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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一百零九

  ○卫次公 子洙
  郑絪 子祗德 祗德子颢
  韦处厚 崔群 路随 父泌
  卫次公,字从周,河东人。器韵和雅,弱冠举进士。礼部侍郎潘炎目为国器, 擢居上第。参选调礼部侍郎卢翰嘉其才,补崇文馆校书郎,改渭南尉。次公善鼓琴, 京兆尹李齐运使其子交欢,意欲次公授之琴。次公拒之,由是终身未尝操弦。
  严震之镇兴元,辟为从事,授监察,转殿中侍御史。贞元八年,征为左补阙, 寻兼翰林学士。二十一年正月,德宗升遐,时东宫疾恙方甚,仓卒召学士郑絪等至 金銮殿。中人或云:“内中商量,所立未定。”众人未对。次公遽言曰:“皇太子 虽有疾,地居冢嫡,内外系心。必不得已,当立广陵王。若有异图,祸难未已。” 絪等随而唱之,众议方定。
  及顺宗在谅闇,外有王叔文辈操权树党,无复经制。次公与郑絪同处内廷,多 所匡正。
  转司勋员外郎。久之,以本官知制诰,赐紫金鱼袋,仍为学士,权知中书舍人。 寻知礼部贡举,斥浮华,进贞实,不为时力所摇。真拜中书舍人,仍充史馆修撰, 迁兵部侍郎、知制诰,复兼翰林学士。与郑絪善,会郑絪罢相,次公左授太子宾客, 改尚书右丞,兼判户部事,拜陕、虢等州都防御观察处置等使。请蠲钱三百万,人 得苏息,政闻于朝。征为兵部侍郎。选人李勣、徐有功之孙,名在黜中,次公召而 谓之曰:“子之祖先,勋在王府,岂限常格。”并优秩而遣之。改尚书左丞,恩顾 颇厚。上方命为相,已命翰林学士王涯草诏。时淮夷宿兵岁久,次公累疏请罢。会 有捷书至,相诏方出,宪宗令追之。遂出为淮南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兼扬州大 都督府长史、御史大夫。
  元和十三年十月,受代归朝,道次病卒。赠太子少保,年六十六,谥曰敬。次 公自少入仕,历大寮,节操趋尚,始终如一,为众推重。
  子洙,登进士第,尚宪宗女临真公主。累官至给事中、驸马都尉、工部侍郎。
  郑絪,字文明。父羡,池州刺史。絪少有奇志,好学,善属文。大历中,有儒 学高名如张参、蒋乂、杨绾、常衮,皆相知重。絪擢进士第,登宏词科,授秘书省 校书郎、鄠县尉。张延赏镇西川,辟为书记,入除补阙、起居郎,兼史职。无几, 擢为翰林,转司勋员外郎、知制诰。德宗朝,在内职十三年,小心兢谦,上遇之颇 厚。
  贞元末,德宗晏驾,顺宗初即位,遗诏不时宣下。絪与同列卫次公密申正论, 中人不敢违。及王伾、王叔文朋党擅权之际,絪又能守道中立。宪宗监国,迁中书 舍人,依前学士。俄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加集贤殿大学士,转门下侍郎、弘文馆 大学士。
  宪宗初,励精求理,絪与杜黄裳同当国柄。黄裳多所关决,首建议诛惠琳、斩 刘辟及他制置。絪谦默多无所事,由是贬秩为太子宾客。出为岭南节度观察等使、 广州刺史、检校礼部尚书。以廉政称。为工部尚书,转太常卿,又为同州刺史、长 春宫使,改东都留守。入历兵部尚书,旋为河中节度使。太和二年,入为御史大夫、 检校左仆射、兼太子少保。
