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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七十四
臧质,字含文,东莞莒人。父熹,字义和,武敬皇后弟也。与兄焘并好经籍。 隆安初,兵革屡起,熹乃习骑射,志在立功。尝至溧阳,溧阳令阮崇与熹共猎,值 虎突围,猎徒并奔散,熹直前射之,应弦而倒。高祖入京城,熹族子穆斩桓修。进 至京邑,桓玄奔走,高祖使熹入宫收图书器物,封闭府库。有金饰乐器,高祖问熹: “卿得无欲此乎?”熹正色曰:“皇上幽逼,播越非所。将军首建大义,劬劳王家。 虽复不肖,无情于乐。”高祖笑曰:“聊以戏卿尔。”行参高祖镇军事,员外散骑 侍郎,重参镇军军事,领东海太守。以建义功封始兴县五等侯。又参高祖车骑、中 军军事。高祖将征广固,议者多不同。熹从容言曰:“公若凌威北境,拯其涂炭, 宁一六合,未为无期。”高祖曰:“卿言是也。”及行,熹求从,不许,以为建威 将军、临海太守。郡经兵寇,百不存一,熹绥缉纲纪,招聚流散,归之者千余家。 孙季高海道袭广州,路由临海,熹资给发遣,得以无乏。征拜散骑常侍,母忧去职。 顷之,讨刘毅,起为宁朔将军,从征。事平,高祖遣硃龄石统大众伐蜀,命熹奇兵 出中水,以本号领建平、巴东二郡太守。蜀主谯纵遣大将谯抚之万余人屯牛脾,又 遣谯小苟重兵塞打鼻。熹至牛脾,抚之战败退走,追斩之。小苟闻抚之死,即便奔 散。成都既平,熹遇疾。义熙九年,卒于蜀郡牛脾县,时年三十九。追赠光禄勋。
质少好鹰犬,善蒱博意钱之戏。长六尺七寸,出面露口,秃顶拳发。年未二十, 高祖以为世子中军行参军。永初元年,为员外散骑侍郎,从班例也。母忧去职。服 阕,为江夏王义恭抚军,以轻薄无检,为太祖所知,徙为给事中。会稽宣长公主每 为之言,乃出为建平太守,甚得蛮楚心。南蛮校尉刘湛还朝,称为良守。迁宁远将 军、历阳太守。仍迁竟陵、江夏内史,复为建武将军、巴东、建平二郡太守,吏民 便之。
质年始出三十,屡居名郡,涉猎史籍,尺牍便敏,既有气干,好言兵权。太祖 谓可大任,欲以为益州事,未行,征为使持节、都督徐兗二州诸军事、宁远将军、 徐兗二州刺史。在镇奢费,爵命无章,为有司所纠,遇赦。与范晔、徐湛之等厚善, 晔谋反,量质必与之同,会事发,复为建威将军、义兴太守。元嘉二十六年,太祖 谒京陵,质朝丹徒,与何勖、檀和之并功臣子,时共上礼。太祖设燕尽欢,赐布千 匹。
二十七年春,迁南谯王义宣司马、宁朔将军、南平内史。未之职,会索虏大帅 拓跋焘围汝南,汝南戍主陈宪固守告急。太祖遣质轻往寿阳,即统彼军,与安蛮司 马刘康祖等救宪。虏退走,因使质伐汝南西境刀壁等山蛮,大破之,获万余口,迁 太子左卫率。坐前伐蛮,枉杀队主严祖,又纳面首生口,不以送台,免官。是时上 大举北讨,质白衣与骠骑司马王方回等率军出许、洛,安北司马王玄谟攻滑台,不 拔,质请乘驿代将,太祖不许。
虏侵徐、豫,拓跋焘率大众数十万遂向彭城,以质为辅国将军、假节、置佐, 率万人北救。始至盱眙,焘已过淮,冗从仆射胡崇之领质府司马,崇之副太子积弩 将军毛熙祚亦受统于质。盱眙城东有高山,质虑虏据之,使崇之、澄之二军营于山 上,质营城南。虏攻崇之、澄之二营,崇之等力战不敌,众散,并为虏所杀。虏又 攻熙祚,熙祚所领悉北府精兵,幢主李灌率厉将士,杀贼甚多。队主周胤之、外监 杨方生又率射贼,贼垂退,会熙祚被创死,军遂散乱。其日质案兵不敢救,故二营 一时覆没。
