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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五

  景穆十二王上
  景穆皇帝十四男:恭皇后生文成皇帝;袁椒房生阳平幽王新成;尉椒房生京兆康王子推、济阴王小新成;阳椒房生汝阴灵王天赐;乐良厉王万寿、广平殇王洛侯母并阙。孟椒房生任城康王云;刘椒房生南安惠王桢、城阳康王长寿。慕容椒房生章武敬王太洛;尉椒房生乐陵康王胡兒;孟椒房生安定靖王休。赵王深早薨,无传,母阙。魏旧太子后庭未有位号,文成即位,景穆宫人有子者,并号为椒房。
  阳平王新成,太安三年封,后为内都大官。薨,谥曰幽。
  长子安寿袭爵,孝文后赐名颐。累迁怀朔镇大将。都督三道诸军事北讨,诏征赴京,勖以战伐之事。对曰:“当仰杖庙算,使呼韩同渭桥之礼。”帝叹曰:“壮哉王言,朕所望也。”未发,遭母忧,诏遣侍臣以金革敦喻,既殡而发。与陆睿集三道诸将议军途所诣。于是中道出黑山,东道趣士卢河,西道向侯延河。军过大碛,大破蠕蠕。颐入朝,诏曰:“王之前言,果不虚也。”后除朔州刺史。及恆州刺史穆泰谋反,遣使推颐为主,颐密以状闻。泰等伏诛,帝甚嘉之。宣武景明元年,薨于青州刺史,谥曰庄王。传国至孙宗胤。明帝时,坐杀叔父赐死,爵除。
  颐弟衍,字安乐,赐爵广陵侯,位梁州刺史。表请假王,以崇威重。诏曰:“可谓无厌求也,所请不合。”转徐州刺史。至州病重,帝敕徐成伯乘传疗疾。差,成伯还。帝曰:“卿定名医。”赉绢三千疋。成伯辞,请受一千。帝曰:“《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瘁。’以是而言,岂惟三千疋乎?”其为帝所重如此。后所生母雷氏卒,表请解州。诏曰:“先君余尊之所厌,《礼》之明文。季末陵迟,斯典或废。侯既亲王之子,宜从余尊之义,便可大功。”后卒于雍州刺史,谥曰康侯。
  衍性清慎,所在廉洁,又不营产业,历牧四州,皆有称绩,亡日无敛尸具。
  子暢,字叔暢,从孝武帝入关,拜鸿胪,封博陵王。大统三年东讨,没于阵。
  子敏,嗜酒多费,家为之贫。其婿柱国乙弗贵、大将军大利稽祐家赀皆千万,每营给之。敏随即散尽,而帝不之责。贵、祐后遂绝之。位仪同三司,改封南武县公。
  暢弟融,字叔融,貌甚短陋,骁武过人。庄帝谋杀尔硃荣,以融为直阁将军。及尔硃兆入洛,融逃人间。后从孝武入关,封魏兴王,位侍郎、殿中尚书。
  衍弟钦,字思若,位中书监、尚书右仆射、仪同三司。钦色尤黑,故时人号为黑面仆射。钦淫从兄丽妻崔氏,为御史中尉封回劾奏,遇赦免。寻除司州牧。钦少好学,早有令誉。时人语曰:“皇宗略略,寿安、思若。”及晚年贵重,不能有所匡益,论者轻之。钦曾托青州人高僧寿为子求师,师至,未几逃去。钦以让僧寿。僧寿性滑稽,反谓钦曰:“凡人绝粒七日乃死,始经五朝,便尔逃遁,去食就信,实有所阙。”钦乃大惭,于是待客稍厚。后除司空公,封钜平县公。于河阴遇害,赠假黄钺、太师、太尉公。
  子子孝,字季业,早有令誉。年八岁,司徒崔光见而异之,曰:“后生领袖,必此人也。”孝武帝入关,不及从驾。后赴长安,封义阳王。
  子孝美容仪,善笑谑,好酒爱士,缙绅归之,宾客常满,终日无倦。性又宽慈,敦穆亲族。乃置学馆于私第,集群从子弟,书夜讲读。并给衣食,与诸子同。后历尚书令、柱国大将军。子孝以国运渐移,深自贬晦,日夜纵酒。后例降为公,复姓拓拔氏。未几,卒,子赟袭。