  絪以文学进,恬淡,践历华显,出入中外者逾四十年。所居虽无赫奕之称,而 守道敦笃,耽悦坟典,与当时博闻好古之士,为讲论名理之游,时人皆仰其耆德焉。 及文宗即位,以年力衰耄,累表陈乞,遂以太子太傅致仕。三年十月卒,年七十八, 赠司空,谥曰宣。子祗德。
  祗德子颢,登进士第,始绶弘文馆校书。迁右拾遗、内供奉,诏授银青光禄大 夫,迁起居郎。尚宣宗女万寿公主,拜驸马都尉。历尚书郎、给事中、礼部侍郎。 典贡士二年,振拔滞才,至今称之。迁刑部、吏部侍郎。大中十三年,检校礼部尚 书、河南尹。
  颢居戚里,有器度。大中时,恩泽无对。及宣宗弃代,追感恩遇,尝为诗序曰: “去年寿昌节,赴麟德殿上寿,回憩于长兴里第。昏然昼寝,梦与十数人纳凉于别 馆。馆宇萧洒,相与联句。予为数联,同游甚称赏。既寤,不全记诸联,唯省十字 云‘石门雾露白,玉殿莓苔青’,乃书之于楹。私怪语不祥,不敢言于人。不数日, 宣宗不豫,废朝会,及宫车上仙,方悟其事。追惟顾遇,续石门之句为十韵云: ‘间岁流虹节,归轩出禁扃。奔波陶畏景,萧洒梦殊庭。境象非曾到,崇严昔未经。 日车乌敛翼,风动鹤飘翎。异苑人争集,凉台笔不停。石门雾露白,玉殿莓苔青。 若匪灾先兆,何当思入冥。御鑢虚仗马,华盖负云亭。白日成千古,金滕閟九龄。 小臣哀绝笔,湖上泣青萍。’”未几,颢亦卒。
  韦处厚,字德载,京兆人。父万,监察御史,为荆南节度参谋。处厚本名淳, 避宪宗讳,改名处厚。幼有至性,事继母以孝闻。居父母忧,庐于墓次。既免丧, 游长安。通《五经》,博览史籍,而文思赡逸。
  元和初,登进士第,应贤良方正,擢居异等,授秘书省校书郎。裴垍以宰相监 修国史,奏以本官充直馆,改咸阳县尉,迁右拾遗,并兼史职。修《德宗实录》五 十卷上之,时称信史。转左补阙、礼部考功二员外。早为宰相韦贯之所重,时贯之 以议兵不合旨出官,处厚坐友善,出为开州刺史。入拜户部郎中,俄以本官知制诰。 穆宗以其学有师法,召入翰林,为侍讲学士,换谏议大夫,改中书舍人,侍讲如故。
  时张平叔以便佞诙谐,他门捷进,自京兆少尹为鸿胪卿、判度支,不数月,宣 授户部侍郎。平叔以征利中穆宗意,欲希大任。以榷盐旧法,为弊年深,欲官自粜 盐,可富国强兵,劝农积货,疏利害十八条。诏下其奏,令公卿议。处厚抗论不可, 以平叔条奏不周,经虑未尽,以为利者返害,为简者至烦,乃取其条目尤不可者, 发十难以诘之。时平叔倾巧有恩,自谓言无不允。及处厚条件驳奏,穆宗称善,令 示平叔。平叔词屈无以答,其事遂寝。
  处厚以幼主荒怠,不亲政务,既居纳诲之地,宜有以启导性灵,乃铨择经义雅 言,以类相从,为二十卷,谓之《六经法言》,献之。锡以缯帛银器,仍赐金紫。 以《宪宗实录》未成,诏处厚与路随兼充史馆修撰。实录未成,许二人分日入内, 仍放常参。处厚俄又权兵部侍郎。
  敬宗嗣位,李逢吉用事,素恶李绅,乃构成其罪,祸将不测。处厚与绅皆以孤 进,同年进士,心颇伤之,乃上疏曰:
  臣窃闻朋党议论,以李绅贬黜尚轻。臣受恩至深,职备顾问,事关圣德,不合 不言。绅先朝奖用,擢在翰林,无过可书,无罪可戮。今群党得志,谗嫉大兴。询 于人情,皆甚叹骇。《诗》云:“萋兮菲兮,成是贝锦。彼谮人者,亦已太甚。” 又曰:“谗言罔极,交乱四国。”自古帝王,未有远君子近小人而致太平者。古人 云:“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李绅是前朝任使,纵有罪愆,犹宜洗衅涤 瑕,念旧忘过,以成无改之美。今逢吉门下故吏,遍满朝行,侵毁加诬,何词不有? 所贬如此,犹为太轻。盖曾参有投杼之疑,先师有拾尘之戒。伏望陛下断自圣虑, 不惑奸邪,则天下幸甚!建中之初,山东向化,只缘宰相朋党,上负朝廷。杨炎为 元载复雠,卢杞为刘晏报怨,兵连祸结,天下不平。伏乞圣明,察臣愚恳。
