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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纪·卷一

  武帝上
  高祖武皇帝,讳衍,字叔达,小字练儿,南兰陵中都里人,汉相国何之后也。 何生酂定侯延,延生侍中彪,彪生公府掾章,章生皓,皓生仰,仰生太子太傅望之, 望之生光禄大夫育,育生御史中丞绍,绍生光禄勋闳,闳生济阴太守阐,阐生吴郡 太守冰,冰生中山相苞,苞生博士周,周生蛇丘长矫,矫生州从事逵,逵生孝廉休, 休生广陵郡丞豹,豹生太中大夫裔,裔生淮阴令整,整生济阴太守辖,辖生州治中 副子,副子生南台治书道赐,道赐生皇考讳顺之,齐高帝族弟也。参预佐命,封临 湘县侯。历官侍中,卫尉,太子詹事,领军将军,丹阳尹,赠镇北将军。高祖以宋 孝武大明八年甲辰岁生于秣陵县同夏里三桥宅。生而有奇异,两胯骈骨,顶上隆起, 有文在右手曰“武”。帝及长,博学多通,好筹略,有文武才干,时流名辈咸推许 焉。所居室常若云气,人或过者,体辄肃然。
  起家巴陵王南中郎法曹行参军,迁卫将军王俭东阁祭酒。俭一见,深相器异, 谓庐江何宪曰:“此萧郎三十内当作侍中,出此则贵不可言。”竟陵王子良开西邸, 招文学,高祖与沈约、谢朓、王融、萧琛、范云、任昉、陆倕等并游焉,号曰八友。 融俊爽,识鉴过人,尤敬异高祖,每谓所亲曰:“宰制天下,必在此人。”累迁隋 王镇西咨议参军,寻以皇考艰去职。
  隆昌初,明帝辅政,起高祖为宁朔将军,镇寿春。服阕,除太子庶子、给事黄 门侍郎,入直殿省。预萧谌等定策勋,封建阳县男,邑三百户。建武二年,魏遣将 刘昶、王肃帅众寇司州,以高祖为冠军将军、军主,隶江州刺史王广为援。距义阳 百余里,众以魏军盛,趑趄莫敢前。高祖请为先启,广即分麾下精兵配高祖。尔夜 便进,去魏军数里,迳上贤首山。魏军不测多少,未敢逼。黎明,城内见援至,因 出军攻魏栅。高祖帅所领自外进战。魏军表里受敌,乃弃重围退走。军罢,以高祖 为右军晋安王司马、淮陵太守。还为太子中庶子,领羽林监。顷之,出镇石头。
  四年,魏帝自率大众寇雍州,明帝令高祖赴援。十月,至襄阳。诏又遣左民尚 书崔慧景总督诸军,高祖及雍州刺史曹虎等并受节度。明年三月,慧景与高祖进行 邓城,魏主帅十万余骑奄至。慧景失色,欲引退,高祖固止之,不从,乃狼狈自拔。 魏骑乘之,于是大败。高祖独帅众距战,杀数十百人,魏骑稍却,因得结阵断后, 至夕得下船。慧景军死伤略尽,惟高祖全师而归。俄以高祖行雍州府事。
  七月,仍授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诸军事、辅国将 军、雍州刺史。其月,明帝崩,东昏即位,扬州刺史始安王遥光、尚书令徐孝嗣、 尚书右仆射江祏、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更直内省,分日帖敕。高祖 闻之,谓从舅张弘策曰:“政出多门,乱其阶矣。《诗》云:‘一国三公,吾谁适 从?’况今有六,而可得乎!嫌隙若成,方相诛灭,当今避祸,惟有此地。勤行仁 义,可坐作西伯。但诸弟在都,恐罹世患,须与益州图之耳。”
  时高祖长兄懿罢益州还,仍行郢州事,乃使弘策诣郢,陈计于懿曰:“昔晋惠 庸主,诸王争权,遂内难九兴,外寇三作。今六贵争权,人握王宪,制主画敕,各 欲专威,睚眦成憾,理相屠灭。且嗣主在东宫本无令誉,媟近左右,蜂目忍人,一 总万机,恣其所欲,岂肯虚坐主诺,委政朝臣。积相嫌贰,必大诛戮。始安欲为赵 伦,形迹已见,蹇人上天,信无此理。且性甚猜狭,徒取乱机。所可当轴,惟有江、 刘而已。祏怯而无断,暄弱而不才,折鼎覆餗,翘足可待。萧坦之胸怀猜忌,动言 相伤,徐孝嗣才非柱石,听人穿鼻,若隙开衅起,必中外土崩。今得守外籓,幸图 身计,智者见机,不俟终日。及今猜防未生,宜召诸弟以时聚集。后相防疑,拔足 无路。郢州控带荆、湘,西注汉、沔;雍州士马,呼吸数万,虎视其间,以观天下。 世治则竭诚本朝,时乱则为国剪暴,可得与时进退,此盖万全之策。如不早图,悔 无及也。”懿闻之变色,心弗之许。弘策还,高祖乃启迎弟伟及憺。是岁至襄阳。 于是潜造器械,多伐竹木,沉于檀溪,密为舟装之备。时所住斋常有五色回转,状 若蟠龙,其上紫气腾起,形如伞盖,望者莫不异焉。
  永元二年冬,懿被害。信至,高祖密召长史王茂、中兵吕僧珍、别驾柳庆远、 功曹史吉士瞻等谋之。既定,以十一月乙巳召僚佐集于厅事,谓曰:“昔武王会孟 津,皆曰‘纣可伐’。今昏主恶稔,穷虐极暴,诛戮朝贤,罕有遗育,生民涂炭, 天命殛之。卿等同心疾恶,共兴义举,公侯将相,良在兹日,各尽勋效,我不食言。” 是日建牙。于是收集得甲士万余人,马千余匹,船三千艘,出檀溪竹木装舰。
  先是,东昏以刘山阳为巴西太守,配精兵三千,使过荆州就行事萧颖胄以袭襄 阳。高祖知其谋,乃遣参军王天虎、庞庆国诣江陵,遍与州府书。及山阳西上,高 祖谓诸将曰:“荆州本畏襄阳人,加脣亡齿寒,自有伤弦之急,宁不暗同邪?我若 总荆、雍之兵,扫定东夏,韩、白重出,不能为计。况以无算之昏主,役御刀应敕 之徒哉?我能使山阳至荆,便即授首,诸君试观何如。”及山阳至巴陵,高祖复令 天虎赍书与颖胄兄弟。去后,高祖谓张弘策曰:“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次 之,心战为上,兵战次之,今日是也。近遣天虎往州府,人皆有书。今段乘驿甚急, 止有两封与行事兄弟,云“天虎口具”;及问天虎而口无所说,行事不得相闻,不 容妄有所道。天虎是行事心膂,彼闻必谓行事与天虎共隐其事,则人人生疑。山阳 惑于众口,判相嫌贰,则行事进退无以自明,必漏吾谋内。是驰两空函定一州矣。 山阳至江安,闻之,果疑不上。颖胄大惧,乃斩天虎,送首山阳。山阳信之,将数 十人驰入,颖胄伏甲斩之,送首高祖。仍以南康王尊号之议来告,且曰:“时月未 利,当须来年二月;遽便进兵,恐非庙算。”高祖答曰:“今坐甲十万,粮用自竭, 况所藉义心,一时骁锐,事事相接,犹恐疑怠;若顿兵十旬,必生悔吝。童儿立异, 便大事不成。今太白出西方,仗义而动,天时人谋,有何不利?处分已定,安可中 息?昔武王伐纣,行逆太岁,复须待年月乎?”
