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文·古文名著

当前位置:今日一文 > 名著 > 新唐书 > 列传·卷一百四十七

列传·卷一百四十七

  南蛮上
  南诏,或曰鹤拓,曰龙尾,曰苴咩,曰阳剑,本哀牢夷后,乌蛮别种也。夷语 王为“诏”。其先渠帅有六,自号“六诏”,曰蒙秀诏、越析诏、浪穹诏、{辶登} 睒诏、施浪诏、蒙舍诏。兵埒,不能相君,蜀诸葛亮讨定之。蒙舍诏在诸部南,故 称南诏。居永昌、姚州之间,铁桥之南,东距爨,东南属交趾,西摩伽陀,西北与 吐蕃接,南女王,西南骠,北抵益州,东北际黔、巫。王都羊苴咩城,别都曰善阐 府。
  王坐东向,其臣有所陈,以状言而不称臣。王自称曰元,犹朕也;谓其下曰昶, 犹卿、尔也。官曰坦绰、曰布燮、曰久赞,谓之清平官,所以决国事轻重,犹唐宰 相也;曰酋望、曰正酋望、曰员外酋望、曰大军将、曰员外,犹试官也。幕爽主兵, 琮爽主户籍,慈爽主礼,罚爽主刑,劝爽主官人,厥爽主工作,万爽主财用,引爽 主客,禾爽主商贾,皆清平官、酋望、大军将兼之。爽,犹言省也。督爽,总三省 也。乞托主马,禄托主牛,巨托主仓廪,亦清平官、酋望、大军将兼之。曰爽酋、 曰弥勤、曰勤齐,掌赋税。曰兵獳司,掌机密。大府主将曰演习,副曰演览;中府 主将曰缮裔,副曰缮览;下府主将曰澹酋,副曰澹览;小府主将曰幕捴,副曰幕览。 府有陀酋,若管记;有陀西,若判官。大抵如此。凡调发,下文书聚邑,必占其期。 百家有总佐一,千家有治人官一,万家有都督一。凡田五亩曰双。上官授田四十双, 上户三十双,以是而差。壮者皆为战卒,有马为骑军。人岁给韦衫裤。以邑落远近 分四军,以旗帜别四方,面一将统千人,四军置一将。凡敌入境,以所入面将御之。 王亲兵曰硃弩佉苴。佉苴,韦带也。择乡兵为四军罗苴子,戴硃鞮鍪,负犀革铜盾 而跣,走险如飞。百人置罗苴子统一人。
  望苴蛮者,在兰苍江西。男女勇捷,不鞍而骑,善用矛剑,短甲蔽胸腹,鞮鍪 皆插猫牛尾,驰突若神。凡兵出,以望苴子前驱。以清平子弟为羽仪。王左右有羽 仪长八人,清平官见王不得佩剑,唯羽仪长佩之为亲信。有六曹长,曹长有功补大 军将。大军将十二,与清平官等列,日议事王所,出治军壁称节度,次补清平官。 有内算官,代王裁处;外算官,记王所处分,以付六曹。外则有六节度,曰:弄栋、 永昌、银生、剑川、柘东、丽水。有二都督:会川、通海。有十睑,夷语睑若州, 曰:云南睑、白厓睑亦曰勃弄睑、品澹睑、{辶登}川睑、蒙舍睑、大厘睑亦曰史睑、 苴咩睑亦曰阳睑、蒙秦睑、矣和睑、赵川睑。
  祁鲜山之西多瘴歊,地平,草冬不枯。自曲靖州至滇池,人水耕,食蚕以柘, 蚕生阅二旬而茧,织锦缣精致。大和、祁鲜而西,人不蚕,剖波罗树实,状若絮, 纽缕而幅之。览睑井产盐最鲜白,惟王得食,取足辄灭灶。昆明城诸井皆产盐,不 征,群蛮食之。永昌之西,野桑生石上,其林上屈两向而下植,取以为弓,不筋漆 而利,名曰瞑弓。长川诸山,往往有金,或披沙得之。丽水多金麸。越睒之西,多 荐草,产善马,世称越睒骏。始生若羔,岁中纽莎縻之,饮以米潘,七年可御,日 驰数百里。
  王出,建八旗,紫若青,白斿;雉翣二;有旄钺,紫囊之;翠盖。王母曰信麽, 亦曰九麽。妃曰进武。信麽出,亦建八旗,绛斿。自曹长以降,系金佉苴。尚绛紫。 有功加锦,又有功加金波罗。金波罗,虎皮也。功小者,衿背不袖,次止于衿。妇 人不粉黛,以苏泽发。贵者绫锦裙襦,上施锦一幅。以两股辫为鬟髻,耳缀珠贝、 瑟瑟、虎魄。女、嫠妇与人乱,不禁,婚夕私相送。已嫁有奸者,皆抵死。俗以寅 为正,四时大抵与中国小差。脍鱼寸,以胡瓜、椒、菼和之,号鹅阙。吹瓢笙,笙 四管。酒至客前,以笙推盏劝酹。以缯帛及贝市易。贝者大若指,十六枚为一觅。 师行,人赍粮斗五升,以二千五百人为一营。其法,前伤者养治,后伤者斩。犁田 以一牛三夫,前挽、中压、后驱。然专于农,无贵贱皆耕。不繇役,人岁输米二斗。 一艺者给田,二收乃税。
  王蒙氏,父子以名相属。自舍尨以来,有谱次可考。舍尨生独逻,亦曰细奴逻, 高宗时遣使者入朝,赐锦袍。细奴逻生逻盛炎,逻盛炎生炎阁。武后时,盛炎身入 朝,妻方娠,生盛逻皮,喜曰:“我又有子,虽死唐地足矣。”炎阁立,死开元时。 弟盛逻皮立,生皮逻阁,授特进,封台登郡王。炎阁未有子时,以阁罗凤为嗣,及 生子,还其宗,而名承阁,遂不改。
  开元末,皮逻阁逐河蛮,取大和城,又袭大厘城守之,因城龙口,夷语山陂陀 为“和”,故谓“大和”,以处阁罗凤。天子诏赐皮逻阁名归义。当是时,五诏微, 归义独强,乃厚以利啖剑南节度使王昱,求合六诏为一。制可。归义已并群蛮,遂 破吐蕃,浸骄大。入朝,天子亦为加礼。又以破渳蛮功,驰遣中人册为云南王,赐 锦袍、金钿带七事。于是徙治大和城。天宝初,遣阁罗凤子凤迦异入宿卫,拜鸿胪 卿,恩赐良异。
  七载,归义死,阁罗凤立,袭王,以其子凤迦异为阳瓜州刺史。初,安宁城有 五盐井,人得煮鬻自给。玄宗诏特进何履光以兵定南诏境,取安宁城及井,复立马 援铜柱,乃还。
  鲜于仲通领剑南节度使,卞忿少方略。故事,南诏尝与妻子谒都督,过云南, 太守张虔陀私之,多所求丐,阁罗凤不应。虔陀数诟靳之,阴表其罪。由是忿怨, 反,发兵攻虔陀,杀之,取姚州及小夷州凡三十二。明年,仲通自将出戎、巂州, 分二道进次曲州、靖州。阁罗凤遣使者谢罪,愿还所虏,得自新,且城姚州;如不 听,则归命吐蕃,恐云南非唐有。仲通怒,囚使者,进薄白厓城,大败引还。阁罗 凤敛战胔,筑京观,遂北臣吐蕃,吐蕃以为弟。夷谓弟“钟”,故称“赞普钟”, 给金印,号“东帝”。揭碑国门,明不得已而叛,尝曰:“我上世世奉中国,累封 赏,后嗣容归之。若唐使者至,可指碑澡祓吾罪也。”会杨国忠以剑南节度当国, 乃调天下兵凡十万,使侍御史李宓讨之,辇饷者尚不在。涉海而疫死相踵于道,宓 败于大和城,死者十八。亦会安禄山反,阁罗凤因之取巂州会同军,据清溪关,以 破越析,枭于赠,西而降寻传、骠诸国。
  寻传蛮者,俗无丝纩,跣履榛棘不苦也。射豪猪,生食其肉。战,以竹笼头如 兜鍪。其西有裸蛮,亦曰野蛮,漫散山中,无君长,作槛舍以居。男少女多,无田 农,以木皮蔽形,妇或十或五共养一男子。广德初,凤迦异筑柘东城,诸葛亮石刻 故在,文曰:“碑即仆,蛮为汉奴。”夷畏誓,常以石搘捂。
  大历十四年,阁罗凤卒,以凤迦异前死,立其孙异牟寻以嗣。异牟寻有智数, 善抚众,略知书。母李,独锦蛮女也。独锦蛮亦乌蛮种,在秦藏川南。天宝中,命 其长为蹄州刺史。世与南诏婚聘。