  帝悟其事,绅得减死,贬端州司马。

译文

  韦处厚字德载,京兆人。父韦万,监察御史,为荆南节度使参谋。韦处厚本名淳,因避宪宗讳,改名处厚。幼小即品性优良,侍奉继母以孝顺闻名。父母亡故,设庐于墓侧守丧。丧期满,游长安。通晓《五经》,博览史籍,而文思丰富奔放。元和初,登进士第,应贤良方正科试,以优等录取,授秘书省校书郎。裴土自以宰相衔监修国史,奏请韦处厚以本官充任。
  后改任咸阳县尉,升为右拾遗,同时兼任史职。修撰《德宗实录》五十卷进献,当时被誉为信史。转任左补阙、礼部考功二员外。早被宰相韦贯之看重,此时韦贯之因军事主张不合圣旨而出朝任职,韦处厚同他相友善即受牵连,出任开州刺史。后入朝拜户部郎中,随即以本官知制诰。穆宗因其学有师法,召入翰林,为侍讲学士,又换任谏议大夫,改任中书舍人,仍为皇上侍讲如故。
  当时张平叔凭着谗谀诙谐,由旁门歪道迅速擢升,由京兆少尹做了鸿胪卿、判度支,不数月,宣诏授户部侍郎。张平叔以征利有方使穆宗中意,希冀被重用。他认为原有盐专卖法年久弊深,欲转为官府自卖,可富国强兵,劝勉农事,积蓄资财,便上疏十八条陈说利害。诏命下发其奏疏,令公卿计议。韦处厚坚决反对,认为张平叔所奏条目不周到,未经慎重考虑,以为有利的结果有害,以为简便的其实最麻烦,并取其条目中最不可行的,提出十个疑点来诘难他。此时张平叔狡诈乖巧颇得恩宠,自以为皇上对他言无不从。及至韦处厚逐条逐件驳奏,穆宗认为有理,命将韦处厚的奏书下示张平叔,张平叔理屈词穷无话可答,奏请之事便作罢。
  韦处厚因幼主好乐懈怠,不亲理政务,自己既处纳听诲君之位,当设法启发开导皇上性灵,便择编经义雅言,按类分列,编为二十卷,名为《六经法言》,进呈皇上。皇上赠以缯帛银器,并赐紫服金鱼袋。因《宪宗实录》尚未写成,诏令韦处厚与路随兼任史馆修撰。实录未成,准许二人分日入宫,仍定时放参。韦处厚随即又代理兵部侍郎。
  敬宗嗣位,李逢吉执政,他一向嫉恨李绅,便构织罪名,李绅将遭不测之祸。韦处厚与李绅皆由孤身仕进,同年得中进士,他内心颇为伤感,便上疏道:
  “臣私下闻朋党议论,认为李绅贬黜尚轻。臣受恩至深,职备顾问,事关圣听,不应不言。李绅为先朝奖用,擢拔在翰林,无过失可书,无罪孽可戮。今群党得志,谗嫉大兴。若问人心,皆甚惊骇。《诗》云:‘彩丝交织,成此贝纹绣锦。诬人之徒,行事犹已太过。’又曰:‘谗人无所不为,扰乱四方国家。’自古帝王,从无排斥君子、亲近小人而导致天下太平之事。古人云:‘三年不改其父法则,可谓孝顺。’李绅原是先朝奖掖任用,纵有罪过,犹应消除仇隙洗净瑕污,念记旧情忘却过失,以助其养成无改父道之美德。现今原李逢吉门下属吏,遍布朝中,诽谤诬陷,何词不有?如此贬谪,尚嫌太轻。从前曾参遭使其母投杼之杀人嫌疑,先师孔子有勿如颜渊饭中拾尘之训诫。臣俯首恳望陛下圣虑自断,不惑于奸邪,则天下幸甚!建中之初,山东归顺,只因宰相营私结党,上负朝廷,故人杨炎为元载复仇,卢杞为刘晏报怨,兵连祸结,天下不平。伏乞圣明,察臣愚忠。”
  皇上省悟此事,李绅得以免死,贬为端州司马。
