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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程郭董刘蒋刘传
初平中,兖州刺史刘岱辟昱,昱不应。是时岱与袁绍、公孙瓒和亲,绍令妻子居岱所,瓒亦遣从事范方将骑助岱。后绍与瓒有隙。瓒击破绍军,乃遣使语岱,令遣绍妻子,使与绍绝。别敕范方:“若岱不遣绍家,将骑还。吾定绍,将加兵于岱。”岱议连日不决,别驾王彧白岱:“程昱有谋,能断大事。”岱乃召见昱,问计,昱曰:“若弃绍近援而求瓒远助,此假人於越以救溺子之说也。夫公孙瓒,非袁绍之敌也。今虽坏绍军,然终为绍所禽。夫趣一朝之权而不虑远计,将军终败。”岱从之。范方将其骑归,未至,瓒大为绍所破。岱表昱为骑都尉,昱辞以疾。
刘岱为黄巾所杀。太祖临兖州,辟昱。昱将行,其乡人谓曰:“何前后之相背也!”昱笑而不应。太祖与语,说之,以昱守寿张令。太祖征徐州,使昱与荀彧留守鄄城。张邈等叛迎吕布,郡县响应,唯鄄城、范、东阿不动。布军降者,言陈宫欲自将兵取东阿,又使氾嶷取范,吏民皆恐。彧谓昱曰:“今兖州反,唯有此三城。宫等以重兵临之,非有以深结其心,三城必动。君,民之望也,归而说之,殆可!”昱乃归,过范,说其令靳允曰:“闻吕布执君母弟妻子,孝子诚不可为心!今天下大乱,英雄并起,必有命世,能息天下之乱者,此智者所详择也。得主者昌,失主者亡。陈宫叛迎吕布而百城皆应,似能有为,然以君观之,布何如人哉!夫布,粗中少亲,刚而无礼,匹夫之雄耳。宫等以势假合,不能相君也。兵虽众,终必无成。曹使君智略不世出,殆天所授!君必固范,我守东阿,则田单之功可立也。孰与违忠从恶而母子俱亡乎?唯君详虑之!“允流涕曰:“不敢有二心。”时氾嶷已在县,允乃见嶷,伏兵刺杀之,归勒兵守。昱又遣别骑绝仓亭津,陈宫至,不得渡。昱至东阿,东阿令枣祗已率厉吏民,拒城坚守。又兖州从事薛悌与昱协谋,卒完三城,以待太祖。太祖还,执昱手曰:“微子之力,吾无所归矣。”乃表昱为东平相,屯范。
太祖与吕布战于濮阳,数不利。蝗虫起,乃各引去。於是袁绍使人说太祖连和,欲使太祖迁家居邺。太祖新失兖州,军食尽,将许之。时昱使適还,引见,因言曰:“窃闻将军欲遣家,与袁绍连和,诚有之乎?”太祖曰:“然。”昱曰:“意者将军殆临事而惧,不然何虑之不深也!夫袁绍据燕、赵之地,有并天下之心,而智不能济也。将军自度能为之下乎?将军以龙虎之威,可为韩、彭之事邪?今兖州虽残,尚有三城。能战之士,不下万人。以将军之神武,与文若、昱等,收而用之,霸王之业可成也。愿将军更虑之!”太祖乃止。
天子都许,以昱为尚书。兖州尚未安集,复以昱为东中郎将,领济阴太守,都督兖州事。刘备失徐州,来归太祖。昱说太祖杀备,太祖不听。语在武纪。后又遣备至徐州要击袁术,昱与郭嘉说太祖曰:“公前日不图备,昱等诚不及也。今借之以兵,必有异心。”太祖悔,追之不及。会术病死,备至徐州,遂杀车胄,举兵背太祖。顷之,昱迁振威将军。袁绍在黎阳,将南渡。时昱有七百兵守鄄城,太祖闻之,使人告昱,欲益二千兵。昱不肯,曰:“袁绍拥十万众,自以所向无前。今见昱兵少,必轻易不来攻。若益昱兵,过则不可不攻,攻之必克,徒两损其势。愿公无疑!”太祖从之。绍闻昱兵少,果不往。太祖谓贾诩曰:“程昱之胆,过于贲、育。”昱收山泽亡命,得精兵数千人,乃引军与太祖会黎阳,讨袁谭、袁尚。谭、尚破走,拜昱奋武将军,封安国亭侯。太祖征荆州,刘备奔吴。论者以为孙权必杀备,昱料之曰:“孙权新在位,未为海内所惮。曹公无敌於天下,初举荆州,威震江表,权虽有谋,不能独当也。刘备有英名,关羽、张飞皆万人敌也,权必资之以御我。难解势分,备资以成,又不可得而杀也。”权果多与备兵,以御太祖。是后中夏渐平,太祖拊昱背曰:“兖州之败,不用君言,吾何以至此?”宗人奉牛酒大会,昱曰:“知足不辱,吾可以退矣。”乃自表归兵,阖门不出。
昱性刚戾,与人多迕。人有告昱谋反,太祖赐待益厚。魏国既建,为卫尉,与中尉邢贞争威仪,免。文帝践阼,复为卫尉,进封安乡侯,增邑三百户,并前八百户。分封少子延及孙晓列侯。方欲以为公,会薨,帝为流涕,追赠车骑将军,谥曰肃侯。子武嗣。武薨,子克嗣。克薨,子良嗣。
晓,嘉平中为黄门侍郎。时校事放横,晓上疏曰:“周礼云:‘设官分职,以为民极。’春秋传曰:‘天有十日,人有十等。’愚不得临贤,贱不得临贵。於是并建圣哲,树之风声。明试以功,九载考绩。各脩厥业,思不出位。故栾书欲拯晋侯,其子不听;死人横於街路,邴吉不问。上不责非职之功,下不务分外之赏,吏无兼统之势,民无二事之役,斯诚为国要道,治乱所由也。远览典志,近观秦汉,虽官名改易,职司不同,至于崇上抑下,显分明例,其致一也。初无校事之官干与庶政者也。昔武皇帝大业草创,众官未备,而军旅勤苦,民心不安,乃有小罪,不可不察,故置校事,取其一切耳,然检御有方,不至纵恣也。此霸世之权宜,非帝王之正典。其后渐蒙见任,复为疾病,转相因仍,莫正其本。遂令上察宫庙,下摄众司,官无局业,职无分限,随意任情,唯心所適。法造於笔端,不依科诏;狱成於门下,不顾覆讯。其选官属,以谨慎为粗疏,以謥詷为贤能。其治事,以刻暴为公严,以循理为怯弱。外则讬天威以为声势,内则聚群奸以为腹心。大臣耻与分势,含忍而不言,小人畏其锋芒,郁结而无告。至使尹模公于目下肆其奸慝;罪恶之著,行路皆知,纤恶之过,积年不闻。既非周礼设官之意,又非春秋十等之义也。今外有公卿将校总统诸署,内有侍中尚书综理万机,司隶校尉督察京辇,御史中丞董摄宫殿,皆高选贤才以充其职,申明科诏以督其违。若此诸贤犹不足任,校事小吏,益不可信。若此诸贤各思尽忠,校事区区,亦复无益。若更高选国士以为校事,则是中丞司隶重增一官耳。若如旧选,尹模之奸今复发矣。进退推算,无所用之。昔桑弘羊为汉求利,卜式以为独烹弘羊,天乃可雨。若使政治得失必感天地,臣恐水旱之灾,未必非校事之由也。曹恭公远君子,近小人,国风讬以为刺。卫献公舍大臣,与小臣谋,定姜谓之有罪。纵令校事有益於国,以礼义言之,尚伤大臣之心,况奸回暴露,而复不罢,是衮阙不补,迷而不返也。“於是遂罢校事官。晓迁汝南太守,年四十馀薨。
