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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六十三
赵煚,字通贤,天水西人也。祖超宗,魏河东太守。父仲懿,尚书左丞。
煚少孤,养母至孝。年十四,有人盗伐其父墓中树者,煚对之号恸,因执送官。见魏右仆射周惠达,长揖不拜,自述孤苦,涕泪交集,惠达为之陨涕叹息者久之。及长,沈深有器局,略涉书记。周文帝引为相府参军事。从破洛阳。及班师,煚请留抚纳亡叛,从之。煚于是帅所领与齐人前后五战,斩获甚众,以功封平定县男。累转中书侍郎。
周闵帝受禅,迁硖州刺史。蛮酋向天王以兵攻信陵、秭归,煚袭击破之,二郡获全。时周人于江南岸置安蜀城以御陈,属霖雨数旬,城颓者百余步。蛮酋郑南乡叛,引陈将吴明彻欲掩安蜀。议者皆劝煚益修守御,煚不从,乃遣使说诱江外生蛮向武阳,令乘虚掩袭南乡所居,获其父母妻子。南乡闻之,其党各散,陈兵亦遁。明年,吴明彻屡为寇患,煚与前后十六战,每挫其锋。以功授开府仪同三司,再迁户部中大夫。周武帝欲收齐河南地,煚谏曰:“河南洛阳,四面受敌,纵得不可以守。请从河北直指太原,倾其巢穴,可一举以定。”帝不纳,师竟无功。寻从上柱国于翼自三鸦道伐陈,克十九城而还。以谗毁,功不见录。累迁御正上大夫。
煚与宗伯斛斯徵素不协,徵后出为齐州刺史,坐事下狱,自知罪重,遂逾狱走。帝大怒,购之甚急。煚密奏曰:“徵自以罪重,惧死遁逃,若不北走匈奴,则南奔吴越。徵虽愚陋,久历清显,奔彼敌国,无益圣朝。今炎旱为灾,可因兹大赦。”帝从之。徵赖而免,煚卒不言。
隋文帝为丞相,加上开府,再迁大宗伯。及践阼,煚授玺绂。进位大将军,赐爵金城郡公,拜相州刺史。朝廷以煚习故事,徵拜尚书右仆射。未几,以忤旨出为陕州刺史,转冀州刺史,甚有威惠。煚尝有疾,百姓奔驰,争为祈祷,其得人情如此。冀州市多奸诈,煚为铜斗铁尺。置于肆,百姓便之。帝闻而嘉焉,颁之天下,以为常法。尝有人盗煚田中蒿,为吏所执。煚曰:“此乃刺史不能宣风化,彼何罪也?”慰谕遣之,令人载蒿一车赐盗者,盗愧过于重刑。帝幸洛阳,煚来朝,帝劳之。卒于官。
子义臣嗣,位至太子洗马。后同杨谅反,诛。
赵芬,字士茂,天水西人也。父谅,周秦州刺史。芬少有辩智,颇涉经史。周引为相府铠曹参军。历记室,累迁开府仪同三司。性强济,所居之职,皆有声绩。周武帝亲总万机,拜内史下大夫,转小御正。明习故事,每朝廷有所疑议,众不能决者,芬辄为评断,莫不称善。后为司会。及申国公李穆讨齐,引为行军长史,封淮安县男。再迁东京小宗伯,镇洛阳。隋文帝为丞相,尉迟迥与司马消难阴谋往来,芬察知之,密白帝。由是深见亲委,迁东京左仆射,进爵郡公。开皇初,罢东京官,拜尚书右仆射,与郢公王谊修律令。俄兼内史令,甚见信任。未几,以老病出为蒲州刺史,加金紫光禄大夫,仍领关东运漕,赐钱百万、粟五千石而遣之。后数年,上表乞骸骨,征还京师。赐以三骥轺车,几杖被褥,归于家。皇太子又致巾帔。后数年,卒,帝遣使致祭,鸿胪监护丧事。
子元恪嗣,位扬州总管司马,左迁候卫长史。
少子元楷,与元恪皆明干世事。元楷,大业中为历阳郡丞,与庐江郡丞徐仲宗俱竭百姓之产,以贡于帝。仲宗迁南郡丞;元楷超拜江都丞,兼领江都宫监。