  韦处厚正式拜兵部侍郎,谢恩于思政殿。当时昭愍皇帝狂放恣肆,经常出外狩猎游玩,每月坐朝不过三四日,韦处厚趁谢恩之机从容启奏道:“臣有大罪,伏乞当面自首。”皇上问:“何事?”韦处厚回答道:“臣先前为官,先朝时不能冒死相谏,纵容先圣贪恋狩猎及美色,以致不能长寿,臣罪当诛。然而之所以不能死谏,也因陛下此时在东宫,年已十五。现在陛下皇子才满一岁,臣怎能再逃避死亡之诛呢?”皇上深悟其意颇为感动,赐锦彩一百匹、银器四套。
  宝历元年(825)四月,群臣奏献皇帝尊号,皇上在御殿受册实行大赦。李逢吉因嫉恨李绅之故,所撰赦文只说谪贬之官已经酌情调近者予以量移,而不提先前未量移者,企图不让李绅受到恩赦。韦处厚上疏道:“臣俯首见赦文条目中,谪贬之官有不该享受恩泽的。以圣上宽赦之本意,便有所不及。臣闻听舆论皆言李逢吉惟恐李绅受恩量移,故有此条。若如此,则应是近年贬谪流放之官员,因李绅一人之故皆不得量移。事关重大,岂敢不言?李绅乃先朝奖用,曾在内廷任职,自遭贬谪,未蒙恩赦。古人云:‘人君当记人之功,忘人之过。’管仲曾被拘囚,齐桓公用他为国相;公冶长曾陷牢狱,孔仲尼选他当女婿。有罪者犹应涤荡其罪,无辜者岂可终生受累?何况圣上享鸿名大号,册赦之礼乃重大仪式,为天地百神所鉴临,亿兆八极所瞻戴,若恩泽不广施,确实不合适。臣与李逢吉素无仇隙,与李绅本非亲戚,之所以议论是为顾全大局,之所以陈述出自一片公心。伏乞圣慈察臣肝胆,倘蒙允许,仍望宣令宰臣,应将近年谪贬之官,一并编入赦令条目,使其得依旧例,获赦量移近处。”皇上览毕奏疏,深悟所言事理,于是追令改写赦文,李绅才得依例沾恩。韦处厚任翰林承旨学士,每起草诏书,均能准确领会圣上旨意。曾奉急命往宣州征收鹰鸷及向扬、益、两浙索取奇纹绫绵,韦处厚皆上疏拒不受命,而且引用先前赦书为证据,皇上均准其奏。
  宝历末年,宫中突生事变,文宗平定内难,欲降诏命,却犹豫不定。韦处厚闻难奔赴朝中,直言启奏道:“《春秋》之法,大义灭亲,内恶必书,以明逆顺。讨伐罪逆名正言顺,合乎大义有何疑惑?怎能迟疑不决,有所避讳!”于是按对藩王的方式处置。当晚,诏命制置及登极礼仪,来不及责成主管官署办理,均依照韦处厚的主张。及至礼仪进行,同原定法规完全符合。韦处厚因佐诏命之功,随即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加银青光禄大夫,晋爵灵昌郡公。
  韦处厚任宰相,致力于匡时救世,从不为自身打算。无论在朝内或朝外、补官或正授,均能名副其实。当初,贞元间宰相齐抗奏减冗员,罢免诸州别驾,而那些在京师各署衙中当入别驾官职的,却多处朝官之列。元和以来,两河用兵,将佐中立功者,往往擢升到大的官署,大都以皇上或太子属官之职杂乱补授,皆盛服趋朝,朱衣紫服挤满朝堂。久候当进及代职闲居者,常常数十人奔赴中书省署及宰相私宅,摩肩接踵地等候谒见,繁辞碎语无止无休。及至韦处厚秉政,先后奏请设置六雄、十望、十紧、三十四州别驾以安排这些人员,而不与正员相混杂,朝政得以整肃。