  竟陵太守曹景宗遣杜思冲劝高祖迎南康王都襄阳,待正尊号,然后进军。高祖 不从。王茂又私于张弘策曰:“我奉事节下,义无进退,然今者以南康置人手中, 彼便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节下前去为人所使,此岂岁寒之计?”弘策言之,高祖曰: “若使前途大事不捷,故自兰艾同焚;若功业克建,威慑四海,号令天下,谁敢不 从!岂是碌碌受人处分?待至石城,当面晓王茂、曹景宗也。”于沔南立新野郡, 以集新附。
  三年二月,南康王为相国,以高祖为征东将军,给鼓吹一部。戊申,高祖发襄 阳。留弟伟守襄阳城,总州府事,弟憺守垒城,府司马庄丘黑守樊城,功曹史吉士 询兼长史,白马戍主黄嗣祖兼司马,鄀令杜永兼别驾,小府录事郭俨知转漕。移檄 京邑曰:
  夫道不常夷,时无永化,险泰相沿,晦明非一,皆屯困而后亨,资多难以启圣。 故昌邑悖德,孝宣聿兴,海西乱政,简文升历,并拓绪开基,绍隆宝命,理验前经, 事昭往策。
  独夫扰乱天常,毁弃君德,奸回淫纵,岁月滋甚。挺虐于[QQDE]剪之年,植险 于髫丱之日。猜忌凶毒,触途而著,暴戾昏荒,与事而发。自大行告渐,喜容前见, 梓宫在殡,靦无哀色,欢娱游宴,有过平常,奇服异衣,更极夸丽。至于选采妃嫔, 姊妹无别,招侍巾栉,姑侄莫辨,掖庭有稗贩之名,姬姜被干殳之服。至乃形体宣 露,亵衣颠倒,斩斫其间,以为欢笑。骋肆淫放,驱屏郊邑。老弱波流,士女涂炭。 行产盈路,舆尸竟道,母不及抱,子不遑哭。劫掠剽虏,以日继夜。昼伏宵游,曾 无休息。淫酗摐肆,酣歌垆邸。宠恣愚竖,乱惑妖甗。梅虫儿、茹法珍臧获斯小, 专制威柄,诛剪忠良,屠灭卿宰。刘镇军舅氏之尊,尽忠奉国;江仆射外戚之重, 竭诚事上;萧领军葭莩之宗,志存柱石;徐司空、沈仆射搢绅冠冕,人望攸归。或 《渭阳》余感,或勋庸允穆,或诚著艰难,或劬劳王室,并受遗托,同参顾命,送 往事居,俱竭心力。宜其庆溢当年,祚隆后裔;而一朝齑粉,孩稚无遗。人神怨结, 行路嗟愤。
  萧令君忠公干伐,诚贯幽显。往年寇贼游魂,南郑危逼,拔刃飞泉,孤城独振。 及中流逆命,凭陵京邑,谋猷禁省,指授群帅,克剪鲸鲵,清我王度。崔慧景奇锋 迅骇,兵交象魏,武力丧魂,义夫夺胆,投名送款,比屋交驰,负粮影从,愚智竞 赴。复誓旅江甸,奋不顾身,奖厉义徒,电掩强敌,克歼大憝,以固皇基。功出桓、 文,勋超伊、吕;而劳谦省己,事昭心迹,功遂身退,不祈荣满。敦赏未闻,祸酷 遄及,预禀精灵,孰不冤痛!而群孽放命,蜂虿怀毒,乃遣刘山阳驱扇逋逃,招逼 亡命,潜图密构,规见掩袭。萧右军、夏侯征虏忠断夙举,义形于色,奇谋宏振, 应手枭悬,天道祸淫,罪不容戮。至于悖礼违教,伤化虐人,射天弹路,比之犹善, 刳胎斫胫,方之非酷,尽珝县之竹,未足纪其过,穷山泽之兔,不能书其罪。自草 昧以来,图牒所记,昏君暴后,未有若斯之甚者也。
  既人神乏主,宗稷阽危,海内沸腾,氓庶板荡,百姓懔懔,如崩厥角,苍生喁 喁,投足无地。幕府荷眷前朝,义均休戚,上怀委付之重,下惟在原之痛,岂可卧 薪引火,坐观倾覆!至尊体自高宗,特钟慈宠,明并日月,粹昭灵神,祥启元龟, 符验当璧,作镇陕籓,化流西夏,讴歌攸奉,万有乐推。右军萧颖胄、征虏将军夏 侯详并同心翼戴,即宫旧楚,三灵再朗,九县更新,升平之运,此焉复始,康哉之 盛,在乎兹日。然帝德虽彰,区宇未定,元恶未黜,天邑犹梗。仰禀宸规,率前启 路。即日遣冠军、竟陵内史曹景宗等二十军主,长槊五万,骥騄为群,鹗视争先, 龙骧并驱,步出横江,直指硃雀。长史、冠军将军、襄阳太守王茂等三十军主,戈 船七万,乘流电激,推锋扼险,斜趣白城。南中郎谘议参军、军主萧伟等三十九军 主,巨舰迅楫,冲波噎水,旗鼓八万,焱集石头。南中郎谘议参军、军主萧憺等四 十二军主,熊罴之士,甲楯十万,沿波驰艓,掩据新亭。益州刺史刘季连、梁州刺 史柳惔、司州刺史王僧景、魏兴太守裴帅仁、上庸太守韦睿、新城太守崔僧季,并 肃奉明诏,龚行天罚。蜀、汉果锐,沿流而下;淮、汝劲勇,望波遄骛。幕府总率 貔貅,骁勇百万,缮甲燕弧,屯兵冀马,摐金沸地,鸣鞞聒天,霜锋曜日,硃旗绛 珝,方舟千里,骆驿系进。萧右军訏谟上才,兼资文武,英略峻远,执钧匡世。拥 荆南之众,督四方之师,宣赞中权,奉卫舆辇。旍麾所指,威棱无外,龙骧虎步, 并集建业。黜放愚狡,均礼海昏,廓清神甸,扫定京宇。譬犹崩泰山而压蚁壤,决 悬河而注熛烬,岂有不殄灭者哉!
  今资斧所加,止梅虫儿、茹法珍而已。诸君咸世胄羽仪,书勋王府,皆俯眉奸 党,受制凶威。若能因变立功,转祸为福,并誓河、岳,永纡青紫。若执迷不悟, 距逆王师,大众一临,刑兹罔赦,所谓火烈高原,芝兰同泯。勉求多福,无贻后悔。 赏罚之科,有如白水。
  高祖至竟陵,命长史王茂与太守曹景宗为前军,中兵参军张法安守竟陵城。茂 等至汉口,轻兵济江,逼郢城。其刺史张冲置阵据石桥浦,义师与战不利,军主硃 僧起死之。诸将议欲并军围郢,分兵以袭西阳、武昌。高祖曰:“汉口不阔一里, 箭道交至,房僧寄以重兵固守,为郢城人掎角。若悉众前进,贼必绝我军后,一朝 为阻,则悔无所及。今欲遣王、曹诸军济江,与荆州军相会,以逼贼垒。吾自后围 鲁山,以通沔、汉。郧城、竟陵间粟,方舟而下;江陵、湘中之兵,连旗继至。粮 食既足,士众稍多,围守两城,不攻自拔,天下之事,卧取之耳。”诸将皆曰“善”。 乃命王茂、曹景宗帅众济岸,进顿九里。其日,张冲出军迎战,茂等邀击,大破之, 皆弃甲奔走。荆州遣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等数千人,会大军于夏首。 高祖筑汉口城以守鲁山,命水军主张惠绍、硃思远等游遏江中,绝郢、鲁二城信使。
  三月,乃命元起进据南堂西陼,田安之顿城北,王世兴顿曲水故城。是时张冲 死,其众复推军主薛元嗣及冲长史程茂为主。乙巳,南康王即帝位于江陵,改永元 三年为中兴元年,遥废东昏为涪陵王。以高祖为尚书左仆射,加征东大将军、都督 征讨诸军事,假黄钺。西台又遣冠军将军萧颖达领兵会于军。是日,元嗣军主沈难 当率轻舸数千,乱流来战,张惠绍等击破,尽擒之。四月,高祖出沔,命王茂、萧 颖达等进军逼郢城。元嗣战颇疲,因不敢出。诸将欲攻之,高祖不许。五月,东昏 遣宁朔将军吴子阳、军主光子衿等十三军救郢州,进据巴口。
