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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二十六

  袁湛
  宋武帝起兵,以爲镇军谘议参军。以从征功,封晋宁县五 等男。义熙十二年,爲尚书右仆射。武帝北伐,湛兼太尉,与 兼司空尚书范泰奉九命礼物拜授武帝,帝冲让。湛等随军至洛 阳,住柏谷坞。泰议受使未毕,不拜晋帝诸陵,湛独至五陵展 敬,时人美之。
  初,陈郡谢重,王胡之外孙也,于诸舅敬礼多阙,重子绚, 湛之甥也,尝于公坐慢湛,湛正色谓曰:“汝便是两世无渭阳 情。”绚有愧色。十四年,卒,赠左光禄大夫。文帝即位,以 后父赠侍中,以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諡曰敬公。大明 三年,孝武幸籍田,经湛墓,遣使致祭,增守墓五户。
  子淳,淳子植,并早卒。
  湛弟豹字士蔚,好学博闻,善谈雅俗。每商较古今,兼以 诵咏,听者忘疲。爲御史中丞时,鄱阳县侯孟怀玉上母檀拜国 太夫人,有司奏许。豹以妇人从夫爵,怀玉父大司农绰见居列 卿,妻不宜从子。奏免尚书右仆射刘柳等官,诏并赎论。后爲 丹阳尹,太尉长史,义熙九年,卒官。以参伐蜀谋,追封南昌 县五等子。子淑。
  淑字阳源,少有风气。年数岁,伯父湛谓人曰:“此非凡 儿。”至十馀岁,爲姑夫王弘所赏,博涉多通,不爲章句学。 文采遒艳,从横有才辩。彭城王义康命爲司徒祭酒。义康不好 文学,虽外相礼接,意好甚疏。从母兄刘湛欲其附己,而淑不 爲改意,由是大相乖失。淑乃赋诗曰:“种兰忌当门,怀璧莫 向楚。楚少别玉人,门非植兰所。”寻以久疾免官。
  元嘉二十六年,累迁尚书吏部郎。其秋大举北侵,从容曰: “今当席卷赵、魏,检玉岱宗,愿上封禅书一篇。”文帝曰: “盛德之事,我何足以当之。”出爲始兴王浚征北长史、南东 海太守。淑始到府,浚引见谓曰:“不意舅遂垂屈佐 ?”淑 答曰:“朝廷遣下官,本以光公府望也。”还爲御史中丞。
  时魏军南伐至瓜步,文帝使百官议防御之术,淑上议,其 言甚诞。淑喜夸,每爲时人所嘲。始兴王浚尝送钱三万饷淑, 一宿复遣人追取,谓爲使人谬误,欲以戏淑,淑与浚书曰 : “闻之前志曰,‘七年之中,一与一夺,义士犹或非之’。况密 迩旬次,何其裒益之亟也。窃恐二三诸候有以观大国之政。” 迁太子左卫率。
  元凶将爲逆,其夜淑在直,呼淑及萧斌等,流涕告以“明 旦当行大事,望相与戮力”。淑、斌并曰:“自古无此,愿加 善思。”劭怒,斌惧曰:“谨奉令。”淑叱之曰:“卿便谓殿 下真有是邪?殿下幼时尝患风,或是疾动耳。”劭愈怒,因问 曰:“事当克不?”淑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既克 之后,爲天地所不容,大祸亦旋至耳。”劭左右引淑衣曰 : “此是何事,而可言罢。”劭因起,赐淑等裤褶,又就主衣取锦, 裁三尺爲一段,又中裂之,分斌与淑及左右,使以缚裤褶。淑 出还省,绕床至四更乃寝。劭将出,已与萧斌同载,呼淑甚急, 淑眠终不起。劭停车奉化门,催之相续。徐起至车后,劭使登 车,辞不上。劭命左右杀之于奉化门外槐树下。劭即位,追赠 太常。孝武即位,赠侍中、太尉,諡曰忠宪公。又诏淑及徐湛 之、江湛、王僧绰、卜天与四家长给禀。淑文集传于世。诸子 并早卒。
  兄洵,吴郡太守,諡曰贞。洵子顗。
  顗字国章,初爲豫州主簿,累迁晋陵太守,袭南昌县五等 子。大明末,拜侍中,领前军将军。时新安王子鸾以母嬖有盛 宠,太子在东宫多过,上微有废太子立子鸾之意,从容言之。 顗盛称太子好学,有日新之美。帝怒,振衣而入,顗亦厉色而 出。左丞徐爰言于帝,请宥之,帝意解。后帝又以沈庆之才用 不多,言论颇相嗤毁,顗又陈庆之忠勤有干略,堪当重任。由 是前废帝深感顗,庆之亦怀其德。
  景和元年诛群公,欲引进顗,任以朝政,迁爲吏部尚书, 封新淦县子。俄而意趣乖异,宠待顿衰,始令顗与沈庆之、徐 爰参知选事;寻复反以爲罪,使有司纠奏,坐白衣领职。从幸 湖熟,往反数日不被命,顗虑祸求出,乃除建安王休仁安西长 史。休仁不行,即以顗爲领甯蛮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顗 舅蔡兴宗谓曰:“襄阳星恶,岂可冒邪 ?”顗曰:“白刃交 前,不救流矢。今日之行,本愿生出彪口。且天道辽远,何必 皆验?如其有征,当修德以禳之。”于是狼狈上路,恒虑见追。 后至寻阳,曰:“今知免矣。”与邓琬款狎过常,每清闲必尽 日穷夜。顗与琬人地本殊,衆知其有异志矣。