  异牟寻立,悉众二十万入寇,与吐蕃并力。一趋茂州,逾文川,扰灌口;一趋 扶、文,掠方维、白坝;一侵黎、雅,叩邛郲关。令其下曰:“为我取蜀为东府, 工伎悉送逻娑城,岁赋一缣。”于是进陷城聚,人率走山。德宗发禁卫及幽州军以 援东川,与山南兵合,大败异牟寻众,斩首六千级,禽生捕伤甚众,颠踣厓峭且十 万。异牟寻惧,更徙苴咩城,筑袤十五里,吐蕃封为日东王。
  然吐蕃责赋重数,悉夺其险立营候,岁索兵助防,异牟寻稍苦之。故西泸令郑 回者,唐官也,往巂州破,为所虏。阁罗凤重其惇儒,号“蛮利”,俾教子弟,得 棰搒,故国中无不惮。后以为清平官。说异牟寻曰:“中国有礼义,少求责,非若 吐蕃惏刻无极也。今弃之复归唐,无远戍劳,利莫大此。”异牟寻善之,稍谋内附, 然未敢发。亦会节度使韦皋抚诸蛮有威惠,诸蛮颇得异牟寻语,白于皋,时贞元四 年也。皋乃遣谍者遗书,吐蕃疑之,因责大臣子为质,异牟寻愈怨。后五年,乃决 策遣使者三人异道同趣成都,遗皋帛书曰:
  异牟寻世为唐臣,曩缘张虔陀志在吞侮,中使者至,不为澄雪,举部惶窘,得 生异计。鲜于仲通比年举兵,故自新无繇。代祖弃背,二蕃欺孤背约。神川都督论 讷舌使浪人利罗式眩惑部姓,发兵无时,今十二年。此一忍也。天祸蕃廷,降衅萧 墙,太子弟兄流窜,近臣横污,皆尚结赞阴计,以行屠害,平日功臣,无一二在。 讷舌等皆册封王;小国奏请,不令上达。此二忍也。又遣讷舌逼城于鄙,弊邑不堪。 利罗式私取重赏,部落皆惊。此三忍也。又利罗式骂使者曰:“灭子之将,非我其 谁?子所富当为我有。”此四忍也。
  今吐蕃委利罗式甲士六十侍卫,因知怀恶不谬。此一难忍也。吐蕃阴毒野心, 辄怀搏噬。有如媮生,实污辱先人,辜负部落。此二难忍也。往退浑王为吐蕃所害, 孤遗受欺;西山女王,见夺其位;拓拔首领,并蒙诛刈;仆固志忠,身亦丧亡。每 虏一朝亦被此祸。此三难忍也。往朝廷降使招抚,情心无二,诏函信节,皆送蕃廷。 虽知中夏至仁,业为蕃臣,吞声无诉。此四难忍也。
  曾祖有宠先帝,后嗣率蒙袭王,人知礼乐,本唐风化。吐蕃诈绐百情,怀恶相 戚。异牟寻愿竭诚日新,归款天子。请加戍剑南、西山、泾原等州,安西镇守,扬 兵四临,委回鹘诸国,所在侵掠,使吐蕃势分力散,不能为强,此西南隅不烦天兵, 可以立功云。
  且赠皋黄金、丹砂。皋护送使者京师,使者奏异牟寻请归天子,为唐籓辅。献 金,示顺革;丹,赤心也。德宗嘉之,赐以诏书,命皋遣谍往觇。
  皋令其属崔佐时至羊苴咩城。时吐蕃使者多在,阴戒佐时衣牂柯使者服以入。 佐时曰:“我乃唐使者,安得从小夷服?”异牟寻夜迎之,设位陈燎,佐时即宣天 子意。异牟寻内畏吐蕃,顾左右失色,流涕再拜受命。使其子阁劝及清平官与佐时 盟点苍山,载书四:一藏神祠石室,一沈西洱水,一置祖庙,一以进天子。乃发兵 攻吐蕃使者杀之,刻金契以献,遣曹长跼南罗、赵迦宽随佐时入朝。
  初,吐蕃与回鹘战,杀伤甚,乃调南诏万人。异牟寻欲袭吐蕃,阳示寡弱,以 五千人行,许之。即自将数万踵后,昼夜行,大破吐蕃于神川,遂断铁桥,溺死以 万计,俘其五王。乃遣弟凑罗栋、清平官尹仇宽等二十七人入献地图、方物,请复 号南诏。帝赐赉有加,拜仇宽左散骑常侍,封高溪郡王。
  明年夏六月,册异牟寻为南诏王。以祠部郎中袁滋持节领使,成都少尹庞颀副 之,崔佐时为判官;俱文珍为宣慰使,刘幽岩为判官。赐黄金印,文曰“贞元册南 诏印”。滋至大和城,异牟寻遣兄蒙细罗勿等以良马六十迎之,金鍐玉珂,兵振鐸 夹路陈。异牟寻金甲,蒙虎皮,执双鐸韒。执矛千人卫,大象十二引于前,骑军、 徒军以次列。诘旦,授册,异牟寻率官属北面立,宣慰使东向,册使南向,乃读诏 册。相者引异牟寻去位,跽受册印,稽首再拜;又受赐服备物,退曰:“开元、天 宝中,曾祖及祖皆蒙册袭王,自此五十年。贞元皇帝洗痕录功,复赐爵命,子子孙 孙永为唐臣。”因大会其下,享使者,出银平脱马头盘二,谓滋曰:“此天宝时先 君以鸿胪少卿宿卫,皇帝所赐也。”有笛工、歌女,皆垂白,示滋曰:“此先君归 国时,皇帝赐胡部、龟兹音声二列,今丧亡略尽,唯二人故在。”酒行,异牟寻坐, 奉觞滋前,滋受觞曰:“南诏当深思祖考成业,抱忠竭诚,永为西南籓屏,使后嗣 有以不绝也。”异牟寻拜曰:“敢不承使者所命。”滋还,复遣清平官尹辅酋等七 人谢天子,献鐸鞘、浪剑、郁刃、生金、瑟瑟、牛黄、虎珀、氎、纺丝、象、犀、 越睒统伦马。鐸鞘者,状如残刃,有孔傍达,出丽水,饰以金,所击无不洞,夷人 尤宝,月以血祭之。郁刃,铸时以毒药并治,取迎跃如星者,凡十年乃成,淬以马 血,以金犀饰镡首,伤人即死。浪人所铸,故亦名浪剑,王所佩者,传七世矣。
  异牟寻攻吐蕃,复取昆明城以食盐池。又破施蛮、顺蛮,并虏其王,置白厓城; 因定磨些蛮,隶昆山西爨故地;破茫蛮,掠弄栋蛮、汉裳蛮,以实云南东北。
  施蛮者,在铁桥西北,居大施睒、敛寻睒。男子衣缯布;女分发直额,为一髻 垂后,跣而衣皮。
  顺蛮本与施蛮杂居剑、共诸川。咩罗皮、鐸罗望既失邆川、浪穹,夺剑、共地, 由是徙铁桥,在剑睒西北四百里,号剑羌。
  磨蛮、些蛮与施、顺二蛮皆乌蛮种,居铁桥、大婆、小婆、三探览、昆池等川。 土多牛羊,俗不泽,男女衣皮,俗好饮酒歌舞。
  茫蛮本关南种,茫,其君号也,或呼茫诏。永昌之南有茫天连、茫吐薅、大睒、 茫昌、茫鲊、茫施,大抵皆其种。楼居,无城郭。或漆齿,或金齿。衣青布短裤, 露骭,以缯布缭腰,出其馀垂后为饰。妇人披五色娑罗笼。象才如牛,养以耕。
  弄栋蛮,白蛮种也。其部本居弄栋县鄙地,昔为褒州,有首领为刺史,误杀其 参军,挈族北走。后散居磨些江侧,故剑、共诸川亦有之。
  汉裳蛮,本汉人部种,在铁桥。惟以朝霞缠头,馀尚同汉服。
  十五年,异牟寻谋击吐蕃,以邆川、宁北等城当寇路,乃峭山深堑修战备,帝 许出兵助力。又请以大臣子弟质于皋,皋辞。固请,乃尽舍成都,咸遣就学。且言: “昆明、巂州与吐蕃接,不先加兵,为虏所胁,反为我患。”请皋图之。时唐兵比 岁屯京西、朔方,大峙粮,欲南北并攻取故地。然南方转饷稽期,兵不悉集。是夏, 虏麦不熟,疫疠仍兴,赞普死,新君立。皋揣虏未敢动,乃劝异牟寻:“缓举万全, 愈于速而无功。今境上兵十倍往岁,且行营皆在巂州,扼西泸吐蕃路,昆明、弄栋 可以无虞。”异牟寻请期它年。