  六月,西台遣卫尉席阐文劳军,赍萧颖胄等议,谓高祖曰:“今顿兵两岸,不 并军围郢,定西阳、武昌,取江州,此机已失;莫若请救于魏,与北连和,犹为上 策。”高祖谓阐文曰:“汉口路通荆、雍,控引秦、梁,粮运资储,听此气息,所 以兵压汉口,连络数州。今若并军围城,又分兵前进,鲁山必阻沔路,所谓扼喉。 若粮运不通,自然离散,何谓持久?邓元起近欲以三千兵往定寻阳,彼若欢然悟机, 一郦生亦足;脱距王师,故非三千能下。进退无据,未见其可。西阳、武昌,取便 得耳,得便应镇守。守两城不减万人,粮储称是,卒无所出。脱贼军有上者,万人 攻一城,两城势不得相救。若我分军应援,则首尾俱弱;如其不遣,孤城必陷。一 城既没,诸城相次土崩,天下大事于是去矣。若郢州既拔,席卷沿流,西阳、武昌, 自然风靡,何遽分兵散众,自贻其忧!且丈夫举动,言静天步;况拥数州之兵以诛 群竖,悬河注火,奚有不灭?岂容北面请救,以自示弱!彼未必能信,徒贻我丑声。 此之下计,何谓上策?卿为我白镇军:前途攻取,但以见付,事在目中,无患不捷, 恃镇军靖镇之耳。”
  吴子阳等进军武口,高祖乃命军主梁天惠、蔡道祐据渔湖城,唐修期、刘道曼 屯白阳垒,夹两岸而待之。子阳又进据加湖,去郢三十里,傍山带水,筑垒栅以自 固。鲁山城主房僧寄死,众复推助防孙乐祖代之。七月,高祖命王茂帅军主曹仲宗、 康绚、武会超等潜师袭加湖,将逼子阳。水涸不通舰,其夜暴长,众军乘流齐进, 鼓噪攻之,贼俄而大溃,子阳等窜走,众尽溺于江。王茂虏其余而旋。于是郢、鲁 二城相视夺气。
  先是,东昏遣冠军将军陈伯之镇江州,为子阳等声援。高祖乃谓诸将曰:“夫 征讨未必须实力,所听威声耳。今加湖之败,谁不弭服。陈虎牙即伯之子,狼狈奔 归,彼间人情,理当忷惧,我谓九江传檄可定也。”因命搜所获俘囚,得伯之幢主 苏隆之,厚加赏赐,使致命焉。鲁山城主孙乐祖、郢城主程茂、薛元嗣相继请降。 初,郢城之闭,将佐文武男女口十余万人,疾疫流肿死者十七八,及城开,高祖并 加隐恤,其死者命给棺槥。
  先是,汝南人胡文超起义于滠阳,求讨义阳、安陆等郡以自效,高祖又遣军主 唐修期攻随郡,并克之。司州刺史王僧景遣子贞孙入质。司部悉平。
  陈伯之遣苏隆之反命,求未便进军。高祖曰:“伯之此言,意怀首鼠,及其犹 豫,急往逼之,计无所出,势不得暴。”乃命邓元起率众,即日沿流。八月,天子 遣黄门郎苏回劳军。高祖登舟,命诸将以次进路,留上庸太守韦睿守郢城,行州事。 邓元起将至寻阳,陈伯之犹猜惧,乃收兵退保湖口,留其子虎牙守盆城。及高祖至, 乃束甲请罪。九月,天子诏高祖平定东夏,并以便宜从事。是月,留少府、长史郑 绍叔守江州城。前军次芜湖,南豫州刺史申胄弃姑孰走,至是时大军进据之,仍遣 曹景宗、萧颖达领马步进顿江宁。东昏遣征虏将军李居士率步军迎战,景宗击走之。 于是王茂、邓元起、吕僧珍进据赤鼻逻,曹景宗、陈伯之为游兵。是日,新亭城主 江道林率兵出战,众军擒之于阵。大军次新林,命王茂进据越城,曹景宗据皁荚桥, 邓元起据道士墩,陈伯之据篱门。道林余众退屯航南,义军迫之,因复散走,退保 硃爵,凭淮以自固。时李居士犹据新亭垒,请东昏烧南岸邑屋以开战场。自大航以 西、新亭以北,荡然矣。
  十月,东昏石头军主硃僧勇率水军二千人归降。东昏又遣征虏将军王珍国率军 主胡虎牙等列阵于航南大路,悉配精手利器,尚十余万人。阉人王伥子持白虎幡督 率诸军,又开航背水,以绝归路。王茂、曹景宗等掎角奔之,将士皆殊死战,无不 一当百,鼓噪震天地。珍国之众,一时土崩,投淮死者,积尸与航等,后至者乘之 以济,于是硃爵诸军望之皆溃。义军追至宣阳门,李居士以新亭垒、徐元瑜以东府 城降,石头、白下诸军并宵溃。壬午,高祖镇石头,命众军围六门,东昏悉焚烧门 内,驱逼营署、官府并入城,有众二十万。青州刺史桓和绐东昏出战,因以其众来 降。高祖命诸军筑长围。
  初,义师之逼,东昏遣军主左僧庆镇京口,常僧景镇广陵,李叔献屯瓜步,及 申胄自姑孰奔归,又使屯破墩以为东北声援。至是,高祖遣使晓喻,并率众降。乃 遣弟辅国将军秀镇京口,辅国将军恢屯破墩,从弟宁朔将军景镇广陵。吴郡太守蔡 夤弃郡赴义师。
  十二月丙寅旦,兼卫尉张稷、北徐州刺史王珍国斩东昏,送首义师。高祖命吕 僧珍勒兵封府库及图籍,收甗妾潘妃及凶党王咺之以下四十一人属吏诛之。宣德皇 后令废涪陵王为东昏侯,依汉海昏侯故事。授高祖中书监、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 事、大司马、录尚书、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食邑万户,给班剑四 十人,黄钺、侍中、征讨诸军事并如故;依晋武陵王遵承制故事。
  己卯,高祖入屯阅武堂。下令曰:“皇家不造,遘此昏凶,祸挻动植,虐被人 鬼,社庙之危,蠢焉如缀。吾身籍皇宗,曲荷先顾,受任边疆,推毂万里,眷言瞻 乌,痛心在目,故率其尊主之情,厉其忘生之志。虽宝历重升,明命有绍,而独夫 丑纵,方煽京邑。投袂援戈,克弭多难。虐政横流,为日既久,同恶相济,谅非一 族。仰禀朝命,任在专征,思播皇泽,被之率土。凡厥负衅,咸与惟新。可大赦天 下;唯王咺之等四十一人不在赦例。”
  又令曰:“夫树以司牧,非役物以养生;视民如伤,岂肆上以纵虐。废主弃常, 自绝宗庙。穷凶极悖,书契未有。征赋不一,苛酷滋章。缇绣土木,菽粟犬马,征 发闾左,以充缮筑。流离寒暑,继以疫疬,转死沟渠,曾莫救恤,朽肉枯骸,乌鸢 是厌。加以天灾人火,屡焚宫掖,官府台寺,尺椽无遗,悲甚《黍离》,痛兼《麦 秀》。遂使亿兆离心,疆徼侵弱,斯人何辜,离此涂炭!今明昏递运,大道公行, 思治之氓,来苏兹日。猥以寡薄,属当大宠,虽运距中兴,艰同草昧,思阐皇休, 与之更始。凡昏制、谬赋、淫刑、滥役,外可详检前源,悉皆除荡。其主守散失, 诸所损耗,精立科条,咸从原例。”
  又曰:“永元之季,乾维落纽。政实多门,有殊卫文之代;权移于下,事等曹 恭之时。遂使阉尹有翁媪之称,高安有法尧之旨。鬻狱贩官,锢山护泽,开塞之机, 奏成小丑。直道正义,拥抑弥年,怀冤抱理,莫知谁诉。奸吏因之,笔削自己。岂 直贾生流涕,许伯哭时而已哉!今理运惟新,政刑得所,矫革流弊,实在兹日。可 通检尚书众曹,东昏时诸诤讼失理及主者淹停不时施行者,精加讯辨,依事议奏。”
  又下令,以义师临阵致命及疾病死亡者,并加葬敛,收恤遗孤。又令曰:“硃 爵之捷,逆徒送死者,特许家人殡葬;若无亲属,或有贫苦,二县长尉即为埋掩。 建康城内,不达天命,自取沦灭,亦同此科。”
  二年正月,天子遣兼侍中席阐文、兼黄门侍郎乐法才慰劳京邑。追赠高祖祖散 骑常侍左光禄大夫,考侍中丞相。
  高祖下令曰:“夫在上化下,草偃风从,世之浇淳,恒由此作。自永元失德, 书契未纪,穷凶极悖,焉可胜言。既而皞室外构,倾宫内积,奇技异服,殚所未见。 上慢下暴,淫侈竞驰。国命朝权,尽移近习。贩官鬻爵,贿货公行。并甲第康衢, 渐台广室。长袖低昂,等和戎之赐;珍羞百品,同伐冰之家。愚民因之,浸以成俗。 骄艳竞爽,夸丽相高。至乃市井之家,貂狐在御;工商之子,缇绣是袭。日入之次, 夜分未反,昧爽之朝,期之清旦。圣明肇运,厉精惟始,虽曰缵戎,殆同创革。且 淫费之后,继以兴师,巨桥、鹿台,凋罄不一。孤忝荷大宠,务在澄清,思所以仰 述皇朝大帛之旨,俯厉微躬鹿裘之义,解而更张,斫雕为朴。自非可以奉粢盛,修 绂冕,习礼乐之容,缮甲兵之备,此外众费,一皆禁绝。御府中署,量宜罢省。掖 庭备御妾之数,大予绝郑卫之音。其中有可以率先卿士,准的庶,菲食薄衣,请 自孤始。加群才并轨,九官咸事,若能人务退食,竞存约己,移风易俗,庶期月有 成。昔毛玠在朝,士大夫不敢靡衣偷食。魏武叹曰:“孤之法不如毛尚书。”孤虽 德谢往贤,任重先达,实望多士得其此心。外可详为条格。”
