期在宫中值日,参预处置各种机密大事。
  咸阳王禧谋反时,宣武帝的随从们在野外打猎,左右侍从分散,仓猝之间,不知怎么办好。于是便命令于烈的儿子于忠飞驰回城观看虚实。于烈当时留守京中,已经有了防备的安排,他让于忠回奏说:“老臣虽然年迈老朽,心力尚可。元禧等虽然猖狂,不足忧虑。请皇上安心从容地返回,以安定人心。”皇帝很感到安慰。车驾回宫后,元禧已经出逃,诏令于烈追捕,抓住了他。
  立了顺皇后于氏之后,于烈是皇后的伯父,更受到皇帝的敬重。当他去世时,宣武帝在朝堂为他举行哀礼,赐给东园生产的最好的棺木,赠为太尉,封巨鹿郡公。他的儿子于祚袭封。
  于祚的弟弟于忠,字思贤,本字千年。年近二十岁时,被任命为侍御中散。文明太后临朝听政,法令颇严厉,身边的侍臣们,大多因小事而得罪。于忠朴实直率,不爱说话,始终没有过错。太和年间,被任命为武骑侍郎,并赐名登。屡迁至左中郎将,领直寝。
  元禧之乱时,皇帝在城外,变乱发生得十分仓促。于忠说:“我和父亲任领军,估计不必忧虑。”皇帝派于忠驰回观看情形,于烈已严加防备,果然就像于忠预料的那样。于忠回来报告,皇帝抚摸着他的后背说“:你真能让人放心。先帝赐你名登,固然是美称。我嘉美你的忠诚,现改名为忠,既表示坚定真诚,也使得名副其实。”后因父亲去世而离职。后改任司空长史。
  当时太傅、录尚书事、北海王详是皇帝的亲叔父,权重于时,将作大匠王遇经常听随元祥要求如数给他钱物。于忠便当着元详的面对王遇说“:殿下是国家的周公,辅佐王室的重臣,你怎么阿谀奉承,趋炎附势,损公以肥私呢?”王遇感到不安,元详也因惭愧而谢罪。由于于忠有平定元禧之乱的大功,被封为魏郡公。当他迁任散骑常侍、兼武卫将军时,往往因为鲠直和义正辞严的语气,使北海王感到气愤,并当面责备他说:“我只担心你死在我的前头,不担心你看得到我死去。”于忠说:“人生命运自有定数,如果应当死在大王手里,就是躲避也不能免死;不然,大王也杀不了我。”元详便乘于忠上表皇帝对封爵表示谦让的时候,暗地里劝告皇帝任命于忠为列卿,于是,停止了他的封爵,晋升为太府卿。
  正始二年(505),下诏让于忠以本官职持使节、兼侍中,任西道大使,凡是州刺史、镇将贪赃罪恶显著的,将详情报告朝廷;郡守县令以下官员,便可亲自决定处置办法。他和尚书李崇分别巡行两道。于忠弹劾并州刺史高聪贪赃罪行二百多条,论定为大辟之罪。于忠又被任命为华州刺史,因继母去世守丧,没有赴任。守丧期满,迁任卫尉卿、河南邑中正。于忠和吏部尚书元晖、度支尚书元匡、河南尹元苌等共同确定原代都各姓宗族门阀。高肇忌恨于忠的为人,便对宣武帝说,中山是个重要州镇,镇守必需是有才干的人员,于是任命于忠为定州刺史。不久皇帝就改悔了,又任命于忠为卫尉卿、领左卫将军、恒州大中正。密派使者见于忠,给予安慰和勉励。
  延昌初年,任都官尚书,原领的左卫、中正职务如故。又加封散骑常侍。曾经在一次侍宴时,皇帝赐给他剑杖,并举酒对于忠说“:你们一家世代忠贞有节操,所以一直将守卫宫廷的任务委托给你们。以前因为你的行为忠诚,所以赐名为忠。如今因为你的才能可以抵御坏人,所以将我所用的剑杖相赐。循名取义,其中的含意不轻,进出时可经常用来防范。”改任侍中、领军将军。于忠以自己没有学识推辞。宣武帝说“:有学识会文章的人不少,但都比不上你胸怀直率。所以要让你在下面辛劳,我也就能在上面没有忧虑了。”
  皇帝去世的当夜,于忠和侍中崔光派右卫将军侯刚到东宫迎接明帝并即位。于忠和门下省商议,因皇帝年幼,未能亲理朝政,太尉高阳王元雍是皇帝长辈,位高望重,应当住进皇宫内的西柏堂,处置日常政务;任城王元澄有德行又是皇帝至亲,可任尚书令,总理百事。当即奏明中宫,请即传旨授予。御史中尉王显想施奸计,和中常侍、给事中孙莲等人怒形于色,不予理会,压下了门下省的奏书。孙莲等人想假传太后命令,任命高肇为录尚书事,王显和高猛任侍中。于忠当即在殿内抓住王显并杀了他。