郭嘉字奉孝,颍川阳翟人也。初,北见袁绍,谓绍谋臣辛评、郭图曰:“夫智者审于量主,故百举百全而功名可立也。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机。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於是遂去之。先是时,颍川戏志才,筹画士也,太祖甚器之。早卒。太祖与荀彧书曰:“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汝、颍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彧荐嘉。召见,论天下事。太祖曰:“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嘉出,亦喜曰:“真吾主也。”表为司空军祭酒。
征吕布,三战破之,布退固守。时士卒疲倦,太祖欲引军还,嘉说太祖急攻之,遂禽布。语在荀攸传。
孙策转斗千里,尽有江东,闻太祖与袁绍相持於官渡,将渡江北袭许。众闻皆惧,嘉料之曰:“策新并江东,所诛皆英豪雄杰,能得人死力者也。然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於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於匹夫之手。”策临江未济,果为许贡客所杀。
从破袁绍,绍死,又从讨谭、尚于黎阳,连战数克。诸将欲乘胜遂攻之,嘉曰:“袁绍爱此二子,莫適立也。有郭图、逢纪为之谋臣,必交斗其间,还相离也。急之则相持,缓之而后争心生。不如南向荆州若征刘表者,以待其变;变成而后击之,可一举定也。”太祖曰:“善。”乃南征。军至西平,谭、尚果争冀州。谭为尚军所败,走保平原,遣辛毗乞降。太祖还救之,遂从定邺。又从攻谭於南皮,冀州平。封嘉洧阳亭侯。
太祖将征袁尚及三郡乌丸,诸下多惧刘表使刘备袭许以讨太祖,嘉曰:“公虽威震天下,胡恃其远,必不设备。因其无备,卒然击之,可破灭也。且袁绍有恩于民夷,而尚兄弟生存。今四州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舍而南征,尚因乌丸之资,招其死主之臣,胡人一动,民夷俱应,以生蹋顿之心,成觊觎之计,恐青、冀非己之有也。表,坐谈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备,重任之则恐不能制,轻任之则备不为用,虽虚国远征,公无忧矣。”太祖遂行。至易,嘉言曰:“兵贵神速。今千里袭人,辎重多,难以趣利,且彼闻之,必为备;不如留辎重,轻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太祖乃密出卢龙塞,直指单于庭。虏卒闻太祖至,惶怖合战。大破之,斩蹋顿及名王已下。尚及兄熙走辽东。
嘉深通有算略,达於事情。太祖曰:“唯奉孝为能知孤意。”年三十八,自柳城还,疾笃,太祖问疾者交错。及薨,临其丧,哀甚,谓荀攸等曰:“诸君年皆孤辈也,唯奉孝最少。天下事竟,欲以后事属之,而中年夭折,命也夫!”乃表曰:“军祭酒郭嘉,自从征伐,十有一年。每有大议,临敌制变。臣策未决,嘉辄成之。平定天下,谋功为高。不幸短命,事业未终。追思嘉勋,实不可忘。可增邑八百户,并前千户。”谥曰贞侯。子奕嗣。
后太祖征荆州还,於巴丘遇疾疫,烧船,叹曰:“郭奉孝在,不使孤至此。”初,陈群非嘉不治行检,数廷诉嘉,嘉意自若。太祖愈益重之,然以群能持正,亦悦焉。奕为太子文学,早薨。子深嗣。深薨,子猎嗣。
董昭字公仁,济阴定陶人也。举孝廉,除癭陶长、柏人令,袁绍以为参军事。绍逆公孙瓒于界桥,钜鹿太守李邵及郡冠盖,以瓒兵强,皆欲属瓒。绍闻之,使昭领钜鹿。问:“御以何术?”对曰:“一人之微,不能消众谋,欲诱致其心,唱与同议,及得其情,乃当权以制之耳。计在临时,未可得言。”时郡右姓孙伉等数十人专为谋主,惊动吏民。昭至郡,伪作绍檄告郡云:“得贼罗候安平张吉辞,当攻钜鹿,贼故孝廉孙伉等为应,檄到收行军法,恶止其身,妻子勿坐。”昭案檄告令,皆即斩之。一郡惶恐,乃以次安慰,遂皆平集。事讫白绍,绍称善。会魏郡太守栗攀为兵所害,绍以昭领魏郡太守。时郡界大乱,贼以万数,遣使往来,交易市买。昭厚待之,因用为间,乘虚掩讨,辄大克破。二日之中,羽檄三至。
昭弟访,在张邈军中。邈与绍有隙,绍受谗将致罪於昭。昭欲诣汉献帝,至河内,为张杨所留。因杨上还印绶,拜骑都尉。时太祖领兖州,遣使诣杨,欲令假涂西至长安,杨不听。昭说杨曰:“袁、曹虽为一家,势不久群。曹今虽弱,然实天下之英雄也,当故结之。况今有缘,宜通其上事,并表荐之;若事有成,永为深分。”杨於是通太祖上事,表荐太祖。昭为太祖作书与长安诸将李傕、郭汜等,各随轻重致殷勤。杨亦遣使诣太祖。太祖遗杨犬马金帛,遂与西方往来。天子在安邑,昭从河内往,诏拜议郎。
建安元年,太祖定黄巾于许,遣使诣河东。会天子还洛阳,韩暹、杨奉、董承及杨各违戾不和。昭以奉兵马最强而少党援,作太祖书与奉曰:“吾与将军闻名慕义,便推赤心。今将军拔万乘之艰难,反之旧都,翼佐之功,超世无畴,何其休哉!方今群凶猾夏,四海未宁,神器至重,事在维辅;必须众贤以清王轨,诚非一人所能独建。心腹四支,实相恃赖,一物不备,则有阙焉。将军当为内主,吾为外援。今吾有粮,将军有兵,有无相通,足以相济,死生契阔,相与共之。”奉得书喜悦,语诸将军曰:“兖州诸军近在许耳,有兵有粮,国家所当依仰也。”遂共表太祖为镇东将军,袭父爵费亭侯;昭迁符节令。
太祖朝天子於洛阳,引昭并坐,问曰:“今孤来此,当施何计?”昭曰:“将军兴义兵以诛暴乱,入朝天子,辅翼王室,此五伯之功也。此下诸将,人殊意异,未必服从,今留匡弼,事势不便,惟有移驾幸许耳。然朝廷播越,新还旧京,远近跂望,冀一朝获安。今复徙驾,不厌众心。夫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愿将军算其多者。”太祖曰:“此孤本志也。杨奉近在梁耳,闻其兵精,得无为孤累乎?”昭曰:“奉少党援,将独委质。镇东、费亭之事,皆奉所定,又闻书命申束,足以见信。宜时遣使厚遗答谢,以安其意。说‘京都无粮,欲车驾暂幸鲁阳,鲁阳近许,转运稍易,可无县乏之忧’。奉为人勇而寡虑,必不见疑,比使往来,足以定计。奉何能为累!”太祖曰:“善。”即遣使诣奉。徙大驾至许。奉由是失望,与韩暹等到定陵钞暴。太祖不应,密往攻其梁营,降诛即定。奉、暹失众,东降袁术。三年,昭迁河南尹。时张杨为其将杨丑所杀,杨长史薛洪、河内太守缪尚城守待绍救。太祖令昭单身入城,告喻洪、尚等,即日举众降。以昭为冀州牧。