  戊戌,宣德皇后临朝,入居内殿。拜帝大司马,解承制,百僚致敬如前。诏进 高祖都督中外诸军事,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前后部羽葆鼓吹。置左 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各四人,并依旧辟士,余并如故。
  诏曰:夫日月丽天,高明所以表德;山岳题地,柔博所以成功。故能庶物出而 资始,河海振而不泄。二象贞观,代之者人。是以七辅、四叔,致无为于轩、昊; 韦、彭、齐、晋,靖衰乱于殷、周。
  大司马攸纵自天,体兹齐圣,文洽九功,武苞七德。钦惟厥始,徽猷早树,诚 著艰难,功参帷幙。锡赋开壤,式表厥庸。建武升历,边隙屡启,公释书辍讲,经 营四方。司、豫悬切,樊、汉危殆,覆强寇于沔滨,僵胡马于邓汭。永元肇号,难 结群丑,专威擅虐,毒被含灵,溥天惴惴,命悬晷刻。否终有期,神谟载挺,首建 大策,惟新鼎祚。投袂勤王,沿流电举,鲁城云撤,夏汭雾披,加湖群盗,一鼓殄 拔,姑孰连旍,倏焉冰泮。取新垒其如拾芥,扑硃爵其犹扫尘。霆电外骇,省闼内 倾,余丑纤蠹,蚳蝝必尽。援彼已溺,解此倒悬,涂欢里抃,自近及远。畿甸夷穆, 方外肃宁,解兹虐网,被以宽政。积弊穷昏,一朝载廓,声教遐渐,无思不被。虽 伊尹之执兹壹德,姬旦之光于四海,方斯蔑如也。
  昔吕望翼佐圣君,犹享四履之命;文侯立功平后,尚荷二弓之锡,况于盛德元 勋,超迈自古。黔首惵惵,待以为命,救其已然,拯其方斫,式闾表墓,未或能比; 而大辂渠门,辍而莫授,眷言前训,无忘终食。便宜敬升大典,式允群望。其进位 相国,总百揆,扬州刺史;封十郡为梁公,备九锡之礼,加玺绂远游冠,位在诸王 上,加相国绿綟绶。其骠骑大将军如故。依旧置梁百司。

译文

  高祖武皇帝名衍,字叔达,小字练儿,是南兰陵中都里人,汉朝相国萧何的后代。萧何生酆定侯萧延,萧延生侍中萧彪,萧彪生公府掾萧章,萧章生萧皓,萧皓生萧仰,萧仰生太子太傅望之,望之生光禄大夫萧育,萧育生御史中丞萧绍,萧绍生光禄勋萧闳,萧闺生济阴太守萧阐,萧阐生吴郡太守萧冰,萧冰生中山相萧苞,萧苞生博士萧周,萧周生蛇丘长萧矫,萧矫生州从事萧逵,萧逵生孝廉萧休,萧休生广陵郡丞萧豹,萧豹生太中大夫萧裔,萧裔淮阴令萧整,萧整生济阴太守萧辖,萧辖生州治中副子,副子生南台治书道赐。道赐生高祖已故的父亲名叫顺之,是齐高帝的族弟。因参与辅佐帝王创业,封爵临湘县侯。历任侍中,尉太子詹事,领军将军,丹阳尹,赐赠镇北将军。
  高祖在宋孝武大明八年即甲辰年生于秣陵县同夏里三桥的住宅。生下来就奇特异常,两股之间二骨相连,头顶突起,右手上有纹为“武”。皇帝到长大时,博学多通,喜爱谋略,有文武才干,世俗之辈和名流都推重赞许他。所居之室常像有云雾缭绕,人有经过的,心神则敬畏。
  出仕初任巴陵王南中郎法曹行参军,升任卫将军工俭的束合祭酒。王俭初次相见就十分看重他,对庐红人蛆说:“这个趸郎三十岁之内就要做诗中,过此就贵不可言。”竟陵王子良设置酉皿官舍,招致有学问之士,高祖与选趣、谢跳、王融、萧琛、范云、任防、陆便等一并在此交游,号称八友。王融英俊清朗,见地和鉴别人才的能力过人,特别敬重高祖。常对其亲近的人说:“统辖天下,一定属于这个人。”屡经升迁为随王的镇西谘议参军,不久由于为亡父守丧离职。隆昌初年,明帝辅政,起用高祖为宁朔将军,镇守寿春。服丧期满,任太子庶子、给事黄门侍郎,入宫廷与台省值班。因参与萧谌等谋立天子的功勋,封爵建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建武二年,北魏派遣将领刘昶、王肃统率军队侵犯司州,任命高祖为冠军将军、军主,隶属江州刺史王广作为援军。距离义阳一百多里时,大家因为北魏的军队强盛,畏惧犹豫没有人敢进军。高祖请命先行,王广便分出部下精兵配隶高祖。那天夜裹便进军,离北魏军队几里远时,径直登上贤首山。北魏军队不知来了多少人马,不敢逼近。黎明时,城裹人看见援军到,于是军队出城攻打北魏军的营栅,高祖统率所带领的部队从外面进击。北魏的军队内外受敌,便放弃重围撤走。战罢,任命高祖为右军晋安王司马、淮陵太守。返回后任太子中庶子,领羽林监。不久,出外镇守石头。
  四年,魏帝亲自率领大军侵犯雍州,明帝命直担前往援救。十月,到达襄阳,诏令又派遣左民尚书崔慧景统率众军,高祖与雍州刺史曹虎等都受其节制调度。第二年三月,慧景与高祖进军行至邓城,魏主帅率十多万骑兵忽然来到。姜景惊慌失色,打算退兵,高祖坚决阻止他,不听从,便急忙自撤。北魏的骑兵趁机攻打他,于是大败。衹有高祖率军抗战,杀敌近百人,北魏的骑兵稍稍退却,因而能够列成队形断后,到傍晚才得以下船。慧景的军队死伤将尽,衹有高祖保全军队而回。不久任命高祖行雍州府事。
  七月,仍任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郡诸军事、辅国将军、雍州刺史。遣一月,明帝逝世,东昏登位,扬州刺史始安王遥光、尚书令徐孝嗣、尚书右仆射迹、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轮流在宫中值勤,逐日在奏章上签署意见作为敕命批发。高祖听说后,对母亲的叔伯兄弟张弘策说:“朝政出自多家,是祸乱的缘由啊。《诗经》说:‘一国有三公执政,我们听从谁的呢?’何况现在有六人执政,又怎么能成啊!仇怨若结成,将相互诛灭,当今避祸,衹有此地。勤勉地推行仁义,可以自然成为西伯。祇是弟弟们在京都,恐怕蒙遭世患,需同益州谋划此事呀。”