  及至襄阳,使刘胡缮修兵械,会明帝定大事,进顗号右将 军。遣荆州典签邵宰乘驿还江陵,道由襄阳。顗反意已定,而 粮仗未足,欲且奉表于明帝。顗子秘书丞戬曰:“一奉表疏, 便爲彼臣,以臣伐君,于义不可。”顗从之。顗诈云被太皇太 后令,使其起兵。便建牙驰檄,奉劝晋安王子勋即大位,与琬 书使勿解甲。子勋即位,进顗号安北将军,加尚书左仆射。顗 本无将略,在军中未尝戎服,语不及战阵,唯赋诗谈义而已, 不能抚接诸将。刘胡每论事,酬对甚简,由此大失人情,胡常 切齿恚恨。
  胡以南运未至,军士匮乏,就顗换襄阳之资 。顗答曰 : “都下两宅未成,方应经理,不可损彻。”又信往来之言,言都 下米贵,斗至数百,以爲不劳攻伐,行自离散,于是拥甲以待 之。明帝使顗旧门生徐硕奉手诏譬顗曰:“卿未经爲臣,今追 踪窦融,犹未晚也。”及刘胡叛走不告顗,顗至夜方知,大怒, 骂曰:“今年爲小子所误。”呼取飞燕,谓其衆曰:“我当自 出追之。”因又遁走。至鹊头,与戍主薛伯珍及其所领数千, 步取青林,欲向寻阳。夜止山间宿,杀马劳将士。顗顾伯珍曰: “我举八州以谋王室,未一战而散,岂非天邪 。非不能死, 岂欲草间求活,望一至寻阳,谢罪主上,然后自刎耳。”因慷 慨叱左右索节,无复应者。及旦,伯珍请求间言,乃斩顗首诣 钱溪马军主襄阳俞湛之降。湛之因斩伯珍并送首以爲己功。明 帝忿顗违叛,流尸于江,弟子彖收瘗于石头后冈。后废帝即位, 方得改葬。
  顗子戬、昂。戬爲黄门侍郎,戍盆城。寻阳败,伏诛。
  粲字景倩,洵弟子也。父濯,扬州秀才,早卒。粲幼孤, 祖哀之,名之曰湣孙。伯叔并当世荣显,而湣孙饥寒不足。母 琅邪王氏,太尉长史诞之女也。躬事绩纺,以供朝夕。
  湣孙少好学,有清才,随伯父洵爲吴郡,拥弊衣读书,足 不踰户。其从兄顗出游,要湣孙,湣孙辄称疾不动。叔父淑雅 重之,语子弟曰:“我门不乏贤,湣孙必当复爲三公。”或有 欲与顗婚,顗父洵曰:“顗不堪,政可与湣孙婚耳。”湣孙在 坐,流涕起出。早以操行见知,宋孝武即位,稍迁尚书吏部郎, 太子右卫率,侍中。孝建元年,文帝讳日,群臣并于中兴寺八 关斋,中食竟,湣孙别与黄门郎张淹更进鱼肉食。尚书令何尚 之奉法素谨,密以白孝武,孝武使御史中丞王谦之纠奏,并免 官。
  大明元年,复爲侍中,领射声校尉,封兴平县子。三年, 坐纳山阴人丁承文货,举爲会稽郡孝廉,免官。五年,爲左卫 将军,加给事中。七年,转吏部尚书,左卫如故。其年,皇太 子冠,上临宴东宫,与顔师伯、柳元景、沈庆之等并摴蒱,湣 孙劝师伯酒,师伯不饮,湣孙因相裁辱曰:“不能与佞人周旋。” 师伯见宠于上,上常嫌湣孙以寒素陵之,因此发怒曰:“袁 濯儿不逢朕,员外郎未可得也,而敢以寒士遇物!”将手刃之, 命引下席。湣孙色不变,沈、柳并起谢,久之得释。出爲海陵 太守。 废帝即位,湣孙在郡,梦日堕其胸上,因惊。寻被征管机 密,历吏部尚书,侍中,骁卫将军。湣孙峻于仪范,废帝裸之 迫使走,湣孙雅步如常,顾而言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明帝泰始元年,爲司徒左长史、南东海太守。
  湣孙清整有风操,自遇甚高,尝着妙德先生传以续嵇康高 士传后以自况曰:“有妙德先生,陈国人也。气志深虚,姿神 清映,性孝履顺,栖冲业简,有舜之遗风。先生幼夙多疾,性 疏懒,无所营尚;然九流百氏之言,雕龙谈天之艺,皆泛识其 大归,而不以成名。家贫尝仕,非其好也。混其声迹,晦其心 用,席门常掩,三径裁通。虽扬子寂漠,严叟沈冥,不是过也。 修道遂志,终无得而称焉。”又尝谓周旋人曰:“昔有一国, 国中一水号曰狂泉,国人饮此水无不狂,唯国君穿井而汲,独 得无恙。国人既并狂,反谓国主之不狂爲狂,于是聚谋共执国 主,疗其狂疾。火艾针药,莫不必具,国主不任其苦,于是到 泉所酌水饮之,饮毕便狂,君臣大小其狂若一,衆乃欢然。我 既不狂,难以独立,比亦欲试饮此水矣。”
  幼慕荀奉倩爲人,孝武时求改名粲,不许,至明帝立,乃 请改爲粲,字景倩。其外孙王筠又云:“明帝多忌讳,反语袁 湣爲‘殒门’,帝意恶之,乃令改焉。”二年,迁领军将军, 仗士三十人入六门。其年,徙中书令,领太子詹事。三年,转 尚书仆射,寻领吏部。五年,加中书令,又领丹阳尹。
  粲负才尚气,爱好虚远,虽位任隆重,不以事务经怀。独 步园林,诗酒自适。家居负郭,每杖策逍遥,当其意得,悠然 忘反。郡南一家颇有竹石,粲率尔步往,亦不通主人,直造竹 所,啸咏自得。主人出,语笑款然。俄而车骑羽仪并至门,方 知是袁尹。又尝步屧白杨郊野间,道遇一士大夫,便呼与酣饮, 明日此人谓被知顾,到门求进。粲曰:“昨饮酒无偶,聊相要 耳。”竟不与相见。尝作五言诗,言“访迹虽中宇,循寄乃沧 洲”。盖其志也。