太祖令刘备拒袁术,昭曰:“备勇而志大,关羽、张飞为之羽翼,恐备之心未可得论也!”太祖曰:“吾已许之矣。”备到下邳,杀徐州刺史车胄,反。太祖自征备,徙昭为徐州牧。袁绍遣将颜良攻东郡,又徙昭为魏郡太守,从讨良。良死后,进围邺城。袁绍同族春卿为魏郡太守,在城中,其父元长在扬州,太祖遣人迎之。昭书与春卿曰:“盖闻孝者不背亲以要利,仁者不忘君以徇私,志士不探乱以徼幸,智者不诡道以自危。足下大君,昔避内难,南游百越,非疏骨肉,乐彼吴会,智者深识,独或宜然。曹公愍其守志清恪,离群寡俦,故特遣使江东,或迎或送,今将至矣。就令足下处偏平之地,依德义之主,居有泰山之固,身为乔松之偶,以义言之,犹宜背彼向此,舍民趣父也。且邾仪父始与隐公盟,鲁人嘉之,而不书爵,然则王所未命,爵尊不成,春秋之义也。况足下今日之所讬者乃危乱之国,所受者乃矫诬之命乎?苟不逞之与群,而厥父之不恤,不可以言孝。忘祖宗所居之本朝,安非正之奸职,难可以言忠。忠孝并替,难以言智。又足下昔日为曹公所礼辟,夫戚族人而疏所生,内所寓而外王室,怀邪禄而叛知己,远福祚而近危亡,弃明义而收大耻,不亦可惜邪!若能翻然易节,奉帝养父,委身曹公,忠孝不坠,荣名彰矣。宜深留计,早决良图。“邺既定,以昭为谏议大夫。后袁尚依乌丸蹋顿,太祖将征之。患军粮难致,凿平虏、泉州二渠入海通运,昭所建也。太祖表封千秋亭侯,转拜司空军祭酒。
后昭建议:“宜脩古建封五等。”太祖曰:“建设五等者,圣人也,又非人臣所制,吾何以堪之?”昭曰:“自古以来,人臣匡世,未有今日之功。有今日之功,未有久处人臣之势者也。今明公耻有惭德而未尽善,乐保名节而无大责,德美过於伊、周,此至德之所极也。然太甲、成王未必可遭,今民难化,甚於殷、周,处大臣之势,使人以大事疑己,诚不可不重虑也。明公虽迈威德,明法术,而不定其基,为万世计,犹未至也。定基之本,在地与人,宜稍建立,以自藩卫。明公忠节颖露,天威在颜,耿弇床下之言,朱英无妄之论,不得过耳。昭受恩非凡,不敢不陈。”后太祖遂受魏公、魏王之号,皆昭所创。
及关羽围曹仁於樊,孙权遣使辞以“遣兵西上,欲掩取羽。江陵、公安累重,羽失二城,必自奔走,樊军之围,不救自解。乞密不漏,令羽有备。”太祖诘群臣,群臣咸言宜当密之。昭曰:“军事尚权,期於合宜。宜应权以密,而内露之。羽闻权上,若还自护,围则速解,便获其利。可使两贼相对衔持,坐待其弊。秘而不露,使权得志,非计之上。又,围中将吏不知有救,计粮怖惧,傥有他意,为难不小。露之为便。且羽为人强梁,自恃二城守固,必不速退。”太祖曰:“善。”即敕救将徐晃以权书射著围里及羽屯中,围里闻之,志气百倍。羽果犹豫。权军至,得其二城,羽乃破败。
文帝即王位,拜昭将作大匠。及践阼,迁大鸿胪,进封右乡侯。二年,分邑百户,赐昭弟访爵关内侯,徙昭为侍中。三年,征东大将军曹休临江在洞浦口,自表:“愿将锐卒虎步江南,因敌取资,事必克捷;若其无臣,不须为念。”帝恐休便渡江,驿马诏止。时昭侍侧,因曰:“窃见陛下有忧色,独以休济江故乎?今者渡江,人情所难,就休有此志,势不独行,当须诸将。臧霸等既富且贵,无复他望,但欲终其天年,保守禄祚而已,何肯乘危自投死地,以求徼幸?苟霸等不进,休意自沮。臣恐陛下虽有敕渡之诏,犹必沉吟,未便从命也。”是后无几,暴风吹贼船,悉诣休等营下,斩首获生,贼遂迸散。诏敕诸军促渡。军未时进,贼救船遂至。
大驾幸宛,征南大将军夏侯尚等攻江陵,未拔。时江水浅狭,尚欲乘船将步骑入渚中安屯,作浮桥,南北往来,议者多以为城必可拔。昭上疏曰:“武皇帝智勇过人,而用兵畏敌,不敢轻之若此也。夫兵好进恶退,常然之数。平地无险,犹尚艰难,就当深入,还道宜利,兵有进退,不可如意。今屯渚中,至深也;浮桥而济,至危也;一道而行,至狭也:三者兵家所忌,而今行之。贼频攻桥,误有漏失,渚中精锐,非魏之有,将转化为吴矣。臣私慼之,忘寝与食,而议者怡然不以为忧,岂不惑哉!加江水向长,一旦暴增,何以防御?就不破贼,尚当自完。奈何乘危,不以为惧?事将危矣,惟陛下察之!”帝悟昭言,即诏尚等促出。贼两头并前,官兵一道引去,不时得泄,将军石建、高迁仅得自免。军出旬日,江水暴长。帝曰:“君论此事,何其审也!正使张、陈当之,何以复加。”五年,徙封成都乡侯,拜太常。其年,徙光禄大夫、给事中。从大驾东征,七年还,拜太仆。明帝即位,进爵乐平侯,邑千户,转卫尉。分邑百户,赐一子爵关内侯。
太和四年,行司徒事,六年,拜真。昭上疏陈末流之弊曰:“凡有天下者,莫不贵尚敦朴忠信之士,深疾虚伪不真之人者,以其毁教乱治,败俗伤化也。近魏讽则伏诛建安之末,曹伟则斩戮黄初之始。伏惟前后圣诏,深疾浮伪,欲以破散邪党,常用切齿;而执法之吏皆畏其权势,莫能纠擿,毁坏风俗,侵欲滋甚。窃见当今年少,不复以学问为本,专更以交游为业;国士不以孝悌清脩为首,乃以趋势游利为先。合党连群,互相褒叹,以毁訾为罚戮,用党誉为爵赏,附己者则叹之盈言,不附者则为作瑕衅。至乃相谓‘今世何忧不度邪,但求人道不勤,罗之不博耳;又何患其不知己矣,但当吞之以药而柔调耳。’又闻或有使奴客名作在职家人,冒之出入,往来禁奥,交通书疏,有所探问。凡此诸事,皆法之所不取,刑之所不赦,虽讽、伟之罪,无以加也。”帝於是发切诏,斥免诸葛诞、邓飏等。昭年八十一薨,谥曰定侯。子胄嗣。胄历位郡守、九卿。
刘晔字子扬,淮南成德人,汉光武子阜陵王延后也。父普,母脩,产涣及晔。涣九岁,晔七岁,而母病困。临终,戒涣、晔以“普之侍人,有谄害之性。身死之后,惧必乱家。汝长大能除之,则吾无恨矣。”晔年十三,谓兄涣曰:“亡母之言,可以行矣。”涣曰:“那可尔!”晔即入室杀侍者,径出拜墓。舍内大惊,白普。普怒,遣人追晔。晔还拜谢曰:“亡母顾命之言,敢受不请擅行之罚。”普心异之,遂不责也。汝南许劭名知人,避地扬州,称晔有佐世之才。
扬士多轻侠狡桀,有郑宝、张多、许乾之属,各拥部曲。宝最骁果,才力过人,一方所惮。欲驱略百姓越赴江表,以晔高族名人,欲强逼晔使唱导此谋。晔时年二十馀,心内忧之,而未有缘。会太祖遣使诣州,有所案问。晔往见,为论事势,要将与归,驻止数日。宝果从数百人赍牛酒来候使,晔令家僮将其众坐中门外,为设酒饭;与宝於内宴饮。密勒健儿,令因行觞而斫宝。宝性不甘酒,视候甚明,觞者不敢发。晔因自引取佩刀斫杀宝,斩其首以令其军,云:“曹公有令,敢有动者,与宝同罪。”众皆惊怖,走还营。营有督将精兵数千,惧其为乱,晔即乘宝马,将家僮数人,诣宝营门,呼其渠帅,喻以祸福,皆叩头开门内晔。晔抚慰安怀,咸悉悦服,推晔为主。晔睹汉室渐微,己为支属,不欲拥兵,遂委其部曲与庐江太守刘勋。勋怪其故,晔曰:“宝无法制,其众素以钞略为利,仆宿无资,而整齐之,必怀怨难久,故相与耳。”时勋兵强于江、淮之间。孙策恶之,遣使卑辞厚币,以书说勋曰:“上缭宗民,数欺下国,忿之有年矣。击之,路不便,愿因大国伐之。上缭甚实,得之可以富国,请出兵为外援。”勋信之,又得策珠宝、葛越,喜悦。外内尽贺,而晔独否。勋问其故,对曰:“上缭虽小,城坚池深,攻难守易,不可旬日而举,则兵疲於外,而国内虚。策乘虚而袭我,则后不能独守。是将军进屈於敌,退无所归。若军必出,祸今至矣。”勋不从。兴兵伐上缭,策果袭其后。勋穷踧,遂奔太祖。