  京兆王子推,太安五年封,位侍中、征南大将军、长安镇大将。子推性沈雅,善于绥接,秦、雍之人服其威惠。入为中都大官,察狱有称。献文将禅位于子推,以大臣固谏,乃传孝文。孝文即位,拜侍中、本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青州刺史。未至,道薨。
  子太兴袭,拜长安镇大将。以黩货削除官爵。后除秘书监,还复前爵,改封西河。转守卫尉卿。初,太兴遇患,请诸沙门行道。所有资财,一时布施,乞求病愈,名曰散生斋。及斋后,僧皆四散,有一沙门方云乞斋余食。太兴戏之曰;“斋食既尽,唯有酒肉。”沙门曰:“亦能食之。”因出酒一斗,羊脚一只。食尽,犹言不饱。及辞出后,酒肉俱在。出门追之,无所见。太兴遂佛前乞愿:“向者之师,当非俗人。若此病得差,即舍王爵入道。”未几便愈,遂请为沙门。表十余上,乃见许。时孝文南讨在军,诏皇太子于四月八日为之下发,施帛二千疋。既为沙门,名僧懿,居嵩山。太和二十二年终。
  子昴,字伯晖,袭,薨。
  昴子忄妻,字魏庆,袭。孝静时,累迁太尉、录尚书事、司州牧、青州刺史。薨於州,赠假黄钺、太傅、司徒公,谥曰文。悰宽和有度量,美容貌,风望俨然。得丧之间,不见于色。性清俭,不营产业,身死之日,家无余财。
  昴弟仲景,性严峭。孝庄时,兼御史中尉,京师肃然。每向台,恆驾赤牛,时人号“赤牛中尉”。太昌初,为河南尹,奉法无私。时吏部尚书樊子鹄部下纵横,又为盗窃。仲景密加收捕,悉获之,咸即行决。于是豪贵寒心。孝武帝将入关,授仲景中军大都督,留京师。齐神武欲至洛阳,仲景遂弃妻子,追驾至长安。仍除尚书右仆射,封顺阳王。
  仲景既失妻子,乃娶故尔硃天光妻也列氏。本倡女,有美色,仲景甚重之。经数年,前妻叔袁纥氏自洛阳间行至。也列遂徙居异宅。久之,有奸。事露,诏仲景杀之。仲景宠情愈至,谬杀一婢,蒙其尸而厚葬以代焉。列徙于密处,人莫知其诈。仲景三子济、钟、奉,叔袁纥氏生也,皆以宗室,早历清官。仲景以列尚在,恐妻子漏之,乃谋杀袁纥。纥先觉,复欲阴害列。列谓从奴曰:“若袁纥杀我,必投我厕中;我告丞相,冀或不死。若不理首愆,犹埋我好地,尔为我告之。”奴遂告周文帝。周文依奏,诏笞仲景一百,免右仆射,以王归第。也列以自告而逐之。仲景犹私不已。又有告者,诏重笞一百,付宗正,官爵尽除。仲景仍通焉。后周文帝以其历任有令名,且杖策追驾,乃奏复官爵。也列、袁纥于是同居。大统五年,除幽州刺史。仲景多内乱,后就州赐死。
  仲景弟暹,字叔照。孝庄初,除南兗州刺史。在州猛暴,多所杀害。元颢入洛,暹据州不屈。庄帝还宫,封汝阳王,累迁秦州刺史。先秦州城人屡为反覆,暹尽诛之,存者十一二。普泰元年,除凉州刺史,贪暴无极。欲规府人及商胡富人财物,诈一台符,诬诸豪等,云欲加赏。一时屠戮,所有资财生口,悉没自入。孝静时,位侍中、录尚书事。薨,赠太师、录尚书。子冲袭。无子,国绝。
  太兴弟遥,字太原,有器望。以左卫将军从孝文南征,赐爵饶阳男。宣武初,遭所生母忧,表请解任。诏以余尊所厌,不许。明帝初,累迁左光禄大夫,仍领护军。
  时冀州沙门法庆既为妖幻,遂说勃海人李归伯。归伯合家从之,招率乡人,推法庆为主。法庆以归伯为十住菩萨、平魔军司、定汉王,自号大乘。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住菩萨。又合狂药,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知识,唯以杀害为事。刺史萧宝夤遣兼长史崔伯驎讨之,败于煮枣城,伯驎战没。凶众遂盛,所在屠灭寺舍,斩戮僧尼,焚烧经像,云:“新佛出世,除去众魔。”诏以遥为使持节、都督北征诸军事,讨破之。禽法庆,并其妻尼惠晖等。斩法庆,传首京师;后禽归伯,戮于都市。
