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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五十六

  甄琛 高聪
  甄琛,字思伯,中山毋极人,汉太保甄邯后也。父凝,州主簿。琛少敏悟,闺 门之内,兄弟戏狎,不以礼法自居。颇学经史,称有刀笔,而形貌短陋,鲜风仪。 举秀才。入都积岁,颇以弈棋弃日,至乃通夜不止。手下苍头常令秉烛,或时睡顿, 大加其杖,如此非一。奴后不胜楚痛,乃白琛曰:“郎君辞父母,仕宦京师。若为 读书执烛,奴不敢辞罪,乃以围棋,日夜不息,岂是向京之意?而赐加杖罚,不亦 非理!”琛惕然惭感,遂从许叡、李彪假书研习,闻见益优。
  太和初,拜中书博士,迁谏议大夫,时有所陈,亦为高祖知赏。转通直散骑侍 郎,出为本州征北府长史,后为本州阳平王颐卫军府长史。世宗践祚,以琛为中散 大夫、兼御史中尉,转通直散骑常侍,仍兼中尉。琛表曰:
  王者道同天壤,施齐造化,济时拯物,为民父母。故年谷不登,为民祈祀。乾 坤所惠,天子顺之;山川秘利,天子通之。苟益生民,损躬无吝,如或所聚,唯为 赈恤。是以《月令》称:山林薮泽,有能取蔬食禽兽者,皆野虞教导之;其迭相侵 夺者,罪之无赦。此明导民而弗禁,通有无以相济也。《周礼》虽有川泽之禁,正 所以防其残尽,必令取之有时。斯所谓障护虽在公,更所以为民守之耳。且一家之 长,惠及子孙;一运之君,泽周天下;皆所以厚其所养,以为国家之富。未有尊居 父母,而醯醢是吝;富有万品,而一物是规。今者,天为黔首生盐,国与黔首障护, 假获其利,是犹富专口断不及四体也。且天下夫妇岁贡粟帛。四海之有,备奉一人; 军国之资,取给百姓。天子亦何患乎贫,而苟禁一池也。
  古之王者,世有其民,或水火以济其用,或巢宇以诲其居,或教农以去其饥, 或训衣以除其敝。故周《诗》称“教之诲之,饮之食之”,皆所以抚覆导养,为之 求利者也。臣性昧知理,识无远尚,每观上古爱民之迹,时读中叶骤税之书,未尝 不叹彼远大,惜此近狭。今伪弊相承,仍崇关鄽之税;大魏恢博,唯受谷帛之输。 是使远方闻者,罔不歌德。昔亶父以弃宝得民,硕鼠以受财失众。君王之义,宜其 高矣;魏之简税,惠实远矣。语称出内之吝,有司之福;施惠之难,人君之祸。夫 以府藏之物,犹以不施而为灾;况府外之利,而可吝之于黔首?且善藏者藏于民, 不善藏者藏于府。藏于民者民欣而君富,藏于府者国怨而民贫。国怨则示化有亏, 民贫则君无所取。愿弛兹盐禁,使沛然远及,依《周礼》置川衡之法,使之监导而 已。
  诏曰:“民利在斯,深如所陈。付八座议可否以闻。”
  司徒、录尚书、彭城王勰,兼尚书邢峦等奏:“琛之所列,富乎有言,首尾大 备,或无可贬。但恐坐谈则理高,行之则事阙,是用迟回,未谓为可。窃惟古之善 为治者,莫不昭其胜途,悟其远理,及于救世,升降称时。欲令丰无过溢,俭不致 敝,役养消息,备在厥中,节约取足,成其性命。如不尔者,焉用君为?若任其生 产,随其啄食,便是刍狗万物,不相有矣。自大道既往,恩惠生焉,下奉上施,卑 高理睦。然恩惠既交,思拯之术广,恆恐财不周国,泽不厚民。故多方以达其情, 立法以行其志。至乃取货山川,轻在民之贡;立税关市,裨十一之储。收此与彼, 非利己也;回彼就此,非为身也。所谓集天地之产,惠天地之民,藉造物之富,赈 造物之贫。彻商贾给戎战,赋四民赡军国,取乎用乎,各有义已。禁此渊池,不专 大官之御;敛此匹帛,岂为后宫之资?既润不在己,彼我理一,犹积而散之,将焉 所吝?且税之本意,事有可求,固以希济生民,非为富贿藏货。不尔者,昔之君子 何为然哉?是以后来经图,未之或改。故先朝商校,小大以情,降鉴之流,疑