译文
程昱字仲德,东郡东阿县人。身高八尺三寸,胡须长得好看。黄巾军起兵时,县丞王度反叛朝廷响应他们,烧毁了仓库。县令翻出城墙逃走,吏役百姓们携老带幼往东逃往渠丘山。程昱派人前去探查王度的情况,王度等人只得到一座空城,不能据守,就出到城外五六里的地方驻守。程昱对县里的大族薛房等说:“现在王度得到了城邑但不能安居,他的运势可想而知了。这不过是想抢劫掠夺财物,不是又尖锐铠甲精良的士兵然后又攻占坚守城池的志向。现在为什么不一起返回城中固守呢?况且城墙高大厚实,粮食充足,现在如果回去请求县令,王度等人一定不能长久,攻打他就能获胜了。”薛房等人认为他说得对。但吏役百姓们不肯听从,说:“贼人在西面,我们只能往东走。”程昱对薛房等人说:“愚陋的百姓是不能和他们一起谋划事情的。”就暗中派遣数名骑兵到东山上举起旗帜,让薛房等人远远望见,大喊说“贼人已经来到了”,就下山奔向城内,吏役百姓也慌忙奔走跟随他们,回到城中求见县令,于是一同守城。王度等人前来攻城,没有能攻下,想要离开。程昱率领官吏百姓打开城门迅速追击,王度等人大败逃走。东阿县城因此得以保全。初平年间(190~193),兖州刺史刘岱征召程昱,程昱没有就任。这时候刘岱和袁绍、公孙瓒互相通婚,袁绍让自己的夫人孩子住在刘岱的居所,公孙瓒也派出从事范方率领骑兵援助刘岱。后来袁绍和公孙瓒产生了嫌隙。公孙瓒击败袁绍军队,然后派使者前去告诉刘岱,让他送走袁绍的妻子孩子,让他和袁绍断绝来往。又另外命令范方:“如果刘岱没有送走袁绍的家属,就带骑兵回来。我平定袁绍之后,就会出兵攻打刘岱。”刘岱商议了好几天也没有决定,别驾王彧告诉刘岱:“程昱有谋略,能决断大事情。”刘岱就召见程昱,向他询问计策,程昱说:“如果舍弃近处袁绍的援助而去寻求远处的公孙瓒的帮助,这就像是到越国找人来就溺水的孩子。公孙瓒,不是袁绍的对手。现在虽然打败了袁绍军队,但最终会被袁绍擒住。追求一时的权利而不考虑长远的发展,将军终会失败的。”刘岱听从了他的话。范方率领手下骑兵回去,还没回到,公孙瓒已经被袁绍攻破。刘岱上表请求任命程昱为骑都尉,程昱以生病为由推辞了。
刘岱被黄巾军杀害。太祖来到衮州,征召程昱。程昱将要前往,他家乡的人对他说:“为什么前后的做法不一样呢!”程昱笑着没有回答。太祖和他交谈,很是高兴,让程昱担任寿张县令。太祖征讨徐州,让程昱和荀彧留下镇守甄城。张邈等人反叛,转而奉迎吕布,周围的郡县都响应他们,只有甄城、范城、东阿没有行动。吕布军中前来投降的人,说陈宫打算自己带兵攻取东阿,又派汜嶷进攻范县,吏役百姓们都很惊恐。荀彧对程昱说:“现在衮州反叛,只剩下这三座城。陈宫等人率重兵前来,如果不能紧密地团结百姓的心意,这三座城一定会发生变动。您是百姓盼望的,回去劝说他们,大概就可以了!”程昱就返回城中,途中经过范县,游说范县县令靳允说:“听说吕布抓捕了您的母亲、、弟弟、妻子和孩子,孝顺的人实在不能容忍!现在天下动乱,四处豪杰起兵,其中一定有有治国才能,能平息天下动乱的人,这是有智谋的人会谨慎选择的。得到圣明主君的就会兴盛,失去主君的就会衰亡。陈宫反叛,转而奉迎吕布,很多城邑都纷纷响应,似乎能有所作为,但在您看来,吕布怎么能比得上他人呢!吕布言行粗鲁,少有亲信,刚愎自用又蛮横无理,不过是个匹夫中的英雄罢了。陈宫等人因为他的气势才和他合作,并不能帮助您。他们人马虽多,最终一定不会成功。曹使君的智慧谋略在世上非常罕见,大概是上天授予的!您一定要固守范县,我守住东阿,那就可以建立像田单收复失地那样的功劳了。谁会选择违背忠诚,投靠恶人而导致母亲孩子都丧生呢?希望您仔细考虑这件事!”靳允痛哭流涕地说:“我不敢生出二心。”当时氾嶷已经在县中,靳允就召见他,埋伏士兵将他刺杀了,然后回去率领士兵守城。程昱又另外派遣起兵将仓亭渡口堵住,陈宫率部来到,无法渡河。程昱去到东阿,东阿县令枣祗已经率领并勉励官吏百姓一起坚守城池。又有兖州从事薛悌与程昱一同商议,最后保住了这三座城,等待太祖返回。太祖回来后,拉着程昱的手说:“没有你的出力,我就没有地方可回了。”就上表让程昱担任东平相,驻守在范县。
太祖和吕布在濮阳交战,好几次都失利了。这时发生了蝗灾,两军各自率队离开了。于是袁绍派人游说太祖两军联合,想要让太祖将家搬到邺城居住。太祖刚刚失去了衮州,军队的粮食又吃光了,打算答应吕布。这时候程昱出使刚好回来,太祖召见他,程昱趁机说:“我听闻将军想要将家属送到邺城,然后和袁绍联合,果真有这样的事吗?”太祖说:“有的。”程昱说:“我猜测将军您大概是遇上事情而心生恐惧,不然怎么会思虑得这么不深刻呢!袁绍占据燕赵的地区,有吞并天下的野心,但他的智谋不能达到这一程度。将军自己估计,您能处在袁绍之下吗?将军凭借龙虎一样威猛的气势,难道能做像韩信、彭越那样的事吗?现在衮州虽然残破,但还有三座城。能作战的士兵不少于一万人。以将军您的英明神武,还有荀文若和我程昱等人,召集士兵并使用他们,那称霸的伟业就可以成功了。希望将军好好考虑这件事!”太祖才打消了和袁绍联合的念头。
天子将都城迁到许县,任命程昱为尚书。但衮州还没有安定,又任命程昱为东中郎将,兼任济阴太守,督领衮州事宜。刘备失掉徐州,前来依附太祖。程昱劝说太祖将刘备杀了,太祖没有听从。这件事在《武帝纪》中另有记载。后来太祖又派刘备到徐州拦截袭击袁术,程昱和郭嘉劝说太祖:“您之前没有将刘备杀掉,我们实在不如您思虑周全。现在将军队借给他,他一定会生出别的心思。”太祖后悔,立刻追赶敢没有追上。恰好袁术病死,刘备到了徐州,就将车胄杀了,起兵背叛太祖。不久,程昱升迁为振威将军。袁绍在黎阳,将要渡河到南边。当时程昱有七百名士兵驻守甄城,太祖得知后,派人告诉程昱说想要给他增加两千士兵。程昱不肯接受,说:“袁绍拥有十万士兵,自认为前进不会有阻挡。现在看我这里兵力少,一定不会轻易前来攻打。如果给我增加了兵力,人马多了,那就不可能不来攻打,攻打就一定能攻破,白白地损失两边的力量。希望您不要犹疑!”太祖听从了他的建议。袁绍听闻程昱兵力少,果然没有前去进攻。太祖对贾诩说:“程昱的胆识,超过了孟贲和夏育。”程昱召集山林中的亡命之徒,得到数千精锐士兵,就率军到黎阳和太祖会合,征讨袁谭、袁尚。袁谭、袁尚被攻破逃走,太祖任命程昱为奋武将军,封为安国亭侯。太祖征讨荆州,刘备逃奔到吴地。商讨的人认为孙权一定会杀掉刘备,程昱预料说:“孙权刚登上王位,国内还没有忌惮他。曹公在天下间没有敌手,刚刚攻下荆州,威势震动江南地区,孙权虽然有谋略,但不能独自抵御。刘备有卓越的名声,关羽、张飞都是能对抗万人的人,孙权一定借助他们来抵御我们。刘备的灾祸得以化解,势力被划定,刘备凭借这些得以稳固,也不能在抓获然后杀掉他了。”孙权果然给刘备增加了士兵来抵抗太祖。这之后中原地区渐渐平定,太祖抚着程昱的后背说:“衮州的失败之后,如果没有听从您的建议,我怎么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呢?”族中的人奉上牛酒,大会宴席,程昱说:“知道满足就不会受到侮辱,我可以告退了。”就自己上表归还士兵给太祖,然后闭门在家,不出来做官。