  七年,爲尚书令。初,粲忤于孝武,其母候乘舆出,负砖 叩头流血,砖碎伤目。自此后,粲与人语,有误道眇目者,辄 涕泣弥日。尝疾,母忧念,昼寝,梦见父容色如平生,与母语 曰:“湣孙无忧,将爲国家器,不患沈没。但恐富贵,终当倾 灭耳。”母未尝言及。粲贵重,恒惧倾灭,乃以告之,粲故自 挹损。明帝临崩,粲与褚彦回、刘勉并受顾命,加班剑二十人, 给鼓吹一部。后废帝即位,加兵五百人。元徽元年,丁母忧, 葬竟,摄令亲职,加卫将军,不受。性至孝,居丧毁甚,祖日 及祥,诏卫军断客。
  二年,桂阳王休范爲逆,粲扶曳入殿,诏加兵自随,府置 佐吏。时兵难危急,贼已至南掖门,诸将意沮,咸莫能奋。粲 慷慨谓诸将帅曰:“寇贼已逼,而衆情离阻,孤子受先帝顾托, 本以死报,今日当与褚护军同死社稷。”因命左右被马,辞色 哀壮。于是陈显达等感激出战,贼即平殄。事宁,授中书监, 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领司徒。以扬州解爲府,固不肯移。三 年,徙尚书令,卫军、开府如故,并固辞,服终乃受命。加侍 中,进爵爲侯,又不受。
  时粲与齐高帝、褚彦回、刘彦节递日入直,平决万机。粲 闲默寡言,不肯当事,主书每往谘决,或高咏对之。时立一意, 则衆莫能改。素寡往来,门无杂宾,闲居高卧,一无所接。谈 客文士,所见不过一两人。顺帝即位,迁中书监,司徙、侍中 如故。 齐高帝既居东府,故使粲镇石头。粲素静退,每有朝命, 逼切不得已,然后方就。及诏移石头,即便顺旨。有周旋人解 望气,谓粲曰:“石头气甚凶,往必有祸。”粲不答。又给油 络通幰车,仗士五十人入殿。
  时齐高帝方革命,粲自以身受顾托,不欲事二姓,密有异 图。刘彦节宋氏宗室,前湘州刺史王蕴太后兄子,素好武事, 并虑不见容于齐高帝,皆与粲结,诸将帅黄回、任候伯、孙昙 瓘、王宜兴、彭文之、卜伯兴等并与粲合。升明元年,荆州刺 史沈攸之举兵反,齐高帝自诣粲,粲称疾不见。粲宗人袁达以 爲不宜示异同。粲曰:“彼若劫我入台,便无辞以拒,一如此, 不复得出矣。”时齐高帝入屯朝堂,彦节从父弟领军将军韫入 直门下省,卜伯兴爲直合,黄回诸将皆率军出新亭。粲克日谋 矫太后令,使韫、伯兴率宿卫兵攻齐高帝于朝堂,回率军来应, 彦节、候伯等并赴石头。事泄。先是,齐高帝遣将薛深、苏烈、 王天生等领兵戍石头,云以助粲,实御之也。又令腹心王敬则 爲直合,与伯兴共总禁兵。王蕴闻彦节已奔,叹曰:“今年事 败矣。”乃狼狈率部曲向石头,薛深等据门射之。蕴谓粲已败, 乃便散走。齐高帝以报敬则,敬则诛韫并伯兴,又遣军主戴僧 静向石头助薛深自仓门入。时粲与彦节等列兵登东门,僧静分 兵攻府西门,彦节与儿踰城出。粲还坐,列烛自照,谓其子最 曰:“本知一木不能止大厦之崩,但以名义至此耳。”僧静挺 身暗往,奋刀直前欲斩之。子最觉有异,大叫抱父乞先死,兵 士人人莫不陨涕。粲曰:“我不失忠臣,汝不失孝子。”仍求 笔作啓云:“臣义奉大宋,策名两毕,今便归魂坟垄,永就山 丘。”僧静乃并斩之。
  初,粲大明中与萧惠开、周朗同车行,逢大珩开驻车,惠 开自照镜曰:“无年可仕。”朗执镜良久曰:“视死如归。” 粲最后曰:“当至三公而不终。”至是如言。
  最字文高,时年十七,既父子俱殒,左右分散,任候伯等 其夜并自新亭赴石头,其后皆诛。
  粲小儿数岁,乳母将投粲门生狄灵庆。灵庆曰:“吾闻出 郎君者有厚赏,今袁氏已灭,汝匿之尚谁爲乎?”遂抱以首。 乳母号泣呼天曰:“公昔于汝有恩,故冒难归汝,奈何欲杀郎 君以求小利。若天地鬼神有知,我见汝灭门。”此儿死后,灵 庆常见儿骑大宁毛狗戏如平常,经年馀,斗场忽见一狗走入其家, 遇灵庆于庭噬杀之,少时妻子皆没。此狗即袁郎所常骑者也。
  齐永明元年,武帝诏曰:“袁粲、刘彦节并与先朝同奖宋 室,沈攸之于景和之世特有乃心,虽末节不终,而始诚可录。 岁月弥往,宜沾优隆。”于是并命改葬。
  粲省事莫嗣祖,粲常所委信,与刘彦节等宣密谋。至是齐 高帝问曰:“汝知袁粲谋逆,何不啓?”嗣祖曰:“小人无识, 曲蒙袁公厚恩,实不仰负,今日就死分甘 。官若赐性命,亦不 忍背粲而独生也。”戴僧静劝杀之 。帝曰:“彼各爲其主。” 遂赦焉,用爲省事。历朝所赏 。梁豫章王直新出合,中旨用 嗣祖爲师。
  彖字伟才,顗弟觊之子也。觊好学美才,早有清誉,仕宋 位武陵内史。彖少有风气,善属文及谈玄,举秀才,历诸王府 参军,不就。觊临终与兄顗书曰:“史公才识可喜,足懋先基 矣。”史公,彖小字也。及顗见诛,宋明帝投尸江中,不许敛 葬。彖与旧奴一人,微服求尸,四十馀日乃得,密瘗石头后冈, 身自负土。怀其文集,未尝离身。明帝崩后,乃改葬顗。从叔 司徒粲、祖舅征西将军蔡兴宗并器之。