  兴复盐禁。然自行以来,典司多怠,出入之间,事不如法,遂令细民怨嗟,商贩轻 议。此乃用之者无方,非兴之者有谬。至使朝廷明识,听营其间,今而罢之,惧失 前旨。一行一改,法若易棋,参论理要,宜依前式。”诏曰:“司盐之税,乃自古 通典,然兴制利民,亦代或不同,苟可以富氓益化,唯理所在。甄琛之表,实所谓 助政毗治者也,可从其前计,使公私并宜,川利无拥。尚书严为禁豪强之制也。”
  诏琛参八座议事。寻正中尉,常侍如故。迁侍中,领中尉。琛俯眉畏避,不能 绳纠贵游,凡所劾治,率多下吏。于时赵修盛宠,琛倾身事之。琛父凝为中散大夫, 弟僧林为本州别驾,皆托修申达。至修奸诈事露,明当收考,今日乃举其罪。及监 决修鞭,犹相隐恻。然告人曰:“赵修小人,背如土牛,殊耐鞭杖。”有识以此非 之。修死之明日,琛与黄门郎李凭以朋党被召诣尚书,兼尚书元英、邢峦穷其阿附 之状。琛曾拜官,诸宾悉集,峦乃晚至,琛谓峦曰:“卿何处放蛆来,今晚始顾?” 虽以戏言,峦变色衔忿。及此,大相推穷。司徒公、录尚书、北海王详等奏曰: “臣闻党人为患,自古所疾;政之所忌,虽宠必诛,皆所以存天下之至公,保灵基 于永业者也。伏惟陛下,纂圣前晖,渊鉴幽慝,恩断近习,宪轨唯新,大政蔚以增 光,鸿猷于焉永泰。谨按:侍中、领御史中尉甄琛,身居直法,纠擿是司,风邪响 黩,犹宜劾纠,况赵修奢暴,声著内外,侵公害私,朝野切齿。而琛尝不陈奏,方 更往来,绸缪结纳,以为朋党,中外影响,致其谈誉。令布衣之父,超登正四之官; 七品之弟,越陟三阶之禄。亏先皇之选典,尘圣明之官人。又与武卫将军、黄门郎 李凭相为表里,凭兄叨封,知而不言。及修衅彰,方加弹奏。生则附其形势,死则 就地排之,窃天之功以为己力,仰欺朝廷,俯罔百司,其为鄙诈,于兹甚矣。不实 不忠,实合贬黜。谨依律科徒,请以职除。其父中散,实为叨越,虽皇族帝孙,未 有此例,既得不以伦,请下收夺。李凭朋附赵修,是亲是仗,交游之道,不依恆度, 或晨昏从就,或吉凶往来;至乃身拜其亲,妻见其子,每有家事,必先请托。缁点 皇风,尘鄙正化,此而不纠,将何以肃整阿谀,奖厉忠概!请免所居官,以肃风轨。” 奏可。琛遂免归本郡,左右相连死黜者三十余人。
  始,琛以父母年老,常求解官扶侍,故高祖授以本州长史。及贵达,不复请归, 至是乃还供养。数年,遭母忧。母钜鹿曹氏,有孝性,夫氏去家,路逾百里,每得 鱼肉菜果珍美口实者,必令僮仆走奉其母,乃后食焉。琛母服未阙,复丧父。琛于 茔兆之内,手种松柏,隆冬之月,负掘水土。乡老哀之,咸助加力。十余年中,坟 成木茂。与弟僧林誓以同居没齿。专事产业,亲躬农圃,时以鹰犬驰逐自娱。朝廷 有大事,犹上表陈情。
  久之,复除散骑常侍、领给事黄门侍郎、定州大中正。大见亲宠,委以门下庶 事,出参尚书,入厕帷幄。琛,高祖时兼主客郎,迎送萧赜使彭城刘缵,琛钦其器 貌,常叹咏之。缵子晰为朐山戍主。晰死,家属入洛。有女年未二十,琛已六十余 矣,乃纳晰女为妻。婚日,诏给厨费,琛深所好悦,世宗时调戏之。卢昶败于朐山, 诏琛驰驿检按。
