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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二十二

  ○虞世南 李百药 子安期
  褚亮 刘孝孙 李玄道 李守素附
  虞世南,字伯施,越州余姚人,隋内史侍郎世基弟也。祖检,梁始兴王谘议; 父荔,陈太子中庶子,俱有重名。叔父寄,陈中书侍郎,无子,以世南继后,故字 曰伯施。世南性沈静寡欲,笃志勤学,少与兄世基受学于吴郡顾野王,经十余年, 精思不倦,或累旬不盥栉。善属文,常祖述徐陵,陵亦言世南得己之意。又同郡沙 门智永,善王羲之书,世南师焉,妙得其体,由是声名籍甚。天嘉中,荔卒,世南 尚幼,哀毁殆不胜丧。陈文帝知其二子博学,每遣中使至其家将护之。及服阕,召 为建安王法曹参军。寄陷于陈宝应,在闽、越中,世南虽除丧,犹布衣蔬食。至太 建末,宝应破,寄还,方令世南释布食肉。至德初,除西阳王友。陈灭,与世基同 入长安,俱有重名,时人方之二陆。时炀帝在籓,闻其名,与秦王俊辟书交至,以 母老固辞,晋王令使者追之。大业初,累授秘书郎,迁起居舍人。时世基当朝贵盛, 妻子被服拟于王者。世南虽同居,而躬履勤俭,不失素业。及至隋灭,宇文化及弑 逆之际,世基为内史侍郎,将被诛,世南抱持号泣,请以身代,化及不纳,因哀毁 骨立,时人称焉。从化及至聊城,又陷于窦建德,伪授黄门侍郎。
  太宗灭建德,引为秦府参军。寻转记室,仍授弘文馆学士,与房玄龄对掌文翰。 太宗尝命写《列女传》以装屏风,于时无本,世南暗疏之,不失一字。太宗升春宫, 迁太子中舍人。及即位,转著作郎,兼弘文馆学士。时世南年已衰老,抗表乞骸骨, 诏不许。迁太子右庶子,固辞不拜,除秘书少监。上《圣德论》,辞多不载。七年, 转秘书监,赐爵永兴县子。太宗重其博识,每机务之隙,引之谈论,共观经史。世 南虽容貌懦曌,若不胜衣,而志性抗烈,每论及古先帝王为政得失,必存规讽,多 所补益。太宗尝谓侍臣曰:“朕因暇日,与虞世南商略古今,有一言之失,未尝不 怅恨,其恳诚若此,朕用嘉焉。群臣皆若世南,天下何忧不理!”
  八年,陇右山崩,大蛇屡见,山东及江淮多大水。太宗以问世南,对曰:“春 秋时山崩,晋侯召伯宗而问焉,对曰:‘国主山川,故山川崩竭,君为之不举,降 服、乘缦、彻乐、出次、祝币以礼焉。’梁山,晋所主也,晋侯从之,故得无害。 汉文帝元年,齐、楚地二十九山同日崩,水大出,令郡国无来贡献,施惠于天下, 远近欢洽,亦不为灾。后汉灵帝时,青蛇见御座。晋惠帝时,大蛇长三百步,见齐 地,经市入朝。案蛇宜在草野,而入市朝,所以可为怪耳。今蛇见山泽,盖深山大 泽必有龙蛇,亦不足怪也。又山东足雨,虽则其常,然阴淫过久,恐有冤狱,宜省 系囚,庶几或当天意。且妖不胜德,唯修德可以销变。”太宗以为然,因遣使者赈 恤饥馁,申理狱讼,多所原宥。后有星孛于虚、危,历于氐,百余日乃灭。太宗谓 群臣曰:“天见彗星,是何妖也?”世南曰:“昔齐景公时有彗星见,公问晏婴, 对曰:‘穿池沼畏不深,起台榭畏不高,行刑罚畏不重,是以天见彗为公诫耳。’ 景公惧而修德,后十六日而星没。臣闻‘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若德义 不修,虽获麟凤,终是无补;但政事无阙,虽有灾星,何损于时?然愿陛下勿以功 高古人而自矜伐,勿以太平渐久而自骄怠,慎终如始,彗星虽见,未足为忧。”太 宗敛容谓曰:“吾之抚国,良无景公之过。但吾才弱冠举义兵,年二十四平天下, 未三十而居大位,自谓三代以降,拨乱之主,莫臻于此。重以薛举之骁雄,宋金刚 之鸷猛,窦建德跨河北,王世充据洛阳,当此之时,足为勍敌,皆为我所擒。及逢 家难,复决意安社稷,遂登九五,降服北夷,吾颇有自矜之意,以轻天下之士,此 吾之罪也。上天见变,良为是乎?秦始皇平六国,隋炀帝富四海,既骄且逸,一朝 而败,吾亦何得自骄也。言念于此,不觉惕焉震惧。”四月,康国献狮子,诏世南 为之赋,命编之东观,辞多不载。后高祖崩,有诏山陵制度,准汉长陵故事,务从 隆厚。程限既促,功役劳弊。世南上封事谏曰:
  臣闻古之圣帝明王所以薄葬者,非不欲崇高光显,珍宝具物,以厚其亲。然审 而言之,高坟厚垅,珍物毕备,此适所以为亲之累,非曰孝也。是以深思远虑,安 于菲薄,以为长久万代之计,割其常情以定耳。昔汉成帝造延、昌二陵,制度甚厚, 功费甚多。谏议大夫刘向上书,其言深切,皆合事理。其略曰:“孝文居霸陵,凄 怆悲怀,顾谓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用纻絮斮陈漆其间,岂可动哉?’ 张释之进曰:‘使其中有可欲,虽锢南山犹有隙;使其中无可欲,虽无石椁,又何 戚焉!’夫死者无终极,而国家有废兴,释之所言,为无穷计也。孝文寤焉,遂以 薄葬。”又汉氏之法,人君在位,三分天下贡赋,以一分入山陵。武帝历年长久, 比葬,陵中不复容物,霍光暗于大体,奢侈过度。其后至更始之败,赤眉贼入长安, 破茂陵取物,犹不能尽。无故聚敛百姓,为盗之用,甚无谓也。魏文帝于首阳东为 寿陵,作终制,其略曰:“昔尧葬寿陵,因山为体,无封树,无立寝殿园邑,为棺 椁足以藏骨,为衣衾足以朽肉。吾营此不食之地,欲使易代之后,不知其处,无藏 金银铜铁,一以瓦器。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无有不发之墓,至乃烧取玉匣金 缕,骸骨并尽,乃不重痛哉!若违诏妄有变改,吾为戮尸于地下,死而重死,不忠 不孝,使魂而有知,将不福汝。以为永制,藏之宗庙。”魏文帝此制,可谓达于事 矣。向使陛下德止如秦、汉之君,臣则缄口而已,不敢有言。伏见圣德高远,尧、 舜犹所不逮,而俯与秦、汉之君同为奢泰,舍尧、舜、殷、周之节俭,此臣所以尤 戚也。今为丘垅如此,其内虽不藏珍宝,亦无益也。万代之后,但见高坟大墓,岂 谓无金玉耶?臣之愚计,以为汉文霸陵,既因山势,虽不起坟,自然高显。今之所 卜,地势即平,不可不起,宜依《白虎通》所陈周制,为三仞之坟,其方中制度, 事事减少。事竟之日,刻石于陵侧,明丘封大小高下之式。明器所须,皆以瓦木, 合于礼文,一不得用金银铜铁。使万代子孙,并皆遵奉,一通藏之宗庙,岂不美乎! 且臣下除服用三十六日,已依霸陵,今为坟垅,又以长陵为法,恐非所宜。伏愿深 览古今,为长久之虑,臣之赤心,唯愿万岁之后,神道常安,陛下孝名,扬于无穷 耳。