  仕宋爲齐高帝太傅相国主簿,秘书丞。仕齐爲中书郎,兼 太子中庶子。又以中书郎兼御史中丞。坐弹谢超宗简奏依违, 免官。后拜庐陵王谘议。时南郡江陵县人苟蒋之弟胡之妇爲曾 口寺沙门所淫,夜入苟家,蒋之杀沙门,爲官司所检,蒋之列 家门秽行,欲告则耻,欲忍则不可,实己所杀,胡之列又如此, 兄弟争死。江陵令宗躬啓州,荆州刺史庐江王求博议。彖曰: “夫迅寒急节,乃见松筠之操,危机迥构,方识贞孤之风。窃 以蒋之、胡之杀人,原心非暴,辩谳之日,友于让生,事怜左 右,义哀行路。昔文举引谤,获漏疏网,蒋之心迹,同符古人, 若陷以深刑,实伤爲善。”由是蒋之兄弟免死。
  累迁太子中庶子,出爲冠军将军,监吴兴郡事。彖性刚固 以微言忤武帝,又薄王晏爲人,晏请交不答。武帝在便殿用金 柄刀子翦瓜,晏在侧曰:“外闻有金刀之言,恐不宜用此物。” 帝穷问所以,晏曰:“袁彖爲臣说之。”上衔怒良久 。彖到 郡,坐过用禄钱,免官付东冶。彖妹爲竟陵王子良妃,子良世 子昭胄时年八岁,见武帝而形容惨悴,帝问其故,昭胄流涕曰: “臣舅负罪,今在尚方,臣母悲泣不食已积日,臣所以不宁。” 帝曰:“特爲儿赦之。”既而帝游孙陵,望东冶,曰:“冶 中有一好贵囚。”数日,与朝臣幸冶,履行库藏,因宴饮,赐 囚徒酒肉,敕见彖与语,明日释之。后爲侍中。彖充腴异衆, 每从射雉郊野,数人推扶,乃能徒步。幼而母卒,养于伯母王 氏,事之如亲,闺门孝义。隆昌元年卒,諡靖子。
  彖宗人廓之,字思度,宏之曾孙也。父景隽,宋世爲淮南 太守,以非罪见诛。廓之终身不听音乐,布衣蔬食,足不出门, 示不臣于宋,时人以比晋之王裒。顔延之见其幼时,叹曰 : “有子如袁廓足矣。”齐国建,方出仕,稍至殿中郎,王俭、柳 世隆倾心待之。爲太子洗马。于时何间亦称才子,爲文惠太子 作杨畔歌,辞甚侧丽,太子甚悦。廓之谏曰:“夫杨畔者,既 非典雅,而声甚哀思,殿下当降意箫韶,奈何听亡国之响。” 太子改容谢之。
  昂字千里,雍州刺史顗之子也,顗败,藏于沙门。沙门将 以出关,关吏疑非常人,沙门杖而语之,遂免。或云:顗败时, 昂年五岁,乳媪携抱匿于庐山,州郡于野求之,于乳媪匿所见 一彪,因去,遂免。会赦得出,犹徙晋安。在南唯勤学,至元 徽中听还,时年十五。初顗败传首建邺,藏于武库,以漆题顗 名以爲志,至是始还之。昂号恸呕血,绝而复苏,以泪洗所题 漆字皆灭,人以爲孝感。葬讫,更制服庐于墓次,从兄彖常抚 视抑譬之。
  昂容质修伟,冠绝人伦,以父亡不以理,终身不听音乐。 后与彖同见从叔司徒粲,粲谓彖曰:“昂幼孤而能至此,故知 名器自有所在。”仕齐爲王俭镇军府功曹史。俭后爲丹阳尹, 于后堂独引见昂,指北堂谓曰:“卿必居此。”累迁黄门郎。
  昂本名千里,齐永明中,武帝谓曰:“昂昂千里之驹,在 卿有之。今改卿名爲昂,即字千里。”后爲卫军武陵王长史。 丁母忧,哀毁过礼,服未除而从兄彖卒。昂幼孤,爲彖所养, 乃制期服。人有怪而问之,昂致书以喻之曰:

译文

  ○袁淑
  袁淑字阳源,少年时期就很有风度。年龄数岁时,他的伯父袁湛对别人说:“这不是一个平凡的孩子。”到了十几岁,被姑父王弘所欣赏,他广博涉猎,通晓许多东西,不钻研章句的学问。文采美艳有力,议论纵横,富有辩才。彭城王刘义康任命他为司徒祭酒。刘义康不喜欢文学,虽然外表上以礼相待,而内心里却比较疏远。堂兄刘湛想让他归附自己,而袁淑不为他而改变旨趣,因而彼此大不相合。袁淑便写诗说:“种兰忌当门,怀璧莫向楚。楚少别玉人,门非植兰所。”不久因病而免官。
  元嘉二十六年(449),逐步升迁为尚书吏部郎。这年秋季大举北侵,他从容地说:“这次一定会席卷赵、魏,捡玉于泰山,愿意献上《封禅书》一篇。”文帝说:“这是盛德之事,我哪里可以担当?”后来出京做始兴王刘浚的征北长史、南东海太守。袁淑刚到府中,刘浚召见他的时候说:“没想到大夫屈尊来担任佐官!”袁淑回答说:“朝廷派遣我来,本是为你府门的声望增光的。”回京后担任御史中丞。
  当时魏军南伐到达瓜步,文帝让百官讨论防御的办法,袁淑提出建议,他的言论十分荒诞。袁淑喜欢夸张,常常被当时的人所嘲笑。始兴王刘浚曾经送钱三万赠给袁淑,过了一夜又派人追取,说是送钱人的谬误,想用这种办法戏弄袁淑,袁淑给刘浚的信中说:“我从以前的史志中听说,‘七年当中,一次送给,一次又把它夺回去,即便是义士,也会有人非议’,况且是在短暂的一旬当中,增减得多么急速啊!我恐怕各位诸侯会由此来观察大国的政事。”调任太子左卫率。