王韶,字子相,自云太原晋阳人也,世居京兆。祖谐,原州刺史。父谅,早卒。韶幼而方雅,颇好奇节,有识者异之。在周,累以军功,官至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复转军正。周武帝既拔晋州,意欲旋师,韶谏曰:“取乱侮亡,正在今日。方欲释之而去,臣愚深所未解。”帝大悦。及齐平,进位开府,封晋阳县公,赐口马杂畜万计。迁内史中大夫。宣帝即位,拜丰州刺史,改封昌乐县公。
隋文帝受禅,进爵项城郡公,转灵州刺史,加位大将军。晋王广之镇并州,除行台右仆射,赐彩五百匹。韶性刚直,王甚惮之,每事谘询,不敢违法度。韶尝奉使检行长城,后王穿池,起三山,韶既还,自锁而谏,王谢而罢之。帝闻而嘉叹,赐金百两,并后宫四人。平陈之役,以本官为元帅府司马。及克金陵,韶即镇焉。晋王广班师,留韶于石头防遏,委以后事。岁余,征还。帝谓公卿曰:“晋王以幼出籓,遂能克平吴、越,王子相之力也。”于是进位柱国,赐奴婢三百口,锦绢五千段。及上幸并州,以其称职,特加劳勉。后上谓曰:“自朕至此,公须鬓渐白,无乃忧劳所致?柱石之望,唯在于公,努力勉之!”韶辞谢,上劳而遣之。
秦王俊为并州总管,仍为长史。岁余,驰驿入京,劳弊而卒。帝甚伤惜之,谓秦王使者曰:“语尔王,我前令子相缓来,如何乃遣驰驿?杀我子相,岂不由汝!”言甚冫妻怆。使有司为立宅,曰:“往者何用宅为?但以表我深心耳!”又曰:“子相受我委寄,十有余年,终始不易。宠章未极,舍我而死乎!”发言流涕。因命取子相封事数十纸,传示群臣曰:“其真言匡正,裨益甚多,吾每披寻,未尝释手。”炀帝即位,追赠司徒、尚书令、灵豳等十州刺史、魏公。子士隆嗣。
士隆略知书计,尤便弓马,慷慨有父风。大业世,颇见亲重,位备身将军,改封耿国公。越王侗称帝,士隆率数千兵自江淮而至。会王世充僭号,甚礼重之,署尚书右仆射。忧愤,疽发背卒。
元岩,字君山,河南洛阳人也。父祯,魏敷州刺史。岩好读书,不守章名,刚鲠有器局,以名节自许,少与勃海高颎、太原王韶同志友善。仕周,为武贲给事。大冢宰宇文护见而器之,以为中外记室。累迁内史中大夫,封昌国县伯。周宣帝嗣位,为政昏暴,京兆郡丞乐运舆榇诣朝堂,陈帝八失,言甚切至。帝大怒,将戮之,朝臣莫有救者。岩谓人曰:“臧洪同日,尚可俱死,其况比干乎?若乐运不免,吾将与之俱毙。”诣閤请见,言于帝曰:“乐运知书奏必死,所以不顾身命者,欲取后世名。陛下若杀之,乃成其名,落其术内。不如劳而遣之,以广圣度。”运因获免。后帝将诛乌丸轨,岩不肯署诏。御正颜之仪切谏不入,岩进继之,脱巾顿颡,三拜三进。帝曰:“汝欲党乌丸轨耶?”岩曰:“臣非党轨,正恐滥诛,失天下望。”帝怒,使阉竖搏其面,遂废于家。
隋文帝为丞相,加开府、户部中大夫。及受禅,拜兵部尚书,进爵平昌郡公。岩性严重,明达世务,每有奏议,侃然正色,廷争面折,无所回避,上及公卿皆敬惮之。时帝惩周代诸侯微弱,以致灭亡,由是分王诸子,权侔王室,以为盘石之固。遣晋王广镇并州,蜀王秀镇益州。二王年并幼,选贞良有重望者为之僚佐。时严与王韶为河北道行台右仆射,帝谓曰:“公宰相大器,今屈辅我兒,亦如曹参相齐之意。”及岩到官,法令明肃,吏人称焉。蜀王好奢,尝欲取獠口为阉人,又欲生剖死囚,取胆为乐。岩皆不奉教,排阁切谏,王辄谢而止。惮岩为人,每循法度。蜀中狱讼,岩所裁断,莫不悦服。有得罪者,谓曰:“平昌公与罪,吾何怨焉?”上甚嘉之,赏赐优洽。卒于官,上悼惜久之。益州父老莫不陨涕,于今思之。
岩卒后,蜀王为非法,造浑天仪,又共妃出猎,以弹弹人,多捕山獠充宦者,僚佐无能谏止。及秀得罪,上曰:“元岩若在,吾兒岂有是乎!”