  迁河南尹,加平南将军,黄门、中正如故。琛表曰:“《诗》称‘京邑翼翼, 四方是则’者,京邑是四方之本,安危所在,不可不清。是以国家居代,患多盗窃, 世祖太武皇帝亲自发愤,广置主司里宰,皆以下代令长及五等散男有经略者乃得为 之。又多置吏士,为其羽翼,崇而重之,始得禁止。今迁都已来,天下转广,四远 赴会,事过代都,五方杂沓,难可备简,寇盗公行,劫害不绝。此由诸坊混杂,厘 比不精,主司暗弱,不堪检察故也。凡使人攻坚木者,必为之择良器。今河南郡是 陛下天山之坚木,盘根错节,乱植其中。六部里尉即攻坚之利器,非贞刚精锐,无 以治之。今择尹既非南金,里尉铅刀而割,欲望清肃都邑,不可得也。里正乃流外 四品,职轻任碎,多是下才,人怀苟且,不能督察,故使盗得容奸,百赋失理。边 外小县,所领不过百户,而令长皆以将军居之。京邑诸坊,大者或千户、五百户, 其中皆王公卿尹,贵势姻戚,豪猾仆隶,廕养奸徒,高门邃宇,不可干问。又有州 郡侠客,廕结贵游,附党连群,阴为市劫,比之边县,难易不同。今难彼易此,实 为未惬。王者立法,随时从宜,改弦易调,明主所急。先朝立品,不必即定,施而 观之,不便则改。今闲官静任,犹听长兼,况烦剧要务,不得简能下领?请取武官 中八品将军已下干用贞济者,以本官俸恤,领里尉之任,各食其禄;高者领六部尉, 中者领经途尉,下者领里正。不尔,请少高里尉之品,选下品中应迁之者,进而为 之。则督责有所,辇毂可清。”诏曰:“里正可进至勋品,经途从九品,六部尉正 九品,诸职中简取,何必须武人也?”琛又奏以羽林为游军,于诸坊巷司察盗贼。 于是京邑清静,至今踵焉。

译文

  甄琛,字思伯,中山毋极人,汉朝太保甄邯后人。父甄凝,任州主簿。甄琛少年时即聪颖捷悟,闺门之内,兄弟嬉戏狎游,他不以礼法事等约束自己。博读经史,笔锋健达,但甄琛却天生形短貌丑,缺少风度气质。参加秀才考试,进入都城都几年了,总以下棋消磨时光,甚至与人通宵达旦地下棋。身边老仆人总是被他指使着秉烛照明,偶尔打起瞌睡,甄琛则愤怒而起,棍杖相加,诸如此类,时常发生。老仆人后来终于忍受不了鞭打之苦,禀告甄琛说:“郎君您辞乡别亲,入京求功名,假若我为您读书秉烛照字,奴才我万不敢推辞,但您却天天拴在棋盘上,没日没夜地下,这哪有入京求官之意?我稍有怠慢,您便加我杖罚,说起来,这也太没道理了!”一番话使甄琛如大梦初醒,幡然悔悟,于是痛改前非,在许睿、李彪那里借书研读,见识越来越广博。
  太和初年(477~479),皇帝拜授他为中书博士,迁任谏议大夫,时时上疏圣上,也被高祖所称道嘉赏。后又转任通直散骑侍郎,出任本州征北府长史,后又为本州阳平王颐卫军府长史。世宗登极,任命甄琛为中散大夫,兼任御史中尉,转任通直散骑常侍,仍然兼任中尉。甄琛上表称:
  “王者之道,如皇天后土,雨露养育,济时拯物,为生民父母。正因如此,收成不好,王者应为民祈祝祭祀。天地所惠万民的,天子应当顺从天意;山川的财富,天子应通之于世。只要有益于百姓万民,损害一点自己的利益应无所吝惜,假如圣上有所聚敛,也只应用来作为赈贫恤困之用。所以《月令》上说:山林之中,薮泽里面,如果能从中获取些菜蔬食物、禽鸟走兽之类,那都是大自然为百姓所设造的;有谁与百姓侵吞豪夺的,其罪不赦。这告诉圣上引导百姓而不禁止,接通有无以济养百姓的道理。