  于忠于是主持门下省,又总管宫中禁卫,因而执掌朝政,权倾一时。起初,太和年间,军国事务繁多,孝文帝因为费用不足,让百官都减去四分之一的俸禄。于忠执政以后,想施行恩惠来加强自己的地位,便恢复了被削减的全部俸禄。有职位的人晋位一级。过去规定,百姓们交纳一匹绢布之后,再加交绵、麻八两,于忠全部给了官员们。他又告诉高阳王元雍,说宣武帝原来答应给他晋升的。元雍慑于于忠的威力和权势,便顺从他的意愿加封为车骑大将军。于忠又自以为在新旧权力更换之际,自己有安定社稷的大功,便让百官们上奏请求给予奖赏。太尉元雍、清河王元怿、广平王元怀难以违背他的意愿,又封于忠为常山郡公。于忠难以独自接受封赏,又上奏朝廷,给在门下省的同僚们也加封食邑。尚书左仆射郭祚、尚书裴植因于忠权势越来越大,便劝元雍把于忠放到外地任职。于忠知道以后,强迫有关部门诬告两人有罪。郭祚原是皇帝师傅,有恩于帝,裴植带着土地来归顺魏国的,于忠假传旨意将他们都杀了。朝野愤慨,无不咬牙切齿,王公以下官员,人人害怕受到牵连。于忠又想杀害高阳王元雍,侍中崔光坚决反对才罢休,于是免去元雍太尉职务,以王爵回府。从此以后,下诏传命、生杀大权,全由于忠决定。又尊称灵太后为皇太后,居住在崇训宫,于忠任仪同三司、尚书令、崇训宫卫尉,侍中、领军如故。
  灵太后临朝听政,免除了于忠的侍中、领军、崇训宫卫尉职务,仅保留了仪同三司、尚书令职务。于忠任尚书令十多天,灵太后召来门下省侍从官员,询问于忠在端右门的声望如何,众人都说实在不称职。于是让于忠出任冀州刺史。太傅清河王等人上奏说“:于忠擅自滥杀朝中重要大臣,随意废黜宰相,朝野震惊,远近怪异。功过相抵,不应再给封赏,请全部加以追回。”灵太后依从奏议。
  熙平元年(516),御史中尉元匡上奏说“:于忠因有大的功德,在历朝深受重用。他趁国家大灾难时,专擅朝政,没有臣下之心。裴植、郭祚受冤于前,宰相黜辱于明世。又自己矫诏任仪同三司、尚书令、领崇训宫卫尉。他的本意,是想越过皇帝自行处置国家大事。既然事情发生在恩遇之后,就应当公开杀掉,请派御史一人、令史两人,到州里行刑处决。”灵太后下令说,于忠的事情已经处置了,过而有害,从宽赦之,因而不再追究。又下诏说,于忠历任宫中要职,忠诚节操十分清楚,赐爵为灵寿县公。当初,宣武帝去世以后,高太后准备加害灵太后,刘腾把这件事告诉侯刚,侯刚又告诉于忠。于忠向崔光问计。崔光说“:应当将胡嫔安置在其他地方,用军队严加守卫。”于忠听从了,并将这个想法报告灵太后,灵太后这才放下心来。所以太后深深地感激刘腾等四人,都加以宠信和赏赐。
  于忠知道说他坏话的人很多,担心免不了有祸患,希望能够回京,以便自己想法自救。灵太后不答应。二年四月,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加侍中、将军封号如故。神龟元年(518)三月,又恢复了仪同三司。因病而未拜授。他常见到裴植、郭祚在身边作祟,自知必死无疑,便事先上表,请求将自己抚养的已去世的弟弟的第二个儿子、现任司徒椽于永超作为自己嫡子。灵太后答应了。去世后,赠为“司空”。有关方面上奏太常少卿元瑞的建议说:“查阅谥法,刚强而理直为武,仗威胡作非为为丑,应当谥为“武丑公”。”太常卿元..义的奏议说“:于忠尽忠侍奉皇帝,除去凶逆之徒,依照谥法,除伪宁真为武,日夜恭敬侍奉为敬,应当谥为“武敬公”。”两位官员奏议不同。灵太后下令,依照太常卿的奏议。
  于忠性格多疑和嫉妒,不结交比自己强的人,只和直..将军章初瞔、千牛备身杨保元是至交的同心朋友。李世哲想取宠于于忠,私下用金帛贿赂章初瞔、杨保元,两人和他交谈之后,引为心腹之交。于忠擅权进官任崇训宫卫尉,也是李世哲的主意。
  于谨字思敬,小名巨引。为人深沉而有见识,略略浏览一些经籍史书,特别爱好《孙子兵法》。闲居在家,没有做官的想法。遇到有人劝时,他就说:“州郡一类职务,向来为人所鄙视的,公卿一类高位,须等待时机。”太宰元天穆见了后,感叹地说“;真是王佐之材啊!”