  当时高祖的大哥萧懿从益州罢官回来,随后行郢州事,于是派弘策到郢州,向萧懿陈述计谋道:“从前晋惠是个昏庸的主子,众王争夺权柄,于是九次兴起内难,三次引来外寇。如今六位显贵争夺权柄,每人把持着王法,控制君主在公文上画押,各人想独擅威势,极小的怨愤也结仇,按理将相诛杀。况且后继的君主在东宫时本来没有好的名声,狎昵亲近左右的人,胡蜂对人残忍,总理万机,便将放纵他的欲望,哪裹肯空据君位衹表示同意,将政务委任给朝廷大臣?相互猜疑日积月累,一定会兴起大的诛杀。始安想成为趟伦,迹象已经显露,跛足的人要登天,确实没有这样的道理。何况生性非常猜忌狭隘,祇会自取祸乱而已。所能居要当权者,衹有江柘、刘喧罢了。江柘懦怯不果断,刘暄软弱没有才干,力薄任重必致败事,翘足可待。萧坦之胸怀猜忌,出言即伤人,徐孝嗣的才干不是顶梁柱石,任人操纵,如果矛盾激化祸乱兴起,一定内外土崩瓦解。如今得以镇守外藩,幸运圃谋安身之计,明智的人能从事物细微的变化中预见其先兆,不需良久。趁现今猜疑防范还未大兴之时,应当召唤众位弟弟及时聚集。晚点再相防备,拔足脱身便无路了。郢州萦绕着荆州、湘州,西面注入漠水、沔水;雍州兵马,招致几万,虎枧其间,来观察天下。时代太平社会安定就对本朝竭尽忠诚,时局大乱就为国剪除暴戾,可得以随着世道的变化而进退自如,遣大约是万全之策。如果不早点图谋,后悔莫及呀。”萧鲸听了脸色改变,心裹却不赞同。弘策回来,高祖便启程迎接弟弟萧伟和萧儋,逭一年到达襄阳。于是暗地裹制造军用器械,大量砍伐竹木,沉没在檀溪之中,秘密地作为造船只的备用材料。当时所住的房屋常有青赤白黑黄五种颜色环绕,形状有如盘伏的龙,其上紫气腾空而起,形状如伞盖,望见者无不以为奇异。
  永元二年冬季,萧懿被害的消息传来,高祖秘密召来长史王茂、中兵吕僧珍、别驾柳庆远、功曹史吉士瞻等谋划。计定之后,十一月乙巳在官署办公的厅堂召集僚属,对他们说:“从前武王在孟津会盟,都说‘殷纣可以讨伐,。如今昏庸的君主恶贯满盈,竭力施虐极端残暴,诛减杀戮朝廷贤臣,很少留下其后裔,使生民涂炭,是上天的旨意要诛杀他。你们要同心疾恶,一道举义起事,获取公侯将相的地位,的确就在此曰,各位立功尽效吧,我绝不食言。”遣一天树立起义大旗。于是招收聚集得到带甲士兵一万多人,战马一千多匹,船只三干艘,起出檀溪中的竹木装建成战舰。
  先前,东昏任命刘山阳为巴西太守,配备精兵三千人,派他前往荆州依随行事萧颖胄去袭击襄阳。高祖知道他们的谋划,于是派遣参军王天虎、庞庆国到江陵,致书各州府。山阳西上时,高祖对众将领说:“荆州本来畏惧襄阳人,加上唇亡齿寒,自有伤弓之鸟般的危急感,难道不会暗中赞同我吗?我若统荆州、雍州之兵,扫荡平定束夏,就是韩信、白起再世,也不能把我奈何。何况是以无足比量的昏庸之主,役使的那帮近侍左右传达旨意的人呢?我能让山阳到荆州,便立刻被杀,诸位试着观看如何。”山阳至巴陵时,高祖再命天虎携书信给颖胄兄弟。待他离去后,高祖对张弘策说:“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次之,心理战为上,两兵交战次之,今天就是这样的。不久前派天虎去州府,人人都得到书信。这次乘驿马非常火急,衹有两封书信给行事兄弟,说‘天虎当面陈述,;等问及天虎却没有什么所说的,行事不能知道什么,不容随便胡说。天虎足行事的得力亲信,他听到后一定认为行事和天虎共同隐瞒了什么事情,于是人人生疑。山阳被众人口舌迷惑,对他们心起猜疑,于是行事进退无法自明,必定陷落我的计谋之中。这是驰送两封空函而决定了一州的命运呀。”山阳到达江安,得知这一情况,果然猜疑不西上。颖胄非常畏惧,便斩杀天虎,将首级送给山阳。山阳相信了他,带着几十人驰马进入,颖胄埋伏甲士将他斩杀,把首级送给高祖。并禀告推尊南康王为帝的计议,且说:“时候不利,应当等到来年的二月;就匆忙进军的话。恐怕不是帝王对战事的谋划。”高祖答道:“如今披甲待敌者十万,粮草军用很快自行穷尽,况且所凭据的道义之心,为一时的骁勇敏锐,日久事多,还是怕生猜疑懈怠;如果屯兵百日,必生悔恨。若童儿背离,则大事不能成功。如今太白星出现在西方,依仗道义而行动,有天命有人谋,有什么不利?计划已经确定,怎能中途停止?从前武王讨伐殷纣,行动有逆太岁,还需等待什么年月吗?”竟陵太守曹景宗派遣杜思冲劝说高祖迎接南康王建都襄堡,等正定了帝位,然后进军,高祖不听从。王茂又私下对张弘策说:“我侍奉节下,义无犹豫可言;然而现在将南康置于他人手中,他人就可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节下前去便会被人使唤,这难道是乱世之计?”弘策向高祖说起逭事,产祖说:“假使前途大事不成功,还要良莠贵贱同归于尽;如果功业能建成,威慑四海,号令天下,谁敢不顺从!哪襄是平庸无能受人摆布?等到了石城,将当面晓谕王茂、曹景宗。”在沔水以南建立新野郡,用来聚集新近归附的人。
  三年二月,南康王属相国,任命高祖为征束将军,配给鼓吹一部。戊申,高祖从襄阳出发。留下弟弟萧伟镇守襄阳城,总理州府事宜,弟弟萧儋镇守垒城,府司马庄丘黑镇守樊城,功曹史吉士询兼长史,白马戍主黄嗣祖兼司马,都县令杜永兼别驾,小府绿事郭俨主掌转运粮饷。向京都发布檄文道:大道不会常常平夷,时世也不能永久太平,险阻舆通达相袭,阴晴明暗非一,都是经历艰难困窘而后通达顺利,资助凭藉太多反而难以开启圣人。因此昌邑背德,孝宣兴起,海西乱政,简文登升,都是扩大了先人的事业开创基业,继承发扬了上天的使命,这些道理应验于以前的经典,事迹昭著于过去的简策。
  残暴无道众叛亲离的统治者扰乱纲常伦理,毁弃君王之德,奸恶邪僻之人淫逸放纵,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加严重。在小儿去发之年就揉和进了残虐的品质,幼年的时候就植入了凶险的性格。猜忌凶毒,处处显明,暴戾昏荒,遇事而发。从新死的皇帝告知病危时,欣喜之容色就早早呈现,帝王的棺椁还未下葬,就面无哀伤的颜色,欢快娱乐游玩宴饮,超过平常,奇装异服,愈加极尽美好绮丽。至于选取妃嫔,姊妹无别,招待用的盥洗用具,姑侄莫辨,妃嫔住地有商贩之名,美女着兵戎之服。至于形体裸露。内衣外穿,斫杀其间,以此作为取笑快乐。放肆淫荡,驱逐弃置郊野。老弱流离,士女涂炭。途中分娩盈路,车运尸首满道,母亲来不及怀抱,子女无暇哭泣。抢劫掳掠,日夜不停。昼伏夜游,从不休息。酗酒荒淫,酣歌酒店。宠幸纵恣愚蠢的小人,昏乱迷惑于邪恶的奸臣。梅虫儿、茹法珍是奴婢小于,独断威权,减除忠良,屠杀大臣。刘镇军有舅父之尊,尽忠奉国;江仆射有外戚之重,竭诚事上;萧领军为同宗远亲,志在堪当国家重任;徐司空、沈仆射为仕宦之家,众人所属望。有的是甥舅之情,有的是淳和有功勋,有的是艰难时忠诚昭著,有的是为了王室奔波劳苦,都受到了遣韶重托,共同参与帝王临终交付的国家大事,祭送死去的君主事奉新立的帝王,一起竭尽心力。应该是福泽充溢当时,福运隆盛及于后代;然而一时被灭,孩童不留。人与神怨气郁结,路人叹恨。萧令君忠正建立功勋,诚信贯通阴阳二界。从前寇贼似鬼魂游动不定,南郑被逼危险时,他拔刀刺山飞泉涌出,使孤城大振。到长江中游一带违命,侵犯京城时,谋略皇宫,指示众帅,减除凶敌,清我王法。崔慧景奇袭敌人的先锋部队迅疾骇人,交战于宫阙,武卒丧魂,义士夺胆,投递名帖降服归顺,家家户户交相奔走往来不断,背送粮食如影随形,愚人智者竞相前往。又誓师江南,奋不顾身,奖赏激励义兵,如闪电突袭强敌,消灭元凶,用来巩固皇帝的基业。功劳高出齐桓、晋文,勋业超过伊尹、吕尚;却勤劳谦恭自我反省,理事昭明心迹,功成身退,不求荣盛美满。没有听说有所推崇奖励,反而大祸迅速降及,询问禀告神灵,谁不为之感到冤屈悲痛!而且群恶违命,恶人怀毒,还派刘山阳驱策煽动逃亡的罪人,招集威逼亡命之徒,暗中图谋密划,计划突然袭击。萧右军、夏侯征虏忠诚果断为平素之举,正义之色现于颜面,奇谋大振,被随手斩首悬挂示众,淫逸过度则天降之以祸,罪恶不能宽容当遭杀戮。至于违背礼教,损害教化虐待人民,仰射天神伏弹路人,比这还善,剖挖孕妇胎儿斩断人的胆骨,较之不酷,竭尽天下之竹,不足以言眬其过,穷尽山野之兔,不够书写其罪。从蒙昧以来,图书所记,昏君暴主,没有如此厉害的了。