程昱性情刚愎暴戾,和人多次违逆。有人上告程昱密谋反叛,太祖的赏赐优待更加丰厚。魏国建立之后,程昱担任卫尉,和中尉刑贞争论威德礼仪,被免职。文帝登基后,重新担任卫尉,进封为安乡侯,增加三百户食邑,加上之前的一个八百户。文帝分封程昱的小儿子小儿子程延及孙子程晓为列侯。正打算封程昱为公爵,刚好他去世了,文帝为他流泪,追赠他为车骑将军,谥号为肃侯。他的儿子程武承袭爵位。程武去世,儿子程克承袭爵位。程克去世,他的儿子程良承袭爵位。
程晓,嘉平年间担任黄门侍郎。当时校事恣意蛮横,程晓上疏说:“《礼记》中说:‘设立官职分配职位,作为民众的准则。’《春秋》中说:‘存在用十个天干来记日的方法,人之间也存在十个等级。’愚陋的人不能接近贤德的人,低贱的人不能接近尊贵的人,于是推崇圣德贤明的人,树立名声教化。用功绩来考验,没九年考核一次。各自修习自己的成就,不想着越出本分。所以栾书想要挽救晋景公,他的儿子没有同意;去世的人暴露在街市上,邴吉没有过问。对上不求取不在职分内的功劳,对下不追求本分以外的奖赏,吏役没有总管事务的威势,民众没有被两件事情役使,这实在是治理国家的重要办法,治理混乱的缘由啊。远的,查看古代典籍记录,近看秦汉两朝虽然官职名称改变,职务主管的事务不同,但至于尊崇上级,压制下位之人,突显职分,明确体例,所追求的是一样的。当初没有校事官职的人干预各种政务的。从前武皇帝刚刚创立基业,各种官职还没有完备,但军队勤勉困苦,百姓心中不安,只要有小罪,不可以不明察,所以设立了校事一职,让他总管一切,但要有督察驾驭的方法,让他不至于肆意放纵。这是要称霸的时代的权益之计,不是帝王的明正典例。在这之后校事渐渐蒙受宠信得到任用,又成为隐患,又沿袭之前的情况,没有人能归正其根本。所以允许他们对上审察宗庙,对下统摄众多部门,官位没有局限,职分没有限制,随心所欲任意自由,只按照心中想法来处理事情。律法从他们笔端制定出来,判案不依照法令条文;案件在他们门下决断,不经过审讯。他们选拔属官,把谨慎当做粗陋,把言语夸诞当做贤能。他们处理事务,把刻毒暴戾当做公正严明,把遵循法理当做胆小怯懦。对外就假借天子威势作为自己的声势,对内就聚集众多奸邪小人做为自己的心腹。大臣们以他们的地位权势为耻,心中隐忍而不说出口,小人们畏惧他们的气势,心中郁结无所上告。导致像尹模公那样的人在眼前放纵奸恶小人;明确的罪行,路上行人都知道,细微的过错,好几年都不为人所知。这既不是《礼记》中设立官职的本意,也不是《春秋》中划分十等的含义。现在,在外有大臣将校总管统率各级官署,对内有侍中、尚书总览整理各项事务,司隶校尉监督考察国都中情况,御史中丞总管宫中事宜,都是用高标准选拔贤人来担当这些职位,郑重申明律法诏令以监督他们的违犯行为。如若这些贤人还不足够圣人,那校事只不过是小吏役,更加不可信赖。如果这些贤人都各自想着尽忠,那小小的校事,也没有什么用。如果以更高的标准来选拔国士担任校事,那也只是中丞司隶多增加了一个官职罢了。如果像以前那样选拔,尹模那样的奸人又再次出现了。往前往后推算,校事这官职已经没有什么用。过去桑弘羊为汉朝求取利益,卜式认为只有将桑弘羊杀掉,天才会下雨。如果让政治上的得失一定要感动天地,臣担心天下间水旱灾害,未必没有校事的缘由。曹恭公远离君子亲近小人,《诗经·国风》中借诗歌来讽刺。卫献公舍弃大臣,和小臣谋划,定姜说他是有罪的。即使校事对国家是有好处的,从礼节忠义上来讲,尚且会伤害大臣的心意,更何况他们的奸恶邪僻不断暴露,如果再不罢免这个官职,那就是君王的职责有所缺失却不弥补,迷失了道路却不知道回返了。”于是就罢免了校事官职。程晓升任汝南太守,四十多岁的时候去世。
郭嘉字奉孝,颍川郡阳翟县人。当初,郭嘉到北边去面见袁绍,对袁绍的谋臣辛评、郭图说:“有智谋的人会谨慎地衡量主君,所以提出的建议都得到周全地执行,就可以成就功名。袁公只是想要效仿周公礼贤下士,但不知道用人的办法。思虑太多又不得要领,喜好谋划却不能决断,想要和他一起渡过现在天下的危难,奠定称王称霸的基业,很难啊!”于是就离开了袁绍。在这以前,颍川郡人戏志才,是个善于出谋划策的士人,太祖很器重他,但早早就去世了。太祖给荀彧写信说:“自从戏志才去世后,就没有人可以和他谋划大事了。汝川、颍川本来就有很多奇人异士,谁能继承他呢?”荀彧推荐郭嘉。太祖召见郭嘉,和他谈论天下之事。太祖说:“让我成就大业的,一定是这个人。”郭嘉退出,也欣喜地说:“真是我的主君的。”太祖上表任命郭嘉为空军祭酒。
太祖征讨吕布,三次交战,攻破了吕布,吕布撤退固守。当时士兵疲惫倦怠,太祖想要率军返回,郭嘉劝说太祖加紧进攻吕布,就生擒了吕布。这件事在《荀彧传》中另有记载。
孙策转战千里,将江东地区都收归所有,得知太祖和袁绍在官渡对峙,相持不下,就打算渡过长江北行袭击许县。众人得知消息后都很恐惧,郭嘉预料说:“孙策刚刚吞并了江东地区,所诛杀的人都是英雄豪杰,他是能让人效死力的。但孙策轻敌又没有防备,即使有一百万的部队,也跟独自来到中原地区没有什么不同。如果有刺客埋伏并突然袭击,那就只不过是一个人的敌手而已。在我看来,他一定会死在普通人手中。”孙策兵临江边,还没有渡江,果然被许贡派出的刺客杀了。
郭嘉跟随太祖攻破袁绍,袁绍去世,有随同到黎阳征讨袁谭、袁尚,接连交战都取得胜利。众位将领想要乘胜进行最后的攻击,郭嘉说:“袁绍宠爱这两个儿子,没有确立继承人。有郭图、逢纪作为他们的谋臣,一定会互相争斗,互相离间。我们加紧进攻,他们就会互相扶持,我们徐缓地进攻,他们就会产生争斗的心思。现在不如往南向荆州行军,就像要征讨刘表的样子,等待他们的关系变化;一旦变化形成然后进攻他们,就能一举平定他们了。”太祖说:“说得对。”就率军南征。大军行进到西平县,袁谭、袁尚果然争夺冀州。袁谭被袁尚军队打败,逃走固守平原县,派辛毗前去请求投降。太祖率军返回救援袁谭,袁谭就跟随太祖平定了邺城。郭嘉后来又随同太祖在南皮攻打袁谭,冀州被平定。朝廷封郭嘉为洧阳亭侯。