初,仇池之平也,以崇之为龙骧将军、北秦州刺史,宋百顷,行至浊水,为索 虏所克,举军败散;崇之及将佐以下,皆为虏所执,后得叛还,至是又为虏所败焉。 熙祚,司州刺史修之兄子也。崇之、熙祚并赠正员郎;澄之事在祖父焘传。
三营既败,其夕质军亦奔散,弃辎重器甲,单七百人投盱眙。盱眙太守沈璞完 为守战之备,城内有实力三千,质大喜,因共守。虏初南出,后无资粮,唯以百姓 为命。及过淮,食平越、石鳖二屯谷,至是抄掠无所,人马饥困,闻盱眙有积粟, 欲以为归路之资。既破崇之等,一攻城不拔,便引众南向。城内增修守备,莫不完 严。二十八年正月初,焘自广陵北返,便悉力攻盱眙,就质求酒,质封溲便与之。 焘怒甚,筑长围,一夜便合,开攻道,趣城东北,运东山土石填之。虏又恐城内水 路遁走,乃引大船,欲于君山作浮桥,以绝淮道。城内乘舰逆战,大破之。明旦, 贼更方舫为桁,桁上各严兵自卫。城内更击不能禁,遂于军山立桁,水陆路并断。
焘与质书曰:“吾今所遣斗兵,尽非我国人,城东北是丁零与胡,南是三秦氐、 羌。设使丁零死者,正可减常山、赵郡贼;胡死,正减并州贼;氐、羌死,正减关 中贼。卿若杀丁零、胡,无不利。”质答书曰:“省示,具悉奸怀。尔自恃四脚, 屡犯国疆,诸如此事,不可具说。王玄谟退于东,梁坦散于西,尔谓何以不闻童谣 言邪:‘虏马饮江水,佛狸死卯年。’此期未至,以二军开饮江之径尔,冥期使然, 非复人事。寡人受命相灭,期之白登,师行未远,尔自送死,岂容复令生全,飨有 桑乾哉!但尔往攻此城,假令寡人不能杀尔,尔由我而死。尔若有幸,得为乱兵所 杀。尔若不幸,则生相剿缚,载以一驴,直送都市。我本不图全,若天地无灵,力 屈于尔,齑之粉之,屠之裂之,如此未足谢本朝。尔识智及众力,岂能胜苻坚邪! 顷年展尔陆梁者,是尔未饮江,太岁未卯年故尔。斛兰昔深入彭城,值少日雨,只 马不返,尔岂忆邪?即时春雨已降,四方大众,始就云集,尔但安意攻城莫走。粮 食阙乏者告之,当出廪相饴。得所送剑刀,欲令我挥之尔身邪!甚苦,人附反,各 自努力,无烦多云。”是时虏中童谣曰:“轺车北来如穿雉,不意虏马饮江水。虏 主北归石济死,虏欲渡江天不徙。”故质答引之。焘大怒,乃作铁床,于其上施铁 镵,云破城得质,当坐之此上。质又与虏众书曰:“示诏虏中诸士庶:狸伐见与书 如别,等正朔之民,何为力自取如此。大丈夫岂可不知转祸为福邪!今写台格如别 书,自思之。”时购斩焘封开国县侯,食邑一万户,赐布绢各万匹。
虏以钩车钩垣楼,城内系以驱絙,数百人叫唤引之,车不能退。既夜,以木桶 盛人,悬出城外,截其钩获之。明日,又以冲车攻城,城土坚密,每至,颓落不过 数升。虏乃肉薄登城,分番相代,坠而复升,莫有退者,杀伤万计,虏死者与城平。 又射杀高梁王。如此三旬,死者过半。焘闻彭城断其归路,京邑遣水军自海入淮, 且疾疫死者甚众。二月二日,乃解围遁走。上嘉质功,以为使持节、监雍、梁、南 北秦四州诸军事、冠军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封开国子,食邑五百户。明年, 太祖又北伐,使质率所统见力向潼关,质顿兵近郊,不肯时发,独遣司马柳元景屯 兵境上,不时进军。质又顾恋嬖妾,弃营单马还城,散用台库见钱六七百万,为有 司所纠,上不问也。