  书奏不报。世南又上疏曰:“汉家即位之初,便营陵墓,近者十余岁,远者五 十年方始成就。今以数月之间而造数十年之事,其于人力,亦已劳矣。又汉家大郡 五十万户,即目人众未及往时,而功役与之一等,此臣所以致疑也。”时公卿又上 奏请遵遗诏,务从节俭,因下其事付所司详议,于是制度颇有减省焉。
  太宗后颇好猎,世南上疏谏曰:“臣闻秋狝冬狩,盖惟恆典;射隼从禽,备乎 前诰。伏惟陛下因听览之余辰,顺天道以杀伐,将欲躬摧班掌,亲御皮轩,穷猛兽 之窟穴,尽逸材于林薮。夷凶剪暴,以卫黎元;收革擢羽,用充军器;举旗效获, 式遵前古。然黄屋之尊,金舆之贵,八方之所仰德,万国之所系心,清道而行,犹 戒衔橛,斯盖重慎防微,为社稷也。是以马卿直谏于前,张昭变色于后,臣诚微浅, 敢忘斯义?且天弧星毕,所殪已多,颁禽赐获,皇恩亦薄。伏愿时息猎车,且韬长 戟,不拒刍荛之请,降纳涓浍之流,袒裼徒抟,任之群下,则贻范百王,永光万代。” 其有犯无隐,多此类也。太宗以是益亲礼之。尝称世南有五绝:一曰德行,二曰忠 直,三曰博学,四曰文辞,五曰书翰。十二年,又表请致仕,优制许之,仍授银青 光禄大夫、弘文馆学士,禄赐防阁,并同京官职事。寻卒,年八十一。太宗举哀于 别次,哭之甚恸。赐东园秘器,陪葬昭陵,赠礼部尚书,谥曰文懿。手敕魏王泰曰: “虞世南于我,犹一体也。拾遗补阙,无日暂忘,实当代名臣,人伦准的。吾有小 失,必犯颜而谏之。今其云亡,石渠、东观之中,无复人矣,痛惜岂可言耶!”未 几,太宗为诗一篇,追述往古兴亡之道,既而叹曰:“钟子期死,伯牙不复鼓琴。 朕之此诗,将何以示?”令起居郎褚遂良诣其灵帐读讫焚之,冀世南神识感悟。后 数岁,太宗夜梦见之,有若平生。翌日,下制曰:“礼部尚书、永兴文懿公虞世南, 德行淳备,文为辞宗,夙夜尽心,志在忠益。奄从物化,倏移岁序,昨因夜梦,忽 睹其人,兼进谠言,有如平生之日。追怀遗美,良增悲叹。宜资冥助,申朕思旧之 情,可于其家为设五百僧斋,并为造天尊像一区。”又敕图其形于凌烟阁。有集三 十卷,令褚亮为之序。世南子昶,官至工部侍郎。
  李百药,字重规,定州安平人,隋内史令、安平公德林子也。为童兒时多疾病, 祖母赵氏故以百药为名。七岁解属文。父友齐中书舍人陆乂、马元熙尝造德林宴集, 有读徐陵文者,云“既取成周之禾,将刈琅邪之稻”,并不知其事。百药时侍立, 进曰:“《传》称‘鄅人藉稻’。杜预《注》云‘鄅国在琅邪开阳’。”乂等大惊 异之。开皇初,授东宫通事舍人,迁太子舍人,兼东宫学士。或嫉其才而毁之者, 乃谢病免去。十九年,追赴仁寿宫,令袭父爵。左仆射杨素、吏部尚书牛弘雅爱其 才,奏授礼部员外郎,皇太子勇又召为东宫学士。诏令修五礼,定律令,撰阴阳书。 台内奏议文表,多百药所撰。时炀帝出镇扬州,尝召之,百药辞疾不赴,炀帝大怒, 及即位,出为桂州司马。为沈法兴所得,署为掾。其后,罢州置郡,因解职还乡里。 大业五年,授鲁郡临泗府步兵校尉。九年,充戍会稽。寻授建安郡丞,行达乌程, 属江都难作,复会沈法兴为李子通所破,子通又命为中书侍郎、国子祭酒。及杜伏 威攻灭子通,又以百药为行台考功郎中。或有谮之者,伏威囚之,百药著《省躬赋》 以致其情,伏威亦知其无罪,乃令复职。伏威既据有江南,高祖遣使招抚,百药劝 伏威入朝,伏威从之,遣其行台仆射辅公祏与百药留守,遂诣京师。及渡江至历阳, 狐疑中悔,将害百药,乃饮以石灰酒,因大泄痢,而宿病皆除。伏威知百药不死, 乃作书与公祏令杀百药,赖伏威养子王雄诞保护获免。公祏反,又授百药吏部侍郎。 有谮百药于高祖,云百药初说杜伏威入朝,又与辅公祏同反。高祖大怒。及公祏平, 得伏威与公祏令杀百药书,高祖意稍解,遂配流泾州。
  太宗重其才名,贞观元年,召拜中书舍人,赐爵安平县男。受诏修定《五礼》 及律令,撰《齐书》。二年,除礼部侍郎。朝廷议将封建诸侯,百药上《封建论》 曰:
  臣闻经国庇民,王者之常制;尊主安上,人情之本方。思阐治定之规,以弘长 世之业者,万古不易,百虑同归。然命历有赊促之殊,邦家有理乱之异,遐观载籍, 论之详矣。咸云周过其数,秦不及期,存亡之理,在于郡国。可以监夏殷之长久, 遵黄唐之并建,维城盘石,深根固本,虽王纲弛废,枝干相持,故使逆节不生,宗 祀不绝。秦氏背师古之训,弃先王之道,践华恃险,罢侯置守,子弟无尺土之邑, 兆庶罕共治之忧,故一夫号泽,七庙隳祀。臣以为自古皇王,君临宇内,莫不受命 上玄,飞名帝录,缔构遇兴王之运,殷忧属启圣之期。虽魏武携养之资,汉高徒役 之贱,非止意有觊觎,推之亦不能去也。若其狱讼不归,菁华已竭,虽帝尧之光被 四表,大舜之上齐七政,非止情存揖让,守之亦不可固焉。以放勋、重华之德,尚 不能克昌厥后,是知祚之长短,必在天时,政或盛衰,有关人事。隆周卜代三十, 卜年七百,虽沦胥之道斯极,而文、武之器犹存,斯则龟鼎之祚,已悬定于杳冥也。 至使南征不返,东迁避逼,禋祀如线,郊畿不守,此乃凌夷之渐,有累于封建焉。 暴秦运短闰余,数钟百六。受命之主,德异禹、汤;继世之君,才非启、诵。借使 李斯、王绾之辈,盛开四履,将闾、子婴之徒,俱启千乘,岂能逆帝子之勃兴,抗 龙颜之基命者也!然则得失成败,各有由焉。而著述之家,多守常辙,莫不情亡今 古,理蔽浇淳,欲以百王之季,行三代之法。