  待破六韩拔陵为首在北境叛乱时,援引蠕蠕作为后援,大行台元纂领兵讨伐,他一向听说于谨的名声,便请他当铠曹参军事,随军北伐。蠕蠕败逃出了塞外,元纂令于谨追击,前后打了十七场战斗,全部招降了敌军部众。后来曾率领车骑出塞侦察敌情,突然铁勒部几千骑人马奔驰而来,于谨因为寡不敌众,便将车骑分散开来,让他们藏入树丛深草之中,又派人登山指挥,就像是指挥部众分开的样子。贼军望见后,虽然也怀疑有伏兵,但他们倚仗人多势众并不害怕,便继续向于谨进逼。于谨过去经常乘坐两匹骏马,一紫一黄,敌军早就熟悉了,于谨便让另两个人各乘一匹马,突围而出。敌人以为于谨跑了,争先恐后去追赶。于谨便集合其余人马,攻击敌军的追骑。敌军只得逃走,于谨人马因而得以入塞。
  正光四年(523),行台、广阳王元深兴师北伐,请于谨为长流参军。他特别以大礼迎接,派他的世子佛瞓拜迎。于是,于谨随广阳王打败了敌军主师斛律野谷禄等。于谨又请求前往敌营中劝降。于谨懂得几国的语言,便单骑进入敌军营垒,向他们表达朝廷的恩惠和信用,于是西部铁勒的酋长也列河等三万多户均归附朝廷,率领部族进迁。广阳王和于谨到析郭岭迎接他们。于谨说:“拔陵的军队还很多,听说也列河等来归附,一定会前来袭击的。如果被他们先占领险要地方,就难以和他们争斗。如今我们用也列河作为诱饵,他们必定竞相前来抄掠,我们先设下埋伏等待他们,必定轻而易举地击败他们。”广阳王听从他的计策。拔陵果然前来攻击,他们在析郭岭上打败也列河,部众都陷入敌军围困之中。这时,于谨的伏兵四起,敌军大败,于谨全部收降了也列河的部众。
  孝昌元年(525),于谨又随广阳王征讨鲜于..礼。当军队到达白牛逻时,正赶上章武王被鲜于..礼所杀,他们便将军队停留在中山。侍中元晏在灵太后面前诽谤说:“广阳王领军盘桓不肯前进,显然坐等时机,有非分之想。他身边又有个于谨,智谋过人,充当他的主谋,恐怕他们不是陛下的忠臣。”灵太后便传旨,让人在尚书省的门外设立榜文,招募能够捕捉于谨的人,表示将给予重赏。于谨听说后,请求前往朝廷直接披露自己的真心,广阳王答应了。于谨便直接来到榜下,揭榜说:“我知道这个人。”众人一起查问他。于谨说“:我就是于谨。”官员们把这件事奏明朝廷。灵太后见到于谨后,大为恼怒。于谨详细陈述广阳王如何忠于朝廷,并说明军队停留在中山的原因。灵太后这才释放了他。
  后来于谨又跟着尔朱天光与北齐神武帝在韩陵山对战,尔朱天光战败,于谨因而进入关中。
  周文帝到夏州时,让于谨当防城大都督,兼夏州长史。当贺拔岳被害时,周文帝前往平凉。于谨对周文帝说“:关中是秦汉的旧都城,自古号称‘天府’。如今如能占据各个要害之地,招集四方英雄好汉,足以观察时局的变化。况且天子在洛阳,被群凶所逼迫。你请求朝廷迁都关内,然后可以挟天子而令诸侯,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周文帝听后,大为高兴。正好朝廷传令让于谨任关内大都督,于谨因此上奏迁都关中的计策。
  魏帝西迁之后,于谨仍跟从周文帝攻打潼关,攻破了回洛城,并被任命为北雍州刺史,晋爵位为蓝田县公。大统三年(537),大军东征时,于谨为先锋,进军攻下弘农郡,抓住了东魏陕州刺史李徽伯。齐神武帝到沙苑时,于谨奋力作战,晋爵为常山郡公。他又跟随到河桥作战,被任命为大丞相府长史,兼大行台尚书。再升任太子太保。芒山之战时,大军出师不利,于谨率部假降,列队立于路的左侧。神武帝乘胜向北追击,并不防备。于谨便从背后攻击,敌军大为惊恐。这时,独孤信又收兵从后面奋力攻打,神武帝军中大乱,因此西魏大军得以保全。大统十二年(546),被任命为尚书左仆射,领司农卿。当侯景前来归附,请求派兵援助时,于谨进谏说,侯景的真心难以揣测,可是周文帝不肯听从。不久于谨又兼大行台尚书、大丞相长史,领兵镇守潼关,并被加授为华州刺史,赐给他用黑黍和香草酿成的美酒一尊,玉王圭、玉瓒一对。不久又被任命为司空。恭帝元年(554),任雍州刺史。