  既然入神乏主,宗庙社稷临近危险,海内怨恨沸腾,民众动乱,百姓恐惧,如牲畜崩摧其角那样,黎民仰望期待,投足无地。幕府荷蒙前朝恩宠,理应休戚与共,上怀托付之重任,下念兄弟之悲痛,哪裹能卧薪引火,坐观倾覆!皇上出自高宗,特别倾注慈爱恩宠,光明比并日月,纯洁辉耀神灵。祥瑞启始大龟,符合立为国君之征兆,镇守陕地,德化传市西夏,嘻歌献奉,百姓乐意拥戴。右军萧颖胄、征虏将军夏侯详都齐心拥戴,就建宫于从前的楚地,天地人再次清朗,九州更新,太平国运,由此复始,太平盛世,在于此时。然而皇帝仁德尽管彰显,天下未定,元凶未除,去京都之路仍然阻塞。仰领帝王谋略,率兵前行开路。当天派冠军、竟陵内史曹景宗等二十位军主,执长稍之士五万,良马成群,勇士争先,骏马并驱,步出横江,直指朱雀。长史、冠军将军、襄阳太守王茂等三十位军主,戈船七万只,顺流而下如闪电出击,进兵控制险要,斜趋白城。南中郎谘议参军、军主萧伟等三十九位军主,巨履行驶疾速,劈波斩浪,旗鼓八万,迅速聚集石头。南中郎谘议参军、军主萧儋等四十二位军主,雄师之士,披甲持盾的士兵十万,顺流驰船,突袭占据新亭。益州刺史刘季连、梁州刺史柳谈、司州刺史王僧景、魏兴太守裴师仁、上庸太守韦壑、新城太守崔僧季,都敬遵英明的韶令,奉天命而惩罚。蜀郡、漠中的果敢精锐之师,顺流而下;淮河、汝水流域的顽强勇敢之士,望波急驰。幕府统率勇猛之师,骁勇百万,备办兵器良弓,驻扎兵马,鸣金震地,击鼓喧天,白刃曜日,红旗染红天地,方舟绵延千里,连续不断相继进发。萧右军具有制定远大宏伟谋划的上等才能,兼备文武,英明的谋略高远,执掌权柄挽救世道。拥有荆南之众,督率四方之师,弘扬赞助中枢,奉事拱卫御驾。帅旗所指,威力无穷,昂首阔步,聚集建业。黜除放逐愚蠢而狡诈的小人,与海昏行对等之礼,肃清京郊,平定国都。犹如崩泰山而压蚂蚁的巢穴,决河水而注火后的灰烬,哪襄有不消灭的呢!
  如今被诛戮的,祇有梅虫儿、茹法珍罢了。诸位都是世家子弟身居高位为人楷模,功勋载绿王府,却都向奸党低头屈服,受到凶恶淫威的控制。如能顺应时变立功,转祸为福,共同对着黄河、五岳立誓,便可永享高贵地位。如执迷不悟,违抗王师,大军一到,处罚不赦,正是所说的火烧高原。芷和兰等香草一同泯减。努力争取多福,不要留下后悔。赏罚之刑律,有如指着河水立下的
  誓词信守不移。
  高祖抵达竟陵,令长史王茂与太守曹景宗为先头部队,中兵参军张法安镇守竟陵城。王茂等抵达汉口,部队轻装渡过长江,进逼郢城。其刺史张冲布阵据守石桥浦,义师舆之交战不利,军主朱僧起战死。众将领谋议将联合部队包围郢城,分派军队去袭击西阳、武昌。高祖说:“汉口长不过一里,练习射箭的场所交错,房僧寄用重兵固守,与郢城人互相呼应。如果所有的部队一起前进,敌贼一定断绝我军后路,被阻住,就后悔不及。现在将派王茂、曹景宗诸军渡过长江,和荆州的部队会合,用来进逼敌贼的营垒。我从后面包围鲁山,用来保障沔水、汉水的畅通。郧城、竟陵之间征收的税粟,可两船相并装载顺流而下;江陵、湘中的士兵,可旗帜相连浩浩荡荡随即开到。粮食已足,军队渐多,包围两座城池,将不攻自破,天下之事,躺着就可获取了。”众将领都说“好”。于是令王茂、曹景宗率军渡到对岸,进驻九里。那一天,张冲出军迎战,王茂等拦击,大败他,敌贼都弃甲逃走。荆州派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等几千人,在夏首与大军相会。高祖修筑汉口的城池以防守鲁山,令水军主张惠绍、朱思远等在江中游弋阻截,禁绝郢城、鲁山二城的往来信使。
  三月,便令元起进军占据南堂西睹,田安之驻扎城北,王世兴驻扎曲水故城。逭时张冲死去,其部众又推戴军主薛元嗣和张冲的长史程茂为主帅。
  乙巳,南康王在江陵登上帝位,改永元三年为中兴元年,遥废束昏为涪陵王。任命高祖为尚书左仆射,加官征束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假黄铁。西台又派冠军将军萧颖达率兵舆大军相会。遣一天,元嗣的军主沈难当率领几千只快船,横渡江水来战,张惠绍等将其击败,全部擒获他们。
  高祖出哒,令王王茂、萧颖达等进军逼近郢城。元嗣的士兵因战事非常疲劳,不敢出战。众将领想攻打,高祖不许。
  五月,东昏派宁朔将军吴子阳、军主光子衿等十三支军队援救郢州,进据。
  六月,西台派卫尉席阐文慰劳军队,带来萧颖胄等的计议,对高祖说:“现在驻兵两岸。不集合部队包围郢城,平定西阳、武昌,攻取江州,这种机会已经失去;不如向北魏请求救援,与北方联合,仍是上策。”高祖对阐文说:“汉日路通荆、雍,通贯秦、梁,运输粮食积蓄储备,依从逭裹的讯息,所以兵压汉口,联络几州。现在如果合兵围城,又分兵前进,鲁山必定阻断迺丞通路,正是所说的扼住喉管。如果粮运不通,自然会分离溃散,还说什么持久?邓元起近来想率三千兵马前往平定寻阳,他如欢然醒悟,一个郦生就足够了;如果敌贼抗拒王师,固然不是三千兵马能攻下的。进退没有凭据,未见能行。酉坠、亘过,攻取就要得到,得到就应镇守。镇守两城的人数不下万人,粮食储备与此相当,但终究没有地方可出。如果贼军有上来的,万人攻打一城,两城一定不能相互援救。如果我分兵响应援救,便两头都弱;如果不分兵,孤城一定陷落。一座城池沦陷之后,众城池将相继土崩,天下大事从此完了。如果郢州攻克之后,顺流席卷而下,西阳、武昌,自然望风披靡,怎么能分兵散众,自己遗留忧患!而且大丈夫举动,言语沉着顺应时运;何况拥有几州兵马用来诛伐群小,如河水倾泻注火,哪有不减的?岂容北向求救,自示其弱!他们未必能信从,空留下我不好的名声而已。这是下计,是什么上策?您替我转告镇军:前面的军队攻取,衹是托付而已,事在眼裹,不患不捷,依仗镇军安定镇抚而已。”
  吴子阳等进军武口,高祖于是令军主梁天惠、蔡道占据渔湖城,唐修期、刘道曼驻扎白阳垒,对夹两岸而等待他。子阳又进军占据加趔,郢拯三十里,傍山带水,建筑营垒栅栏用来自固。叠山城主庆擅昼死后,众人又推戴助防珏銮担替代他。七月。高祖令王茂率军主曹仲宗、康绚、武会超等秘密出兵偷袭加湖,将逼迫子阳。水干涸不能通行船艋,当夜暴涨,众军乘船齐进,擂鼓呐喊攻打,敌贼很快大败,子阳等窜逃奔走,部队全部沉溺长江。王茂将残余俘获回来。于是郢城、鲁山二城两相对视而丧失了锐气。