天下五服之内,尽封诸侯;王畿千乘 之间,俱为采地。是以结绳之化,行虞、夏之朝;用象刑之典,治刘、曹之末,纪 纲既紊,断可知焉。锲船求剑,未见其可;胶柱成文,弥所多惑。徒知问鼎请隧, 有惧霸王之师;白马素车,无复籓篱之援。不悟望夷之衅,未甚羿、浞之灾;高贵 之殃,宁异申、缯之酷!乃钦明昏乱,自革安危,固非守宰公侯,以成兴废。且数 世之后,王室浸微,始自籓屏,化为仇敌。家殊俗,国异政,强凌弱,众暴寡,疆 场彼此,干戈日寻。狐骀之役,女子尽髽;崤陵之师,只轮不返。斯盖略举一隅, 其余不可胜数。陆士衡方规规然云:“嗣王委其九鼎,凶族据其大邑,天下晏然, 以治待乱。”何斯言之谬也!而设官分职,任贤使能,以循吏之才,膺共治之寄, 刺郡分竹,何代无人?至使地或呈祥,天不爱宝,民称父母,政比神明。曹元首方 区区然称:“与人共其乐者,人必忧其忧,与人同其安者,人必拯其危。”岂容委 以侯伯,则同其安危;任之牧宰,则殊其忧乐?何斯言之妄也!封君列国,藉庆门 资,忘其先业之艰难,轻其自然之崇贵,莫不世增淫虐,代益骄侈。自离宫别馆, 切汉凌云,或刑人力而将尽,或召诸侯而共乐。陈灵则君臣悖礼,共侮徵舒;卫宣 则父子聚麀,终诛寿、朔。乃云为己思治,岂若是乎?内外群官,选自朝廷,擢士 庶以任之,澄水镜以鉴之,年劳优其阶品,考绩明其黜陟。进取事切,砥砺情深, 或俸禄不入私门,妻子不之官舍。颁条之贵,食不举火;剖符之重,衣唯补葛。南 郡太守,敝布裹身;莱芜县长,凝尘生甑。专云为利图物,何其爽欤!总而言之, 爵非世及,用贤之路斯广;民无定主,附下之情不固。此乃愚智所辨,安可惑哉! 至如灭国弑君,乱常干纪,春秋二百年间,略无宁岁。次睢咸秩,遂用玉帛之名; 鲁道有荡,每等衣裳之会。纵使西汉哀、平之际,东洛桓、灵之时,下吏淫暴,必 不至此。为政之理,可一言以蔽之。
  伏惟陛下握纪御天,膺期启圣,救亿兆之焚溺,扫氛昆于寰区。创业垂统,配 二仪以立德;发号施令,妙万物而为言。独照宸衷,永怀前古,将复五等而修旧制, 建万国以亲诸侯。窃以汉、魏以还,余风之弊未尽;勋、华既往,至公之道斯革。 况晋氏失驭,宇县崩离;后魏时乘,华夷杂处。重以关河分阻,吴、楚悬隔,习文 者学长短纵横之术,习武者尽干戈战争之心,毕为狙诈之阶,弥长浇浮之俗。开皇 在运,因藉外家。驱御群英,任雄猜之数;坐移时运,非克定之功。年逾二纪,民 不见德。及大业嗣文,世道交丧,一时人物,扫地将尽。虽天纵神武,削平寇虐, 兵威不息,劳止未康。自陛下仰顺圣慈,嗣膺宝历,情深致治,综核前王。虽至道 无名,言象所纪,略陈梗概,实所庶几。爱敬蒸蒸,劳而不倦,大舜之孝也。访安 内竖,亲尝御膳,文王之德也。每宪司谳罪,尚书奏狱,大小必察,枉直咸申,举 断趾之法,易大辟之刑,仁心隐恻,贯彻幽显,大禹之泣辜也。正色直言,虚心受 纳,不简鄙陋,无弃刍荛,帝尧之求谏也。弘奖名教,劝励学徒,既擢明经于青紫, 将升硕儒于卿相,圣人之善诱也。群臣以宫中暑湿,寝膳或乖,请徙御高明,营一 小阁。遂惜家人之产,竟抑子来之愿,不吝阴阳所感,以安卑陋之居。去岁荒俭, 普天饥馑,丧乱甫尔,仓廪空虚。圣情矜愍,勤加惠恤,竟无一人流离道路,犹且 食啖藜藿,乐撤簨弶,言必凄动,貌成癯瘠。公旦喜于重译,文命矜其即序。陛下 每四夷款附,万里归仁,必退思进省。凝神动虑,恐妄劳中国,以事远方,不藉万 古之英声,以存一时之茂实。心切忧劳,迹绝游幸,每旦视朝,听受无倦。智周于 万物,道济于天下。罢朝之后,引进名臣,讨论是非,备尽肝膈,唯及政事,更无 异辞。才及日昃,命才学之士,赐以清闲,高谈典籍,杂以文咏,间以玄言,乙夜 忘疲,中宵不寐。此之四道,独迈往初。斯实生民以来,一人而已。弘兹风化,昭 示四方,信可以期月之间,弥纶天壤。而淳粹尚阻,浮诡未移,此由习之永久,难 以卒变。请待斫雕成朴,以质代文,刑措之教一行,登封之礼云毕,然后定疆理之 制,议山河之赏,未为晚焉。《易》称:“天地盈虚,与时消息,况于人乎?”美 哉斯言也。
  太宗竟从其议。四年,授太子右庶子。五年,与左庶子于志宁、中允孔颖达、 舍人陆敦信侍讲于弘教殿。时太子颇留意典坟,然闲燕之后,嬉戏过度,百药作 《赞道赋》以讽焉,辞多不载。太宗见而遣使谓百药曰:“朕于皇太子处见卿所献 赋,悉述古来储贰事以诫太子,甚是典要。朕选卿以辅弼太子,正为此事,大称所 委,但须善始令终耳。”因赐彩物五百段。然太子卒不悟而废。十年,以撰《齐史》 成,加散骑常侍,行太子左庶子,赐物四百段。俄除宗正卿。十一年,以撰《五礼》 及律令成,进爵为子。后数岁,以年老固请致仕,许之。太宗尝制《帝京篇》,命 百药并作,上叹其工,手诏曰:“卿何身之老而才之壮,何齿之宿而意之新乎!” 二十二年卒,年八十四,谥曰康。百药以名臣之子,才行相继,四海名流,莫不宗 仰。藻思沈郁,尤长于五言诗,虽樵童牧竖,并皆吟讽。性好引进后生,提奖不倦。 所得俸禄,多散之亲党。又至性过人,初侍父母丧还乡,徒跣单衣,行数千里,服 阕数年,容貌毁悴,为当时所称。及悬车告老,怡然自得,穿池筑山,文酒谈赏, 以舒平生之志。有集三十卷,子安期。
  安期幼聪辩,七岁解属文。初,百药大业末出为桂州司马,行至太湖,遇逆贼, 将加白刃,安期跪泣请代父命,贼哀而释之。贞观初,累转符玺郎。预修《晋书》 成,除主客员外郎。永徽中,迁中书舍人。又与李义府等于武德殿内修书,再转黄 门侍郎。龙朔中,为司列少常伯,参知军国。有事太山,诏安期为朝觐坛碑文。安 期前后三为选部,颇为当时所称。时高宗屡引侍臣,责以不进贤良。众皆莫对,独 安期进曰:“臣闻圣帝明王,莫不劳于求贤,逸于任使。设使尧、舜苦己癯瘠,不 能用贤,终亦王化不行。自夏、殷已来,历国数十,皆委贤良,以共致理。且十室 之邑,必有忠信,况今天下至广,非无英彦。但比来公卿有所荐引,即遭嚣谤,以 为朋党。沉屈者未申,而在位者已损,所以人思苟免,竞为缄默。若陛下虚己招纳, 务于搜访,不忌亲雠,唯能是用,谗毁亦既不入,谁敢不竭忠诚?此皆事由陛下, 非臣等所能致也。”高宗深然其言。俄检校东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出为荆州大 都督府长史。咸亨初卒。自德林至安期三世,皆掌制诰。安期孙羲仲,又为中书舍 人。