  当初,梁元帝在江陵继位时,曾秘密地和北齐联络,准备侵扰西魏。梁元帝哥哥的儿子岳阳王鮞当时为雍州刺史,他因为梁元帝杀了他哥哥誉,便有了仇隙,把所据有的襄阳来投降西魏。朝廷命令出兵讨伐梁朝。周文帝在青泥谷设宴为于谨饯行。长孙俭问于谨“:替萧绎设想该采取哪种计策?”于谨说“:显耀军威于汉、沔,倾其全力以渡江,直上攻占丹阳,是他的上策;迁移城郭中的居民,退守子城,等待援兵到达,是他的中策;如果难以迁移人口,坚守城郭,是他的下策。”长孙俭问“:判断萧绎会采用哪种策略?”于谨说:“肯定采用下策。”长孙俭问“:什么原因?”于谨回答“:萧氏占据江南,已绵延几代人之久,正好中原地区多事,没来得及对外扩张。又因为我们有北齐这个外患,他们一定认为我们的力量难以分开。况且萧绎为人懦弱而且没有谋略,多怀疑虑,难作决断。愚蠢的人难以考虑事情的始因,都贪恋安居城池,他既然厌恶迁移,当然就要坚守外城。所以肯定采用下策。”于谨命令中山公宇文护和大将军杨忠等先占领江边渡口,断绝梁人的退路。梁人在外城树立起木栅,一圈周长六十里。不久于谨兵到,他命令全军将城团团围住。过了十六天,外城被攻破,梁帝只得退保子城。第二天,梁元帝率领太子以下文武百官,自缚出城投降。不久于谨便将他们全杀掉了,俘获城中男女十多万人,收了梁朝府库中的所有珍宝,得到宋时制作的浑天仪、梁朝的日晷、铜表、魏国的相风鸟、铜盘龙趺座、大玉直径四尺,周围长七尺以及各种车驾,帝王所用各种器物献给朝廷,军队没有私留一点东西。同时,立萧鮞为梁帝,统领全军凯旋。周文帝亲自来到于谨的府中,设宴畅叙,极为欢乐。赏于谨奴隶一千人和梁朝的一些宝物,并有金石丝竹器乐一部,加封为新野郡公。于谨坚决辞谢,但周文帝不允许。周文帝又令乐官制作了《常山公平梁歌》十首,让乐工演奏歌唱。
  于谨认为自己久担重任,掌握大权,如今功名已就,愿意保有悠闲的生活,便献上先前所乘的骏马和所穿的铠甲等物。周文帝明白他的心意,便对他说:“如今强敌未灭,你怎能便想独善其身呢?”终于不肯接受。建立六部官制时,于谨被任命为大司寇。
  当周文帝死时,孝闵帝年纪尚幼。中山公宇文护虽受遗命辅政,但他的声名和职位一向比较低下,众位高官都想执掌朝政。宇文护十分忧虑,便秘密拜访于谨。于谨说“:我往昔承蒙丞相殊遇和眷顾,今日必当以死抗争。如果对着众官定下大计,您一定不要谦让。”第二天,众位公卿聚会商议,于谨说“:往昔帝室行将倾覆,外境艰难,丞相立志保存皇室,匡救于危难之中。今日上天降下灾祸,丞相突然抛下百官而去,嗣子虽然年幼,但中山公是丞相的亲侄子,并且受命辅助嗣子,军国大事,理当由他总管。”于谨说话时声色俱厉,众人心中都惊惧不已。宇文护说:“这是我家的家事,我怎么敢推辞责任呢?”于谨原是和周文帝同列的朝官,所以宇文护一向十分敬重他。这时,于谨便站立起来,说道“:贤公如果愿意统理军国大事,我们这些人也就有了依靠了。”于是,他便向宇文护作拜。众公卿迫于于谨的压力,也只得拜见宇文护。这样,众公卿才作了决定。
  孝闵帝即位,晋封于谨为燕国公,食邑万户,晋升太傅、大宗伯,和李弼、侯莫陈崇等参议朝政。当贺兰祥征讨吐谷浑时,明帝命令于谨遥控指挥这支军队,传授作战的方略。
