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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
这个电话,他等了好长时间了。为了等她这个电话,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都处于开机状态。连同上厕所,他把手机都抓在手上,生怕一时的疏忽,而错过了她的电话。
他一直喜欢着她。可她却专注地爱上了另一个男人。他也明白,那个男人在这个城市有房有车,能给她优越的生活,能让她在人面前光鲜起来。可他也明白,那个男人给不了他能给她的东西。当她义无反顾地弃他而去,跟了那个男人后,他就选择了这样一直默默地守候。他像一只守着老巢的鸟一样,守着他们以往租住的简陋的房子。甚至,那只在冬天里用来取暖的蜂窝煤炉子,他也一直保持着原样,安放在那里。他想,那只鸟要是真的飞累了,找不到别的归宿了,也许会飞回来的。
事实果真如他预料的那样。
那个男人并不是真心地爱她。他只是看中了她的年轻和美貌。女人的年轻和美貌是靠不住的。就像早晨的太阳,过了那个点,就不再是早晨的太阳了。它会变成午后的阳光和夕阳。
现在,她在那个男人的眼里,已是残阳了。
残阳断月,已经风景不再了。
窗外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他知道,她来了。
此时,屋外已下起了大雪。雪花在他的窗前舞作了一团。
他将炉子里的火又捅了捅。然后起身开门。
和以前一样,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已站在了门外。只是没了往昔那种一惊一乍的笑声了。
她进屋,屋子里很暖和,她头发和脖子上的雪,好像害羞似的,只一瞬间,便没了踪影。
她光鲜的衣着,并没有掩饰住满脸的疲倦。他的心疼了一下。
他搬来凳子,让她坐在炉子前。凳子还是以前她坐过的那把凳子,他把它擦得很干净。他知道,她又要开始向他倾诉了。只有他知道她的苦。他把她的那些苦都一点一点地积攒着。
他想,这一次,等她哭了时,他再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再轻轻地抚抚她的头发。
她果真开始向他倾诉。
一切都和他听说与猜测的那样。男人不再爱她了,他找到了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儿。男人要像丢掉一块抹布一样将她丢掉。男人羞辱她,打她,甚至当着她的面带着那个新人在家过夜。
她没有让他看自己身上的伤疤,但他能隐隐感觉到她身上伤疤的存在。
虽然她叙说得很干净,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她内心那巨大的痛苦。
他真希望她能哭出来,把心里的委屈全都哭出来,那样她的心里会好受些,可她一直没有哭。
后来,她对他说,她想吃瓜子了。想吃他们在一起时吃的那种瓜子。
他起身将早就准备好了的瓜子端了上来。还有她爱吃的花生。
他将瓜子和花生放在烧热了的炉板上。一会儿,瓜子和花生的香味就飘了起来。
他抓起瓜子,一粒一粒地剥开,再一粒一粒地放进她的手里。
他说,吃吧。
她一粒一粒地将瓜子送进嘴里。
这时,他看见她眼里的泪一串一串地滚了下来。
他想伸过手把她揽进怀里,像以前一样,让她的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再用手去抚抚她的长发,但没有。因为这时,她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看电话号码,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她说,我得回家了,便匆忙地握了电话向门外走去。
屋外的雪,越来越大了。随着她身影的消失,那电话铃声也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屋外是一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