  褚亮,字希明,杭州钱塘人。曾祖湮,梁御史中丞;祖蒙,太子中舍人;父玠, 陈秘书监,并著名前史。其先自阳翟徙居焉。亮幼聪敏好学,善属文。博览无所不 至,经目必记于心。喜游名贤,尤善谈论。年十八,诣陈仆射徐陵,陵与商榷文章, 深异之。陈后主闻而召见,使赋诗,江总及诸辞人在坐,莫不推善。祯明初,为尚 书殿中侍郎。陈亡,入隋为东宫学士。大业中,授太常博士。时炀帝将改置宗庙, 亮奏议曰:
  谨按《礼记》:“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郑玄《注》曰: “此周制也。七者,太祖及文王、武王之祧,与亲庙四也。殷则六庙,契及汤与二 昭二穆也。夏则五庙,无太祖,禹与二昭二穆而已。”玄又据《礼》:“王者禘其 祖之所自出而立四庙。”案郑玄义,天子唯立四亲庙,并始祖而为五。周以文、武 为受命之祖,特立二祧,是为七庙。王肃注《礼记》曰:“尊者尊统上,卑者尊统 下。故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其有殊功异德,非太祖而不毁,不在七庙之数。”案 肃以为天子七庙,是百代之言。又据《王制》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降 二为差。是则天子立四亲庙,又立高祖之父、高祖之祖父、太祖而为七。周有文、 武、姜嫄合为十庙。汉世诸帝之庙各立,无迭毁之义。至元帝时,贡禹、匡衡之徒 始议其礼,以高帝为太祖,而立四亲,是为五庙。唯刘歆以为天子七庙,诸侯五庙, 降杀以两之义,七者,其正法可常数也。宗不在此数内,有功德则宗之,不可豫设 为数也。是以班固称“考论诸儒之仪,刘歆博而旧矣。”光武即位,建高庙于洛阳。 乃立南顿君以上四庙,就祖宗而为七。至魏初,高堂隆为郑学,议立亲庙四,太祖 武帝犹在四亲之内,乃虚置太祖及二祧以待后世。至景初间,乃依王肃更立六庙, 二世祖就四亲而为六庙。晋武受禅,博议宗祀,自文帝以上至六世亲祖征西府君, 而宣帝亦序于昭穆,未升太祖,故祭止六世。江左中兴,贺循知礼,至于寝庙之议, 皆依魏、晋旧事。宋武初受命为王,依诸侯立亲庙四,即位之后,增祠五世祖相国 掾府君、六世祖右北平府君,止于六庙,建身没主升,亦从昭穆,犹太祖之位也。 降及齐、梁,守而勿革,加宗迭毁,礼无违旧。臣又按姬周自太祖已下,皆别立庙, 至于禘祫,俱合食于太祖。是以炎汉之初,诸庙各立,岁时常享,亦随处而祭,所 用庙乐,皆像功德而歌舞焉。至光武乃总立一堂,而群主异室,斯则新承寇乱,欲 从约省,自此已来,因循不变。皇隋太祖武元皇帝仁风潜暢,至泽傍通,以昆、彭 之勋,开稷、契之绪。高祖文皇帝睿哲玄览,神武应期,拨乱返正,远肃迩安,受 命开基,垂统圣嗣,鸿名冠于三代,宝祚传于七百。当文明之运,定祖宗之礼。且 损益不同,沿袭异趣,时王所制,可以垂法。自历代已来,亲用王、郑二义。若寻 其旨归,校以优劣,康成止论周代,非谓经通;子雍总贯皇王,事兼长远。今请依 据古典,崇建七庙,受命之庙,宜别立庙,祧百世之后,不毁之法。至于銮驾亲奉, 申孝享于高庙;有司行事,竭诚敬于群主。俾夫规模可则,严祀易遵,表有功而彰 明德,大复古而贵能变。臣又按周人立庙,亦无处置之文,据冢人职而言之,先王 居中,以昭穆为左右。阮忱所撰《礼图》,亦从此义。汉京诸庙既远,又不序禘祫。 今若依周制,理有未安,杂用汉仪,事难全采,谨详立别图附之。
  议未行,寻坐与杨玄感有旧,左迁西海郡司户。时京兆郡博士潘徽亦以笔札为 玄感所礼,降威定县主簿。当时寇盗纵横,六亲不能相保。亮与同行,至陇山,徽 遇病终,亮亲加棺敛,瘗之路侧,慨然伤怀,遂题诗于陇树,好事者皆传写讽诵, 信宿遍于京邑焉。薛举僭号陇西,以亮为黄门侍郎,委之机务。及举灭,太宗闻亮 名,深加礼接,因从容自陈。太宗大悦,赐物二百段、马四匹。从还京师,授秦王 文学。
  时高祖以寇乱渐平,每冬畋狩。亮上疏谏曰:“臣闻尧鼓纳谏,舜木求箴,茂 克昌之风,致升平之道。伏惟陛下应千祀之期,拯百王之弊,平壹天下,劬劳帝业, 旰食思政,废寝忧人。用农隙之余,遵冬狩之礼。获车之所游践,虞旗之所涉历, 网唯一面,禽止三驱,纵广成之猎士,观上林之手搏,斯固畋弋之常规,而皇王之 壮观。至于亲逼猛兽,臣窃惑之。何者?筋力骁悍,爪牙轻捷。连弩一发,未必挫 其凶心;长戟才捴,不能当其愤气。虽孟贲抗左,夏育居前,卒然惊轶,事生虑表。 如或近起林丛,未填坑谷,骇属车之后乘,犯官骑之清尘。小臣怯懦,私怀战栗。 陛下以至圣之资,垂将来之教,降情纳下,无隔直言。臣叨逢明时,游宦籓邸,身 渐荣渥,日用不知,敢缘天造,冒陈丹恳。”高祖甚纳之。太宗每有征伐,亮常侍 从,军中宴筵,必预欢赏,从容讽议,多所裨益。又与杜如晦等十八人为文学馆学 士,太宗入居春宫,除太子舍人,迁太子中允。贞观元年,为弘文馆学士。九年, 进授员外散骑常侍、封阳翟县男,拜通直散骑常侍、学士如故。十六年,进爵为侯, 食邑七百户。后致仕归于家。太宗幸辽东,亮子遂良为黄门侍郎,诏遂良谓亮曰: “昔年师旅,卿常入幕;今兹遐伐,君已悬车。倏忽之间,移三十载,眷言畴昔, 我劳如何!今将遂良东行,想公于朕,不惜一兒于膝下耳,故遣陈离意,善居加食。” 亮奉表陈谢。及寝疾,诏遣医药救疗,中使候问不绝。卒时年八十八。太宗甚悼惜 之,不视朝一日,赠太常卿,陪葬昭陵,谥曰康。长子遂贤,守雍王友。次子遂良, 自有传。