  吐蕃大臣以岁在辰,兵宜出,谋袭南诏,阅众治道,将以十月围巂州。军屯昆 明凡八万,皆命一岁粮。赞普以舅攘鄀罗为都统,遣尚乞力、欺徐滥铄屯西贡川。 异牟寻与皋相闻,皋命部将武免率弩士三千赴之,亢荣朝以万人屯黎州,韦良金以 二万五千人屯巂州,约南诏有急,皆进军,过俄准添城者,南诏供馈。吐蕃引众五 万自曩贡川分二军攻云南,一军自诺济城攻巂州。异牟寻畏东蛮、磨些难测,惧为 吐蕃乡导,欲先击之。皋报:“巂州实往来道,捍蔽数州,虏百计窥之,故严兵以 守,屯壁相望,粮械处处有之,东蛮庸敢怀贰乎?”异牟寻乃檄东、磨些诸蛮内粮 城中,不者悉烧之。吐蕃颙城将杨万波约降,事泄,吐蕃以兵五千守,皋将击破之。 万波与笼官拔颙城以来,徙其人二千于宿川。皋将扶忠义又取末恭城,俘系牛羊千 计。赞普大将既煎让律以兵距十贡川一舍而屯,国师马定德率种落出降。西贡节度 监军野多输煎者,赞普乞立赞养子,当从先赞普殉,亦诣忠义降。于是虏气衰,军 不振。欺徐滥铄至铁桥,南诏毒其水,人多死,乃徙纳川,壁而待。是年,虏霜雪 早,兵无功还,期以明年。吐蕃苦唐、诏掎角,亦不敢图南诏。皋令免按兵巂州, 节级镇守,虽南诏境亦所在屯戍。吐蕃惩野战数北,乃屯三泸水,遣论妄热诱濒泸 诸蛮,复城悉摄。悉摄,吐蕃险要也。蛮酋潜导南诏与皋部将杜毘罗狙击。十七年 春,夜绝泸破虏屯,斩五百级。虏保鹿危山,毘罗伏以待,又战,虏大奔。于时, 康、黑衣大食等兵及吐蕃大酋皆降,获甲二万首。又合鬼主破虏于泸西。
  吐蕃君长共计,不得巂州,患未艾,常为两头蛮挟唐为轻重,谓南诏也。会虏 荐饥,方葬赞普,调敛烦。至是,大料兵,率三户出一卒,虏法为大调集。又闻唐 兵三万入南诏,乃大惧,兵戍纳川、故洪、诺济、腊、聿赍五城,欲悉师出西山、 剑山,收巂州以绝南诏。皋即上言:“京右诸屯宜明斥候,蚤敛田,邠、陇焚莱, 可困虏入。”皋遣将邢毘以兵万人屯南、北路,赵昱万人戍黎、雅州。异牟寻谓皋 曰:“虏声取巂州,实窥云南,请武免督军进羊苴咩。若虏不出者,请以来年二月 深入。”时虏兵三万攻盐州,帝以虏多诈,疑继以大军,诏皋深钞贼鄙,分虏势。 皋表:“贼精铠多置南屯,今向盐、夏非全军,欲掠河曲党项畜产耳”。俄闻虏破 麟州,皋督诸将分道出,或自西山,或由平夷,或下陇陀和、石门,或径神川、纳 川,与南诏会。是时,回鹘、太原、邠宁、泾原军猎其北,剑南东川、山南兵震其 东,凤翔军当其西;蜀、南诏深入,克城七,焚堡百五十所,斩首万级,获铠械十 五万。围昆明、维州不能克,乃班师。振武、灵武兵破虏二万,泾原、凤翔军败虏 原州。惟南诏攻其腹心,俘获最多。帝遣中人尹偕尉异牟寻。而吐蕃盛屯昆明、神 川、纳川自守。异牟寻比年献方物,天子礼之。
  南蛮中
  元和三年,异牟寻死,诏太常卿武少仪持节吊祭。子寻阁劝立,或谓梦凑,自 称“膘信”,夷语君也。改赐元和印章。明年死,子劝龙晟立,淫肆不道,上下怨 疾。十一年,为弄栋节度王嵯巅所杀,立其弟劝利。诏少府少监李铣为册立吊祭使。 劝利德嵯巅,赐氏蒙,封“大容”,蛮谓兄为“容”。长庆三年,始赐印。是岁死, 弟丰祐立。丰祐趫敢,善用其下,慕中国,不肯连父名。穆宗使京兆少尹韦审规持 节临册。丰祐遣洪成酋、赵龙些、杨定奇入谢天子。
  于是,西川节度使杜元颖治无状,障候弛沓相蒙,时大和三年也。嵯巅乃悉众 掩邛、戎、巂三州,陷之。入成都,止西郛十日,慰赉居人,市不扰肆。将还,乃 掠子女、工技数万引而南,人惧自杀者不胜计。救兵逐,嵯巅身自殿,至大度河, 谓华人曰:“此吾南境,尔去国,当哭。”众号恸,赴水死者十三。南诏自是工文 织,与中国埒。明年,上表请罪。比年使者来朝,开成、会昌间再至。
  大中时,李琢为安南经略使,苛墨自私,以斗盐易一牛。夷人不堪,结南诏将 段酋迁陷安南都护府,号“白衣没命军”。南诏发硃弩佉苴三千助守。然朝贡犹岁 至,从者多。杜悰自西川入朝,表无多内蛮傔,丰祐怒,即慢言索质子。会宣宗崩, 使者告哀。是时,丰祐亦死,坦绰酋龙立,恚朝廷不吊恤;又诏书乃赐故王,以草 具进使者而遣。遂僭称皇帝,建元建极,自号大礼国。懿宗以其名近玄宗嫌讳,绝 朝贡。乃陷播州。安南都护李鄠屯武州,咸通元年,为蛮所攻,弃州走。天子斥鄠, 以王宽代之。明年,攻邕管,经略使李弘源兵少不能拒,奔峦州。南诏亦引去。诏 殿中监段文楚为经略使,数改条约,众不悦,以胡怀玉代之。南诏知边人困甚,剽 掠无有,不入寇。杜悰当国,为帝谋,遣使者吊祭示恩信,并诏骠信以名嫌,册命 未可举,必易名乃得封。帝乃命左司郎中孟穆持节往,会南诏陷巂州,穆不行。
  安南桃林人者,居林西原,七绾洞首领李由独主之,岁岁戍边。李琢之在安南 也,奏罢防冬兵六千人,谓由独可当一队,遏蛮之入。蛮酋以女妻由独子,七绾洞 举附蛮,王宽不能制。三年,以湖南观察使蔡袭代之,发诸道兵二万屯守,南诏怛 畏不敢出。
  会诏左庶子蔡京经制岭南,忌袭功,有所欲,沮坏之,乃言:“南方自无虞, 武夫幸功,多聚兵耗馈运,请还戍兵惜财用。”袭执不可,愿留五千兵,累表不报。 即极陈南诏伺隙久,有十必死状。朝廷昏肆,不省也。京还奏,得意甚,复诏为宣 慰安抚使。即建析广州为岭南东道,邕州为西道,以龚、象、藤、岩为隶州。乃拜 京西道节度使。京褊忮贪克,峻条令,为砲熏刳斮法,下愁毒,为军中所逐,走藤 州,矫制作攻讨使印,召乡兵比道军攻邕州,不克,众溃,贬死崖州。以桂管观察 使郑愚代节度。
  南诏攻交州,进略安南,袭请救,发湖、荆、桂兵五千屯邕州。岭南韦宙奏: “南诏必袭邕管,不先防近而图远,恐捣虚绝粮道,且深入。”乃诏袭按军海门, 诏郑愚分兵御之。袭请济师,以山南东道兵千人赴之。南诏酋将杨思僭、麻光高以 兵六千薄城而屯。四年正月,攻益急,袭录异牟寻盟言系矢上射入其营,不答。俄 而城陷,袭阖宗死者七十人,幕府樊绰取袭印走度江。荆南兵入东郛苦战,斩南诏 二千级。是夜,蛮遂屠城。有诏诸军保岭南,更以秦州经略使高骈为安南都护。帝 见输发频,罢游幸,不奏乐,宰相杜悰以为非是,止之。
  南诏稍逼邕州,郑愚自陈非将帅才,愿更择人。会康承训自义成来朝,乃授岭 南西道节度使,发荆、襄、洪、鄂兵万人从之。承训辞兵寡,乃大兴诸道兵五万往。 六月,置行交州于海门,进为都护府,调山东兵万人益戍,以容管经略使张茵镇之。 因命经略安南,茵逗留不敢进。安南之陷,将吏遗人多客伏溪洞,诏所在招还救恤 之,免安南赋入二年。
  韦宙请分兵屯容、藤披蛮势。五年,南诏回掠巂州以摇西南。西川节度使萧鄴 率属蛮鬼主邀南诏大度河,败之。明年,复来攻。会刺史喻士珍贪狯,阴掠两林东 蛮口缚卖之,以易蛮金,故开门降。南诏尽杀戍卒,而士珍遂臣于蛮。安南久屯, 两河锐士死瘴毒者十七,宰相杨收议罢北军,以江西为镇南军,募强弩二万建节度, 且地便近,易调发。诏可。夏侯孜亦以张茵懦,不足事,悉以兵授高骈。骈以选士 五千度江,败林邑兵于邕州,击南诏龙州屯,蛮酋烧赀畜走。酋龙遣杨缉思助酋迁 共守安南,以范脆些为安南都统,赵诺眉为扶邪都统。七年六月,骈次交州,战数 胜,士酣斗,斩其将张诠。李溠龙举众万人降,拔波风三壁。缉思出战,败,还走 城。士乘之,超堞入,斩酋迁、脆些、诺眉,上首三万级,安南平。