元凶弑立,以质为丹阳尹,加征虏将军。质家遣门生师顗报质,具太祖崩问。 质疏顗所言,驰告司空义宣,又遣州祭酒从事田颖起衔命报世祖,率众五千,驰下 讨逆,自阳口进江陵义宣。质诸子在都邑,闻质举义,并逃亡。劭欲相慰悦,乃下 书曰:“臧敦等无因自骇,急便窜逸,迷昧过甚,良可怪叹。质国戚勋臣,忠诚笃 亮,方当显位,赞翼京辇,而子弟波迸,伤其乃怀。可遣宣譬令还,咸复本位。” 劭寻录得敦,使大将军义恭行训杖三十,厚给赐之。义宣得质报,即日举兵,驰信 报世祖,板进质号征北将军。质径赴寻阳,与世祖同下。
世祖至新亭即位,以质为都督江州诸军事、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 史,加散骑常侍,持节如故。使质率所领自白下步上,直至广莫门,门者不守。薛 安都、程天祚等亦自南掖门入,与质同会太极殿,生禽元凶。仍使质留守朝堂,甲 仗百人自防。封始兴郡公,食邑三千户。之镇,舫千余乘,部伍前后百余里,六平 乘并施龙子幡。
时世祖自揽威柄,而质以少主遇之,是事专行,多所求欲。及至寻阳,刑政庆 赏,不复谘禀朝廷。盆口、钩圻米,辄散用之,台符屡加检诘,质渐猜惧。自谓人 才足为一世英杰,始闻国祸,便有异图,以义宣凡暗,易可制勒,欲外相推奉,以 成其志。及至江陵,便致拜称名。质于义宣虽为兄弟,而年大近十岁,义宣惊曰: “君何意拜弟?”质曰:“事中宜然。”时义宣已推崇世祖,故其计不行。质每虑 事泄,及至新亭,又拜江夏王义恭,义恭愕然,问质所以。质曰:“天下屯危,礼 异常日,前在荆州,亦拜司空。”会义宣有憾于世祖,事在《义宣传》。质因此密 信说诱,陈朝廷得失。又谓:“震主之威,不可持久,主相势均,事不两立。今专 据阃外,地胜兵强,持疑不决,则后机致祸。”质女为义宣子采妻,谓质无复异同, 纳其说。且义宣腹心将佐蔡超民之徒,咸有富贵之情,愿义宣得,欲倚质威名,以 成其业,又劝奖义宣。义宣时未受丞相,质子敦为黄门侍郎,奉诏敦劝,道经寻阳, 质令敦具更譬说,并言世祖短长,义宣乃意定。驰报豫州刺史鲁爽,期孝建元年秋 同举。爽失旨,即便起兵。遣人至京邑报弟瑜,瑜席卷奔叛。瑜弟弘为质府佐,世 祖遣报质,质于是执台使,狼狈举兵。上表曰:
臣闻执药随亲,非情谬于甘苦;挥斤斩毒,岂忘痛于肌肤。盖以先疑后顺,忠 焉必往;忍小存大,虽爱必从。丞相臣义宣,育哲台铉,拊声联服,定主勤王之业, 勋越乎齐、晋;宗戚懿亲之寄,望崇于鲁、卫。而恶直丑正,实繁有党,或染凶作 伪,疾害元功;或藉劳挟宠,乘威纵戾。自知愆深衅重,必贻剿戮,乃成紫毁硃, 交间忠辅。崇树私徒,招聚群恶,念旧爱老,无一而存,岂不由凶丑相扇,志肆谗 惑。陛下垂慈狎达,不稍惟疑,遂令负扆席图,蔽于流议,投杼市虎,成于十夫。 鉴古揆今,实怀危逼,故投袂樊、叶,立节于本朝;挥戈晋阳,务清于君侧。臣诚 庸懦,奉教前朝,虽恧《缁衣》好贤之美,敢希《巷伯》恶恶之情,固已藉风听而 宵愤,抚短策而驰念。况乃宏命爰格,诚系宗社,今奉旨前迈,星言启行。
臣本凡琐,少无远概,因缘际会,遂班槐鼎,素望既盈,惬心实足,岂应徼功 非冀,更希异宠,直以蔓草难除,去恶宜速,是以无顾夷险,虑不及身。仰恃天眷, 察亮丹款,苟血诚不照,甘心罪戮。