子弘嗣。历给事郎、司朝谒者、北平通守。
宇文弼,字公辅,河南洛阳人也,其先与周同出。祖直力勤,魏钜鹿太守。父珍,周宕州刺史。弼慷慨有大节,博学多通。仕周,尝奉使邓至国及黑水、龙涸诸羌,前后降附三十余部。及还,奉诏修定五礼,书成奏之,赐田二顷、粟百石。累迁小吏部,擢八人为县令,皆有异绩,世以为知人。转内史都上士。
武帝将谋出兵河阳以伐齐,弼进策曰:“齐氏建国,于今累世,虽曰无道,尚有其人。今若用兵,须择其地。河阳要冲,精兵所聚,尽力攻围,恐难得志。彼汾之曲,戍小山平,攻之易拔,用武之地也。”帝不纳,师竟无功。建德五年,大举伐齐,卒用弼策。于是募三辅豪侠少年数百人为别阳,从帝攻拔晋州,身被三疮,苦战不息,帝奇而壮之。因从平齐,以功拜上仪同,封武威县公。宣帝嗣位,为守庙大夫。时突厥寇甘州,帝令侯莫陈昶击之。弼为监军,谓昶曰:“宜选精骑,直趋祈连之西。贼若收军,必自蓼泉之北,此地险隘,兼下湿,度其人马,三日方度。彼劳我逸,破之必矣。若邀此路,真上策也。”昶不能用,西取合黎,大军行迟,虏已出塞。其年,弼又从梁士彦攻拔寿阳,改封安乐县公,除浍州刺史,转南司州刺史。司马消难之奔陈,弼追之不及。遇陈将樊毅,战于漳口,自旦及午,三战三捷。除黄州刺史,转南定州刺史。
开皇初,以前功封平昌县公。入为尚书右丞。时西羌内附,诏弼持节安集,置盐泽、蒲昌二郡而还。迁左丞,当官正色,为百僚所惮。三年,突厥寇甘州,以行军司马元帅窦荣定击破之。还除太仆少卿,转吏部侍郎。平陈之役。杨素出信州道,令弼持节为诸军节度,仍领行军总管。刘仁恩之破陈将吕仲肃也,弼有谋焉。加开府,擢拜刑部尚书,领太子虞候率。上尝亲临释奠。弼与博士论议,词致清远。上大悦,谓群臣曰:“朕今睹周公之制礼,见宣尼之论孝,实慰朕心。”时朝廷以晋阳为重镇,并州总管必属亲王,其长史、司马亦一时高选。前长史王韶卒,以弼有文武干用,出为并州长史。十八年,辽东之役,授元帅汉王府司马,仍领行军总管。军还,历朔、代、吴三州总管,皆有能名。炀帝即位,拜刑部尚书,仍持节,巡省河北。还除泉州刺史。复徵拜刑部尚书,转礼部尚书。
弼既以才能著称,历职显要,声望甚重,物议多见推许。帝颇忌之。时帝渐好声色,尤勤远略,弼谓高颎曰:“昔周天元好声色亡国,以今方之,不亦甚乎!”又言“长城之役,幸非急务”。有人奏之,坐诛,天下冤之。所著辞赋二十余万言,为《尚书》、《孝经注》行于世。有子俭瑗。
伊娄谦,字彦恭,本鲜卑人也。其先世为酋长,随魏南迁。祖信,中部太守。父灵,相隆二州刺史。谦性忠直,善辞令。仕周,累迁宣纳上士、使持节、骠骑大将军。武帝将伐齐,召入内殿,问以兵事。对曰:“伪齐僭擅,跋扈不恭,沉溺倡优,耽昏曲蘖。其折冲之将斛律明月已毙谗人之口,上下离心。若命六师齐进,臣之愿也。”帝大笑,因使谦与小司寇拓跋伟聘齐观衅。帝寻发兵。齐主知之,令其仆射阳休之责谦曰:“贵朝盛夏徵兵,马首何向?”答曰:“仆拭玉之始,未闻兴师。设复西增白帝之城,东益巴丘之戍,岂足怪哉!”谦参军高遵以情输齐,遂留谦不遣。帝既克并州,召谦劳之。乃执遵付谦,任令报复,谦顿首请赦之。帝曰:“卿可聚众唾面,令知愧也。”谦跪曰:“遵罪又非唾面之责。”帝善其言而止。谦竟待遵如初。寻赐爵济阳县伯,累迁前驱中大夫。大象中,进爵为侯,位开府。隋文帝作相,授亳州总管,俄征还京。耻与逆人王谦同名,因尔称字。文帝受禅,以彦恭为左武候将军,俄拜大将军,进爵为公。后出为泽州刺史,清约自处,甚得人和。以疾去职,吏人攀恋,行数百里不绝。卒于家。子杰嗣。