  初,酋龙遣清平官董成等十九人诣成都,节度使李福将廷见之,成辞曰:“皇 帝奉天命改正朔,请以敌国礼见。”福不许。导译五返,日旰士倦,议不决。福怒, 命武士捽辱之,械系于馆。俄而刘潼代福节度,即挺其系,表纵还。有诏召成等至 京师,见别殿,赐物良厚,慰遣还国。
  明年,酋龙使杨酋庆等来谢释囚。初,李师望建言:“成都经扌忽蛮事,旷日 不能决,请析邛、蜀、嘉、眉、黎、雅、巂七州为定边军,建节度制机事,近且速。” 天子谓然,即诏师望为节度使,治邛州。邛距成都才五舍,巂州最南,去邛乃千里, 缓急首尾不相副,而师望利专制,讳不言。裒积无厌,私贿以百万计。又欲激蛮怒, 幸有功,乃杀酋庆等。既而戍士怒,将醢师望以逞,会召还,以窦滂代之。滂沓冒 尤不法,诛责苛纤甚师望。时蛮役未兴,而定边已困。
  酋龙怨杀其使,十年,乃入寇。以军缀青溪关,密引众伐木开道,径雪岥,盛 夏,卒冻死者二千人。出沐源,窥嘉州,破属蛮,遂次沐源。滂遣兗海兵五百往战, 一军覆。酋龙乃身自将,督众五万侵巂州,攻青溪关。屯将杜再荣绝大度河走,诸 屯皆退保北涯。蛮攻黎州,诡服汉衣,济江袭犍为,破之。裴回陵、荣间,焚庐舍, 掠粮畜。薄嘉州,刺史杨忞与南诏夹江而军,士攒射,蛮不得进,阴自上游济,背 击王师,杀忠武将颜庆师,忞走,嘉州陷。明年正月,攻杜再荣,滂自勒兵战。酋 龙遣使者十辈请和,滂信之,语未半,蛮桴争岸,噪而进。滂不知所为,将自杀, 武宁将苗全绪止之,殊死战,蛮稍却,滂乃遁,全绪殿而行。黎州陷,人走匿山谷, 蛮掠金帛不胜负。入自邛崃关,围雅州,遂击邛州。是冬,滂弃州,壁导江,储赀 峙械皆亡矣。
  酋龙进攻成都,次眉州,坦绰杜元忠日夜教酋龙取全蜀。于是西川节度使庐耽 遣其副王偃、中人张思广约和,蛮强之使南面拜,然卒不见酋龙而还。蛮次新津, 耽复遣副谭奉祀好言申约,蛮留之。耽畏援军未集,即飞请天子降大使通好,以纾 其深入。懿宗驰遣太仆卿支详为和蛮使。
  蛮本无谋,不能乘机会鼓行亟驱,但蚍结蝇营,忸卤剽小利,处处留屯,故蜀 孺老得扶携悉入成都。阇里皆满,户所占地不得过一床,雨则冒箕盎自庇。城中井 为竭,则共饮摩诃池,至争捽溺死者,或欻沙取滴饮之。死不能具棺,即共坎瘗。 故泸州刺史杨庆复为耽治攻具、蔺石,置牢城兵,八将主之,树笓格,夜列炬照城, 守具雄新。又选悍士三千,号“突将”,为长刀、巨挝斧,分左右番休,日隶于军, 士心侈欲斗。而酋龙自双流徐行,内欲报董成之辱,因绐耽请上介至军议事。耽遣 节度副使柳槃往见杜元忠议和,元忠妄言:“帝见耽,请具车盖葆翣。”槃未能决, 还。蛮以三百骑负幄幕来,大言曰:“供帐隋蜀王听事,为骠信行在。”耽不许, 乃驰去。
  蛮稍前,傅外郛。于是游弈使王昼督援兵三千屯毘桥;窦滂亦以其军自导江来, 将与大军掎角,然战不甚力,小不胜即保广汉。自以失定边,觊成都陷,得薄其罪。 会有诏斥徙,军遂无功。
  耽部将李自孝者,与刺史喻士珍善。士珍臣蛮,自孝阴与贼通,乃说耽城下莳 苇稻,潴水颓城,举府不之觉。蛮攻城,自孝守陴,树麾以自表。麾所指,蛮辄攻 之,为下所觉,耽杀自孝以徇。
  城左有民楼肆,蛮俯射城中,耽募勇士烧之,器械俱尽。二月,蛮以云梁、鹅 车四面攻,士叫呼,鹅车未至,陴者以巨索钩系,投膏炬,车焚,箱间蛮卒尽死。 耽遣李、张察率突将战城下,俘斩二千级。蛮彻民鄣落为蓬笼如车{厶大},下设 枕木,推而前,不及城丈,匿蛮其内以穴墉。杨忞以坰贮粪沈泼蛮,蛮不能处;注 以铁液,蓬笼皆火。然南诏负众,益治器械,斧兵昼夜有声,将击锦楼,众失色。 耽遣将出,三面苦战,蛮引却。蛮利夜晦,辄薄城,闻呼啸,众齐奋。城上施铁笼 千炬,贼来不得隐,屯夫终夜哄,蛮不能侵。
  支详遣谍与约好,且谓耽毋多杀以速蛮和。是时,传言救师至,城中合噪开门, 士争出迎军,南诏搏战不解。日入,判官程克裕以北门兵二千乘之,蛮乃走。耽犹 遗之书,谢不得已交兵,且请和。士脱铠迎支详,详陈所赍,植二旗,署曰“赐云 南币物”。谓蛮使者曰:“天子诏云南和解,而兵薄成都,奈何?请退舍撤警以修 好。”或劝详:“蛮多诈,毋入死地。”详不行。蛮复围成都,夜穿西北隅,犁旦 乃觉,即颓茭火于壖,蛮皆死穴中。以铁絙曳云輣仆之,燎作,少选尽,益固守。
  是时,帝遣东川节度使颜庆复为大度河制置、剑南应接使,兵次新都,博野将 曾元裕败蛮兵,斩二千级。南诏骑数万晨压官军以骋,大将宋威以忠武兵战,斩首 五千,获马四百尾。南诏退屯星宿山,威进戍沱江。酋龙遣酋望至支详所请和,详 曰:“今列城固守,北军望功,归语而主,审自度。”耽遣锐将趣蛮壁烧攻具,杀 二千人,为南诏所蹑,却而溃。蛮闻凤翔、山南军且来,乃迎战毘桥,不胜,趋沱 江,为伏士所击,又败。城中出突将,夜火蛮营,酋龙、坦绰身督战。后三日,王 师夺升迁梁,蛮大败,夜烧亭传,乘火所向,雨矢射王师。威疏军行,向矢所发丛 射之。两军不能决,各解去。酋龙知不敌,夜彻营南奔,至双流,江无梁,计穷, 将赴水死,或止之曰:“今北军与成都兵合,若来追,我无类矣。不如伪和以纾急; 不然,死未晚。”乃来请。三日梁成而济,即断梁,按队缓驱。黎州刺史严师本收 散卒保邛州,酋龙惧,围二日去。蛮俘华民,必劓耳鼻已,纵之,既而居人刻木为 耳鼻者什八。
  庆复之来,众以其弟庆师死于蛮,必甘心。及成都不破,以己功轻,乃按军广 溪,纵残寇,人人切齿。初,成都无隍堑,乃教耽浚隍,广三丈,作战棚于埤,列 左右屯营,营别五区。区卒五十,莳皁荚夹壕,后三年合拱。又为大■连弩。自是 南诏惮之。
  酋龙年少嗜杀戮,亲戚异己者皆斩,兵出无宁岁,诸国更雠忿,屡覆众,国耗 虚。蜀之役,男子十五以下悉发,妇耕以饷军。