  始太宗既平寇乱,留意儒学,乃于宫城西起文学馆,以待四方文士。于是,以 属大行台司勋郎中杜如晦,记室考功郎中房玄龄及于志宁,军谘祭酒苏世长,天策 府记室薛收,文学褚亮、姚思廉,太学博士陆德明、孔颖达,主簿李玄道,天策仓 曹李守素,记室参军虞世南,参军事蔡允恭、颜相时,著作佐郎摄记室许敬宗、薛 元敬,太学助教盖文达,军谘典签苏勖,并以本官兼文学馆学士。及薛收卒,复征 东虞州录事参军刘孝孙入馆。寻遣图其状貌,题其名字、爵里,乃命亮为之像赞, 号《十八学士写真图》,藏之书府,以彰礼贤之重也。诸学士并给珍膳,分为三番, 更直宿于阁下,每军国务静,参谒归休,即便引见,讨论坟籍,商略前载。预入馆 者,时所倾慕,谓之“登瀛洲”。颜相时兄师古、苏勖兄子干。
  刘孝孙者,荆州人也。祖贞,周石台太守。孝孙弱冠知名,与当时辞人虞世南、 蔡君和、孔德绍、庾抱、庾自直、刘斌等登临山水,结为文会。大业末,没于王世 充,世充弟伪杞王辩引为行台郎中。洛阳平,辩面缚归国,众皆离散,孝孙犹攀援 号恸,追送远郊,时人义之。武德初,历虞州录事参军,太宗召为秦府学士。贞观 六年,迁著作佐郎、吴王友。尝采历代文集,为王撰《古今类序诗苑》四十卷。十 五年,迁本府谘议参军。寻迁太子洗马,未拜卒。
  李玄道者,本陇西人也,世居郑州,为山东冠族。祖瑾,魏著作佐郎。父行之, 隋都水使者。玄道仕隋为齐王府属。李密据洛口,引为记室。及密破,为王世充所 执。是时,同遇凶俘者并惧死,达曙不寐,唯玄道颜色自若,曰:“死生有命,非 忧能了。”同拘者雅推其识量。及见世充,举措不改其常。世充素知其名,益重之, 释缚以为著作佐郎。东都平,太宗召为秦王府主簿、文学馆学士。贞观元年,累迁 给事中,封姑臧县男。时王君廓为幽州都督,朝廷以其武将不习时事,拜玄道为幽 州长史,以维持府事。君廓在州屡为非法,玄道数正议裁之。尝又遗玄道一婢,玄 道问婢所由,云本良家子,为君廓所掠,玄道因放遣之,君廓甚不悦。后遇君廓入 朝,房玄龄即玄道之从甥也,玄道附书,君廓私发,不识草字,疑其谋己,惧而奔 叛,玄道坐流巂州。未几征还,为常州刺史。在职清简,百姓安之,太宗下诏褒美, 赐以绫彩。三年,表请致仕,加银青光禄大夫,以禄归第,寻卒。子云将,知名。 官至尚书左丞。
  李守素者,赵州人,代为山东名族。太宗平王世充,征为文学馆学士,署天策 府仓曹参军。守素尤工谱学,自晋宋已降,四海士流及诸勋贵华戎阀阅,莫不详究, 当时号为“行谱”。尝与虞世南共谈人物,言江左、山东,世南犹相酬对;及言北 地诸侯,次第如流,显其世业,皆有援证,世南但抚掌而笑,不复能答,叹曰: “行谱定可畏。”许敬宗因谓世南曰:“李仓曹以善谈人物,乃得此名,虽为美事, 然非雅目。公既言成准的,宜当有以改之。”世南曰:“昔任彦升美谈经籍,梁代 称为‘五经笥’;今目仓曹为‘人物志’可矣。”贞观初卒。
  史臣曰:刘并州有言:“和氏之璧,不独耀于郢握;夜光之珠,何专玩于隋掌? 天下之宝,固当与天下共之。”虞永兴之从建德,李安平之佐公祏,褚阳翟之依薛 举,盖大渴不能择泉而饮,大暑不能择廕而息耳,非不识其饮憩之所。及文皇帝揭 三辰而烛天下,群贤雾集,人之所奉,方得跃鳞天池,擅价春山,为一代之至宝, 则所托之势异也。隋掌郢握,曷有常哉!二虞昆仲,文章炳蔚于隋、唐之际;褚河 南父子,箴规献替,洋溢于贞观、永徽之间。所谓代有人焉,而三家尤盛。
  赞曰:猗与文皇,荡涤苍昊。十八文星,连辉炳耀。虞、褚之笔,动若有神。 安平之什,老而弥新。

译文

  虞世南字伯施,越州余姚人,是隋代内史侍郎虞世基的弟弟。他的祖父虞检,是梁代始兴王咨议。他的父亲虞荔,是陈代太子中庶子,都有尊贵的名望。他的叔父虞寄,是陈代中书侍郎,没有子嗣,以世南为继嗣的后人,因此世南取字伯施。世南生性沉静寡欲,意志坚定努力学习,年少时与他的哥哥世基一起在吴郡顾野王的门下读书,受学十多年,他勤奋努力精思不懈,有时十几天不洗脸不梳头。擅长做文章,曾师法著名文学家徐陵,徐陵也认为世南得到了自己的真髓。世南同郡的和尚智永擅长王羲之的书法,世南拜智永为师,深得王羲之书法真传,由此名声更大。
  天嘉年间,世南的父亲虞荔去世,当时世南还年幼,他因悲哀过度瘦损得几乎受不住丧服。陈文帝知道虞荔的两个儿子博学,常从宫廷中派出使者到他们家里去扶助卫护他们。世南居丧期满,被召为建安王法曹参军。他的叔父虞寄被陈宝应捕获,在闽、越一带,世南虽然已除去丧服,却还是布衣蔬食。到太建末年(582),陈宝应战败,虞寄得以生还,才令世南脱去布衣吃肉食。至德初年(583),除西阳王友。陈朝灭亡,世南与世基一起到京都长安,兄弟二人都名重一时,当时的人把他们比作西晋的陆机与其弟陆云。那时隋炀帝在做晋王,听到他们的名声,隋炀帝与秦王俊征召的文书一起送到,世南以母亲年老为借口,坚决推辞了,晋王命令使者去追他们。大业初年(605),世南接连被授为秘书郎,升迁为起居舍人。那时世基在当朝非常显贵,妻子穿衣都模仿王者,世南虽然同他们住在一起,却清贫节俭,不改变自己的性情。等到隋朝灭亡,宇文化及反叛杀君,世基任内史侍郎,也将被杀,世南抱持着世基痛号悲泣,请求让自己替兄受死,化及不接受他的请求,世南因此悲哀得瘦损异常,形销骨立,当时的人都称赞他的行为。世南随化及到聊城,又被窦建德抓获,伪授黄门侍郎。
  太宗灭了窦建德后,世南被授为秦府参军,不久转任记室参军,授弘文馆学士,与房玄龄共同掌管诏告文翰。太宗曾令世南写《列女传》用来装屏风,当时没有底本,世南默记刻写它没有错一个字。太宗正式封为太子后,升任世南为太子中舍人。到太宗即位,世南转任著作郎,兼弘文馆学士。当时世南年已衰老,上表请求辞官,太宗下诏不许他辞官,升任他为太子右庶子,世南坚决推辞不受职,被授任为秘书少监。世南上《圣德论》,文字多无记载。贞观七年(633),世南转任秘书监,赐爵永兴县子。太宗器重他的博识,常常在处理军政大事的间隙,召世南在一起谈经论史。世南虽然容貌柔弱得像是受不了衣衫,但志性却刚烈,每每谈到古时先代帝王为政的得失,必定诚心以正言相劝诫,对当时的政事多所补益。太宗曾对侍臣说“:朕借闲暇的时间与世南商讨古今政事,有一个字的差错,未尝不惆怅恼恨,他恳切诚挚到这种程度,朕用他用得好啊。群臣都像世南这样,天下还愁有什么不能治理。”