  先前,东昏派冠军将军陈伯之镇守江州,作为子阳等人的声援。高祖于是对众将领说:“征讨未必需要实力,所定夺的是威名而已。现在加湖之败,谁不。陈虎牙是伯之的儿子,狼狈逃跑回去,他们中间的人心,理当畏惧,我认为九江传布檄文就可以平定了。”便令搜查所获的俘虏,得到伯之的幢主苏隆之,厚加赏赐,让他传达使命给陈伯之。鲁山城主孙乐祖、郢城城主程茂、薛元嗣相继求降。起初,郢城封闭时,将领及佐吏文武官员男女人十多万,染上流行性传染病脚气病而死的人占十分之七八,等城门打开后,高祖都加以哀怜抚恤,那些死了的令供给简陋的小棺材。
  先前,汝南人胡文超在湿阳起义,请求征讨义阳、安陆等郡来主动效命,高祖又派军主唐脩期进攻随郡,并攻占了它。司州刺史王僧景派儿子贞孙来作人质。司州管辖一带全部平定。
  陈伯之派苏隆之覆命,请示不便进军。高祖说:“伯之此番言语,表示心中迟疑不决,在他犹豫时,赶紧前往逼迫他,他无计可施,一定不会暴乱。”于是令邓元起率军,当天顺流而下。八月,天子派黄门郎苏回慰劳军队。高祖登船,令众将领依次上路前进,留下上庸太守韦散镇守郢城,行州事。邓元起将到达寻阳,陈伯之仍然疑惧,便收兵退保湖口,留下他的儿子虎牙镇守盆城。高祖到来时,才收起甲衣表示归顺请罪。九月,天子诏令高祖平定束夏,并可相机独断行事。这一月,留下少府、长史郑绍叔镇守江州城。先头部队驻扎芜湖,南豫州刺史申胄弃守姑孰逃跑,到这时大军进入占据了它,并派曹景宗、萧颖达率骑兵步兵进军驻扎江宁。东昏派征虏将军李居士率步兵迎战,景宗将他击退。于是王茂、邓元起、吕僧进军占据赤鼻逻,曹景宗、陈伯之作为机动部队。这一天,新亭城主江道林率兵出城作战,众军将他在阵地上俘获。大军驻扎童啦,令王芦进军占据垄球,曹景宗占据皂荚桥,邓元起占据道士墩,陈伯之占据篱门。道林余部退守浮桥以南,义师进逼他们,接着又溃散逃走,退保朱爵,凭藉淮河来巩固自身。当时李居士还占据着新亭垒,请示东昏焚烧南岸的村舍用来开辟战场。从大航以西、新亭以北的地区。已荡平了。
  十月,东昏的石头军主朱僧勇率水军二千人归顺投降。束昏又派征虏将军王珍国率军主胡虎牙等在浮桥南面的大道布阵,全部配备精兵利器,犹有十多万人。宦官王伥子手执白虎幡督率众军,又开拆浮桥背对河水,以断绝归路。王茂、曹景宗等夹击直趋敌军,将士们都殊死而战,无不以一当百,擂鼓呐喊震撼天地。珍国之军,顷刻土崩,投入淮河死的,尸体积累得和浮桥一般高,后来的踩在上面渡过,造时在朱爵的各军望见后也都溃散了。义师追赶到宣阳门,李居士率新亭垒、徐元瑜率束府城投降,石头、白下各军都在夜裹溃散。壬午,高祖镇守石头,令众军包围六门,束昏焚烧门内的所有房舍,驱逐逼迫营舍、官府裹的人全部进入城中,有部众二十万。青州刺史桓和欺骗东昏要出城作战,趁机率军来降。高祖令众军绕城筑起长长的工事。
  起初,义师进逼时,东昏派军主左僧庆镇守京口,常僧景镇守广陵,李叔献镇守瓜步,到申胄从姑孰逃归时,又让他驻守破墩作为东北方面的声援。到这时,高祖派使者晓谕他们,都率军投降。于是派弟弟辅国将军萧秀镇守京口,辅国将军萧恢驻守破墩,堂弟宁朔将军萧景镇守广陵。吴郡太守蔡夤弃郡奔赴义师。
  十二月丙寅早晨,兼卫尉张担、北徐州刺史王珍国斩杀东昏,将其首级送给义师。高祖令吕僧珍指挥军队封闭宫府仓库和图书,收捕婢妾遥妃及叛党王晅之以下四十一名属官,全部诛杀。宣德皇后命废除涪陵王为东昏侯,依照东昏侯旧例。任高祖为中书监、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大司马、录尚书、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爵建安郡公,食邑一万户,给予持有纹饰剑的武士四十人,黄铁、侍中、征讨诸军事诸职依旧;依照晋朝武陵王司马遵秉承帝意相机行事的旧例.
  己卯,高祖入驻阅武堂。下令道:“皇室不幸,遭此祸乱,祸害延及动物和植物,灾难遍布人和鬼神,社稷宗庙倾危,摇摇欲坠。我出身皇族,备受先帝的照顾,受任边疆,聘职辽方,回首乱世无所归依的民众,痛心之事历历在,因此依顺自己尊奉君主之情,激励自己舍身忘生之志。尽管国运重升,帝令有继,然而独夫恶行肆虐,正炽盛京城。奋起操戈,消灭多难。暴政横行,为日已久,同恶相助,相信不是一族。仰受朝廷之命,专任征伐,想洒播皇帝恩泽,广布天下。所有那些负罪的,都准予改过自新。可以大赦天下;衹有王晅之等四十一人不在赦免的规定中。”
  又命令道:“确立君主,不是役使他物以养生;而要极其顾恤人民疾苦,怎能纵恣在上而肆虐。被废的君主毁弃纲常,自绝宗庙。极端凶残悖逆,历代记载所不曾有。赋税不一,苛刻残酷益发显明。土木披服高贵的丝织品,粮食喂养狗马,征发平民,充任修造。寒来暑往流离失所.加上瘟疫,弃尸沟壑,没有谁来救恤,朽肉枯骸,填喂了乌鸦和老鹰之腹。加上天灾人火,多次焚毁皇宫,官府衙署,尺椽不留,悲伤超过《黍离》之叹,哀痛倍于《麦秀》之咏。于是使万民离心,疆界侵弱,这些人有什么罪,遭此涂炭现在晦明交替运转,大道公然推行,想往治世之民,今天因其来而得以在困苦中苏息。辱以寡德薄才,正当权臣,尽管国运已到中兴,然而艰难如同草创时期,想着阐发皇帝的美德,帮助他除旧布新。凡是昏乱的制度、错误的赋税、苛酷的刑罚、过度的劳役,外可详察以前的源流,全部都荡除干净。那些负责守护者散失的,各种损耗的,精密地设立科目,都遵循原来的法则。”
  又令道:“永元末年,朝纲失统。政令实出于多家,有殊卫文之代;权力下移,事同曹恭之时。于是使管领太监的有老翁老妇之称,高安有效法唐尧的旨令。受贿断案钱财卖官,占山据泽,兴革取舍之机,成为卑贱之流。直道正义,压制多年,怀冤有理,不知向谁申诉奸吏趁机,肆意独断。难道衹是贾生流泪、许伯哭时而已啊!现在气运更新,政刑适当,矫正改变相沿而成的弊端,实在今日。可全面检查尚书众官署,束昏时期众争辩失理以及主管者停辍不及时施行的,严格加以审理,根据事情讨论后将处理意见向皇帝奏报。”
  又下令,在义师中献身疆场以及因疾病死亡的,都加以收葬,收容抚恤他们的遗孤。又令道:“朱爵之捷,叛党送死的,特别准许家人殡殓埋葬;如果没有亲属,或是贫苦人家的,两县的长尉即为掩埋。建康城内,不明白天命,自取覆灭的,也同此则。”
  二年正月,天子派兼侍中席阐文、兼黄门侍郎乐法才慰问犒劳京都。追赠高祖祖父为散骑常侍左光禄大夫,父亲为侍中丞相。