  十四年,坦绰复寇蜀,絙舟大度河以济,为刺史黄景复击却之。众循河而南, 夜桴上流兵,夹攻濒水诸屯,景复败,走还黎州。蛮蹑追,为景复所败。会蛮踵来, 还攻大度河,仆旗息鼓,请曰:“坦绰欲上书天子白冤事。”戍兵信之,不战。桥 成而济,黎州陷。遂攻雅州,击定边军,卒溃入邛州。成都大震,人亡入玉垒关, 士乘城。坦绰遣使者王保城等四十人赍骠信书遗节度使牛丛,欲假道入朝,请憩蜀 王故殿。丛欲许之,杨庆谏曰:“蛮无信,彼礼屈辞甘,诈我也。请斩其使,留二 人还书。”丛因责之曰:“诏王之祖,六诏最小夷也。天子录其勤,合六诏为一, 俾附庸成都,名之以国,许子弟入太学,使习华风,今乃自绝王命。且雀蛇犬马, 犹能报德,王乃不如虫鸟乎?比成都以武备未修,故令尔突我疆埸。然毘桥、沱江 之败,积胔附城,不四年复来。今吾有十万众,舍其半未用。以千人为军。十军为 部,骁将主之。凡部有强弩二百,镈斧辅之;劲弓二百,越银刀辅之;长戈二百, 掇刀辅之;短矛二百,连锤辅之。又军四面,面有铁骑五百。悉收刍薪、米粟、牛 马、犬豕,清野待尔。吾又能以旁骑略尔樵采。我日出以一部与尔战,部别二番, 日中而代;日昃一部至,以夜屯,月明则战,黑则休,夜半而代。凡我兵五日一杀 敌,尔乃昼夜战,不十日,懵且死矣。州县缮甲厉兵,掎角相从,皆蛮之深雠,虽 女子能齽齘薄贼,况强夫烈士哉!尔祖尝奴事西蕃,为尔仇家,今顾臣之,何恩雠 之戾邪?蜀王故殿,先世之宝宫,非边夷所宜舍,神怒人愤,骠信且死!”丛犹火 郊民室庐观阁,严兵为固守计。坦绰至新津而还,回寇黔中,经略使秦匡谋惧,奔 荆南。会僖宗立,遣金吾将军韩重持节往使。俄攻黎州,景复击走之。乾符元年, 劫略巂、雅间,破黎州,入邛崃关,掠成都,成都闭三日,蛮乃去。
  诏徙天平军高骈领西川节度使,乃奏:“蛮小丑,势易制。而蜀道险,馆饷穷 覂。今左神策所发长武、河东兵多,用度繁广。且彼皆扼制羌戎,不可以弛备。” 诏乃罢长武等兵。骈至不淹月,阅精骑五千,逐蛮至大度河,夺铠马,执酋长五十 斩之,收邛崃关,复取黎州,南诏遁还。骈召景复责大度河之败,斩以徇。戍望星、 清溪等关。南诏惧,遣使者诣骈结好,而踵出兵寇边,骈斩其使。初,安南经略判 官杜骧为蛮所俘,其妻,宗室女也,故酋龙使奉书丐和。骈答曰:“我且将百万众 至龙尾城问尔罪。”酋龙大震。自南诏叛,天子数遣使至其境,酋龙不肯拜,使者 遂绝。骈以其俗尚浮屠法,故遣浮屠景仙摄使往,酋龙与其下迎谒且拜,乃定盟而 还。遣清平官酋望赵宗政、质子三十入朝乞盟,请为兄弟若舅甥。诏拜景仙鸿胪卿、 检校左散骑常侍。骈结吐蕃尚延心、嗢末鲁耨月等为间,筑戎州马湖、沐源川、大 度河三城,列屯拒险,料壮卒为平夷军,南诏气夺。酋龙恚,发疽死,伪谥景庄皇 帝。子法嗣,改元贞明、承智、大同,自号大封人。
  法年少,好畋猎酣逸,衣绛紫锦罽,镂金带。国事颛决大臣。乾符四年,遣陀 西段羌宝诣邕州节度使辛谠请修好,诏使者答报。未几,寇西川,骈奏请与和亲, 右谏议大夫柳韬、吏部侍郎崔澹丑其事,上言:“远蛮畔逆,乃因浮屠诱致,入议 和亲,垂笑后世。骈职上将,谋乘谬,不可从。”遂寝。蛮使者再入朝议和亲,而 骈徙荆南,持前请不置。宰相郑畋、庐携争不决,皆赐罢。
  辛谠遣幕府徐云虔摄使者往觇。到善阐府,见骑数十,曳长矛,拥绛服少年, 硃缯约发。典客伽陀酋孙庆曰:“此骠信也。”问天子起居,下马揖客,取使者佩 刀视之,自解左右钮以示。乃除地剚三丈版,命左右驰射。每一人射,法束马逐 以为乐,数十发止。引客就幄,侲子捧瓶盂,四女子侍乐饮,夜乃罢。又遣问客 《春秋》大义,送使者还。

译文

  (上)南诏,又名鹤拓、龙尾、苴咩、阳剑。
  原是哀牢夷的后代、乌蛮的支派。夷语称王为“诏”。其先祖有六大帅,自称“六诏”,名叫蒙..诏、越析诏、浪穹诏、..目炎诏、施浪诏、蒙舍诏。各诏兵力相等,各有君长,但无统帅。三国时诸葛亮制伏了他们。蒙舍诏在各诏之南,故称为南诏。其地介于永昌、姚州之间,铁桥之南。东与爨接壤,东南连接交趾,西面是摩伽陀,西北与吐蕃相连,南面是女王,西南是骠,北与益州相接,东北挨着黔、巫。王都在羊苴咩城,另有别都叫善阐府。
  王的坐位面向东,其臣下有所陈述时写在状牒上而不称臣。王自称“元”,就如称“朕”。对其属下则称“昶”,有如称“卿、尔”一样。官名坦绰、布燮、久赞的,称之为清平官,是决定国家大事的人,就像唐的宰相;官名酋望、正酋望、员外酋望、大军将、员外的,就像候补官;幕爽主管军事,琮爽主管户籍,慈爽主管礼仪,罚爽主管刑赏,劝爽主管官吏,厥爽主管工程,万爽主管财用,引爽主管外交,禾爽主管商贩,这些都由清平官、酋望、大军将兼任。“爽”就等于“省”。督爽,总管三省。乞讠乇管马,禄讠乇管牛,巨讠乇管仓廪,也是清平官,由酋望、大军将兼任。爽酋、弥勤、勤齐掌管赋税,兵犭需司掌管机密。大府主将叫演习,副将叫演览;中府主将叫缮裔,副将叫缮览;下府主将叫澹酋,副将叫澹览;小府主将叫幕扌为,副将叫幕览。府有陀酋,有如管记;有陀西,有如判官。其官制大概如此。凡有调遣征发、下文书、聚村落等事,必定要占卜吉日。一百家设一名总佐,一千家设一名治人官,一万家设一名都督。五亩田叫“双”,上官授田四十双,上户三十双,如此依次给田。青壮年都是战士,有马的则是骑兵。每人每年一套皮衫裤。以村落的远近分辨为四军,以不同的旗帜分辨四方。面中一将统领千人,四军设一将。凡有敌入侵,以入侵所面的将领统兵抵御。王的亲兵叫朱弩亻去苴。所谓亻去苴,就是皮带。从乡兵中挑选精悍者为四军罗苴子,戴红色皮头盔,背犀牛皮镶铜的盾,然而赤足,走险路如飞。一百人设罗苴子统一人。
  望苴蛮,在兰苍江西。男女都矫健骁勇。骑马不用鞍,穿短甲护住胸腹,头盔上插牦牛尾,飞驰快速如神。凡作战,都由望苴子做前锋。以清平子弟做羽仪。王的左右有羽仪长八人,清平官见王时不得佩剑,只有羽仪长可以佩剑表示是王的亲信。又设六个曹长,曹长有功就补大军将。大军将有十二人,与清平官同级,每日都要到王那里议事。如果出都治军,称之为节度,其次可补清平官。还有内算官,代王处理事务;外算官,记载王所做决定安排,然后交付六曹。都城外有六个节度,称为弄栋、永昌、银生、剑川、柘东、丽水。有两个都督:会川、通海。有十个睑,夷语中的“睑”有如“州”:云南睑、白..睑(也叫勃弄睑)、品澹睑、..川睑、蒙舍睑、大矨睑(也叫史睑)、苴咩睑(也叫阳睑)、蒙秦睑、矣和睑、赵川睑。
  祁鲜山之西多瘴气,地势平坦,草木冬天不枯。从曲靖州到滇池,人们种水田,用柘叶养蚕,蚕二十天就能结茧,织出的锦绸极精致。大和、祁鲜以西,人们不养蚕,剖婆罗树的果实,里面有棉花一样的东西,纺织而成布。览睑井产的盐最鲜白,只有王可以吃。王食用够了就灭灶不再煮。昆明城的各井都产盐,王不征用,当地人食用。永昌之西,石缝里长野桑,其枝条上弯两弯而下直,取来做弓,不涂漆就强劲,称之为瞑弓。长川各山,常常发现金子,有时扒开沙就可得。
  丽水多产金屑。越目炎之西,多荐草,产好马,世称越目炎骏。刚出生时有如羊羔,年内用纽莎系住,喂以米汤。七年就可驾驭,每日能飞驰几百里。
  王出来,建八旗,紫青色,白色流苏,雉尾大扇两把;还有牛尾装饰的大斧,裹以紫色,车盖作翠色。王的母亲叫信麽,也叫九麽。王妃叫进武。信麽出宫,也建八旗,用绛色的流苏。从曹长以下,系金皮带,衣绛紫色。有功就加锦,再有功就加金波罗。所谓金波罗,即虎皮。功小的,穿有领背心,再次一等则只加一背心。妇女不施脂粉,用紫苏滋润头发。