  贞观八年(634),陇右山崩,大蛇多次出现,山东及江淮多次遭大水。太宗以这事问世南,世南回答说:“春秋时梁山崩,晋侯召伯宗问这件事,伯宗回答说‘:国家主宰山川,所以山崩川竭,君王因此不奏乐,穿素服,乘坐没有花纹的车、撤去音乐、出宫住宿、太祝陈献币帛用来祭祀神灵。’梁山,属晋国主宰,晋侯听从了伯宗的话,所以没有受到危害。汉文帝元年(前179),齐、楚一带二十九座山同一天崩裂,洪水大肆泛滥,汉文帝命令郡国不要来进贡,对天下广施恩惠,远近欢乐和谐,也没有成灾。后汉灵帝时,青蛇出现在御座上。晋惠帝时,大蛇长三百步,出现在齐地,经过市区进入朝廷。蛇应当在草野之中,但它进入市区朝廷,所以可以认为是怪异的。如今蛇在山泽出现,深山大泽自然有龙蛇,也不足为怪。再说山东多雨,虽然合乎常规,然而阴雨连绵过久,恐怕有冤狱,应当审断关押的囚犯,或许可以符合天意。况且妖邪不能制服道德,只有遵循道德可以削减突发的事故。”太宗认为他说得对,因此派使者救济饥民,审理官司辨断冤案,多有赦免宽恕。
  后来有一颗彗星出现于虚、危宿之间,经过氏宿,一百多天才消失。太宗对群臣说:“天上出现彗星,是什么妖邪呢?”世南说:“过去齐景公时有彗星出现,景公问晏婴,晏婴回答说‘:凿池沼怕它不深,兴建台榭怕它不高,施用刑罚怕刑罚不重,因此天上出现彗星来警诫您。’景公害怕而遵循道德,过了十六天彗星消失了。我听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果不遵循道德义理,即使获得麟凤,终究是于事无补,但政事没有过失,即使有灾星,也于时无损。希望陛下不要因功高而自以为了不起,不要因太平久了而骄傲松懈,始终如一,即使出现彗星,也不足为它忧虑。”太宗神情严肃地对他说:“我治理国家,确实没有齐景公那样的过失。但我才二十岁就发动义兵,二十四岁平定天下,不到三十岁就居于帝位,自认为夏、商、周以来,治理乱世的君主,没有人达到这样的。再拿薛举的骁勇,宋金刚的凶猛,窦建德横跨河北,王世充占据洛阳来说,在那个时候,够得上是劲敌,都被我擒获。到遭逢家难,又决定安定社稷,于是登上帝位,降服北方的异族,我颇有些自傲的意向,以此轻视天下之士,这是我的罪过。上天出现变故,确实是为这吗?秦始皇平定六国,隋炀帝富达四海,骄奢淫逸,一个早上就灭亡了,我又怎么能够自骄呢?想到这里,不觉由此警惕震惊。”四月,康国献来狮子,太宗诏令世南为之做赋,在东观编撰,文字多无记载。
  后来高祖去世,太宗诏令高祖的坟墓依照汉长陵的先例,务必要隆重丰厚,安葬期限已经迫近,建筑工程繁劳艰难。世南上密封的奏章规劝说:
  “我听说古代圣明的帝王所以薄葬的,并不是不想要高贵光耀、准备珍宝物器来厚葬自己的亲人。可是认真想一想,高坟厚垅,珍物齐备,这恰恰会成为亲人的累赘,而不是孝。因此深思远虑,安于菲薄,是为长久万代考虑,割舍人之常情而决定的。从前汉成帝造延、昌二陵,制度非常优厚,工程费用很多。谏议大夫刘向上书,他的话深刻恳切,都合乎事理,上书大致是说:‘孝文帝在霸陵,凄怆悲怀,看着群臣说:“啊!以北山做棺椁,把麻絮斩断排列涂漆在它的间隙里,难道还可以动它吗?”张释之走上前说:“假若墓中有可贪欲的东西,即使用铜铁铸塞南山也有缝隙,假若墓中没有可贪欲的东西,即使没有石椁,又有什么愁的呢!”死去的人没有终极,然而国家有废兴,释之所说的话是为长久打算。孝文帝领悟了其中的意思,于是对汉成帝施行薄葬。’再说汉朝的制度,君主在位,把天下的赋税分为三份,拿一份纳入帝王的坟墓。武帝经历的年代长久,等到入葬时,陵墓中不能再容纳物品,霍光不识大体,奢侈过度。那以后到更始战败,赤眉贼入长安,毁坏汉武帝陵墓茂陵,掠取宝物,还拿不完。无故搜刮百姓,被强盗取用,是很没有意义的。魏文帝在首阳东建寿陵,做关于丧葬的文告,文告大致是说‘:过去丧葬在寿陵,依山造成墓的形体,没有封树,没有建寝殿园邑,造棺椁足以藏遗骨,做衣服足以裹朽肉。我营造这不食之地,想使更易朝代之后,不知道它的位置,不藏金银铜铁,一律用瓦器。从古到今,没有不亡的国家,没有不掘的坟墓,以至于烧取玉匣金缕,骸骨一起烧尽,还不痛心吗?如果违背诏令妄有改变,我在地下被斩戮尸体,死了一次再死一次,不忠不孝,使鬼魂知道,将不赐福给你。这作为永久的制度,藏在宗庙中。’魏文帝的这个制度,可以说是通达事理啊。
  “假如陛下的德行只是如同秦汉的君主,臣就闭口而已,不敢有什么话说。我恭敬地看到陛下圣德高远,尧、舜还有所不及,却屈身与秦汉的君主一样奢霍无度,舍弃尧、舜、殷、周的节俭,这是我所尤其发愁的。现在建造丘垅像这个样子,它里面即使不藏珍宝也是无益的。万代之后,只要看见高坟大墓,人们难道认为里面没有金玉吗?我的愚虑,认为汉文帝的霸陵,既然依着山势,即使不起坟,也自然高显。现在所卜测的墓址,地势接近平坦,不能不修起来,应当依照《白虎通》所列举的周代法制,造三仞高的坟,建筑坟墓的制度,事事减少,墓建成之日,刻石碑立在陵墓旁,明确陵墓大小高低的标准,随葬器物,都用瓦木,合乎礼节仪式,一律不准用金银铜铁。让万代子孙,一起都遵守奉行,一起全部藏在宗庙里,难道不好吗?况且臣下除去丧服为三十六天,已经依照霸陵的制度,现在修坟垅,又依照长陵为标准,恐怕不适宜。我恭敬地愿陛下深览古今,为长久考虑。臣的赤子之心,只愿万岁之后,神道长安,陛下的孝名,传扬天下没有尽头而已。”