《周礼》中虽然有禁止豪夺山川的条文,那目的正是防备山川之产被很快耗尽,为的是让人民取之有时,这就是所谓保护山川是为公众利益,更是为百姓守住山川财富而已。更何况一家之长,恩及子孙,一朝之君,泽被天下,都是说的厚生养财,为国家的兴旺发达打算。没有听说过位处父母尊位,但却吝惜食物;富有万物,但却一针一线都动不得。而今,老天为黎民百姓生盐,国家成为天下万民的障蔽,圣上凭借它获得好处,这就是所谓专任口福而四肢不受益处啊。况且天下百姓每年贡献粮食布匹。四海所有,奉养陛下一人;军国所需,取自百姓。身为天子,你何必担心贫困,而要禁止百姓去开发一个池子呢。
  “古代君主,都十分爱护百姓,或者利用水火以供百姓之用,或者筑巢造舍教民居住,或者教民耕种以免饥荒之苦,或教民织布以障体保暖。所以周《诗》称:‘教之诲之,饮之食之’,这都是古代君王抚爱教导百姓,为天下众生谋求实利的例子。臣下我天生愚钝,不识道理,见识短浅,每每看到上古帝王爱民实迹,时时读到后来记述君主聚民税收的书,未尝不感叹上古帝王的胸怀远大,后来者的度量狭小。而今伪诈弊端相承不断,仍收市肆之税;大魏胸宽,只受粮食布帛的贡奉。这种举动,使远方百姓听说的,无不歌颂圣上功德。过去的..父因为不爱财宝而深得民心,《硕鼠》章描述接受财物而失却百姓。君王您的道义,如日月高悬;大魏简税政策,实在是惠民深远啊。有说法称财出府库,圣上吝惜,是臣僚们的福分;施与百姓恩惠,举措犹豫,是人君的祸患。大凡府库所藏。而且以不肯给予别人为灾祸,更何况府外的好处,哪能吝惜百姓得到什么利益呢?况且善藏财富的藏之于民,不善于藏富的藏于府库。藏富于民的,百姓高兴那么君主自然富有,敛财于府库的国怨沸腾而百姓贫困。举国上下,怨声载道,那就预示着教化有亏损,百姓贫困那君主也无从取财。臣下愿圣上您放松盐禁,使陛下恩泽广为被及。陛下可依照《周礼》设置川衡之官的方法,让他们监督引导百姓的行为即可。”
  皇帝下诏说:“百姓利益,深如奏章所陈。将此章交给群臣广为议论,然后定夺。”
  司徒、录尚书、彭城王元勰,兼尚书邢峦等启奏说:“甄琛所列举的,言论宏富,大体上面面俱到,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但是,我们担心这会不会空坐谈理,道理很好,实行于事,则有欠缺,因此就该采取谨慎的态度,不能过早地说‘行’。臣等私下考虑古代善于治理国家的,没有不明白其胜利的途径,懂得其远大的道理,所以等到拯救世事,便行动合于节度。假若君主想让天下丰盈而不漫溢,节俭而不导致弊端,差使百姓、供养黎民的信息,都在奏疏之中了,节约俭省,取获有度,让百姓生活舒坦,道理大致如此。假如不像这样,那要君王干什么?假如人君听任百姓生产,放任百姓获取所需,那就会出现万物成为刍狗的现象,很可能导致什么都荡然无存的局面。从大道理出发,恩惠便会产生,万民奉养君主,君主恩泽万民,卑贱与高贵的道理睦顺通明。然而,实际做起来,虽然恩泽惠施既已交接,拯救万民的措施也很多,但我们仍担心天下之财不济国用,圣上恩泽未必能惠及百姓。所以要心怀多方以了解百姓感情,制定法规以实行圣上意愿。至于获取山川财货,是因为百姓贡赋不丰;收取市贾之税,是要增加一些国库储备。收取这收取那,并不是为了其有利于自己;躲开这接受那,也不是为了奉养己身。