  富贵人家穿绸缎衣裙,肩再披锦一幅,头发编两股辫子盘成髻,耳朵戴珠贝、瑟瑟、琥珀做的耳环。不禁止姑娘、寡妇与男子交好。结婚晚上自己前往。婚后发生奸情,则要处死。习俗以十二月为正月,四时与中国略有差异。切鱼寸长,用黄瓜、胡椒、茱萸调和,称之为鹅阙。喜欢瓢笙,笙有四管,向客进酒,用笙推酒杯劝饮。用布匹绸缎及贝壳做货币买卖。贝壳大如手指,十六枚称为一觅。
  军队出发作战,每人带粮一斗五升,以二千五百人为一营。军中法令:前面受伤的,治病养伤;后背受伤的则斩。犁田时一头牛三个人为一套,前面的人拉,中间的人压犁,后面的人赶牛。国家专事农业,不分贵贱都种田。不派徭役,每人每年纳米二斗。有技艺的人也给田,如有两项收入则纳税。
  王蒙氏,父子以名字相连结。自舍聾以来,有谱牒可资考查。舍聾生独逻,也叫细奴逻,高宗时派使者入朝,得赐锦袍。细奴逻生逻盛炎,逻盛炎生炎..。
  武后时盛炎亲自入朝,妻子正怀孕,生盛逻皮。盛炎高兴地说:“我又有儿子了,即使死在唐地也够了。”炎..立,开元年间死,弟盛逻皮立,生皮逻阁,被授为特进,封台登郡王。炎..还没有生子时,以..罗凤为嗣子,后来生了儿子,让..罗凤回自己宗族,但不再改名。
  开元末年,皮逻阁赶走河蛮,夺取了大和城,又袭取大矨城进军驻守,同时在龙口建城,夷语中山陂陀称为“和”,所以称之为“大和”,用以安顿..罗凤。天子诏赐皮逻..名归义。其时,五诏已衰微,独归义强盛。归义用厚利贿赂剑南节度使王昱,求合六诏为一,得到许可。归义并了众诏后,攻破吐蕃,日渐骄横起来。
  入朝时,天子也对他格外客气。又因为破氵弭蛮有功,派中人前往册封为云南王,赐锦袍、金钅田带等七样物件。于是迁往大和城。天宝初,派..罗凤的儿子凤迦异入朝任宿卫,被委任为鸿胪卿,颇受恩宠,得赏赐甚丰。
  开元七年(719),归义死,..罗凤立,承袭云南王,任他的儿子凤迦异为阳瓜州刺史。当初,安宁城有五口盐井,人们可以煮盐出售为生,玄宗诏令特进何履光用兵控制南诏,夺取安宁城及盐井,又在马援竖立铜柱作为界记后回朝。
  鲜于仲通担任剑南节度使,凶悍急躁而少谋略。曾经有一次,南诏王与妻子谒见都督,经过云南,太守张虔陀对他们很好,不过向他们索贿甚多,..罗凤不应。虔陀就多次辱骂他,还秘密上书指责其罪行。..罗凤因之愤恨,起而反叛,发兵攻打虔陀,并杀了他。攻陷姚州及小夷州共三十二州。第二年,鲜于仲通亲自带兵从戎、..州出发,分两路进军曲州、靖州。..罗凤派使者去仲通处谢罪,愿意归还掳掠所得,改进自新,在姚州建城。如不同意,那就去归顺吐蕃。那时,恐怕云南就不是唐的辖地了。仲通怒,囚禁了使者,进而逼近白..城,结果大败撤军。..罗凤收敛尸骸,筑大坟。于是北向对吐蕃称臣。吐蕃视他为弟弟。夷语称弟为“钟”,所以叫他为“赞普钟”。
  授给金印,号称“东帝”。..罗凤在国门前竖碑,碑上表明是不得已才叛的。曾说“:我祖上世代都臣服中国,多次得封赏,后辈也定归顺。假若唐廷有使者来,可指碑洗刷我的罪过。”当时,杨国忠以剑南节度使的身份执政,调集了十万人马派侍御史李宓讨伐..罗凤。运粮车马尚不计在内。王师涉海沿途染疫而死的人一个接一个。李宓军在大和城溃败,死者约十分之八。当时正遇上安禄山叛变,..罗凤乘机攻取..州会同军,占据清溪关,攻破越析,杀死于赠,进而西进,促寻传、骠等国投降。
  寻传蛮,当地没有丝棉等织物,赤脚走路,荆棘石块都不在乎。射杀豪猪后即割肉生吃。作战时,戴竹编的头盔。
  寻传西边有裸蛮,也叫野蛮,散居在山中,没有头领,住房用木头搭盖。男少女多,不事耕种,用树皮遮体。妇女们或五个或十个共养一个男子。广德初年,凤迦异筑柘东城,当年诸葛亮的石刻还在,碑文是“:碑倒了,蛮人就成为汉人的奴隶。”夷人害怕誓言,所以常以石支撑维护此碑。
  大历十四年(779),..罗凤死。因其子凤迦异死在前,所以立孙子异牟寻为王。异牟寻聪慧能干,善于抚慰人民,粗识文字,母亲李氏,是独锦蛮的女儿。独锦蛮也是乌蛮种,在秦藏川之南。天宝年间,曾授命其首领为蹄州刺史。世代都与南诏婚嫁。
  异牟寻立,带领二十万人马与吐蕃会合,共同入寇。一路人马去茂州,越过文川,侵扰灌口;一路去扶、文,侵略方维、白坝;一路侵袭黎、雅,攻打邛束阝关,命令手下说:“替我攻下蜀州做东府,凡有技艺者都送逻娑城,每年给一匹缣。”
  于是兵士猛力向前,攻陷城寨,居民都逃进深山。德宗派禁卫军及幽州军救援东川,与山南的兵会合,大败异牟寻的人马,斩首六千人,活捉的不计其数,坠落山崖摔死的也近十万。异牟寻害怕了,迁至苴咩城,筑城墙十五里。吐蕃封他为日东王。
  不过吐蕃要异牟寻缴纳的贡赋又多且重,并夺取所有的险要处建立他自己的城堡,每年都要求派兵助防。异牟寻渐渐不胜负担。原西泸令郑回,是唐的官,以前..州被攻破时被俘,..罗凤很敬重他的儒雅及学识,称他为“蛮利”,让他教子弟读书。读书不好的孩子常受责打,所以国内没一个人不怕他。后来任清平官,他劝异牟寻说:“中国有礼义,对属国很少苛责索求,不像吐蕃那么贪婪刻薄,不如脱离他重归顺唐廷,就不再会有远戍之劳,得利没有再大的了。”异牟寻觉得对,渐生归附唐廷的念头,但还不敢贸然行事。正遇节度使韦皋安抚各蛮,恩威并施。各蛮国知道异牟寻的心思的,告诉了韦皋,那时是贞元四年(788)。皋派密探送信,吐蕃怀疑他有二心,于是索要大臣的儿子做人质。异牟寻越加怨恨。五年后,下决心派三位使者分三条道路同去成都,送信给韦皋:异牟寻世代都是唐臣。过去由于张虔陀意欲侮辱吞并我们,朝中使者来到,不为我们主持公道,致使全部落均惶恐不安,才生出二心。鲜于仲通每年发兵攻打,使我们无法改过自新。我的祖父去世,吐蕃欺我孤儿,背叛盟约。神川都督论讷舌派浪人利罗式惑乱部落中人,不时出兵骚扰,至今已十二年。这是已忍下的第一桩。天降祸蕃廷,内部争斗不息,以致太子弟兄流窜他乡,近臣横行不义。这都是尚结赞的阴谋,残杀无辜,平日的功臣竟无一两个留下。讷舌等皆册封为王,而小国的奏请,却不让上达。
  这是已忍之二。又派讷舌逼我们建都于郊,城市破败不堪。利罗式暗中收取重赏,部落震惊。这是已忍之三。又利罗式骂使者说:“消灭你们的将领,不是我还有谁?你所有的财富都应归我所有。”
  这是已忍之四。