  高祖下令道:在上者能以德化民,则民之向化犹风吹草伏,世风的浮薄与淳厚,常由此兴。从永元失德后,书籍未记,穷凶极恶,怎可胜言。不久玉饰的宫室中与外勾结,巍峨的宫殿裹聚敛财物,奇技淫巧怪异服饰,都是未曾见过的。主上骄傲臣下残暴,淫乱奢侈竞相争逐。国家政权,尽移宠信。卖官售爵,贿赂公行。都是豪华的住宅,通达的大道,高台巨室。艺妓歌舞起伏,与和戎礼赐相等;珍奇美味百种,与达官贵族相同。愚民因袭,浸染成俗。以艳丽为骄傲争胜媲美,以绚丽为夸耀追逐争高。竟至市井之家,穿着貂皮狐裘驾驭车马;工商之士,穿戴高贵的丝织品。日落到其夜宿处,半夜不回,拂晓早朝时,待至清晨。皇上起兴国运,开始励精图治,虽说是继承帝业,几同创立变革。况且过度的花费之后,接着举兵,巨桥、鹿台,损耗罄尽不一。我蒙恩辱列权臣,务在肃清混乱局面,思念怎样对上敬承皇朝寝服厚帛俭素之旨,在下激励自身鹿裘不完生活简朴之义,改弦更张,去掉浮华雕饰之俗使之重返质朴。如果不是用来供奉祭祀的谷物,修饰官服礼服,学习礼乐之制,整治兵器武备的话,此外各种花费,一律禁绝。帝王府库宫廷内府,量度减免。宫廷置备女官人数,《大予》禁绝郑地、卫地乐音。其问有可以作为官吏表率,百姓榜样,吃粗劣的食物穿简陋的服装的,请从我开始。加以众多才士同迹,九卿六部的官员共事,如能人人务求俭朴奉公,竞相省察约束自己,移风易俗,差不多一年就会有成效。从前毛蚧在朝任职时,士大夫不敢美衣甘食苟且偷生。魏武感叹道:“我的法令不如毛尚书。”我尽管德操不如以往的贤者,却任重于有德行学问的前辈,实望众多贤士理解我的这种心意。外廷官员可详细地制定法规。戊戌,宣德皇后临朝听政,入居皇帝召见大臣和处理国事之处。任命皇帝为大司马,解除开府承制之官,百官极其恭敬有如从前。诏令晋升高祖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可以佩剑不脱鞋上朝廷,进朝廷时不需疾步而前,朝拜时赞礼的人不直呼其名。加赐前后部羽葆鼓吹。设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各四人,并照旧征召任用人,其余全部如前。诏令道:日月光耀天空。高而明亮所以表彰道德;山岳突起大地,柔而广博所以成就功业。因此能万物生出而藉以发生开始,江河湖海汇聚而不泄漏。天地以正道示人,代之以贤人。所以七辅、四叔,致无为之术于轩韩、少吴;豕韦、大彭、齐桓、晋文,平定衰乱于殷朝、周朝。大司马为上天赋予,自身与圣人齐等,文治遍及水火金木土谷六府和正德、利用、厚生三事,武功包括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等七种德行。敬思起始,美善之道早立,忠诚昭著于艰难之时,功劳参与帷幄运筹,赐子辟土,为常人楷模。明帝登位建年号建武时,边境上的争端屡兴。您放下书本停止讲学,规划治理四方。司州、豫州危急,樊城、汉中险危,在沔水之畔覆灭强寇,在邓地水滨毙倒胡马。开建永元年号时,群小作难,独断威势擅自施虐,毒害广被具有灵性的人类,普天之下忧心戒惧,性命危在顷刻。厄运终有期限,神谋挺出,首定重大决策,更新国运。奋起尽力王事,顺流闪电出击,鲁城之敌云散,夏地水滨之贼雾消,加湖众盗,一鼓作气灭尽,姑孰强寇连旗,瞬间冰释。获得新垒如拾取草芥,倾覆朱爵犹扫去灰尘。雷轰电击宫外惊骇,禁内倾覆,其余的小丑小蛀虫,以及小幼虫一定消灭干净。怨敌已没,解民倒悬,百姓拍手欢欣,由近及远。京城一带太平和睦,京畿之外肃静安宁,解除暴虐之纲,布施宽柔之政。累积的弊病极端的昏乱,一时清除,声威教化使边远之地潜移默化,不愁不遍及。即使是伊尹拥持美德,姬旦光耀四海,与此相比也不及啊。
  从前吕望辅佐圣明的君主,还享有征讨可达到的四境界限的王命;文侯建功平后,尚且承蒙二弓的赏赐,何况对于品德高尚的元勋,超越了自古以来的贤者。百姓恐惧,期待您来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解救他们的现状,拯救他们将被斩杀的命运,旌表间里以彰功德以及为死者墓前刻石以扬其善,都不能与此相比;大辖和渠门,已停止不授,回顾从前的准则,不忘终禄。斟酌事宜不拘陈规决定恭敬地提高国家大典的赏格,以此来合乎众望。将您进职为相国,总理百官,任扬州刺史;分封十郡为梁公,周备九锡之礼,加授玺绶和远游冠,地位在众王之上,加授相国绿娘绶。任骠骑大将军照旧。依旧为梁公置立百官。
  策令道:天地寂寞,寒暑更替运行,天地人并用,扶持造就人作为宝贝,所以能够使万物受自然之滋润而运动变化其形体,敬代天的职任。令人敬重信服的重臣,顺应机运的俊杰,裁制天地之功,深合神圣之德。拨乱反正,济世宁民,使荣耀美盛于清明政治,使功业大振于边地远方,即使伊陟治理使王室安定太平,姬公有此重大的训导,但比起这些也不如呀。现在将授您策命,请敬听我令:天降不幸,难聚皇室,世祖以美好清明早逝,世宗以仁德不继,高宗嗣后,帝位不长,虽然早晚劳苦,但不能使昌盛太平遍布天下。继位的君主昏愤暴虐,有书记载以来不曾见过。国家政权,委任群妖。剿杀忠臣贤良,诛减三公宰辅,含冤抱痛,活着的人死亡殆尽。这样的事情确实不少,并且专断国命。颦笑招灾,小怨及祸。严酷的刑罚狠毒的赋税,流离失所比比皆是,普天之下哀愁怨苦,无立身之地。引颈自杀的冤屈者,在道路两边的树上相望,无论远近,号天泣地无处相告。您藉昏明之时,顺万民之愿,率领公卿百官,辅佐促成国运中兴,宗庙社稷之危已经安固,天人之期望得到满足,这实在是您系结我绝断之纲维,对皇家的大恩德啊。
  永明末年,边境争端大起,荆河地方长官招致西戎,长江、淮河之敌侵扰威逼,情形如同踩踏虎尾一样危险。您献言本朝,轻兵往袭,执长策拴缚敌人,制敌于掌中。排除危难冒着风险,刚柔交用,安定一方,即成藩国。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从前在隆昌年间,大业已凋敝,高宗深为社稷打算,将行变通之道。您谋立天子于帷帐之中,激励显扬大节,废帝立王,谋略深着。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建武时发扬帝业,谋略虽然远大,戎狄入侵,进犯关塞,司部危逼,沦陷指日可待。您整饬部队从外征讨,轻兵疾进,交兵接战,如闪电出击风扫落叶,挫败强寇灭敌精锐,使敌尸填塞流遍布原野,捉俘虏于皇宫,献敌耳于海岛,焚烧敌营毁灭帐幕,使贼军号哭归附。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樊城、汉中危险急迫,插着鸟羽的紧急军事文书接连不断而来。您急速召开誓师大会,禀受命令前往征讨,但军机军政,不由自己决断,好的谋略,被抑制而遭否决。邓城之战役,胡人兵马突然来临,主帅潜回,不相告知,丢弃军队,喂食虎口。您南收散兵,北御凶猛的敌骑,保全部队车辆并行,按路徐行而回,拯救我边境危险,重新获得安定。逭又是您的一大功劳。汉南远弱,强寇当前,兵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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