  元凶劭将要叛乱,那天夜里袁淑在值勤,刘劭叫来袁淑和萧斌等人,流着眼泪告诉他们“明天早晨要有重大行动,希望共同努力”。袁淑、萧斌都说:“自古以来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希望您再好好想想。”刘劭很恼怒,萧斌恐惧地说:“愿意听候命令。”袁淑呵叱他说:“你当是殿下真的有这种事吗?殿下幼年的时候曾经患过疯病,很可能是病发了。”刘劭更加恼怒了,于是问道:“事情能成功不?”袁淑说:“处在无疑的地方,怎么还用担心不成功;但是成功以后,为天地所不容,大祸也就会立即来到。”刘劭身边的人拉着袁淑的衣服说:“这是什么事情,竟可以说不做。”刘劭于是起来,赐给袁淑等人裤褶,又从主衣那里取来锦缎,每三尺裁为一段,又从中间撕开,分给萧斌和袁淑及身边的人,让他们用来捆裤褶。袁淑出来回到省台,绕着床转到了四更才睡下。刘劭将要出去,已经和萧斌坐在同一辆车上,叫袁淑叫得很急,袁淑睡着,终不起来。刘劭停车在奉化门,催他赶快跟上。他慢慢起来走到车后面,刘劭让他登车,他推辞不上。刘劭命令左右的人把他杀死在奉化门外槐树的下面。刘劭即位,追赠为太常。孝武帝即位,赠为侍中、太尉,谥号为忠宪公。又诏令对袁淑和徐湛之、江湛、王僧绰、卜天兴四家长期供给粮谷。袁淑的文集传于后世。几个儿子都是早死。
  ○袁粲
  袁粲字景倩,是袁洵弟弟的儿子。父亲袁濯,是扬州秀才,早死。袁粲幼年是孤儿,祖父可怜他,给他起名叫愍孙。伯伯叔叔都是当世的显要人物,而愍孙则饥寒贫困。母亲为琅笽王氏,是太尉长史王诞的女儿,从事纺织,来供给每天的花销。
  袁愍孙少年好学,有清妙的才能,伯父袁洵为吴郡太守,他跟随到吴郡,裹着破衣服读书,脚不出门户。他的堂兄袁靑出游,邀请他同去,他说是有病不去。叔父袁淑很推重他,告诉子弟说:“我们家族不乏贤人,愍孙必定会又成为三公。”有的人家想和袁靑结婚,袁靑的父亲袁洵说:“袁靑的条件不好,正可以和愍孙结婚哩。”袁愍孙在座,流着眼泪起身出去了。他很早就以操行高尚被赏识,宋孝武帝即位,渐渐升为尚书吏部郎、太子右卫率、侍中。孝建元年(454),文帝去世的纪念日,群臣都在中兴寺八关斋,吃过中饭,袁愍孙另外与黄门郎张淹又去吃鱼和肉。尚书令何尚之一向守法谨严,秘密地告诉了孝武帝,孝武帝让御史中丞王谦之上表弹劾,两人都被免官。
  大明元年(457),重新做了侍中,兼射声校尉,封为兴平县子。三年,因为受了山阴人丁承文的贿赂,把他举为会稽郡孝廉,而被免官。五年,封为左卫将军,担任给事中。七年,转为吏部尚书,左卫将军依旧。这一年,皇太子加冠,皇上到东宫赴宴,与颜师伯、柳元景、沈庆之等一齐掷色子,袁愍孙劝颜师伯饮酒,颜师伯不饮,袁愍孙于是侮辱他说:“不能和佞人周旋。”颜师伯被皇上所宠爱,皇上常常讨厌袁愍孙以寒素出身而欺凌他,因此发怒说:“袁濯的儿子要不是遇上朕,连员外郎也当不上,却敢以寒士来傲视别人!”要亲手把他杀死,命令把他拉下宴席。袁愍孙脸色不变,沈、柳一同起身劝阻,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结果让他出京去当海陵太守。
  废帝即位,袁愍孙在郡上,梦见太阳落在了他胸上,很吃惊。不久被征调管理机密,历任吏部尚书、侍中、骁卫将军。袁愍孙严格遵守礼仪规范,废帝让他赤裸着身体,迫使他走路,袁愍孙像平常那样迈着文雅的步子,回过头来说:“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明帝泰始元年(465),他担任司徒左长史、南东海太守。
  袁愍孙清高严谨很有风节,自视甚高,曾经著有《妙德先生传》,接续在嵇康的《高士传》后面来自比,说:“有一个妙德先生,是陈国人。气概志向深邃博大,姿态神情清澈照人,性格孝敬,行为温顺,生活素淡,家业简朴,有虞舜的遗风。先生自幼年起平时多病,性格懒惰,无所经营;然而对于九流百家的言论,雕龙谈天的艺术,都基本懂得它们的大致,却不以此成名。家中贫寒,出来做官不是他的爱好。遮掩他的声迹,隐藏他的用心,席门常常关闭,家园刚刚可通。即使是扬雄的寂寞,严光的沉隐,也不超过这里。修道遂心,终于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又曾经对和打交道的人说:“从前有一个国家,国中有一片水叫做狂泉,国人喝了这里的水无不发狂,只有国君打有一口井,从里面打水喝,独自能够无事。国人既然都发了狂,反而说国主的不狂为狂,于是相聚在一起谋划共同捉住国主,治疗他的狂病。火艾针药,无不使用,国主受不了那些痛苦,于是到了泉水那里去舀水喝,喝罢便狂了,君臣大小其狂如一,众人才高兴了。我既然不狂,难以独自支持,近来也想试着去喝这种泉水了。”