  初,遥大功昆弟皆是景穆之孙,至明帝而本服绝,故除遥等属籍。遥表曰:
  窃闻圣人所以南面而听天下,其不可得变革者,则亲也尊也。四世而缌服穷,五世而袒免,六世而亲属竭矣。去兹以往,犹系之以姓而弗别,缀之以食而弗殊。又《律》云议亲者,非唯当世之属亲,历谓先帝之五世。谨寻斯旨,将以广帝宗,重盘石。先皇所以变兹事条,为此别制者,太和之季,方有意于吴、蜀;经始之费,虑深在初;割减之起,暂出当时也。且临淮王提分属籍之始,高祖赐帛三千疋,所以重分离。乐良王长命亦赐缣二千疋,所以存慈眷。此皆先朝殷勤克念,不得已而然者也。
  古人有言,“百足之虫,至死不僵”者,以其辅己者众。臣诚不欲妄亲太阶,苟求润屋,但伤大宗一分,则天子属籍不过十数人而已。在汉诸王之子,不限多少,皆列土而封,谓之曰侯;至于魏、晋,莫不广胙河山,称之曰公者,盖恶其大宗之不固,骨肉之恩疏矣。
  臣去皇上虽是五世之远,于先帝便是天子之孙。高祖所以国秩禄赋,复给衣食,后族唯给其赋,不与衣食者,欲以别外内,限异同也。今诸庙之感,在心未忘;行道之悲,倏然已及。其诸封者,身亡之日,三年服终,然后改夺。今朝廷犹在遏密之中,便议此事,实用未安。
  诏付尚书博议以闻。尚书令任城王澄、尚书左仆射元晖奏同遥表,灵太后不从。卒,谥曰宣公。
  遥弟恆,字景安,粗涉书史。恆以《春秋》之义,为名不以山川,表求改名芝。历位太常卿、中书监、侍中。后于河阴遇害,赠太傅、司徒公,谥曰宣穆公。
  济阴王小新成,和平二年封,颇有武略。库莫奚侵扰,诏新成讨之。新成乃多为毒酒。贼逼,便弃营而去。贼至,兢饮。遂简轻骑纵击,俘馘甚多。后位外都大官。薨,赠大将军,谥曰惠公。
  子郁,字伏生,袭。位开府,为徐州刺史。以黩货赐死,国除。
  长子弼,字邕明,刚正有文学,位中散大夫。以世嫡,应袭先爵。为季父尚书仆射丽因于氏亲宠,遂夺弼王爵,横授同母兄子诞。于是弼绝弃人事,托疾还私第。宣武征为侍中,弼上表固让。入嵩山,以穴为室,布衣蔬食。卒。建义元年,子晖业诉复王爵。永安三年,追赠尚书令、司徒公,谥曰“文献”。初,弼尝梦人谓之曰:“君身不得传世封,其绍先爵者,君长子绍远也。”弼觉,即语晖业,终如其言。
  晖业少险薄,多与寇盗交通。长乃变节,涉子史,亦颇属文,而慷慨有志节。历位司空、太尉,加特进,领中书监,录尚书事。齐文襄尝问之曰:“比何所披览?”对曰:“数寻伊、霍之传,不读曹、马之书。”晖业以时运渐谢,不复图全。唯事饮啖,一日三羊,三日一犊。又尝赋诗云:“昔居王道泰,济济富群英。今逢世路阻,狐兔郁纵横。”齐初,降封美阳县公,开府仪同三司、特进。
  晖业之在晋阳也,无所交通,居常闲暇,乃撰魏籓王家世,号为《辨宗录》四十卷,行于世。位望隆重,又以性气不伦,每被猜忌。
  天保二年,从驾至晋阳,于宫门外骂元韶曰:“尔不及一老妪,背负玺与人,何不打碎之!我出此言,知即死,然尔亦讵得几时!”文宣闻而杀之,并斩临淮公孝友。孝友临刑,惊惶失措,晖业神色自若。仍凿冰沈其尸。

译文