这就是所谓敛集天地所产,惠施天下万民,假借造物主的财富,赈济造物者某些方面的贫乏。征收商人税利是为了提供国家战伐所需,让百姓贡赋目的在赡养卫国力量,取财用财,都有各自的道理。禁止百姓开发这个渊池,不是专从大官的需要出发;敛聚这些布帛,又怎能说是后宫所需呢。既然好处不在自己,彼我一个道理,就像聚敛与散发财货一样,那有什么可吝惜的呢?况且税收的本意,是使事有可求,本来是希望能够济养百姓,并不是为了私自藏贮财货。不像这样,那过去的贤人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正因如此,后来治理国家的,没有谁更改此类条文。所以先朝检校类条文,从人情物理出发,大小必校,从鉴如流,(疑)仍恢复盐禁。然而自盐禁实行以来,有关部门大多怠惰,实行的时候,往往走了原样,于是便让百姓怨声四起,商贩议论纷纷,这是执行政策的人没有方法,并不是制定政策的人有什么过错。而今,此事一出,致使朝廷明识之士,辨其原委,如果就此作罢,臣等担心失信于民。一行一改,法律的实施就像下棋动子一样,那怎么行呢,我们认为应当把条款中最重要的东西检寻出来,照先前做法依旧实施。”于是,皇帝下诏书说:“收取盐业之税,本是自古如此,然而各代从有利于百姓而制定政策,政策各代之间也不尽相同,但只要能使民富足,益于教化,便是道理所在。甄琛上的表,的确可称作是有助于治理国家,可照文前半所陈述,让公私并立,山川之利官民一同拥有。尚书应当在禁止豪强强取豪夺方面痛下功夫。”
  皇帝又下诏书让琛参与八座讨论国事。不久甄琛就当上了中尉,常侍官职如故。又迁任侍中,为中尉。甄琛胆小怕事,所任不能纠治显贵,所有被他弹劾的人中,大都是下层官吏。当时赵修正得宠,甄琛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跟他抱成一团。甄琛的父亲甄凝任中散大夫,弟僧林为本州别驾,都是托付赵修向上传达的。等到奸诈的事情败露,明天准备收审,今天甄琛才列举其罪状。等到他看到刑官抽打赵修,恻隐之心还是油然而生,但等到他对别人说,就成了:“赵修小人,脊背就像土牛一样,特别经得起鞭打。”有识之士对他颇有看法。赵修死的第二天,甄琛与黄门郎李凭也以“朋党”之名被召往尚书处,兼尚书元英、邢峦穷究二人阿曲逢迎赵修的情况。甄琛先前拜官,有关官员都来了,邢峦出来晚了些,甄琛对邢峦说:“卿您死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出来?”说的虽是玩笑话,但邢峦动起火来,一直耿耿于怀。碰到这次机会,刨根问底,极为仔细地盘问甄琛。司徒公、钅录尚书、北海王元详等人启奏说:“为臣听说党人成为祸患,自古以来,为人痛恨;结党成奸,为政所忌讳,即使身为宠臣,只要是党人,一定得诛杀,这些都是为了保存国家大公,保护先王所创基业永固长存的做法。我斗胆考虑陛下承袭先王明识,探幽鉴匿,即为近臣,当责不贷,一切都按国法办事,审时度势,这使国家大政蔚增光辉,可保江山永泰平安。臣的看法:侍中、领御史中尉甄琛,身居执法高位,纠邪摘非,是其职责,风气不正,都应弹劾纠正,何况赵修奢侈暴虐,恶名远扬,侵吞公有,豪夺私产,朝野上下,切齿痛恨。但甄琛却从不上疏陈奏,反而与其来往密切,交接结党,成为其重要朋党,朝内朝外,互相照应,互相勾结、互相吹捧。