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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的声音

作者:布衣粗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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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对雨有特别的情愫。下雨的日子,母亲常常伫立在阳台边,把手伸过阳台,掌心向上,任雨打湿手心。
  
  不知道是哪一天,阳台上面的遮雨棚穿了个小洞,每逢下雨,雨滴就从这个小洞漏了下来。好好的遮雨棚,就这么坏了,惋惜之余,他和妻商议着请人来修补好。哪知道,母亲抢先一步,在遮雨棚的小洞下摆了个朔料小桶,还说,漏下来的雨水,是天水,正好用来浇阳台上的花。母亲不允他修补遮雨棚上的小洞。
  
  他知道,在乡下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母亲,对于雨是记忆深刻的。在他三岁的时候,父亲英年早逝,一个好端端的家顿时变得穷困交加。几间赖以栖身的茅草屋,也因父亲的早逝,多年都未曾得到修缮,每逢雨天,雨水就渗过屋顶薄薄的茅草,跌落在黄泥地板上,害得整间屋子都湿漉漉的,木质的家具也受潮霉变了,屋角还长出了黑乎乎的巴掌大的霉块。无助的母亲找来锅、碗、瓢、桶,摆在地板上,接住从屋顶漏下来的雨滴。但,从屋顶漏下来的雨滴太多,母亲无论如何都接不完。母亲只有和他紧紧抱在一起,缩在一个小小的未曾漏雨的角落,任由雨滴啪嗒啪嗒打在地板上,再流进黄土里。
  
  后来,母亲带着他远嫁到继父家。继父家的房子是树皮屋顶,比茅草屋顶要好些,但雨天依旧有零星的雨滴漏进屋里来。但,这回,母亲只用几个木桶就把从屋顶漏下来的雨滴全都接住了。当木桶里的雨滴汇起来有小半桶的时候,雨滴落在木桶里的声音就成了特别的好听的声音。“叮咚”一声,雨滴变成了一朵美丽的雨花,又迅速消失在木桶里,紧接着,又是“叮咚”一声……
  
  起初,母亲一点也不喜欢这“叮咚”、“叮咚”的声音,常常埋怨继父不能把树皮屋顶换成青瓦屋顶。真正让母亲喜欢“叮咚”的声音,是从他写了一篇《雨水叮咚》,被老师当成范文贴在学校的墙报上之后。他梦里的“叮咚”声,充满了母爱,是他童年里最难忘的声音,是激励他努力读书、立志成才的声音。
  
  伴随着“叮咚”的雨落声,他终于长大了,离开了母亲,走进了大学校园。毕业后,他在城里找到了一份业务员的工作,很快又升为业务经理,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楼房,娶妻生子。
  
  两年前,继父过世了。他怕母亲一个人在乡下太孤单,便把母亲接来同住。
  
  自从母亲用小塑料桶里的雨水浇花后,阳台上的花便努力地生长起来,整个阳台都春意盎然了。母亲也变得更快乐了。
  
  有一次,由他负责洽谈的一笔业务,对方以他所在的公司技术不够成熟为由,迟迟不肯签约。他的心情糟糕透了,辗转难以入眠。夜深人静的时候的时候,阳台上“叮咚”、“叮咚”声格外清晰,让他猛然想起了童年,想起了那篇《雨水叮咚》,他又听到了努力学习、立志成才的声音。他索性起来,为这笔业务写了一份完美的计划书。当他把计划书发给对方后,对方很快就答应了签约。
  
  其实,“叮咚”、“叮咚”的雨落声,悄然潜入了他的生命里,和他血脉相连了。而这个声音,潜入他的生命的同时,还潜入了母亲的生命,和母亲血脉相连了,因为他始终是母亲怀里的孩子,是母亲手心里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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