  元昂的弟弟仲景,性格严肃刚直。孝庄帝时,兼任御史中尉,京城中对他肃然起敬。每次到台阁,总是用赤牛驾车,当时人称他为“赤牛中尉”。太昌(532)初年,任河南尹,执法无私。当时吏部尚书樊子鹄的部属横行霸道,还常常当盗贼。元仲景秘密地全都逮捕了他们,立即处决。于是那些豪门权贵心惊胆战。孝武帝将要进关时,任命仲景为中军大都督,留守京城。齐神武帝将要进入洛阳时,仲景抛下妻子,追赶车驾前至长安,仍任尚书右仆射,封为顺阳王。
  元仲景和妻子离散之后,便娶了原尔朱天光的妻子也列氏。也列氏原是歌妓,长得很美,元仲景很器重她。过了几年,他的前妻叔袁纥氏从洛阳走小道来到长安。也列氏便移居另外的住宅。过了许久,仲景仍和她有奸情。事情败露之后,皇帝下诏让仲景杀掉她。元仲景对她的感情却愈加深厚,便杀了一个女婢,将尸体盖严厚葬以替代也列氏。将也列氏转移到秘密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其中有诈。元仲景有三个儿子,名叫元济、元钟、元奉,都是叔袁纥氏所生的,因都是皇族,早就当了大官。元仲景因为也列氏还活着,害怕妻子泄漏消息,就想杀死叔袁纥氏。叔袁纥氏预先察觉了,便又想暗中害死也列氏。也列氏对身边的奴婢说:“如果叔袁纥氏杀死我,一定把我扔到厕所里去;我不如先向丞相告状,希望能够不死。如果他不处治首要罪人,至少还能把我埋到好地方,你去替我告他。”她的奴仆果然向周文帝告了状。周文帝依照奏状,下诏打了元仲景一百下,罢免他右仆射的职务,保留王爵回家。也列氏因为自己去告了状也被元仲景赶出。可是,元仲景仍然去找她私通。又有人来告状,下诏重打元仲景一百,交付宗正处罚,官爵全部免去。但元仲景还是和她继续私通。后来周文帝因为元仲景在各供职的任上都有很好的名声,况且当年又策杖西行,追赶车驾,便下诏恢复了他的官爵。也列氏和叔袁纥氏便同居一处了。大统五年(539),任幽州刺史。因幽州多次发生内乱,元仲景被赐死于幽州。
  元仲景的弟弟元暹,字叔照。孝庄帝初年,被任命为南兖州刺史。他在州任职期间,十分残暴凶狠,经常杀人。元颢进入洛阳时,元暹据守本州,不肯屈从。庄帝回宫后,封他为汝阳王,累迁至秦州刺史。以前秦州人多次翻来覆去叛乱,元暹把他们都杀掉,留存下来的人不过原来的十分之一二。普泰元年(531),任凉州刺史,贪婪残忍至极。他想夺府中人和经商胡人中富有者的财物,便假传一道命令,诳骗那些富豪们,说是准备给他们奖赏。那些人去后,他全部屠杀光,所有家财人口,全部没收归他自己所有。孝静帝时,任侍中、录尚书事。死后,赠封为太师、录尚书事。他的儿子元冲袭封爵。元冲没有儿子,封国废除。
  太兴的弟弟元遥,字太原,有器度和声望。他任左将军跟从孝文帝南征,被赐爵为饶阳男。宣武帝初年,他生母去世,便上表请求免职。下诏让他用其他办法表示尊敬。不许解职。明帝初年,经屡次升迁任左光禄大夫,仍带领护军。
  当时冀州有位僧人叫法庆的能用妖幻之术,他以此劝说渤海人李归伯跟从他。李归伯全家都听从了他。于是,招募率领乡人,推举法庆当头领。法庆就封李归伯为十住菩萨、平魔军司、定汉王;他自称为大乘。下令杀死一个人就可以当一住菩萨,杀十个人就可以当十住菩萨。又配了一种狂药,让人吃过以后,父子兄弟之间相互不认识,全以杀人作为日常事务。刺史萧宝夤派遣兼长史崔伯..前去讨伐,在煮枣城打了败仗,崔伯..战死。这些凶残之徒越加气盛,在各地毁灭寺院,杀戮僧人尼姑,烧焚佛经佛像。并说:“新佛出世,除去妖魔。”皇帝下诏派元遥为使持节、都督北征诸军事,打败了他们。活捉了法庆和他的妻子尼姑惠晖等人,将法庆斩首,首级传送京都。后来又捉住了李归伯,把他斩于都市中。