  他幼年羡慕荀奉倩的为人,孝武帝时请求改名为袁粲,没有获准许,到了明帝登基,才请求改成了袁粲,字景倩。他的外孙王筠又说:“明帝有很多忌讳,反语袁愍为‘殒门’,明帝很厌恶,便命令他改掉。”泰始二年,调任领军将军,卫士三十人可以进入六门。当年,调为中书令,兼太子詹事。三年,转为尚书仆射,不久兼掌吏部。五年,担任中书令,又兼丹阳尹。
  袁粲自负才能,意气很盛,爱好虚远,虽然职位隆重,却不把政务放在心里。他独自在园林中散步,吟诗饮酒。自得安闲。他的家靠近城边,常常扶着手杖逍遥行走,当他高兴的时候,就悠然忘记回返。郡南有一家有很多竹子和石头,袁粲便随意地步行前往,也不通告主人,径直走到竹子那里去,啸咏自得。主人出来,说笑诚恳。不大一会儿,车骑仪仗一齐到了门前,才知道是袁尹。又曾经步行在种有白杨树的郊野当中,路上遇到了一个士大夫,便叫住和他一起尽情饮酒,第二天这个人认为是被赏识,便到他的门上去请求提升。袁粲说:“昨天饮酒没有伙伴,不过是姑且相邀罢了。”结果没有与他相见。他曾经作了一首五言诗,说“访迹虽中宇,循寄乃沧洲”。大概这就是他的志趣。
  泰始七年(471),他担任尚书令。起初,袁粲触犯了孝武帝,他的母亲等待皇帝的车驾出行的时候,身背砖块,磕头流血,砖碎扎伤了眼睛。从此以后,袁粲和别人说话,有人不小心误说了瞎眼的,他就哭泣半天。他曾经生病,母亲心里挂念,白天睡觉,梦见了袁粲的父亲,面容和生前一样,对她说:“愍孙不用发愁,将成为国家的栋梁,不担心沉沦。但是恐怕富贵后,终于还会破灭的。”他母亲不曾说起这事。袁粲显贵以后,她总是害怕破灭,便把这事告诉了儿子,袁粲所以注意约束自己。明帝临死时,袁粲与褚彦回、刘面力一起受到托付,赠给仪仗二十人,配给乐队一支。后废帝即位,拨给兵士五百人。元徽元年(473),遭到了母亲的丧事,埋葬以后,召他到职工作,封为卫将军,没有接受。他性格极为孝顺,守丧十分哀伤,祭祖神的日子呈现吉祥,诏令为卫将军,断绝客人来访。
  元徽二年,桂阳王刘休范叛乱,袁粲由人搀扶入殿,诏令增加兵士随从,府中设置佐官。当时兵难危急,贼军已经到了南掖门,诸将意志沮丧,都不敢奋起迎战。袁粲慷慨激昂地对各位将帅说:“贼寇已经逼来,而大家情绪涣散,我受先帝的顾托,本应当以死相报,今日一定要与褚护军一同为国家而死。”随即命令身边的人备马,神情哀壮。于是陈显达等人感激出战,贼军被平灭。事情安定下来,授职为中书监,以本官号开府仪同三司,兼任司徒。以扬州分解为府,他坚持不肯迁移。元徽三年,调任尚书令,卫军、开府依旧不变,他全都坚持推辞,服丧期满,才接受命令。担任侍中,晋升爵位为侯,又不接受。
  当时袁粲与齐高帝、褚彦回、刘彦节轮流入朝值班,平均地决断各种国家事务。袁粲沉默寡言,不肯担当大事,主书常常前往请示工作,他有时便高咏诗歌来作回答。有时打定了一个主意,则众人都不能改变。他平素很少和人往来,门上没有闲杂宾客,闲居高卧,一无所接。谈话的文士,所见到的不过一两个人。顺帝即位,调任中书监,司徒、侍中职位依旧。
  齐高帝已经住在东府,所以让袁粲镇守石头城。袁粲平素清静退让,每当有朝庭任命,都是迫不得已,然后才去就职。等诏令让他转移石头城,当即就顺承了圣旨。有和他打交道的人懂得望气,对袁粲说:“石头城的气很不吉祥,前往必定会有祸患。”袁粲并不回答。又配给他油络通阛车,可以带卫士五十人入殿。
  当时齐高帝正在准备改朝,袁粲自以为身受宋朝皇帝顾托,不愿意侍奉二姓皇帝,秘密地别有图谋。刘彦节是宋氏宗室、前湘州刺史王蕴是太后哥哥的儿子,平素喜欢武事,都担忧会不被齐高帝所宽容,都与袁粲结合起来,军队将帅黄回、任候伯、孙昙馞、王宜兴、彭文之、卜伯兴等都与袁粲结合。升明元年(477),荆州刺史沈攸之起兵反叛,齐高帝亲自去找袁粲,袁粲声称有病不见。袁粲宗族的人袁达认为不应该表示出意见不同。袁粲说:“他如果强拉我入阁,便没有话拒绝,一旦这样,就无法再退出了。”当时齐高帝把军队屯驻在朝堂,刘彦节的堂弟领军将军刘韫进入门下省值勤,卜伯兴为直阁,黄回诸将都率军前往新亭。袁粲打算到时候假借太后的命令,让刘韫、卜伯兴率领宿卫兵在朝堂攻击齐高帝,黄回率领军队前来接应,刘彦节、任候伯等都去石头城。事情泄露。在这以前,齐高帝派遣将领薛深、苏烈、王天生等领兵守卫石头城,说是来帮助袁粲,实际上是防御他。又让心腹王敬则为直阁,与卜伯兴共同总领禁兵。王蕴听说刘彦节已经开往石头城,叹息说:“今年的事情要失败了。”于是只好窘迫地率领部下赶往石头城,薛深等人在城门上向他们射箭。王蕴认为袁粲已经失败,于是便分散逃走。齐高帝把消息告诉了王敬则,王敬则杀死了刘韫和卜伯兴,又派军主戴僧静开往石头城帮助薛深从仓门进入。当时袁粲与刘彦节等列兵登东门,戴僧静分兵进攻府西门,刘彦节与儿子从城墙上跳了出去。袁粲回来坐下,点燃蜡烛照着自己,对他的儿子袁最说:“本来就知道一根木头不能阻止大厦的崩溃,只是因为名义而到这一地步。”戴僧静挺身暗自前往,挥刀直前要把他杀死。他儿子袁最觉得情况异常,大声叫喊抱着父亲乞求让自己先死,兵士们无不落下眼泪。袁粲说:“我不失为忠臣,你不失为孝子。”便求拿笔来写道:“臣效忠大宋,计策声名都已完毕,现在就魂归于坟墓,永远地安葬在山丘。”戴僧静于是把他们一并杀死。