太祖将要征讨袁尚和辽西、上谷、右北平三郡的乌丸人,部下大多担心刘表会派刘备偷袭许县以征讨太祖,郭嘉说:“曹公虽然声威震动天下,但胡人仗着他们处在偏远之地,一定没有防备。趁着他们没有防备,突然间攻打他们,就能大获全胜。况且袁绍对民众有恩惠,而袁尚兄弟还在,现在四州的民众,只是因为威势而依附我们,德政恩惠还没有给予他们,如果现在放弃进攻他们转而往南征讨刘表,袁尚会依靠乌丸的帮助,召集能为主君赴死的忠臣,而胡人一行动,当地的民众也会响应他们,从而助长蹋顿的野心,推动他们觊觎中原的计划,到时候恐怕青州、冀州就不是我们能拥有的了。刘表,不过是个坐着空谈的人,知道自己的才能不足以控制刘备,给予他重任又担心不能掌控他,不重用他,那刘备就不肯为他所用,现在我们虽然国内空虚,劳师远征,但您也不用担心。”太祖就行动了。行军到易县时,郭嘉说:“ 用兵贵在行动特别迅速。现在我们千里远行偷袭敌人,军用物资太多,难以迅速行军,况且敌人得知消息后,一定有所防备;不如将一些军用物资留下,轻装出兵,加倍赶路,趁敌人没有防备而出击。”太祖就暗中从卢龙塞出兵,直奔乌丸单于居住的地方。敌人突然得知太祖军来到,仓皇震恐间召集部队作战。太祖大败乌丸军队,将蹋顿和有名的首领都斩杀了。袁尚和兄长袁熙逃往辽东。
郭嘉深沉通达有智谋,对事情通达明白。太祖说:“只有郭奉孝能了解我的心意啊。”郭嘉三十八岁的时候,从柳城返回,病重,太祖派去探望的人接连不断。等到郭嘉去世,太祖亲自去吊唁,非常哀痛,对荀彧等人说:“各位的年龄都和我是同辈,只有郭奉孝年龄最小。等到天下事情安定,我想要将身后之事嘱托他,但他却中年早逝,真是命啊!”就上表说:“军祭酒郭嘉,自从跟随我四处征讨,已经有十一年了。每次有大事商议,都能对敌人权衡机变。臣下的计策还没有想好,郭嘉的计策已经形成。现在之所以能平定天下,出谋划策的功劳是很高的。但郭嘉现在不幸短命早死,功业还没有完成。追念郭嘉的功勋,实在是不能忘记的。可以增加他八百户封邑,加上以前的一共一千户。”谥号为贞侯。他的儿子郭奕继承他的爵位。
后来太祖征讨荆州回朝,在巴丘遇上瘟疫,太祖将船只烧毁,叹息着说:“郭奉孝还在的话,不会让我到这样的地步。”当初,陈群非议郭嘉不注重行为的检点,多次在朝堂山说郭嘉的不是,但郭嘉一直神情自若。太祖更加重用他,但也因为陈群持守公正,也很欣赏陈群。郭奕担任太子文学,早年就去世了。他的儿子郭深承袭爵位。郭深去世后,他的儿子郭猎承袭爵位。
董昭字公仁,济阴郡定陶县人。被推举为孝廉,担任睰陶县县长、柏人县令,袁绍又任命他为参军事。袁绍在界桥迎击公孙瓒,钜鹿太守李邵和郡中官员因为公孙瓒兵力强盛,都想要依附他。袁绍得知后,派董昭兼任钜鹿太守。问董昭说:“用什么办法来解决呢?”董昭回答说:“我一个人的微小力量,不足以消解众人的计划,我打算通过欺骗取得信任,假装有和他们商议的内容一样的想法,等到得到了具体情况,就按照实际情况来临时改变控制他们的办法。计划是临时制定的,还不能说清楚。”当时郡中大族孙伉等几十人是主要的策划者,动摇当地官吏百姓。董昭到了钜鹿郡,伪造袁绍的檄文在郡中宣告说:“得到贼人的侦察兵安平、张吉的口供,他们将要进攻钜鹿,贼人那边,原来的孝廉孙伉等人做为他们的内应。檄文发到郡里,就会将这些人收押起来以军法处置,只惩罚他们自身,不会牵连家人。”董昭按照檄文上的诏令,立即将孙伉等人斩杀了。郡中人都很仓皇惊恐,董昭就依次安慰他们,于是大家都安定下来。事情解决完毕,董昭将事告诉袁绍,袁绍很是赞赏。恰好魏郡太守栗攀被士兵杀害,袁绍让董昭兼任魏郡太守。当时郡中混乱,贼人有上万之数,他们派使者互相来往,进行市场交易。董昭很注重这种情况,趁机离间他们,趁着他们力量虚弱时突然袭击,就取得巨大胜利。两天的时间,插着羽毛的军事文书就三次送到。
董昭的弟弟董访,在张邈军中供职。张邈和袁绍心有怨恨,袁绍又听到谗言想要给董昭治罪。董昭想要到汉献帝那里,走到河内,被张杨留下。董昭通过张杨将印信和绶带归还朝廷,朝廷任命他为骑都尉。当时太祖兼任衮州太守,派遣使者到张杨那里,想跟他借路通行,往西到达长安,张杨没有同意。董昭劝说张杨:“袁氏、曹氏现在虽然还是关系密切的一家,但势必不能长久。曹操现在虽然实力稍弱,但确实是天下间的英雄,应该和他结交。况且现在刚好有机会,应该帮助他联通朝廷,并上表推举他;如果事情能做成,那就永远是深厚的情分。”于是张杨为太祖联通朝廷,并上表举荐他。董昭帮太祖写信给长安的李傕、郭汜等将领,分别依据他们的地位轻重表示殷勤友好。张杨也派使者到太祖那里。太祖赠送张杨良狗名马、金银财帛,于是跟西面有了来往。天子在安邑的时候,董昭从河内前去拜见,天子下诏任命为议郎。
建安元年(196),太祖在许县平定黄巾军,派使者到河东地区。适逢天子返回洛阳,韩暹、杨奉、董承和张杨等人之间互相抵触,关系不好。董昭因为杨奉军队势力最强大同时又缺少结援相助的党羽,就以太祖的名义写信给杨奉说:“我一听闻将军的名声,仰慕您的高义,就怀着赤诚之心。现在将军战胜巨大的困难,返回旧都,辅佐天子的功劳,世上没有能比较,多么美好啊!现在众多奸恶之人侵扰中原,天下还没有安定,天子和朝廷是最重要的,我们该做的事就在于维护和辅助他们;一定要依靠众多贤人来肃清朝廷秩序,实在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独自建立起来的。人的心腹和四肢,本来是互相依靠仰赖的,其中一部分不完备,那人就有缺损了。将军您应该作为都城里的主管,我作为外部的志愿。现在我有粮食,将军有兵马,互相帮助,就足以相互阶级了,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一起经受。”杨奉收到书信很是高兴,告诉众位将领说:“衮州的各路人马已经近在许县,有兵马有粮食,是国家应该依赖仰仗的。”就和众人一起上表请求任命太祖为镇东将军,承袭他父亲的爵位为费亭侯;董昭调任符节令。