李圆通,京兆泾阳人也。少孤贱,给使隋文帝家。及帝为隋公,擢授参军事。初,帝少时,每宴客,恆令圆通监厨。圆通性严整,左右婢仆,咸所敬惮。唯世子乳母恃宠轻之,宾客未供,每有干请。圆通不许,或辄持去。圆通大怒,叱厨人挝之数十,叫声彻于阁内,僚吏左右,代其失色。宾去后,帝知之,召圆通命坐赐食,从此独善之,以为堪当大任。帝作相,赐爵怀昌男。授帅都督,进爵新安子,委以心膂。圆通多力劲捷,长于武用。周代诸王素惮帝,伺便图为不利,赖圆通保护,获免者数矣。帝深感之,由是参预政事,授相国外兵曹,仍领左亲信。寻授上仪同。帝受禅,拜内史侍郎,领左卫长史,进爵为伯。历左右庶子、给事黄门侍郎、尚书左丞,摄刑部尚书,深被任信。伐陈之役,以行军总管从杨素出信州道,以功进位大将军。改封万安县公,扬州总管长史。秦孝王仁柔自喜,少断决,府中事多决于圆通。入为司农卿,迁刑部尚书,后复为并州长史。孝王以奢得罪,圆通亦坐免。寻检校刑部尚书事。仁寿中,以勋旧进爵郡公。炀帝嗣位,拜兵部尚书。帝幸扬州,以圆通留守京师。判宇文述田还百姓,述诉其受赂。帝怒,坐是免官。圆通忧惧发病,卒。赠柱国,封爵悉如故。
子孝常,大业末,为华阴令。武德初,以应义旗功,封义安王。
又有陈茂者,河东猗氏人。家世寒微,质直恭谨,为州里所称。文帝为隋国公,引为僚佐,待遇与圆通等。每令典家事,常称旨。后从帝与齐师战于晋州,贼甚盛,帝将挑战,茂固止不得,因捉马鞚。帝怒,拔刀斫其额,流血被面,词气不挠。帝感而谢之,厚加礼敬。帝为丞相,委以心膂。及受禅,拜给事黄门侍郎,封魏城县男,每典机密。转益州总管司马,迁太府卿,进爵为伯。卒官。子政嗣。
译文
元岩字君山,河南洛阳人。父元祯,魏时任敷州刺史。元岩喜爱读书,不拘守文章字句,刚硬耿直,有气量,以名节高雅不俗自许。少年时和渤海高赹、太原王韶成为朋友,相互友好。出仕周朝,任武贲给事。大冢宰宇文护见到他而加以器重,任命为中外记室。多次升迁至内史中大夫,封爵昌国县伯。
周宣帝继位,政治昏愦暴虐,京兆郡丞乐运抬着棺材到朝堂之上,陈说宣帝的八种过失,言辞非常激动切恳至。周宣帝大怒,准备将乐运杀掉,朝中大臣没有人救助。元岩对人说“:臧洪若和乐运同日,尚且可以一同去死,何况比干呢?如果乐运不能免死,我就将和他一起死。”到朝堂求见,对宣帝说:“乐运知道上书奏闻难免一死,因此就不顾自己的性命,想借此博取后世的名声。陛下如果杀掉他,就成就了他的名声,落在了他圈套里。不如使他劳累而将他发遣出去,以扩大圣明帝王的气度。”乐运因此而得幸免。后来,宣帝将要诛杀乌丸轨,元岩不肯签署诏书。御正颜之仪直言切谏,宣帝不采纳,元岩上殿继续劝谏,摘去头巾,磕着头,三拜三进。宣帝说“:你想和乌丸轨为同党吗?”元岩说“:臣不是乌丸轨的同党,正是恐怕滥杀无辜,失去天下人之心。”宣帝大怒,令宦官抽打元岩的脸,就将元岩废置于家。
隋文帝为丞相,加授元岩开府、户部中大夫。隋文帝禅位,任元岩为兵部尚书,晋封爵位为平昌郡公。元岩生性威严持重,明白通达世务,每有奏议,神色端庄,当廷面争,没有什么可回避的,皇上和公卿大臣都敬重而畏惧他。