  起初,袁粲在大明年间(457~464)与萧惠开、周朗同车行走,遇到一条方形大船开动而把车停下,萧惠开自己照镜子说:“不用一两年就可以做官。”周朗拿着镜子过了好久说:“视死如归。”袁粲最后说:“应当是位至三公而不能到头。”到现在都正如所说的那样。
  袁最字文高,当时年龄十七岁,既然父子都死了,左右的人也都分散了,任候伯等人那天夜里都从新亭赶赴石头城,后来都被处死。
  袁粲的小儿子才几岁,乳母抱着他投到了袁粲的门生狄灵庆那里。狄灵庆说:“我听说交出这孩子的有厚赏,现在袁氏已经被灭,你藏他是为了谁呢?”于是抱着他出去告发。乳母大哭呼天说:“袁公以前对你有恩,所以冒险送到你这里来,怎么却要杀死郎君来求小利。如果天地鬼神有知,我将见到你家门破灭。”这孩子死后,狄灵庆常常看见这孩子骑着个多毛狗像平常一样玩游戏,经过了一年多,在斗场忽然看见有一只狗跑到他家,在庭院里遇到了狄灵庆把他咬死了,不久,他的妻子孩子都死去了。这条狗就是袁郎经常骑的那一只。
  齐朝永明元年(483),武帝下诏说:“袁粲、刘彦节都在前朝共同辅助宋皇室,沈攸之在景和年间也特别有此心,虽然最后气节不终,而开始的忠诚值得记载。岁月越来越久,应该加以优待。”于是下令都给予改葬。
  袁粲的手下官员莫嗣祖,袁粲经常加以委托信任,与刘彦节等人共同密谋。到现在齐武帝问他说:“你知道袁粲谋划叛乱,为什么不报告?”莫嗣祖说:“小人没有见识,却蒙受了袁公的厚恩,实在不能辜负了他,今日被处死也心甘。长官如果赏赐我性命,也不忍心背弃袁粲而独自生存。”戴僧静劝武帝杀掉他。武帝说:“他们是各为其主。”于是赦免了他,任用他做内阁中的办事官员。历朝都对他加以奖赏。梁朝的豫章王正值新出京任职,按皇帝的意旨聘用莫嗣祖为师傅。
  ○袁彖
  袁彖字伟才,是袁靑的弟弟袁觊的儿子。袁觊好学,有很好的才能,很早就有清雅的声誉,在宋做官为武陵内史。袁彖少年时期就很有风度,善于写文章和谈玄,被举为秀才,历经诸王府参军,没有就任。袁觊临终给哥哥袁靑的信中说:“史公的才能学识可喜,足以光大先祖的基业了。”史公,是袁彖的小字。后来袁靑被杀,宋明帝把他的尸体投到了长江中,不许收葬。袁彖和旧时的奴仆一人,化装去找尸体,四十多天才找到,秘密地埋在了石头城后面的冈子上,是靠自己背土埋的。他一直在怀里放着他的文集,不曾离开过自己的身体。明帝死后,才改葬了袁靑。堂叔司徒袁粲、祖舅征西将军蔡兴宗都很器重他。
  在宋朝做官担任齐高帝太傅相国主簿、秘书丞。在齐国做官担任中书郎,兼太子中庶子。又以中书郎而兼御史中丞。因为弹劾谢超宗写奏表迟疑不决,免官。后来任命为庐陵王咨议。当时南郡江陵县人苟蒋之的弟弟苟胡之的媳妇,被曾口寺的和尚所奸淫,和尚夜里进入苟家,苟蒋之杀死了他,被官府所审查,苟蒋之叙述了家门的丑行,说是想告状害怕羞耻,想忍下又不能够,确实是自己杀死了他,苟胡之叙述的也是这样,兄弟争死。江陵令宗躬报告给州里,荆州刺史庐江王请求多方讨论。袁彖说:“严寒季节,才看出青松翠竹的节操,危机出现,才见到坚贞独具的风采。我认为苟蒋之、苟胡之杀人,本心并非要做出暴行,论罪的时候,兄弟互让生存,事情让左右的人怜悯,义气令行路的人悲哀。从前孔融自引罪名,结果漏过了粗疏的法网,蒋之的心迹,正和古人相符合,如果用重刑治罪,实在是伤害了为善的人们。”因此苟蒋之兄弟免去了死罪。
  他逐步升迁为太子中庶子,调出京城做了冠军将军,监管吴兴郡的事务。袁彖性格刚强,因为一些委婉的话触犯了武帝,又鄙薄王晏的为人,王晏请求结交而不予答理。武帝在便殿用金柄刀子切瓜,王晏在旁边说:“在外面听到有关于金刀的议论,恐怕不应该使用这东西。”武帝追根溯源地追问究竟是为什么,王晏说:“这是袁彖对我说的。”皇上恼恨了很久。袁彖到了郡上任职,因为多用了俸禄,被免官交付东冶。袁彖的妹妹是竟陵王萧子良的妃子,萧子良的世子萧昭胄当时年龄八岁,见了武帝而面容憔悴,武帝问是什么缘故,萧昭胄流着眼泪说:“我的舅舅犯了罪,现在还在尚方,我母亲悲痛哭泣,不吃饭已经有很多日子,我所以不能安宁。”武帝说:“特地为孩儿赦免他。”稍后武帝游览孙陵,远望东冶,说:“冶中有一个高贵的囚徒。”过了几天,与朝臣一起视察东冶,步行走到仓库,于是举行宴饮,赐给囚徒酒肉,下令会见袁彖,和他说话,第二天就把他释放了。