  文宗勤于听政,却轻于决断,宰相奏事得旨,诏命往往中途改变。韦处厚曾独自上奏论说:“陛下不因臣等不肖,用臣等为宰相,参议大政。凡有奏请,初蒙圣上听纳,随即又改变圣旨。若确出陛下之意,则表明臣等不可信任,若出于朝官妄加非议,臣等在朝中有何威信?再说裴度乃德高望重之元勋,历辅四朝大政,孜孜不倦竭尽忠诚,民望所归,陛下本应亲近器重。窦易直善良宽厚,在先朝为臣忠心耿耿,陛下理当依赖信任。微臣才力薄弱,首次蒙陛下擢拔重用,并非由他门旁道入朝,所言既不可听纳,臣当先自辞职。”随即退下再拜陈说乞准。皇上忙道:“何以至此呢!卿之志向才干,朕素来知晓,自登相位辅政以来,朝廷百官俱能尽职。纵然朕有失误,怎可立即辞职,以显得我薄德呢?”韦处厚谢恩而去,出了延英门,皇上又下令召回,对他说:“凡卿欲说之话,应全都说出来。”于是韦处厚奏论扬善惩恶、健全法制的主张,共数百言;又说裴度勋高望重,为人尽心正直,宜久任宰相,可壮国威。皇上尽皆听纳。从此宰相奏事,朝官不敢妄加非议。
  不久沧州李同捷叛乱,朝廷发兵征讨。魏博史宪诚暗怀悖心,裴度以为是老臣负气任性,对他毫不怀疑。史宪诚曾有事派亲信至中书省请示,韦处厚令来人传话:“晋公苦口婆心在皇上面前保荐你为皇上之使,我却不这样,只仰候你有所作为,自有朝典决定奖惩。”史宪诚听到这话大为恐惧,从此谒诚效忠,居然为剿灭沧州之乱立下功劳。韦处厚又因理财制用为治国之本,撰写《大和国计》二十卷献给朝廷。李载义屡破沧州、镇州两处叛军,每有被俘兵士,多剖胸剔肉加以杀戮。韦处厚致书说理,李载义深表赞同。从此沧州、镇州所获生俘,皆流放远地服役,前后保全了数百上千人的性命。
  韦处厚生活上随意简朴,似乎不会理家。至于在朝廷陈奏论争,以及管理府署对待属员,则气度巍然势不可夺。他形貌并不魁伟,而且似乎很懦弱,可是僚属请示职事,皆畏惧警惕你我相顾,即使同他谈话时间很长,也不敢向他谈及私事。韦处厚急于启用人才,酷爱文学,古时有因空发议论而废弃了才学的人,他对此深深惋惜,故推荐选拔众多人才,往往不计其缺点而录用,也遭到人们的非议。韦处厚颇信佛家因果轮回之说,晚年尤甚。奉诏修撰《元和实录》,未能撰写完毕,此书体例及内容取舍,皆韦处厚创立。大和二年(828)十二月,至延英殿奏对,临近皇上膝下时,忽奏“臣病发作”,立即退下。文宗命太监将他扶出归宅,只过了一夜便去世,年五十六,追赠司空。韦处厚执掌朝政大权二周岁,竭诚进献之谋略,颇受人们称誉,对他的去世都很惋惜。
  崔群字敦诗,清河武城人,为山东大姓。十九岁登进士第,又应制策试登科,授秘书省校书郎,屡次升迁至右补阙。元和初,召为翰林学士,历任中书舍人。崔群在朝内奉职,常以直言正论闻名于当时。宪宗嘉奖他,降诏宣旨道:“从今以后学士进呈奏状,须同时取崔群之署名,然后呈来。”崔群认为宫禁之举措动辄成为定规,从此学士中有厌恶毁谤正直者,则其下之学士无法向上投诉。因而坚持不遵奉此诏,再三上疏奏论皇上方才应允。
  元和七年(812),惠昭太子薨,穆宗当时为遂王,宪宗认为澧王年纪居长,又多内助,欲立遂王为皇位继承人,命崔群替澧王做辞让表。崔群上奏道:“大抵己身当受此位,才有表示辞让之仪礼;己身不当受,因何而有让表?现今遂王嫡生居长,当居东宫正位。”宪宗最终听从其奏。那时魏博节度使田季安进绢五千匹,用以助修开业寺。崔群认为师出无名,于理尤为不当,遂奏请制止其进献。崔群前后奏议多合圣意,皇上无不听纳。升迁礼部侍郎,选拔才德之士,均公允恰当。调任户部侍郎。