  保定二年(562),于谨以年老为由,请求朝廷让他退休养老,但不被允许。保定三年,让于谨成为朝中的三老之一,于谨坚决辞谢,又不得许可。赐给他延年杖。武帝亲临太学向三老进食。当三老入门时,皇帝迎拜于屏门,三老当即答拜。有关官员在中庭设下了三老的座席,面朝南。太师、晋国公宇文护登阶,陈设席位,铺好小几。三老入席,面朝南,靠小几坐下,以老师的身份自居。大司寇、楚国公宇文宁登阶,正鞋。皇帝登阶,站立在绘有斧形纹的屏风前,面向西。有关官员送来食品,皇帝跪着陈放酱豆,亲自卷衣袖割切食物。三老吃过以后,皇帝又亲跪向他们送爵(酒杯),以酒漱口。(古代一种礼节,《礼记·乐记》“执酱而馈,执爵而..”)礼毕,有关官员撤下这些东西。皇帝面北站立问治国之道。三老便从席上站立起来。皇帝说:“我辱当天下重任,自知缺少才能,不知治理国政的要术,请诸公教诲。”三老答道“:木材经过绳墨以后就方正了,国君听从劝谏就是贤明的君主,自古以来的明君圣主,都是虚心听从劝谏,从而知道得失之处,天下因此而得安定,愿陛下经常想到这一点。”又一位说:“治国之本,在于忠信之道。古人可以没有食物,可以没有军队,但却不可以去掉信用。国家的兴废,无不因此而造成,请陛下谨守而不要失去。”又说:“治国之道,必须有法则。法,是治国的制度,不可以不公正。公正表现在赏罚方面,如果有功劳的就要奖赏他,有罪的一定要惩罚,那么做好事的人就越来越多,做坏事的就越来越少。如果有功劳不奖赏,有罪过不惩罚,那么天下就会善恶不分,下边的人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又说:“言论和行为,是立身的根基。说过话,行动就要跟上,诚恳地希望陛下认真记住。”三老说完后,皇帝再次向他们拜谢,表示接受教诲。三老也答拜,礼仪完毕后才离开。
  当晋公宇文护东征时,于谨正在生病,宇文护因为于谨是久经沙战的老将旧臣,所以还是请他一起出征,以便经常请教谋略。东征回朝后,赏赐给他钟磬一部。天和二年(567),又得赏赐安车一辆,不久又任他为雍州刺史。天和三年,逝世,享年七十六岁。周武帝亲临致哀,传旨让谯王俭监护治丧诸事,并赐给缯一千段,粟、麦一千斛,本官衔外,加封使持节、太师、雍、恒等二十州诸军事、雍州刺史,谥号为“文”。下葬时,自王公以下爵位的官员,都送到郊外。并配祭在周文帝的庙堂中。
  于谨很有智谋,又善于侍奉皇上。他名声职位虽都很高,但自己却越加谦逊,自我约束。每次朝见皇帝,来往随从不过两三骑而已。朝廷中凡遇到军国要事,大多和于谨商议处置办法。于谨也竭尽自己的智慧和才能,所以在功臣当中特别受到信任,自始至终都一样,没有人说过他的坏话。他常常告诫自己的几个儿子,务必常想到清静寡欲,功成身退。他年纪活得很长,朝廷礼遇十分隆重,子孙成群,都成为有名声有地位的人,这种情况,当时没有人可以相比的。他的儿子萛继承了他的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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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列传·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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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列传·卷六十四
  7. 列传·卷三十五
  8. 列传·卷十七
  9. 本记·卷十二
  10. 列传·卷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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