让本是平民的父亲,跃登正四品的高位;七品之弟,连跳三级官阶。这种做法,亏损先王所立的选举大法,给圣贤明达的官员脸上抹黑。甄琛又与武卫将军、黄门郎李凭互为表里,凭兄被封官,甄琛知而不说。等到赵修恶迹败露,甄琛方才弹劾。赵修生时,甄琛等全都趋炎附势,被诛之后,则又摇身一变,大加批评,窃天之功以为己有,对上瞒欺朝廷;对下哄骗百姓,甄琛的为人卑鄙奸诈,在这一点上,暴露无遗了。不诚实,不忠耿,实在应该贬官放逐。谨按刑律规定,请求除去官名。其父身为中散大夫,实际上是窃居其位,即使是皇族帝孙,也无此先例,这既然来得不伦不类,请求收回官职。甄琛攀附赵修,把他看作亲戚、靠山,跟他交游,不按常规,或是早晚出入赵修府门,或是每逢吉凶之事,便密谋商讨,以至于降低身份,拜揖赵修家人,他的妻子也与赵修儿子相见,甄琛每有家事,一定先托付赵修。如此这般,玷污清明皇风,搅坏世俗风化。这种恶劣的情况都不纠正,那凭什么去纠阿正谀,奖拔忠直之人呢!臣请求免去甄琛官职,以正风气。”奏陈被认可。甄琛于是被罢去官职,送回家乡,他左右牵连被罢黜官职被处死的有三十多人。
  甄琛为官之初,他因为父母年迈力衰,经常请求皇上免去他的官职让他回家服侍,因此,高祖授予他家乡州长史。等到甄琛官名显达,不再请归。这次遭际,他才回家专门供养父母。几年之后,母亲去世。他的母亲是钜鹿曹氏人,有孝性,丈夫家离自己父母家里有百里之遥,每次她弄到鱼肉菜果之类美味佳肴,一定要仆人送些给父母吃,然后她才开始食用。甄琛母亲丧服没有满期,父亲又去世了。琛在父母坟茔内,亲手种下松柏,隆冬腊月,挖土挑水。乡亲父老十分同情他,都来帮忙。十多年中,坟墓修好,树木葱荣。甄琛与弟甄僧林发誓兄弟二人一起生活到老。在家乡买田置产,亲自耕种,经常呼鹰唤犬,出门打猎,借以自娱。朝廷有什么大事,还上书陈奏。
  过了很长时间,皇帝又任命他为散骑常侍,领给事黄门侍郎、定州大中正。又大为皇帝亲近宠幸,黄门内大小事情,全权由他负责,出则参与尚书事务,入则为皇帝出谋划策。甄琛,高祖时兼任过主客郎一职,迎送萧赜出使彭城刘缵,甄琛钦佩刘缵的才气风度,经常言于歌诗。刘缵的儿子刘日折任朐山驻守长官,日折死之后,家属迁入洛阳。刘日折有个姑娘,年龄不到二十岁,而甄琛当时已经六十多岁了,他娶姑娘为妻。结婚那天,皇帝下诏为甄琛操办酒宴,甄琛十分高兴,世宗经常为这老少配开甄琛的玩笑。卢昶在朐山战败之后,皇帝下诏让甄琛前往检察调查。
  后迁任河南令尹,加平南将军,黄门侍郎、大中正官职照旧。甄琛上表说:“《诗》说:‘京邑翼翼,四方是则。’说的是京师是国家四方的根本,社稷安危都依赖它,不可不清正。所以,从前国都在代州时,祸患不断、盗贼众多,世祖太武皇帝亲自发愤图安,广泛设置主司、里宰等官职,这些官员都从那些令长及五等男爵的后代有谋略的人中提拔。又广设吏卒武士,为其羽翼,提高他们的待遇,尊重他们的劳动,这样,不安定因素才得以消除。而今迁都以来,国土面积增加,四面八方,赴会京都,事情超过都处代郡的时候,天下人士,杂集京师,难以一一查明掌握,以致寇盗公行,劫害行为不断出现,究其原因,是因为行市混杂,难分鱼虾,有关部门暗昧软弱,不能胜任检查纠察责任必然产生的结果。大凡要人对付坚硬的木头,必定要为他选择好的工具。现在的河南郡是陛下您的坚木,各种人盘根错节,混杂在一起。六部里尉等部门官员便是攻坚的利器,不是贞直刚精锐利无敌的,则无法治理好京都。