当时,隋文帝以周朝诸侯势力微弱以至于灭亡为鉴戒,因此分封诸子为王,权力和王室相等。文帝认为这样做国家就会像磐石一样坚固。派遣晋王杨广镇守并州,蜀王杨秀镇守益州。二王子年龄都幼小,选择忠贞善良有崇高声望的人作为僚属辅助。当时,元岩和王韶都因耿直有骨气而知名,时议称赞二人的才能和高赹相等,因此任命元岩为益州总管长史,任命王韶为河北道行台右仆射。文帝对元岩说:“公有宰相的大才能,如今委屈你辅助我的儿子,也就像曹参做齐国丞相一样的意思吧!”元岩到官任后,法令严明整肃,官员百姓都称赞他。蜀王喜爱奢侈,曾经想用山獠做宦官,又曾想活剥死囚犯人,取死囚之胆做药。元岩皆不听从教令,推门进去直言劝谏,蜀王拜谢而止。蜀王畏惧元岩为人耿直,常常遵循法度。蜀中的诉讼案件,元岩裁断的,没有人不心悦诚服的。有一被判定有罪的人对人说“:平昌公给定的罪,我有什么怨言呢?”文帝非常喜爱元岩,赏赐很是优厚。
元岩死在官任上。文帝悲悼痛惜很久。益州的父老乡亲没有不痛哭流涕的,至今依然思念他。元岩死后,蜀王所作所为没有法度,制造浑天仪,又和妃子一起外出打猎,用弹子射人,捕获许多山獠充当宦官,僚属辅佐没有人能够劝谏阻止。等到蜀王秀获罪,文帝说:“元岩如果还活着,我的儿子岂能会这样!”
儿子元弘继承爵位。历任给事郎、司朝谒者、北平通守等职。
宇文弼字公辅,河南洛阳人。其祖与周朝宗室同出一支。祖父直力勤,魏时任钜鹿太守。父宇文珍,曾任周朝宕州刺史。
宇文弼情感激昂,有非凡的节操,学问广博,多所精通。出仕周朝,曾奉命出使邓至国和黑水、龙涸等羌族部落,前后投降归附的部落有三十多个。回朝之后,奉诏令修订五礼,书成之后上奏,得到赏赐的田地二顷、谷物一百石。多次升迁至小吏部,提拔八个人做县令,都有不寻常的政绩,当世人认为他善于识人。转任内史都上士。
周武帝计划准备出兵河阳讨伐齐国,宇文弼进献策略说:“齐氏建国,迄今已经许多代了,虽然说没有道义,但尚有能人。如今如果对齐国用兵,必须要选择地方。河阳是关键要冲,精兵聚集之处,尽全力围攻,恐怕也难以如愿。齐国汾水弯曲处,守兵少,山势平,进攻容易攻下,正是用兵之地。”周武帝不采纳,大军终于没有功劳。建德五年(576),大举攻伐齐国,终于采用了宇文弼的策略。于是招募三辅豪勇侠义少年几百人,另外组成一支队伍,跟从武帝进攻晋州,身受三处创伤,仍然苦战不止,武帝感到惊奇,认为他是壮士。因而跟从武帝平定齐国,因功授上仪同之职,封爵武威县公。
周宣帝继位,宇文弼任守庙大夫。这时,突厥进犯甘州,宣帝令侯莫陈昶率兵退敌。宇文弼任监军,对侯莫陈昶说:“应该选择精锐的骑兵,直接赶赴祁连山西边。贼兵若收兵,必定从蓼泉往北,那里地势险要狭窄,又低洼潮湿,人马从那里经过,三天才能过去。敌兵疲劳,我军闲逸,一定可以大破敌军。如果阻挡住这条路,真是上策。”侯莫陈昶不能采纳,向西攻取合黎,大军行动迟缓,敌兵已经出了边塞。
这一年,宇文弼又跟随梁士彦进攻寿阳。改封为安乐县公,任浍州刺史,转任南司州刺史。司马消难逃奔陈国,宇文弼追赶不及。与陈国将领樊毅遭遇,在漳口交战,从早上战到中午,三战三捷。授任黄州刺史之职,转任南定州刺史。