太祖到洛阳朝见天子,拉着董昭一起就坐,问董昭说:“现在我来到这里,应该采用什么办法?”董昭说:“将军您发动义兵以诛杀残暴叛乱的人,入京朝见天子,辅佐护卫王室,这就是跟春秋时期的五位霸主一样的功业了。但下面的众位将领,各有不同的想法,未必愿意服从您,现在您留在京城匡扶天子,形势会有所不便,只有将天子转移到许县了。但朝廷中人四处流离,刚刚返回故都,远近之人都在盼望,希望能迅速安定下来。现在又转移圣驾,就不能满足大家的心意。实行不同寻常的事,就会有不同凡响的功劳,希望将军选择好处多的做法。”太祖说:“这就是我原来的想法。杨奉近在梁县,听说他的部队精锐,难道他不会成为我的隐患吗?”董昭说:“杨奉缺少党羽的援助,会独自来呈献礼物表示归顺。镇东、费亭的事宜,都是杨奉决定的,又听说他写信下令对 士兵加以约束,足够看出他的诚意。应该经常派使者带着厚重的礼物前去表示答谢,以安定他的心意。就说‘京城没有粮食,想要让天子暂时转移到鲁阳,鲁阳靠近许县,运输粮食比较方便,就没有严重缺乏粮食的担忧了’。杨奉这个人勇猛但缺少思虑,一定不会怀疑,等到两方有了使者的来往,就足够确定计策了。杨奉怎么会成为拖累呢!”太祖说:“好的。”立刻派使者到杨奉那里。将天子迁移到许县,杨奉因此失望,和韩暹等人到定陵施暴劫掠。太祖没有回应,暗中前去攻打杨奉在梁县的军营,军营中的人要么投降要么被杀,没有多久就平定了。杨奉、韩暹失去了部队,往东向袁术投降。建安三年(198),董昭转任河南尹。当时张杨被手下将领杨丑杀害,张杨的长史薛洪、河内太守缪尚固守城池等待袁绍的救援。太祖让董昭独自一人进入城中,劝告薛洪、缪尚等人,当天他们就率部投降了。太祖任命董昭为冀州牧。
太祖命令刘备抗击袁术,董昭说:“刘备勇武且志向远大,关羽、张飞作为他辅助,只怕刘备的想法说不清楚啊!”太祖说:“我已经答应他了。”刘备到了下邳县,将徐州刺史车胄杀了,反叛太祖。太祖亲自率军讨伐刘备,将董昭调为徐州牧。袁绍派将领颜良攻打东郡,又将董昭调为魏郡太守,跟随自己征讨颜良。颜良死后,太祖发兵将邺城包围。袁绍的同族袁春卿是魏郡太守,此时就在城中,他的父亲袁元长在扬州,太祖派人将他接来。董昭写信给袁春卿说:“听说孝顺的人不会背叛亲人去求取利益,仁义的人不会忘记主君而只顾私情,有志向的士人不会趁着动乱有非分的想法,有智谋的人不会使用诡诈之术而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确实应该这样。曹公怜悯他坚守志向,廉洁恭谨,但却脱离群体缺少同伴,所以特地派遣使者到江东,这里迎接那边遣送,现在将要到了。即使您处在偏远的地方,依附仁德高义的主君,安居在像泰山那样稳固的地方,但就算身为王子乔和赤松子两位仙人那样的人,从道义的角度来讲,依然应该抛弃那边而转向我们这边,舍弃百姓而保全父亲。况且邾仪父刚开始各鲁隐公结盟,鲁国人民都赞赏他,但没有将爵位记录下来,但君王还没有任命,爵位的尊称就没有成功,这是《春秋》的要义。况且您现在所依托的是危险动乱的国家,所接受的是假借君命的命令吗?如果不努力融入群体,并且连父亲特不顾了,那这个人不能称作孝顺。忘掉祖宗曾任职的这个朝廷,安处在不正统的奸佞职位上,很难说是忠臣。忠诚孝顺不能两全,很难说是有智慧。况且您过去曾被曹公以礼征召,背叛自己的族人而疏远生父,将自己寄托的放在心上而将王室放在后面,心中想着不正当的利益而背叛知己好友,远离福气而靠近危险,抛弃明德大义而做很耻辱的事,不也是很可惜的吗!如果能迅速改变操守,尊奉天子奉养父亲,将自己交给曹公,忠诚和孝顺不会被抛弃,美名就能彰显了。应该深入仔细地考虑,早日做出好的决断。”邺城被平定之后,太祖任命董昭为谏议大夫。后来袁尚依附乌丸的蹋顿单于,太祖将要征讨他。担心军粮难以达到这个目的,就将平虏、泉州两条河渠凿开,将海水引入形成一条通道方便运粮,就是董昭建议的。太祖上表请封他为千秋亭侯,又转授司空军祭酒。
后来董昭建议:“应该研究古代制度制定分封的五等爵位。”太祖说:“设立五等爵位的人是圣人,不是为人臣子能制定的,我怎么能担负这个责任呢?”董昭说:“从古代以来,为人臣子匡扶天下的,没有人有像现在这样的功绩。有现在这样功绩的,没有长久处在臣子之位上的。现在明公因为自己德行不够完美所以没有能做到最好而感到羞惭,为能保住名节,没有太大的责任而感到高兴,这样的德行比殷朝、周朝更美好,位于大臣的位置上,让人在大事上怀疑自己,实在不能不重新考虑啊。明公的威势品德虽然超过前代,了解法度,但如果不能在这基础上奠定基业,为后世万代计划,那还是做得不够啊。奠定基业的跟在,在于地盘和人民,应该在这两方面有所建树,以保障和护卫自己。明公的忠诚节操已经脱颖而出,天子的威势也在脸上出现,过去耿弇在床下对光武帝说的话,朱英对春申君说的没有预期的话,没有能听到。董昭得到的不同寻常的恩惠,不敢不向您说这些话。”后来太祖就接受了魏公、魏王的称号,都是从董昭的建议开始的。
等到关于将曹仁围困在樊城,孙权派使者跟太祖说“我打算派兵西行而上,趁关羽没有防备攻打他。将领、公安两地非常重要,关羽丢失这两座城,一定会自己逃走,樊城被围困的局面,不用援救也会自己解除了。希望这个秘密不要被泄露,让关羽有所防备。”太祖询问大臣们该怎么做,大臣们都说应该保守秘密。董昭说:“军事事情崇尚随机应变,希望事情能合乎事宜。现在应该表面上答应孙权保密,但实际上泄露这件事。关羽得知孙权要出兵西行,如果他返回保护自己,那困局就能迅速解除,我们获得利益就很便利。可以让这两个敌人互相对峙,我们安坐等待他们疲敝的时候。如果保密而不外泄,让孙权的计划得以实现,不是最好的计策。另外,樊城中被围困的将士官吏不知道有救援来到,计算粮食的储备,就会震惊恐惧,如果他们产生了别的想法,造成的困难也不会小。泄露孙权的计划对我们有利。况且关羽为人强劲勇武,仗着自己两座城的守备坚固,一定不会迅速撤退的。”太祖说:“好。”立即敕命去援救曹仁的将领徐晃将孙权的书信射到被围的樊城中和关羽的军营里,围城中的人得知这个消息,士气大增。关羽果然犹豫了。孙权的军队去到江陵、公安,将两座城都攻克了,关羽大败。
文帝继位魏王,授予董昭将作大匠的职位。等到登基之后,提升他为大鸿胪,进封为右乡侯。黄初二年(221),文帝给董昭封赏食邑一百户,赐封董昭的弟弟董访为关内侯,调任董昭为侍中。黄初三年(222),征东大将军曹休在洞浦口面对长江安营扎寨,自己上表说:“希望能率领精锐士兵像猛虎一样扑向江南,攻克敌人,取得物资,这件事一定能成功;如果臣下不幸丧命,陛下也不需要为臣挂念。”文帝担心曹休会立刻渡江,派驿马传诏令阻止他。当时董昭在身旁侍奉,就说:“臣暗中看见陛下有忧虑的神色,只是因为曹休要渡江的缘故吗?现在渡江,从人事情理的角度来看确实有困难。就算曹休有这样的想法,势必不会自己行动,还应该有众位将领的帮助。臧霸等人已经很富有且尊贵,没有其他的期望,只想要安养天年守住利禄福气而已,怎么会愿意在危险的时候将自己投入到必死的境地中,以求取侥幸获得的成功呢?如果臧霸等人不向前行军,曹休的想法自然会打消了。臣担心陛下虽然有命令他暂缓渡江的诏令,他依然还会犹豫,未必立刻听命。”在这之后不久,狂风将敌军的船只都吹到曹休等的军营下,曹休将一部分将士斩杀,又俘获了一部分,贼人就四处溃逃。文帝下令让各路军队赶快渡江。曹休的军队没有按时行进,地方救援的船只就到了。