  起初,元遥的那些大功服的兄弟们都是景穆帝的孙子,到明帝时本服已经绝服了,所以将元遥等人皇室宗族的属籍除去。元遥上表说:
  “我私下听说,圣人在其南面而坐,听理天下大事时,其中有不可改变的东西,那就是尊和亲了。四世之后,缌服已除,五世以后仅用袒免之礼,六世以后亲属关系就断了。从此以后,仍同在一姓没有区别,停其食禄没有特殊照顾。又《律》中所说的议亲,不仅指当世的属亲,向来也指先帝的五世亲属。我认真考虑其目的,是为了扩大帝室宗亲,坚重根基。先皇所以改变原来的规定,重新制定新办法,是因为太和末年,正有意于用兵吴、蜀,筹措经费,所以事先深加计虑,减少和削割的起因,也是从当时情况出发暂时制定的。况且临淮王提开始分开属籍的时候,高祖赐给帛三千匹,以表示分离是很重大的事情;乐良王长命也赐给二千匹缣,以此留存亲眷之情。这也都是先朝尽力克制存念,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古人说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原因在于辅助的人众多。我内心并不是想硬和皇上攀亲,以求好处,只是感伤于大宗族一分,则天子属籍只剩下不过十多人而已。在汉代,诸王的儿子,不论多少,都是列土而封的,称之为侯。到了魏晋,无不广赐土地,称之为公。这是因为怕宗族不坚固,骨肉感情疏远啊!
  “我与皇上虽然相距五世之远,在先帝时仍是皇帝的亲孙子。高祖所以规定给予封国秩禄赋税,又赐给衣食,而皇后亲族只给田赋,不给衣食,目的是要区别内外,划定异同。如今各先帝宗庙之情,铭记在心,念念不忘,而分道之悲,突然降临。各受封的人,应从皇帝身死之日算起,三年服终,然后更改除籍。如今朝廷仍在服丧期间,便实行这一办法,实在心中不安。”
  下诏将奏书交尚书省广加审议后将意见上表朝廷。尚书令任城王澄、尚书左仆射元晖都上奏,赞同元遥表章的看法,灵太后不肯听从。死后,谥为“宣公”。
  元弼是济阴王元郁的长子,字邕明。他为人刚毅正直,有文学才能,任中散大夫。他因为是嫡长子,应当承袭祖先的封爵。可是因他的叔父尚书仆射元丽受到于氏的亲近和宠信,便夺了元弼的王爵,硬封给元丽同母的哥哥的儿子元诞。元弼因此而断绝世事,托称有病回家。宣武帝征召他任侍中,元弼上表力辞。他到了嵩山,以洞穴为住室,身穿布衣,吃着简朴的饭菜,直到去世。建义元年(528),元弼的儿子晖业上诉朝廷,恢复了王爵。永安三年(530),追赠元弼为尚书令、司徒公,谥号为“文献”。起初,元弼曾经梦见有人对他说“:你自身得不到世传的封爵,继承祖先爵位的,是你的长子绍远。”元弼醒来后,便告诉晖业,最终果然和梦中所说的一样。
  晖业年轻时凶狠而品行不端,经常和盗贼私通。长大以后改变了节操,涉猎诸子史书,也很能写诗文,为人慷慨有节操。历任司空、太尉,加特进,领中书监,录尚书事。齐文襄帝曾经问他:“近来读什么书?”回答说:“常寻伊尹、霍光之传,不读曹操、司马之书。”元晖业因为时世逐渐衰败了,不再有可能恢复,所以只管每天吃喝不停,一天三次吃羊肉,三天吃一只牛犊。他又曾经写一首诗“:昔居正道泰,济济富群英。今逢世路阻,狐兔郁纵横。”北齐初年,被降封为美阳县公,开府仪同三司、特进。
  元晖业在晋阳时,不和其他人交往,平时很空闲,他便撰写了魏国藩王的家世,名为《辨宗录》四十卷,刊行于世。由于他地位和声望都很高,更兼性情与众不同,因此常常受到怀疑和猜忌。