开皇初年,因以前的功劳封爵平昌县公,入京任尚书右丞。这时,西部羌族归附隋朝,诏令宇文弼持节前往安定集结,设置盐泽、蒲昌二郡而回京。升任尚书左丞,为官神色端正,为许多僚属所畏惧。开皇三年(583),突厥兵进犯甘州,宇文弼以行军司马之职跟随元帅窦荣定打败突厥军。回京后任太仆少卿,转任吏部侍郎。平定陈国的战役中,杨素出兵信州道,令宇文弼持节为诸军节度,兼任行军总管。刘仁恩打败陈国将领吕仲肃,宇文弼参与了谋划。加授开府,擢升为刑部尚书,兼任太子虞候率。文帝曾亲临置爵神前而祭祀,宇文弼和博士一同论说,词旨清新高远。文帝非常高兴,对群臣说:“朕今日看到了周公制定礼,见到了仲尼议论孝,实在大慰朕心。”
当时,朝廷认为晋阳是军事地位重要的城镇,并州总管一定要由亲王担任,其长史、司马也是当时高尚的人选。前任长史王韶死后,因为宇文弼有文武干材,出京任并州长史。开皇十八年,在征伐辽东的战役中,任元帅汉王府司马,仍兼任行军总管。回师后,历任朔、代、吴三州总管,都有好名声。
隋炀帝即位,宇文弼任刑部尚书,依旧持节巡省河北。回京后任泉州刺史。又征召入京任刑部尚书,转任礼部尚书。
宇文弼既因才能著称于世,又历任显要职位,声望很高,很受时议的推重。隋炀帝很是忌讳他。这时,隋炀帝越来越喜好声色,尤其是经常攻略远方,宇文弼对高赹说“:当初周天元因喜好声色而亡国,拿如今的事情和其相比,不也是更过分吗?”又说:“长城之战,不是当务之急。”有人上奏给炀帝,坐罪被杀,天下之人都认为他冤枉。著有辞赋二十多万言,作《尚书注》、《孝经注》行于世。有子名俭瑗。
李圆通,京兆泾阳人。自幼孤苦贫贱,在隋文帝家做差役。文帝为隋公,擢升李圆通为参军事。当初,文帝年少时,每次宴请宾客,总是李圆通负责监厨。李圆通生性威严整肃,身边的婢女奴仆,都敬重畏惧他。只有太子的乳母自恃受宠,看不起李圆通,食物还没有供给客人,就常常有所请求。李圆通不答应,乳母有时就自顾拿去。李圆通十分愤怒,怒叱掌厨的人,扌扇了他几十个耳光,叫喊声响彻房内,僚属和身边的人替他担心,大惊失色。客人离开后,文帝知道了这件事,召见李圆通,命他就座,赐给他食物,自此独自善待李圆通,认为他足堪担当大任。
文帝为丞相,赐李圆通怀昌男爵。授任帅都督之职,晋封爵位新安子,视为心腹。李圆通力大快捷,擅长武功。周朝诸王素来畏惧文帝,伺机对文帝下手,托赖李圆通的保护,多次得以幸免。文帝非常感谢李圆通,因此让他参与政事,授予相国外兵曹之职,依旧兼领左亲信。很快授上仪同之职。文帝受禅即位,任李圆通为内史侍郎,兼任左卫长史,晋爵位为伯。历任左右庶子,给事黄门侍郎、尚书左丞,兼任刑部尚书,深得文帝的信任。讨伐陈国之战,以行军总管之职跟从杨素出兵信州道,平陈后因功晋位大将军,改封万安县公,任扬州总管长史。秦孝王杨俊仁厚宽柔,沾沾自喜,缺少决断,府中之事大都由李圆通裁决。入京任司农卿,改任刑部尚书,此后又任并州长史。秦孝王因奢侈获罪,李圆通也连坐免官。很快又任检校刑部尚书事。仁寿年间,因功勋依旧晋爵为郡公。
隋炀帝继位,李圆通任兵部尚书。炀帝巡幸扬州,以李圆通留守京师。判处宇文述将田地还给百姓,宇文述向炀帝告李圆通接受贿赂。炀帝恼怒,因此而将李圆通免官。李圆通忧愁恐惧,疾病发作而死。追赠柱国,封爵等一切如旧。
儿子李孝常,大业末年,任华阴令。唐高祖武德初年,因响应高祖举义旗之功,封为义安王。
李安字玄德,陇西狄道人。父李蔚,仕于周朝,任相、燕、恒三州刺史,封爵襄武县公。