  书奏没有得到回答,世南又上奏疏说“:汉家即位之初,就营造陵墓,近的十多年,远的五十年,才开始建成,现在用几个月的时间而建造几十年规模的陵墓,这对于人力也已经劳乏了。再说汉家大郡五十万户,眼前的人数不及过去,而工程却与它相等,这是导致我疑虑的原因。”当时公卿又上奏请求太宗遵守遗诏,务必要节俭,因此太宗把这事交付主管的人详议,于是殡葬制度很有减省。
  太宗后来颇好狩猎,世南上疏规劝说“:我听说秋天打猎,冬天打猎,这是通常的制度;射鹰放禽,都有从前的告诫。我想,陛下用处理政事的余暇,依自然的规律去杀伐,准备亲自抛弃朝中用的障扇,亲自驾驭虎皮装饰的车,捣尽猛兽的窟穴,取尽山林水泽间的良材。削平凶残剪除暴虐,以此保卫百姓,收集皮革拢取羽毛,用来充当武器,举旗颁赐出猎所得,遵照前古的仪式。然而黄屋之尊,金舆之贵,是八方所敬慕的德行,万国关联的中心,先使道路清净再出行,还要提防倾覆之祸,这样看重谨慎、防微杜渐,是为了社稷。因此马卿直言规劝在前,张昭争论变色在后,臣确实低微卑贱,怎敢忘这个道理?况且所射死的鸟兽已经很多了,颁赐所获的猎物,皇恩也广大啊。愿陛下按时停止出猎,姑且掩藏长戟,不拒绝草野小民的请求,俯纳细小的水流,赤身徒手搏斗的人,任他们在自己身边,就会成为遗留后世君王的典范,永光万代。”其中犯颜直谏的话,多是这一类。太宗因此更加亲近、礼待世南。太宗曾经称赞世南有五绝:一曰德行,二曰忠直,三曰博学,四曰文辞,五曰书翰。
  贞观十二年(638),世南又上表请求辞官归居,太宗格外开恩应许他,仍授银青光禄大夫、弘文馆学士,禄赐、防门合并同京官职事。不久世南去世,时年八十一岁。太宗在别室为他举哀,哭得非常悲恸。赐给棺木,让他陪葬在昭陵,赠礼部尚书,赐谥号文懿。下手令给魏王泰说“:虞世南对于我,像是一个人,纠正帝王的过失,没有一天有片刻的忘记,确实是当代名臣,人伦的准则,我有小的过失,世南必定犯颜直谏。现在他已亡故,石渠、东观之中,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悲痛、惋惜怎么可以说啊!”不久,太宗为他做诗一篇,追述往古兴亡之道,接着感叹说:“钟子期死,伯牙不再鼓琴。朕的这篇诗,将拿给谁看呢?”于是命令起居郎褚遂良拿诗到世南的灵帐边读完后焚烧,希望世南的神灵知道感悟。几年后,太宗夜里梦见世南,像平时活着一样。第二天,太宗下令说:“礼部尚书、永兴文懿公虞世南,德行淳朴完备,文章是辞赋的宗师,早晚尽心,志在忠益。忽然去世,转眼过了几年。昨因夜梦,忽见其人,并且进谏直言,有如平生之日。追怀他留下的美德,很增悲叹,应当供给冥钱,申明朕的思旧之情,可在他家设五百僧斋,并为他造天尊像一座。”又命令在凌烟阁上画虞世南的肖像。世南有文集三十卷,太宗令褚亮为集做序。
  世南的儿子虞昶,官至工部侍郎。
  李百药字重规,定州安平人,是隋朝内史令、安平公李德林的儿子。因生来体弱多病,祖母赵氏因此给他取名百药。百药七岁懂得做文章。
  父亲的朋友齐中书舍人陆父、马元熙曾到李德林家中聚宴,读徐陵的文章,说“:收获完了成周的粟子,将要收获琅笽的稻谷。”都不知道说的什么事。百药当时侍立在旁边,走上前说:“在传上说‘禹阝人藉稻’,杜预注解说‘禹阝国在琅笽开阳’。”陆父等人感到非常惊奇。
  开皇初年(581),百药被授封为东宫通事舍人,调任太子舍人,兼东宫学士。有的人嫉妒他的才能而毁谤他,百药就托病辞去官职离开了东宫。开皇十九年(599),进入仁寿宫,隋文帝命百药承袭父爵。左仆射杨素、吏部尚书牛弘很赏识他的才华,被推荐为礼部员外郎,皇太子杨勇又重新召他为东宫学士。诏令他修订《五礼》,制定刑律法令,撰《阴阳书》。尚书省的奏议文表,大多是百药所撰写的。当时隋炀帝出镇扬州府,曾经征召过百药,百药托病不应他的征召,隋炀帝大怒,到他即位,就把李百药贬为桂州司马。那以后,废州设郡,百药因此就解职还乡了。
  大业五年(609),李百药被授为鲁郡临泗府步兵校尉。大业九年(613),担任防守会稽的职务。不久被授为建安郡丞,赴任途中走到乌程县,适逢江都发动叛乱,被卷入沈法兴部下,暂任一个小官。恰好遇到沈法兴被李子通打败,李子通又令李百药为中书侍郎、国子祭酒。到杜伏威攻灭李子通,又任用李百药为行台考功郎中。有人暗地诬陷百药,杜伏威把他囚禁起来了,百药撰写了《省躬赋》用来表达自己的情怀,杜伏威也知道他没有罪,就令他复职。
  杜伏威已经占据了江南,唐高祖派使者招抚他,百药劝杜伏威进京接受招抚,伏威答应了,派他的行台仆射辅公礻石与百药留守,就到京师长安去。等到渡江到丹阳,心中狐疑而中途后悔,准备加害百药,于是送石灰酒给百药饮,百药因此大泄而旧病都由此而去掉了。伏威知道百药没死,于是写信给辅公礻石命令他杀死百药,依靠杜伏威养子王雄诞的保护才得幸免。辅公礻石起兵反唐,又任百药吏部侍郎。有人在唐高祖面前诬陷百药,说百药开始劝杜伏威降唐,又与辅公礻石一起反唐。唐高祖非常震怒。到辅公礻石被平定,查得杜伏威令辅公礻石害百药的书信,唐高祖怒意稍息,于是将百药发配流放到泾州。
  唐太宗看重李百药的才名,贞观元年(627),李百药被太宗召回长安拜为中书舍人,赐爵安平县男。受诏修定《五礼》和刑律法令,编撰《北齐书》。贞观二年(628),任命百药为礼部侍郎。
  朝廷议论准备分封诸侯,百药上《封建论》说:
  “臣听说治理国家保佑人民,是君王永恒的职责;尊敬君主使朝廷安定,是人情的根本道义。考虑治国安邦的规划,用来弘扬永世的基业,是万古不变的规矩,尽管有各种各样的谋虑,但都是为同一个目的。然而天命历数有长短的差别,帝王之邦、大夫之家有治和乱的不同,纵观典籍上的记载,论述这些是够详尽的了。都说周朝超过了它的历数,秦朝没有达到应有的期限,存亡的道理,在于周朝采用封国制,秦朝推行郡县制。周朝从夏朝、商朝的长久得到借鉴,遵循黄帝、唐尧建国的榜样,使诸侯如磐石拱城,朝廷从根本上得到巩固,虽然国政荒废,由于枝与干互相扶持,所以使得叛逆现象没有发生,宗庙祭祀没有断绝。秦朝背离了师法古人的训戒,抛弃了先王的法则,跨越华山恃仗险要,废除王侯设置郡守,子弟没有尺土的封地,百姓缺乏共同平安的忧患,所以一人在大泽乡发出反秦号召,秦朝的七庙就被毁断绝了祭祀。