  元和十二年(817),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十四年(819),诛李师道,皇上当面对宰臣们说:“李师古虽从承袭其祖、父爵位入仕,然而朝廷待他始终不错。其妻与李师道即嫂叔关系,虽说系逆党家族,若量罪之轻重,也只应降低等级。又李宗..虽抗拒朝廷,其情节比之大逆亦有不同。其妻乃士族女,今与其子女俱押在掖廷,以法量之似乎都稍过重。众卿留意此事否?”崔群答道:“圣上仁慈恻隐,罪罚限于元凶。其妻及近亲倘获宽赦,确实合乎宽宏和煦之道。”于是李师古之妻裴氏、女宜娘,诏令出京至邓州安置。李宗..之妻韦氏及合府男女先押在掖廷,一概释放,其奴婢、资财又都赐还给他们。又盐铁福建院官权长儒因赃获罪,诏令交付京兆府处决,权长儒之母刘氏向宰相哀求,崔群因而入朝奏论此事。宪宗怜悯其母当耄耋之年,便说道:“朕将枉法赦免权长儒,如何?”崔群道:“陛下出于仁慈恻隐便赦免他,当速令中使宣谕。如等待正常赦免,那就来不及了。”权长儒竟获免死而流放远地。崔群之启奏平和宽恕,多似此类。
  当时宪宗急于扫荡盗寇,对能为朝廷聚财敛资之臣大加奖掖,故藩镇州府因此迎合朝廷意旨,往往搜求聚敛,号称进奉。虞州刺史苗稷进奉羡余钱七千贯,崔群认为违诏,若受之则失信于天下,奏请还赐本州,替代贫民租税。一时受到舆论赞扬。
  度支使皇甫钅甫寸暗地交结权要宠贵,以求宰相之位。崔群屡次上疏奏其奸邪,因此曾对皇上面论,语及开元、天宝间事,崔群道:“安危在于出令,存亡系于所任。玄宗用姚崇、宋王景、张九龄、韩休、李元..、杜暹则治,用李林甫、杨国忠则乱。人们皆认为天宝十五年(756)安禄山自范阳起兵,是治乱之分界,臣认为开元二十年(732)罢免贤相张九龄,专任奸臣李林甫,治乱自此已划分。用人得失,所关非小。”词意激切,朝臣为之感动,皇甫钅甫寸深恨于他,而宪宗最终仍用皇甫钅甫寸为宰相。不久,群臣商议为皇上进奉尊号,皇甫钅甫寸主张加“孝德”两字,崔群道:“有睿智圣明则孝德便在其中了。”竟遭皇甫钅甫寸构织罪名,宪宗不乐,令崔群出任湖南观察都团练使。
  穆宗即位,征崔群入朝拜吏部侍郎,于别殿召见,对崔群说:“我升皇储之位,知道是卿相助。”崔群道:“先帝之意,本来便在陛下。随即授陛下淮西节度使,臣奉命起草诏书,也说:‘能辨识南阳之文牍,预测东海之华贵。’若不知先帝深意,臣岂敢轻率出言?”数日后,拜御史中丞。十日后,授检校兵部尚书,兼徐州刺史、武宁军节度使、徐泗濠观察使等职。当初,幽州、镇州背逆朝廷,诏令授沂州刺史王智兴为武宁军节度副使,率领徐州兵前去讨伐。崔群认为王智兴早得军心,便上表奏请授王智兴旄钺,谁知奏表被搁置不报。王智兴从河北回兵,城内皆是父兄,开关迎入,于是崔群被王智兴驱逐。朝廷因其失守而问罪,贬为秘书监,分任东都。没多久,改授华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又改授宣州刺史、歙池等州都团练观察使等职,征拜兵部尚书。许久以后,改授检校吏部尚书、江陵尹、荆南节度观察使。一年后,改授检校右仆射,兼太常卿。大和五年(831),拜检校左仆射,兼吏部尚书。大和六年(832)八月去世,年六十一,册赠司空。
  崔群见识超常精于决断,为当世贤相,但公允地说其节俭素朴之操守,晚年不如当初。崔群年未及冠即应举进士,陆贽闻知,前去询问梁肃,议及那些有才学品行的登第者,梁肃道:“崔群虽年少,他日必定官至公辅。”事实果如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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