李安容貌俊美,擅长骑马射箭。北周武帝天和年间,袭父爵为襄武公,授仪同、小司右上士之职。隋文帝为丞相,引之为左右,升任方中大夫。又任李安的弟弟李哲为仪同。李安的叔父梁州刺史李璋当时在京师,与周朝赵王密谋杀害文帝,引诱李哲为内应。李哲对李安说:“此事按下不说是不忠,说出来就是不义,失去了忠和义,凭什么立身于世?”李安说“:丞相,就像父亲一样,怎么可以背叛呢!”就私下告诉了文帝。等到赵王等人被杀之后,文帝将要给李安加官封赏,李安叩首道“:岂能够用叔父的性命来求官位赏赐?”因此就伏地痛哭流涕,悲痛得似乎难以承受。文帝为此而改变面容,说:“我为了你特意让李璋的儿子存活下来。”就命加罪只及李璋一人,文帝亦替李安隐瞒这件事情而不说出来。不久,授李安开府之职,晋封爵位赵郡公,李哲为上仪同、黄台县男。
隋文帝即位,李安历任内史侍郎、尚书左丞、黄门侍郎。平定陈国之战,李安任杨素的司马,兼任行军总管,率领蜀兵顺流而下。当时,陈国屯兵白沙。李安对诸位将官说:“水战不是北方人的特长。如今陈国的军队依据险要停泊船只,必定轻视我们而无防备。夜里袭击他们,可以击败贼兵。”李安率领众兵为先锋,大破陈国军队。诏书慰劳勉励,晋升为上大将军、郢州刺史。转任邓州刺史。李安请求在朝廷内担任职务,文帝两次违背他的意思,任命他为左领左右将军。升任右领军大将军。任命李哲为开府仪同三司、备身将军。兄弟二人都掌管宫禁护卫,深得恩宠信任。开皇十八年,突厥兵进犯边塞,朝廷任命李安为行军总管,跟从杨素打击突厥军队。李安另道出兵长川,正逢上突厥兵渡河,与之交战,击败突厥兵。仁寿元年(601),李安出京任宁州刺史,李哲任卫州刺史。李安之子李琼,李哲之子李玮,自在襁褓之中,就由乳母在宫中养育,至仁寿元年已八九岁,才让他们回到家中。文帝对李氏兄弟亲宠如此。
文帝曾经言及做丞相的事情,因而怜悯李安兄弟不顾亲情而敬奉国家,于是就下诏书说:“先王设立教化,因大义而断绝恩情,割舍亲戚友爱之情,恪尽侍奉君主之道,因而能够弘扬褒奖临难不苟的节操,实践这些特别公正。当初朕刚开始做丞相时,王业刚刚奠基,宁州刺史赵郡公李安,其叔父李璋暗地里与藩王勾结,包藏祸心。李安与弟弟李哲深明逆顺之理,表露赤胆忠心,李璋的凶恶阴谋既然暴露,罪人因而拿获。朕常常念及他们忠诚的节操,一直不停地嘉奖。只是因为事情涉及到他的亲人,还有疑惑,想使李安与名教之方相等齐,自己有地立身。朕经常仔细思考,以至于掩没数年。如今详尽地考察圣人典实,求之于以往的事情,父与子出于天性,忠孝尚且不能并立,还何况叔侄恩义轻薄,情与礼本来就有所减少呢?忘记私情,敬奉国家,很合乎正当的道理。应该记录其旧有的功勋,重新弘扬赏赐。”于是将李安、李哲兄弟都任命为柱国,各赏赐细绢五十匹、马一百匹、羊一千只。任命李哲为备身将军,晋封爵位为顺阳郡公。李安对他的亲戚族人说“:虽然家族得以保全,但叔父遭受大祸。如今奉接此诏,心中是悲痛羞愧交加。”因而痛哭流涕,悲痛感怀,似乎不能自我承受。早先患有水肿病,因此病情加重而死。谥号为怀。儿子李琼袭封爵位。小儿子李孝恭,当时最为知名。
炀帝时李哲任工部尚书,后来因事受连累而被除去名籍,发配到岭南为戍卒,死于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