  天保二年(551),他跟从皇帝到达晋阳,在宫门外大骂元韶说:“你还不如一个老女人,背着国玺送给别人,为什么不打碎它!我说出这话,自知马上就要死去,可是,你又能多活几天?”文宣帝知道后便杀了他,同时被斩的还有临淮公孝友。孝友在临受刑时,惊慌失措,而晖业却神色自若。文宣帝又让人凿开冰,把晖业的尸体沉入河中。
  元郁的弟弟元偃,任太中大夫。元偃的儿子元诞,字昙首。起初,元诞的伯父元郁因贪污被赐死,除去王爵。皇帝下诏说,由于元诞是元偃正妻所生的儿子,立为嫡孙,继承王爵。累迁至齐州刺史。元诞在齐州贪婪残暴,百姓们都将他视为祸患。牛马骡驴,他无不强夺,他家里的奴隶们,也都强娶平民的妇女来当妻子。有位和尚替元诞采药,回来见元诞时,元诞问他外面人有些什么议论。回答说“:只听老百姓都在说王爷贪婪,希望你早些被换走。”元诞说:“齐州人有七万家,我到这里以后,一家才拿不到三十钱,怎么能说我贪婪?”后来被御史中尉元纂所弹劾,因正好遇到大赦而免受处分。死后,谥为“静王”。
  元泛的弟弟修义,字寿安,很有文才。开始时由士人逐步迁升至齐州刺史。因原齐州刺史不断死去,元修义便几次上表推辞,皇帝下诏不许,让他可以随意另建州衙。元修义便把州衙移到东城。他为政宽和。后又改任秦州刺史。明帝初年,曾上表朝廷陈述庶人禧和庶人愉等人的情况,请求宽恕他们的罪责,赐葬于陵园之地。灵太后下诏说“:收葬的恩典,应当由朝廷的旨意决定,地方官员怎么可以越职干预这种事情?”
  他在州里受许多贿赂。累迁至吏部尚书。他到吏部选用官员,一味接受贿赂,授给官职的大小,都有固定的价格。当时有位中散大夫叫高居的,朝廷已有意让他优先补用。这时上党郡缺郡守,高居请求授给他。可是,元修义私下已把这个职务答应给别人了,所以压住高居,不让他得到。高居大声喊叫起来,出言不逊。元修义让左右的人去拉他。高居对着众人呼天叫地骂贼。有人问他:“青天白日,又在公堂之上,哪里有贼?”高居指着元修义说:“这位高坐公堂的人,违抗天子的明诏,送给他东西多的就能当官,在京城公然劫掠,难道他不是大贼吗?”元修义被骂得变了脸色。高居骂不绝口地走出门去。后来,高居想要拦住皇帝车驾告元修义的罪状,被左仆射萧宝夤劝阻以后才算停止。
  二秦地反叛时,朝廷任命元修义代兼尚书右仆射、西道行台、行秦州事,管辖各军。元修义特别爱喝酒,每次一喝就连日不断,因而得了风病,成天昏头昏脑的。他虽然到了长安,却没有干出什么好事。元志失败阵亡后,贼兵已东至黑水,朝廷另派萧宝夤征讨,任命元修义为雍州刺史。元修义死在雍州,追赠为司空,谥为“文”。
  元文都是元则的儿子。他性情耿直,在北周时任右侍上士。隋开皇初年,被任命为内史舍人。炀帝即位后,屡迁至御史大夫,因事而被免职。不久,又被任命为太府卿,在当时很有声誉。大业十二年(616),炀帝前往江都,下诏让文都和段达、皇甫无逸、韦津等人同任东都留守。炀帝驾崩时,文都和段达、韦津等共同拥戴越王侗当皇帝。越王侗任命文都为内史令、开府仪同三司、光禄大夫、左骁卫大将军、摄右翊卫将军、鲁国公。