  “臣认为自古皇帝君王,坐位天下,没有不是受命于上天,扬名于皇帝注册的,建国遇到兴王的气数,遭难接着开启圣明的时代。虽然魏武帝出身于宦官养子之家,汉高祖出身于押运役徒的小吏,不是他们有称帝的非分想法,就是想推也推不掉啊。假如狱讼不归,精华已完,即使像尧帝一样光照四方,像舜帝一样上齐日月五星,不是诚心让位,就是想守也守不住啊。凭着唐尧、虞舜的圣德,尚且不能使他们的后人昌盛。从这可以看出帝位长短,肯定在于天时,国政的盛衰,与人的活动有关。昌盛的周朝占卜可传三十代、可传七百年,虽然相率沦丧到极点,而文王武王传下的帝位依然存在,这说明长久的国运,已是在极早之前就事先确定了。以至于周昭王南巡不返,周平王躲避犬戎东迁,国家危机如线,国都附近不得安宁,这是衰败的过程,牵连到分封诸侯。残暴的秦朝国运短暂,多次遭到厄运。受命于天的秦始皇,德行比不上夏禹、商汤;继承皇位的秦二世,才干比不上禹的儿子启、武王的儿子诵。假使李斯、王倌等人大大开拓了四方的领土;将闾、子婴等人都建立起千乘之国,难道就能阻挡君主的突然兴起,改变帝王的本来命运吗?
  “然而得失成败,各有原因。而记载评述的人,多守常规,在感情上没有不忘记古今的差异,在道理上不明白治世乱世的风气厚薄不同,欲在百王的末世,实行夏商周的治国办法。天下王畿以外的地方,都封给诸侯;天子与诸侯的领土之间,都是卿大夫的封邑。这是用上古结绳记事的一套在虞、夏朝代推行,用上古穿不同颜色服装为刑的法规来治理汉、魏,法纪与政纲已经紊乱,确实可以知道。刻舟求剑,没有见过能达到目的的;胶柱鼓瑟,只会增加更多的迷惑。只知道有人想图谋帝位,会害怕霸王的军队;国家将亡,再没有周围诸侯的援救。不明白秦二世在望夷被杀,没有超过后羿、寒浞的灾难;高贵乡公曹髦被司马昭所杀,难道与申国、缯国的灭亡有什么不同。是君主自己洞察昏乱,转危为安,根本不是守宰公侯等人,能造成兴亡。况且数世以后,王室渐渐衰弱,分封时当作屏障的诸侯,转化成仇敌。大夫之家习俗不同,诸侯之国政事各异,强的欺凌弱的,人多的侵犯人少的,这里那里都是战场,战事日益增多。狐骀的一场战争,使妇女都梳上守丧的发髻,回师崤山的军队,连一只车轮也没回营。这只是略微举个例子,其余的事数也数不清。陆士衡才小心地说‘:继承王位的人放弃一统天下,凶狠的诸侯占有自己领地,天下安乐,以治待乱。’这种说法是多么的荒谬啊!而设置官吏分清职责,任用贤人能人,对依法办事的人才,委派他们承担治理的任务,分赴郡县,哪个朝代缺乏这样的人才。结果使得大地呈现丰收,上天赐降吉祥,百姓称官为父母,政事清明得如同神在治理。曹元首还得意地说‘:与人共享欢乐的人,别人一定会以他的忧患为自己的忧患;与人同享安乐的人,别人一定会拯救他的危难。’哪里能容忍分封为诸侯,才与君王同安共危;任命为州县的长官,就不与君王同忧共乐呢?这种说法多么错误啊!
  “分封诸侯建立国家,凭借门第的资历,忘掉了先辈创业的艰难,轻视自然造化的高贵,没有不世世代代更加淫糜残暴、骄矜奢侈的。从建造离宫别馆,高耸入云,到有时肆意地使用刑罚,有时邀请其他诸侯共同淫乐。陈灵公君臣间互相违背礼仪,都遭到徵舒的侮辱;卫宣公父子陷于禽兽之行,宣公之子寿、朔终遭杀害。还说为自己谋求治世,难道就是像这样的吗?内外的群官,由朝廷选任,从世族与平民中挑选,明镜般地考察他们,任职多年而有劳绩就提升官阶,考核政绩明确职务的升降。盼求进取事情迫切,经受磨难感情深切,有的甚至当官的收入不进私人腰包,妻和子不到官府中来。能颁布条律的刺史,吃饭不生火;朝廷任命的地方大臣,穿衣打补钉。南阳的太守,破布裹在身上当衣裳;莱芜的县长,盛饭的瓦甑上积满了灰尘。说他们做官就是为了贪图利益,完全说错了。总而言之,爵位不是世代相传,启用圣能的路才宽广;国家没有稳定的君主,笼络百姓的感情不牢固。这个道理不论智士愚人都能懂得,哪里会迷惑呢?至于像灭国杀君,违犯常规纲纪,春秋时期二百年来,几乎没有安宁的年头。次睢的诸侯相同,就用曾阝子祭祀睢水之神;鲁国的道路平坦,常举行诸侯间淫乱的衣裳之会。就是西汉哀帝、平帝之际,东汉桓帝、灵帝之时,下属的官吏淫乱残暴,也不会到这种程度。为政的道理,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
  “皇帝您掌握纲纪统治天下,承受天命启迪圣智。拯救亿万百姓于水火之中,扫荡妖气在环宇之内。创建基业传于后世,功德可与天地相匹配。发号施令,都是极万物之妙的言辞。帝心最为明察,总是怀念古时,准备恢复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和分封诸侯的旧制,以亲族为诸侯建立众多的邦国。我个人认为汉、魏以来,分封诸侯带来的祸害没有消去,尧、舜已去,绝对公正的道路已经改变。况且晋氏失去控制后,天下分崩离析;北魏乘机立国,汉族与夷人杂居在一起。加上关河阻拦,江南远隔,学文的人学合纵连横的本领,习武的人都是比武打仗的心事,尽是狡猾奸诈的阶梯,更加助长轻薄的风气。隋文帝在位,凭借外戚的势力。驾驭群臣,靠的是无比的猜忌和权术;坐着时世就向前推移,不是战胜敌人的功绩。在位超过二十四年,百姓没有见到德政。到了隋炀帝即位,世道更为凶乱,身边的各种人才,一时丧失将尽,纵使上天派来神明英武的人,来削平暴乱,战事不能停息,劳碌得不到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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