  现今吐蕃委派利罗式带甲士六十人侍卫,可知其居心不良。这是第一桩难于忍受的。吐蕃阴毒野心大,总想吞并我们。我有如偷生,实在有辱祖先,辜负了部落。这是难以忍受之二。过去退浑王被吐蕃所害,其子女受欺;西山女王,也被他夺位;拓拔的首领同时遭到诛杀;仆固忠心耿耿,也被害身亡。常会想到我哪一天也会遭此惨祸。这是难以忍受之三。以前朝廷派使者来招抚,我心我情没有他念,诏书信件符节等物,都送到蕃廷。虽知中国至仁,但我已是蕃臣,只得忍气吞声无处诉说,这是难以忍受之四。
  我曾祖曾蒙先帝恩宠。后代都蒙承袭王位。人懂礼乐,均是受唐的影响教化。吐蕃欺诈隐瞒各种情况,心怀恶意相互怨恨。异牟寻愿意竭诚改变现状,归顺天子,请加强防守剑南、西山、泾原等州。镇守安西,以兵力向各方示威,委派回鹘各国就地骚扰,使吐蕃势力分散不能逞强。这样西南方就不必烦劳王师即能立功了。
  同时赠皋黄金、丹砂。韦皋护送使者到京师,使者奏报异牟寻请求归附天子,做唐的藩臣。献黄金以示归顺之意如金之坚;献丹以示赤胆忠心。德宗嘉奖,赐给诏书,命韦皋派密探去侦察。
  韦皋命其属将崔佐时到羊苴咩城,当时吐蕃有很多使者在那里,异牟寻私下要佐时穿..柯使者的衣服入城。佐时说“:我是唐廷的使者,哪能改穿小夷的服装。”异牟寻晚上去迎接,布置坐位,点燃燎火。佐时即时宣布天子的旨意,异牟寻畏惧吐蕃,左顾右盼胆战心惊,流泪拜谢接受了诏令。派儿子..劝及清平官与佐时在点苍山盟誓。写了四份盟约:一份藏在神祠石室,一份沉入西洱水,一份放置祖庙,一份进奉天子。于是发兵袭击杀死吐蕃的使者,刻金契献给唐廷。
  派曹长肁南罗、赵迦宽随崔佐时入朝。
  起先,吐蕃与回鹘交战,死伤甚多,于是征调南诏一万人。异牟寻想袭击吐蕃,表面表现自己兵少且弱,只能派出五千人。吐蕃同意。异牟寻另外自己率领几万人跟随在那五千人之后。日夜兼行,在神川大破吐蕃军,砍断铁桥,淹死的人以万计。俘虏了吐蕃的五个王。于是派弟弟凑罗栋、清平官尹仇宽等二十七人入朝献地图、土产。请求恢复南诏的名号。皇帝给以厚赏,任尹仇宽为左散骑常侍,封高溪郡王。
  第二年夏六月,册封异牟寻为南诏王。派祠部郎中袁滋为持节领使,成都少尹庞颀为副使,崔佐时为判官;派俱文珍为宣慰使,刘幽岩为判官。赐黄金印,上刻“贞元册南诏印”。袁滋到大和城,异牟寻派哥哥蒙细罗勿等带良马六十佩着金冠玉勒前往迎接,士兵们排列两旁摇铃欢迎。异牟寻穿金甲,蒙虎皮,手执双铎鞘。还有持矛的卫队千人。整个队伍由十二头大象前引,然后骑兵、步兵依次排列。第二天早上行授册礼。异牟寻率属官面朝北而立,宣慰使朝东,授册使面朝南,宣读诏书和册封令。傧相引导异牟寻离位上前直跪受册印,叩头再拜,又接受赏赐的服饰等物。礼成退下后说“:开元天宝年间,曾祖父及祖父都蒙恩册封,继袭王位,至今已有五十年了。
  贞元皇帝洗去我的耻辱,记载我的功劳,再赐我爵位官职。我子子孙孙永为唐臣。”于是大会部下,宴请使者。取出两个银平脱马头盘,对袁滋说:“这是天宝时我的父亲任鸿胪少卿进宫宿卫时皇帝赐给的。”另有笛王、歌女两人均鬓发斑白。异牟寻指着他们对袁滋说“:这是我父亲归国时皇帝赏赐胡部、龟兹两乐队。
  如今差不多都去世了,只有这两人还在。”饮酒中,异牟寻跪着向袁滋敬酒,滋接过酒杯说“:南诏该常常想到祖宗所创之业,尽忠竭诚,永远做中国西南的屏障,使后代能绵绵不绝。”异牟寻拜谢说:“多谢赐教,哪敢违背使者的命令。”袁滋还朝,又派清平官尹辅酋等七人入朝答谢天子。献铎鞘、浪剑、郁刀、生金、瑟瑟、牛黄、琥珀、叠毛、纺丝、象、犀、越目炎统伦马等物。铎鞘,形状像残月,边上有孔,产自丽水,用金装饰。用它击物,没有不洞穿的。夷人十分喜爱它,每月都要用血祭祀。郁刀,铸造时就用毒药一同冶炼,取闪耀如星光的金属制造。要炼十年才能成功,用马血淬火,用金及犀尾装饰刀把,人被它割伤即死。是浪人所制,所以也叫浪剑。王所佩的一把,已传了七世了。
  异牟寻攻吐蕃,收复昆明城以得盐池食用。又击破施蛮、顺蛮,俘虏了他们的王,安置在白..城;既而平定磨些蛮,收回昆山西爨原隶属地;击破茫蛮,夺取弄栋蛮、汉裳蛮,从而充实云南东北。
  施蛮,在铁桥西北,居住大施目炎、敛寻目炎。男子穿绸衣,女子从额中将头发分成两边,梳往后面挽一发髻,赤足而穿皮衣。
  顺蛮,本来和施蛮杂居在剑、共诸川。咩罗皮、铎罗望先失去了..川、浪穹,又丧失了剑、共等地。从此迁往铁桥,居住在剑目炎西北四百里,称为剑羌。
  磨蛮、些蛮与施、顺二蛮都是乌蛮族人,居住铁桥、大婆、小婆、三探览、昆池等川。多养牛羊。不习惯洗衣,男女都穿皮衣。民俗爱好喝酒歌舞。
  茫蛮本是关南族人。茫,是他们首领的称号。有人称他们为茫诏。永昌之南有茫天连、茫吐薅、大目炎、茫昌、茫鱼乍、茫施,都是他们一族。建楼房而居,不筑城墙。他们的牙齿或涂漆,或包金。穿黑布短裤,露着小腿,用绸子缠腰,在背后打结后垂下做装饰。妇女披五彩的娑罗笼。象只有牛那么大,豢养了役使耕田。
  弄栋蛮,是白蛮种。其部落本住在弄栋县边远处,以前称为褒州,有首领曾任刺史职,只因误杀了参军,就带领全族北逃。后来散居在磨些江侧,所以剑、共各川都有他们的人。
  汉裳蛮,原是汉人种,住铁桥一带。
  除开用朝霞锦缠头外,衣着与汉人同。
  贞元十五年(799),异牟寻打算袭击吐蕃,由于..川、宁北等城在出兵路上,于是凿山、挖堑、修整战具。皇帝同意出兵助战。又请求派大臣的子弟留居在韦皋处。皋推辞,异牟寻再三要求,于是让这些子弟住在成都,派他们都进学校读书。异牟寻还说:“昆明、..州与吐蕃连接,不先加兵,被吐蕃所挟持,就会成为我的祸患了。请韦皋攻取这两处。当时,唐兵每年都屯守京西和朔方,大量屯积粮食,准备南北同时出击攻取原唐地。
  但是南方运粮误期,兵不能全部集中。
  这年夏天,虏麦不熟,传染病流行,吐蕃赞普死,新君立。韦皋估计吐蕃此时不敢动作,于是劝异牟寻:“延缓征战是万全之计。求速会反而无功。如今边境上的兵力十倍于往昔,行营都在..州,扼住了西泸吐蕃的要路,昆明、弄栋可以不担心。”异牟寻请求约定以后的时间。
  吐蕃大臣认为这年是龙年宜于出兵,计划袭击南诏。于是检阅士兵,修治道路,准备十月围..州。屯军昆明八万人,都带着一年的粮食。赞普派舅舅攘..罗为都统,派尚乞力、欺徐滥铄屯扎西贡川。异牟寻与韦皋听说后,皋命部将武免率弓箭手三千前去抗敌,派亢荣朝率一万人屯扎黎州,韦良金带二万五千人屯..州。约定南诏若有急难,同时发兵。经过俄准添城的兵由南诏供应军饷。吐蕃将五万人马从曩贡川分两路进攻云南。一路从诺济城攻..州。异牟寻担心东蛮、磨些难于掌握,怕他们成为吐蕃的向导,想先打他们。韦皋回答:“..州确实是往来要道,捍卫着好几州,虏人千方百计想夺取,所以严兵把守,各营垒联系呼应。粮食和兵器各处都要齐备,东蛮哪敢有二心呢?”异牟寻于是送文书给东、磨些诸蛮要他们把粮食运入城中,否则就全部烧掉。吐蕃..城将杨万波来约投降,事情泄露,吐蕃派兵五千守城。