  ○马仙鴘
  马仙鴘字灵馥,扶风县人。父亲马伯鸾,是宋朝的冠军司马。马仙鴘少年时期以果敢闻名,父亲去世,他哀伤瘦损超过礼仪,自己背土成坟,亲手种上松柏。在齐朝做官位至豫州刺史。
  梁武帝起兵,让他的旧友姚仲宾去劝说他归降,马仙鴘先为他设了酒宴,然后就在军门把他斩首以殉其职。武帝又派他的族叔马怀远去劝说他,马仙鴘说:“大义灭亲。”又下令把他斩首。马怀远大声哭喊,军中众人为他请求才得以赦免。
  武帝到了新林,马仙鴘还在江西每天抄录水路运粮情况。建康城被平定,马仙鴘举行哀悼对众人说:“我受别人的信任委托,道义不容投降,现在众寡不敌,其形势必然被屠杀灭绝。各位虽然没有二心,可是对父母老人怎么办呢?我为忠臣,君为孝子,各尽其道,不是也可以的吗?”于是把城内的兵士全部遣送出城去投降,余下壮士数十人,闭门独自守卫。很快敌兵就进来了,把他们包围了几十层。马仙鴘让士兵都把弓拉满,敌兵不敢接近。天晚的时候才把弓扔在地上说:“诸君只管来抓,我义不投降。”于是便用囚车把他送往建康,到了石头城而从车中放出来。武帝让等袁昂到了一起进城,说:“让天下人见见这两位义士。”武帝慰劳他说:“射中衣勾、斩断袖口的旧怨,古人就不忌讳,卿不要因为杀死使者、抗拒天命的事而记着旧怨,不肯和解。”他感谢道:“小人像失去主人的犬,后来的主人饲养,便又为所用。”武帝笑着加以称赞。不久他母亲去世,武帝知道他很贫穷,赠送了很多东西。马仙鴘大哭着对弟弟马仲艾说:“承蒙再生的大恩,还没有报答,现在又受到了特殊的恩惠,应当和你以忠心和全力好好效劳。”
  天监四年(505),出师侵伐魏国。马仙鴘每次作战,总是勇冠三军,和诸将议论,口中不曾谈起自己的功劳。别人问是什么缘故,他说:“大丈夫为时代所知晓,应当进不求名,退不逃罪,这就是平生的志愿,有什么功可论呢?”他做南义阳太守,屡次打败山蛮,本郡境内秩序清平。因功封为氵含..县伯。升任司州刺史,晋升封号为贞威将军。
  魏国的豫州人白早生派人送上悬瓠这个地方来投降。武帝派马仙鴘前往接收,又派直阁将军武会超、马广率军援助。马仙鴘进驻楚王城,派副将齐苟儿帮助守卫悬瓠。魏国的中山王元英攻悬砖瓠,捉住了齐苟儿,又进军擒了马广送往洛阳,马仙鴘无力救他。武会超等人也相继退散,魏军进占了三关,马仙鴘因此而被征调回去担任云骑将军。
  天监十年,朐山人杀死了琅笽太守刘晰,带着县城投降了魏国,诏令授予马仙鴘节杖前往讨伐。魏国的徐州刺史卢昶率领军队十几万开往那里,马仙鴘多次作战把他打败赶走。受封晋升爵位为侯,调为豫州刺史,加任都督。
  马仙鴘自从当了将军和做了州郡长官,能和士卒同劳共逸,身上穿的不过是布帛衣服,所住的地方没有帷幕屏障,行动饮食和最下等的杂役相同。他在边境上,常常单身潜入敌境,侦察掌握壁垒村落的险要处所,攻击战斗多能打胜,士卒也甘心为他所用,武帝对他十分喜爱和依赖。他死在豫州,追赠为左卫将军,谥号为刚。起初,仙鴘幼名叫仙婢,长大后认为婢的名字不典雅,便以玉字旁代替了女字旁。他的儿子马岩夫承袭了爵位。
  后来,他做了侍中。袁彖肥胖异常,常常随从到郊野去射野鸡,几个人推扶着他,才能徒步走路。他幼年的时候,母亲就死了,养在伯母王氏那里,袁彖像对待亲生母亲一样侍奉她,在家中尽孝。隆昌元年(494),袁彖去世,谥号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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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列传·卷二十五
  2. 列传·卷二十九
  3. 列传·卷四十五
  4. 列传·卷三十八
  5. 列传·卷四十七
  6. 列传·卷三十
  7. 列传·卷二十一
  8. 列传·卷二十
  9. 列传·卷三十六
  10. 本纪·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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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列传·卷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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