  不久宇文化及立秦王浩为帝,领兵到达彭城,各地纷纷响应。文都便劝越王侗派使者和李密交通。李密便请求投降,于是,授给李密官爵,以礼接待使者,十分隆重。王世充知道后很不高兴,文都听说后,便暗暗定下杀王世充的计策。越王侗又委任文都为御史大夫,因王世充坚决反对而作罢。卢楚劝文都赶快杀了王世充,文都便带奏书进殿。有人把这件事报告王世充,王世充奔回含嘉城。到夜间,王世充发难,攻进了东太阳门,在紫微观下拜见越王侗,说:“请斩文都,归罪于司寇。”越王侗见王世充兵势兴盛,便派他所任命的将军黄桃树将文都抓出去。文都望着越王侗说“:臣下今晨亡故,陛下也当在晚间及难。”越王侗大哭让人把他带走,身边的人无不十分同情与怜悯,默默无言。当走到兴教门时,王世充传令左右人员用乱刀斩了他,他的几个儿子也同时被害。
  元雅的弟弟元褒,字孝整,从小就有大人的气量。十岁时成为孤儿,被几位哥哥所喜爱并加以抚养。他善于侍奉哥哥们。几个哥哥在商议准备分家的事情,元褒哭泣着劝说,但他们没有听从。他家一向豪富,有许多金钱,而元褒一无所取,空身而出。在北周为官,任开府、北平县公、赵州刺史。跟从韦孝宽讨平尉迟迥,因功而被拜封柱国,晋封为河间郡公。
  隋开皇年间,被任命为原州总管。有个商人被贼劫掠,这个人怀疑是跟他住在一起的人干的事,并将他抓了起来。元褒觉察到这个人神情冤枉而且言辞理直气壮,便将他放了。那个商人就到京城告元褒收了人家的钱把贼放走了。隋文帝派人深究这件事。使者根据状文中所列罪状审理并责问元褒为什么贪受金钱而放纵贼人。元褒引咎自责没有其他话说,使者让元褒和他一起到京城去,于是他坐罪而免官。不久,那个强盗在其他地方被捕,这件事才弄清楚。皇帝问元褒“:你为什么要自我诬认罪责呢?”元褒说“:臣下受命管理一州,不能平息盗贼,这是臣下罪责之一;百姓被人所诽谤,我没有交付执法机关处理,当即把他放走,这是臣下的罪责之二;没有查到贼人的形迹,以至于被人们所怀疑,这是臣下的罪责之三。臣有三罪,怎能逃脱责任!臣下如果不说自己受了贿赂,使者肯定要继续穷追不舍,这样一些无辜善良的人就将横受监狱之灾,也就将加重臣下的罪状,因此自我诬认了。”皇帝十分惊异并感叹不已,称赞元褒是位长者。
  炀帝即位后,被任命为齐郡太守。在辽东战役中,郡官督事们前后络绎不绝。有位西曹掾应当服役,他假称有病,元褒令人责打了他。这个人大声喊叫说“:我将到皇帝的行宫去,准备控告你。”元褒大怒,让人打了他一百多下,几天后,这个人死去了。他因此而被免去官职,死在自己家里。
  广平王洛侯,是和平二年(461)所封的。死后谥为“殇”。他没有儿子,后来以阳平幽王的第五个儿子匡作为他的后嗣。
  元匡字建扶,性情刚直,有气节。孝文帝很器重他,并说:“叔父以后必定能够成为社稷的表率,匡辅帝室。今可改名为匡,以终成其美。”宣武帝即位后,屡迁至给事黄门侍郎。茹皓这时正为皇帝所宠爱,百官们都有些害怕他。有一次,皇帝从陵园归来,诏令元匡作为陪乘,又让茹皓上车。茹皓提起衣裳正准备登车,元匡向皇帝进谏,皇帝便推着茹皓让他下去,茹皓恼恨元匡,脸气得变了色。当时人们都赞美他的忠直胆量。宣武帝亲理朝政后,任命元匡为肆州刺史。元匡既然得罪了茹皓,担心受到他的暗算,便特别注意自我的修行,很有声名和政绩。改任恒州刺史。又征召他回朝担任大宗正卿、河南邑中正。
  元匡上奏说,亲王和始封的藩王、二代藩王的妻子,都有王妃的封号,而三代藩王以下,都称为妻。上不能同称为王妃名号,下还比不上五品以上官员妻子有命妇的称号,私下以为不妥。皇帝下诏说:“丈夫贵于朝,妻子荣于室。妇女没有固定的称号,升迁都是随从她们的丈夫。三代藩王既然是王的封号,妃子的名号也应当相同。妻者,齐也,理应与己齐一,可以跟王妃同例。”从此,三代藩王妻子的名号才算确定下来。后来,元匡被任命为度支尚书。元匡援引乐陵、章武的例子,上表请求袭广平王洛侯的爵位。皇帝下诏交付尚书议定。尚书上奏说应当同意他袭封王号,以表示朝廷兴灭国、继绝世的意图。