  韦皋准备出兵攻击,杨万波与笼官从内部拿下..城来降。将他们的人马二千人迁往宿川。韦皋的将领扶忠义又攻取了末恭城,俘获牛羊以千计,赞普大将既煎让律带兵驻扎在距十贡川三十里外,国师马定德率部落出降,西贡节度监军野多输煎,是赞普乞立赞的养子,本该为已故赞普殉葬,也到忠义处投降。于是吐蕃气势衰落,军心不振。欺徐滥铄进军到铁桥,南诏在水中下毒,人大都毒死,于是移军纳川,坚壁固守而待。这一年虏地霜雪早,出战无功而回,准备明年再起。吐蕃害怕唐与南诏成掎角,所以不敢窥视南诏。韦皋命武免按兵..州,严格负责镇守。即使在南诏境内也要屯守戍卫。吐蕃接受多次野战失败的教训,于是屯兵三泸水,派论妄热诱劝泸水边的各蛮,再次建城悉摄。悉摄,是吐蕃的要塞。蛮酋长暗中挑拨南诏与韦皋的部将杜毗罗相攻击。贞元十七年春(801),韦皋夜渡泸水击破虏营垒,斩首五百人。
  虏保守鹿危山,毗罗埋伏着等待,再战,虏溃败。那时,康、黑衣大食等兵及吐蕃大酋都投降。俘获二万人。又会合鬼主在泸西击破吐蕃。
  吐蕃的君长共同商量:不得..州,祸患不止,常常被两头蛮挟唐而指轻说重。
  这是说的南诏。其时虏连年饥荒,又要安葬赞普,对人民的赋敛繁重。为此全面整顿军队。每三户出一兵,虏法称之为大调集。又听说唐兵三万人进入南诏,甚为害怕,派兵镇守纳川、故洪、诺济、腊、聿赍五城。打算倾全部兵马出西山、剑山,攻取隽州以抵制南诏。韦皋上报说“:京右各屯应设置侦察堡,庄稼早些收割,..、陇等地将草烧掉。这样可阻挡虏进入。”皋派将领邢毗率领一万人马屯守南、北路,派赵昱带一万人戍守黎、雅等州。异牟寻对韦皋说“:虏声言要取..州,其实是窥视云南,请武免督军进驻羊苴咩,如虏不出骚扰,请等到明年二月深入进剿。”当时,虏兵有三万攻打盐州。
  皇帝由于虏人多诈,怀疑后面有大军,就诏令韦皋深入掠取贼人边远处以分散虏人军势。韦皋上表说“:贼人的精兵大多在南屯,现在攻取盐、夏的并非全军。他们的目的只是想掠取河曲党项的畜产罢了。”不久,听说虏兵攻陷麟州。韦皋指挥各将分路出击,有的出自西山,有的出自平夷,有的下陇陀河、石门,有的经神川、纳川,与南诏会合。这时,回鹘、太原、..宁、泾原军袭击吐蕃北面,剑南东川、山南的兵敲震他的东面,凤翔军抵挡其西;蜀、南诏深入,攻克七城,烧毁堡垒一百五十所,杀敌上万,获兵械等十五万。吐蕃兵围昆明、维州不能取胜,于是撤军。振武、灵武兵击败虏兵二万,泾原、凤翔军在原州击退虏军,只有南诏攻其腹心,俘获最多。皇帝派中人尹偕慰问异牟寻,吐蕃则用大量兵力屯扎昆明、神川、纳川坚守。异牟寻每年贡献土产,天子以礼待之。
  (下)元和三年(808),异牟寻死,宪宗诏令太常卿武少仪持节前往吊唁。异牟寻子寻..劝立,也叫梦凑,自称“骠信”(夷语中君主之义)。皇帝改赐“元和”的印章。第二年即死,子劝龙晟立,骄奢淫逸,没有人君之道,上下都怨极。元和十一年(816)被弄栋节度王嵯巅所杀,立其弟劝利为王。皇帝诏令少府少监李铣为册立吊祭使。劝利感嵯巅恩德,赐氏“蒙”,封为“大容”(蛮人称哥哥为“容”)。
  长庆三年(823),才赐印章。这年劝利死,弟丰..立。丰..敏捷果敢,善于驭使下属,仰慕中国,不肯连父名。穆宗派京兆少尹韦审规持节去行册封礼。丰..派洪成酋、赵龙些、杨定奇入朝拜谢天子。
  大和三年(829),西川节度使杜元颖治政无方,障候关守松弛,不练军事。嵯巅趁机倾巢出动,攻陷邛、戎、..三州。
  进入成都,在西郭停留十天,抚慰当地人民,也不侵扰市面。撤军回去时,才虏掠子女及工技人等几万带回南方,人们因害怕而自杀的不计其数。救兵追来,嵯巅自己带兵殿后,到大渡河,对华人说:“这是我们的南部边境,你们离开自己的国家,该痛哭一场。”众人号啕大哭,跳水自杀的约有三成。南诏从此学会了纺织,与中国等同。第二年,嵯巅上表请罪,年年派使者来朝拜天子,开成、会昌年间两次派使臣朝拜。
  大中时,李琢任安南经略使,贪婪自私,用一斗盐要换一头牛,夷人不堪忍受,联络南诏大将段酋迁攻陷安南都护府,称为“白衣没命军”。南诏调拨三千朱弩亻去苴助守。不过朝贡还是每年都送至京师,随从者不少。杜..从西川入朝,上表请不要多接纳蛮人侍从。丰..怒,出言不逊,索要在成都学习的大臣子弟。恰逢宣宗驾崩,使者前来告哀。这时丰..也谢世,坦绰酋龙立,对朝廷不来吊唁慰问很不满意;懿宗下诏赐继袭王位,但酋龙招待使者甚菲薄。于是僭称皇帝,建年号为建极,自称为大礼国。皇帝因他的名字音近玄宗的名字犯了讳很不高兴,从此南诏断了朝贡。酋龙发兵攻陷播州。安南都护李..屯兵武州,咸通元年(860),被蛮人攻击,弃城逃跑,天子斥责李..,派王宽代他。第二年,酋龙攻击邕管,经略使李弘源兵少抵御不了,逃奔峦州。南诏也退兵。皇帝诏令殿中监段文楚为经略使,多次修改条约,大家很不高兴,于是派胡怀玉人代替段。南诏知道边区人民很贫困,剽掠无所获,因之不去侵扰。其时杜..执政,为皇帝打算:派使者去南诏吊唁丰..之死,以示大国的恩德信誉,并下诏告诉骠信因名字涉讳不能行册封礼,必待骠信改名后才得行礼封王。皇帝于是命左司郎中孟穆持节前去,适逢南诏攻陷..州,孟穆未成行。
  安南桃林人,居住林西原,由七绾洞首领李由独管理,每年都派人戍边。李琢在安南时,

新唐书浏览月榜 新唐书全文 >

  1. 列传·卷二十二
  2. 表·卷二
  3. 列传·卷六十
  4. 志·卷十五
  5. 志·卷二十七
  6. 表·卷八
  7. 列传·卷七十九
  8. 列传·卷四十九
  9. 列传·卷一百一十五
  10. 列传·卷五十四

新唐书最受喜欢章节 新唐书全部章节 >

  1. 列传·卷一百五十
  2. 列传·卷一百四十九
  3. 列传·卷一百四十八
  4. 列传·卷一百四十七
  5. 列传·卷一百四十六
  6. 列传·卷一百四十五
  7. 列传·卷一百四十四
  8. 列传·卷一百四十三
  9. 列传·卷一百四十二
  10. 列传·卷一百四十一
  11. 列传·卷一百四十
  12. 列传·卷一百三十九
  13. 列传·卷一百三十八
  14. 列传·卷一百三十七
  15. 列传·卷一百三十六

猜你喜欢的新唐书故事 新唐书故事全本 >

为您推荐的小小说 更多小小说 >

猜你喜欢的古诗 古诗词大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