文帝亲临宛城,征南大将军夏侯尚等人进攻江陵,没有能攻克。当时长江水浅,水面狭窄,夏侯尚想要率领步兵骑兵乘船进入水中陆地安营,建造了浮桥,桥的南北可以连通,商议的人大多认为江陵城一定能被攻克。董昭上疏说:“武皇帝智谋和勇武都超过常人,但在用兵上畏惧敌人,不敢像这样轻视。用兵之道,喜欢前进厌恶后退,这是一直以来最常见的。平坦的地方没有险要的地势,仍然按艰难的情况来考虑,就当做深入敌军,返回的道路应该会顺利,军队有进有退,是不能按我们的想法来的。现在驻扎在水中的陆地上,是很深入的;制造浮桥渡江,是很危险的;只有一条路能行走,是非常狭窄的:三种用兵之人忌讳的情况,现在都施行了。贼人频繁进攻浮桥,我们的防守如果有失误或者缺漏,那那块陆地上的精锐部队,就不是魏国拥有的,将会转成吴国所有了。臣私下为此忧虑,废寝忘食,但商议的人却平静自然,不认为这应该担忧,难道不是很糊涂吗!再加上江水向来会上涨,一旦突然水位大涨,我军靠什么来抵御呢?还没有能攻破敌军,就自己先陷入绝境。为什么处在危险的地势中却不为此担忧呢?事情将会变得很危险,希望陛下仔细考虑这件事!”文帝明白的董昭的话,立即下诏令夏侯尚等人迅速退出。敌军兵分前后两队,一齐前进,魏军一路人马撤退离开,不时溃散,只有将军石建、高迁得以脱身。大军撤退十几天后,江水暴涨。文帝说:“您论断这件事,多么审慎啊!就算张良、陈平可以相比,又怎么能超过他们。”黄初五年(224),朝廷转封董昭为成都乡侯,任命为太常。这一年,又调任光禄大夫、给事中。跟随文帝东征,黄初七年(228)返回,被任命为太仆。明帝登基后,进封爵位为乐平侯,封邑一千户,转任卫尉。又分封食邑一百户,赐封董昭的其中一个儿子的爵位为关内侯。
太和四年(230),董昭代理司徒的事务,太和六年(232),被任命为真正的司徒。董昭上疏陈述不良风气的弊端,说:“凡是拥有天下的人,没有不尊崇敦厚朴素、忠诚守信的士人,且非常痛恨那些虚伪作假,不真实的人,因为他们损害教化,毁乱政事,败坏风俗教化。比较近的有魏讽在建安末年被处死,曹伟在黄初初年被斩首。陛下前后颁发的诏令,都很痛恨那些虚伪,想要消除那些邪恶的帮派,经常使用很愤怒的语言;而那些执法的吏役都畏惧他们的权势,没有能检举揭发,导致毁坏风俗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臣私下见到现在的年轻人,不再将求学审问作为根本,专门把何人结交作为本业;国家优秀的人才不把对父母兄弟孝顺恭敬、淡泊省修放在首位,竟然将趋炎附势、追名逐利作为最重要的事。他们结成朋党,连成群体,相互之间褒扬吹捧,将非议诋毁作为惩罚,将袒护称赞作为爵禄和赏赐,对于依附自己的人大加赞赏,不依附自己的就是他人的过失。甚至互相说‘今生还担心有什么不能度过呢,只求众人不要勤勉,了解的东西不要太广博罢了;又对人家不了解自己有什么担心的呢,只当做是吞下药物来温和地调理自己罢了。’又听说有人让家中奴仆或者有职务的家人冒用他的名字,假冒他的身份出入来往,在宫门禁地来去自如,相互交换书信奏章,对这些事加以打探。以上这些事情,都是律法不能容忍,刑罚不能赦免的,即使是魏讽、曹伟的罪行,也不会比这些更过分了。”文帝就颁发辞令严肃的诏令,斥责并罢免了诸葛诞、邓飏等人。董昭八十一岁的时候去世,谥号为定侯。他的儿子董胄承袭爵位,董胄曾担任过郡守、九卿。
刘晔字子扬,淮南郡成德县人,他是汉光武帝的儿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代。父亲是刘普,母亲名脩,生育了刘涣和刘晔。在刘涣九岁,刘晔七岁时,母亲病重。临去世时,告诫刘涣、刘晔说“刘普的侍妾有谄谀和嫉妒的本性。我去世之后,担心她一定会将家庭弄乱。你们长大后能除掉她,我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刘晔十三岁那年,对兄长刘涣说:“母亲的遗愿,可以实行了。”刘涣说:“怎么能这样做!”刘晔立即进屋将侍妾杀了,出来后径直到母亲坟前拜祭。家里人非常震惊,告诉了刘普。刘普大怒,派人追赶刘晔。刘晔回来对父亲叩拜道歉说:“我只是执行母亲临终前交代的话,希望承受没有请示就擅自实行的惩罚。”刘普心中惊异,就没有责罚他。汝南郡人许劭因能知人而闻名,在扬州避难,称赞刘晔有辅佐天下的才能。
扬州的士人大多有胆气又狡猾凶暴,像郑宝、张多、许乾这些人,都各自拥有私人部队。郑宝是最骁勇果敢的,才能力量都超过普通人,是当地很忌惮的人。郑宝想要将百姓驱赶抢劫渡江到江南地区去,因为刘晔出身名门,又是知名人士,想要强迫刘晔来倡导执行这个计划。刘晔当时二十多岁,心中忧虑这件事,但没有遇到机会。恰好太祖派使者搭配扬州来,对案件进行审问。刘晔前去拜见使者,向他谈论当前的情势,并邀请他一同回来,在家中住了几天。郑宝果然带着几百人,带来了牛酒问候使者,刘晔让家中仆人带着郑宝的部众坐在中门外,为他们备办了酒宴饭食;他和郑宝在内堂设宴饮酒。刘晔还暗中安排了健壮的勇士,让他们趁着行酒的时候将郑宝杀了。但郑宝生性不喜欢喝酒,对情况观察得很清楚,行酒的人不敢发出行动的信号。刘晔就自己拔出佩刀将郑宝砍杀了,并将他的首级斩下来命令郑宝的部队,说:“曹公有诏令,有胆敢乱动的,和郑宝同罪论处。”众人都惊慌恐惧,逃奔回到军营中。军营中有督将和精锐士兵共几千人,刘晔担心他们会作乱,就立即骑着郑宝的马匹,带着几个家中的仆人,来到郑宝的军营前,将他们的首领叫出来,向他陈述祸福得失,军营中的人都磕头开门接纳刘晔。刘晔对他们加以安抚慰藉,他们都心悦诚服,共同推举刘晔为主君。刘晔眼看着汉王室日渐衰微,自己作为旁系部属,不想要拥兵自重,就将郑宝的部队交付给了庐江太守刘勋。刘勋对他的做法很奇怪,刘晔说:“郑宝不讲法令制度,他的部队向来都将抢劫掠夺作为利益来源,我向来没有资本,却又整顿约束他们,他们心中一定怀着怨恨,难以长久,所以托付给你罢了。”当时刘勋的部队在江淮地区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