  当时,宣武帝把政事委托给高肇处置,皇家宗亲们都害怕高肇,只有元匡敢于和高肇相抗衡。他先让人制作了一具棺材,放在厅堂上,打算要抬着棺材进宫,论奏高肇的罪恶,自杀以劝谏。高肇知道以后很讨厌他。后来,元匡因为和太常卿刘芳争论有关权量的大小,进而和高肇发生争吵。御史中尉王显上奏说“:元匡诬告和毁坏宰相的声誉,诽谤时政,阻碍和干扰皇帝正常的听言,是不敬之至。请求将高肇、元匡都囚禁在尚书省,追究事情的根源,然后交给廷尉定罪。”皇帝下诏同意了奏请。有关方面上奏,说元匡诬告高肇,判处元匡死刑。宣武帝赦免了元匡的死刑,降职为光禄大夫,同时兼任宗正卿。
  后出任兖州刺史。元匡临出发时,皇帝在东堂召见他,加以安慰和勉励。元匡又提出测量金石乐器的事情,是国家的重大经典问题,自己虽被南台御史弹劾,但以后应仍允许复议,如果重议的时候,请求允许他暂赴朝廷。皇帝说:“刘芳学问高深于时,深明典故。他所依据的,是和先朝尺寸相符,你的意见怎么能说是符合先朝的原意呢?你所坚持的不合经典,以后复议的时候,何必再回京都呢?”
  明帝初,入朝任御史中尉。元匡严加弹劾,开始奏告于忠,接着又弹劾高聪等,请求罢免他们的官职,灵太后都不听。由于灵太后未能听从元匡的纠察除恶之心,同时又担心元匡有其他的辩解之辞,便打算通过嘉奖来安抚他,于是加封他为安南将军,后来又加封镇东将军称号。
  元匡多次请求改变权衡的规定,于是下诏说:“谨于权衡的审定,是自古以来的重要典章;确定法制和改革历法,是历代的优良传统。元匡是宗室贤明之士,留心研究时久,可让再次聚合儒者贤士,因时加以检验决断,务必使权衡适中,没有差错。”又下诏说:“已故的广平殇王洛侯是恭宗的后代,盛年去世,国除祀废。元匡亲如其子,私下过继年数已久,应当正式予以确定,永如磐石,可特准袭封王爵,封为东平郡王。”元匡所制定的尺度器物造成之后,请求集合朝臣议定是否准确。朝廷下诏让交付门下、尚书、三府、九卿议定上奏。太师、高阳王雍等人商议后,认为“晋朝中书监荀勖所造的尺度,和高祖所制定的尺度,毫厘大致相同。侍中崔光曾经获得古时的象牙尺,当时也打算作为标准下令施用。但孝文皇帝德高于以前的帝王,睿智明察秋毫,他所确定的是不可改变的法式,因而事已难于更改。我们经过商议,请求朝廷停止元匡的建议,永远遵从于先皇的定制。”朝廷下诏听从。
  元匡每次有所上奏请求时,尚书令、任城王澄经常加以驳回。元匡性格刚直,气量狭隘,心中便愤愤不平。他过去所建造的棺材,仍然放在佛寺里,于是便想再照过去的办法,和任城王澄相互攻击。澄也已经知道这件事。后来元澄准备上朝时,遇见了元匡,手下的随从们相互殴斗,朝廷内外,都十分惊讶。任城王澄于是上奏元匡的罪状三十多条,廷尉判处元匡死刑。朝廷下诏,依照八议减刑的规定,特别予以宽赦,削去爵位,罢免官职。三公郎中辛雄上奏为他辩护,后来特地任命他为平州刺史,又改任青州刺史。不久又任关右都督、兼尚书行台。因病而回到京城。孝昌初年死去,谥为“文贞”。后来又追赠恢复本来的爵位,改封为济南王。
  元匡的第四个儿子元献袭封,去世后由儿子祖育袭封。武定初年,坠马而死。他的儿子勒叉袭封。齐受禅,王爵依例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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