现在陛下您选择的令尹既不是良才,里尉等官也是柔软的铅刀,而陛下想要整顿京邑,恐怕难以达到预期目的。里正是流外四品之职,职位轻贱,责任琐屑,大都是下等官员,人人苟且偷安,不能行使督察之责,所以才使得盗贼奸邪横行霸道,各种赋税,失去常理。而边外小县,所统领的人数不过百十来户,但往往却以将军任职。京都诸坊,大的有千户、五百户之众,而且其中居住的都是王公卿尹、皇亲国戚之类高官显贵,豪绅猾吏,仆役奴隶,杂居其间,这些达官贵人往往私养奸恶之人,而他们高门广宇,不能随便干预。还有州郡侠胆的人,客居京都,私自交结贵戚,连群结党,暗地里欺行霸市,这比起边境小县,情况要复杂得多。现在朝廷以边事为难,京师治理容易,实在是不妥的做法。大凡王都制定法律,都根据情况随时有所改变,改弦易调,是明主当务之急。先朝确立品位高下,不是一说就定下来,而是根据实际情况,不合实际便着手更改。现在清闲官职,犹且高官兼任,况且烦杂重要的事务,怎能马马虎虎、拈重如轻,随便委职呢?我请求选取武官当中八品将军以下精干忠直的人,以本官待遇,任里尉之职,各自享受其应得俸禄,高的任六部尉,中等的任经途尉,下等的任里正。如不这样,臣请求稍稍提高里尉官职品位,选择本处下品中的本应升迁的人,充当此项官职。如果这样,则会让他们职重责任也大,京师就会气象太平,陛下身边就会安定。”皇帝下诏说:“里正可进品位于勋品,经途官员从九品,六部尉从正九品官员中提拔,就不必从武将中选拔这些官员了。”甄琛又启奏皇上以羽林军作为巡逻力量,巡逻在坊巷之间,纠察盗贼。从这以后,京都治安秩序大为好转,至今仍太平无事。
  转任太子少保,黄门侍郎官职依旧。大将军高肇讨伐蜀乱,皇帝任命甄琛为持节使,代抚军将军,统领步、骑兵四万人为前锋都督。甄琛部队到了梁州獠亭时,适逢世宗逝世,班师回朝。高肇死了之后,朝廷认为甄琛是高肇党人,不宜再参与朝政,便命他为营州刺史出任外职,加安北将军。一年后,让光禄大夫杨思穆代替他的官职,当时甄琛都六十五岁了,于是他在中山闲居,很久以后,才到京城。被任命为镇西将军、凉州刺史,朝廷仍然认为他与高肇过从密切,不愿让他留在京师。不久又征召拜授太常卿,仍然以本将军出任徐州刺史。等到入京辞别肃宗,甄琛以年老体弱为由不愿赴任,皇帝下诏任他为吏部尚书,将军职位照旧。不久,又命为征北将军、定州刺史,衣冠锦绣,游历治地,心情大为舒畅。甄琛治州严厉刻苛,没有声誉。崔光不愿接受司徒之职,甄琛给光写信,表面贬责,实际附和。崔光揣度他的意图,回信称赞以取悦于他。不久又征召入京,授予车骑将军、特进等衔,又授官侍中。因他衰老,皇帝下诏赐给他御府杖,每天早晨拄杖上朝,出入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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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列传·卷四十八
  10. 列传·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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