伏愿陛下先鉴元辅匪躬茂节,末录庸琐奉国微诚,不遂淟涊之情,以失四海之 望,昭戮马剑,显肆市朝,则结旌向国,全锋凯归,九流凝序,三光并耀,斯则仰 说宗庙,俯惬兆民。裁表感慨,涕言无已。
加鲁弘辅国将军,下戍大雷。驰报义宣,义宣遣谘议参军刘谌之万人就弘。世 祖遣抚军将军柳元景统豫州刺史王玄谟等水军,屯梁山洲内,两岸筑偃月垒,水陆 待之。殿中将军沈灵赐领百舸,破其前军于南陵,生禽军主徐庆安、军副王僧,质 至梁山,亦夹阵两岸。元景檄书宣告曰:
夫革道应运,基命之洪符;嗣业兴邦,绍历之明算。自非瑞积神衷,德充民极, 孰能升临宝位,景属天居。大宋启期,理高中世,皇根帝叶,永流无疆。夷陂递来, 遘兹凶难,国祸冤深,人纲郁灭。主上圣略聪武,孝感通神,义变草木,哀动精纬, 躬幸南郢,亲扫大逆,道援横流,德模灵造,三光重照,七庙载兴。
臧质少负疵衅,衣冠不齿,昧利诬天,著于触事。受任述职,不以宣效为心; 专方莅民,惟以侵剥为务。官自贿至,族以货倾。是以康周陀覆命屠宗,冤达苍昊; 郭伯、西门遗出自皁隶,宠越州朝。往莅东守,鬻爵三千。率卒西讨,窃俘取黜。 荷恩彭、泗,贪虐以逞,坑戮边氓,忽若草芥,倾渴仓庾,割没军粮。作牧汉南, 公盗府蓄,矫易文簿,专行欺妄。及受命北伐,惮役缓期,师出有辰,顾怀私爱, 匹马弃众,宵行独返,遂复携嫔拥姬,淫宴军幕。孔、范之变,显于逆辞。凡此诸 衅,皆彰著于宪简,振曝于观听。
去岁义举,虽豫诚款,而淹留西楚,私相崇戴,奉书致命,形于心迹。新亭之 捷,大难已夷,凶命假存,悬在晷刻,广莫之军,曾无遗矢,重关自开,伪众已溃, 质犹复盘桓衢巷,后骑陈师。劳不足甄,定于朝议,而虚张功伐,扇动怨辞,自谓 斯举,勋莫己若。初践殿守,忘犬马之情,奔趣帑藏,顿倾天府。山海弘量,苞荒 藏疾,录其一介之心,掩其不逞之衅。遂爵首元等,职班盛级,优荣溢宠,莫与为 畴。自恣丑薄,罔知涯涘,干谒陈闻,曾无纪极,请乐穷太子之英,求器尽官府之 选。徐司空匪躬王室,遭罹凶祸,质与之少长,亲交兼常,曾无抚孤之仁,惟闻陵 侮之酷,尺田寸宝,靡有孑遗。及受命南徂,临路滋甚,逼夺妻嫔,略市金帛,怨 动京邑,丑闻都鄙。弃逐旧故,委蔑忠勤,鲁尚期、尹周之徒,心腹所倚,泣诉于 御筵;袁同、连子敬之畴,爪牙所杖,一逝而不反。虽上旨频烦,屡求劳牒,质但 称伐在己,不逮僚隶,托咎朝廷,归罪有司,国士解心,有识莫附。何文敬趋走厮 养,天性愚狡,质迷其奸谄,寘怀委仗,遂外擅威刑,内游房室。质生与衅俱,不 可详究,擢发数罪,曾何足言!
丞相威重位尊,任居分陕,宗国倚赖,实兼恆情,而不及谦冲之涂,弗见逆顺 之训,蔽同郤至,理乖范燮。遂乃远忽世祀,近受欺构,杖纳奸疏,还谋社稷。日 者宴安上流,坐观成败,示遣疲卒,众裁三千,戎马不供,军粮靡献。皇朝直以亲 秩之重,酬宠兼极,近渐别子,礼越常均,苟识无所守,功弗由己,必为义不全, 终于败德。今兹放命,恨心于本,推诸昔岁,迹是诚非矣。且家国夷险,情事异常, 豫是臣子,孰不星赴,而玩寇忘哀,曾无奔拽。面蕃十稔,惠政蔑闻,重赃深掠, 纵欲已甚,姬妾百房,尼僧千计,败道伤俗,悖乱人神,民怨盈涂,国谤弥岁。又 贼劭未禽,凶威犹强,将毁其私坟,戮其诸子,图成骇机,垂赖义举,捷期云速, 不日告平,释怨毒之心,解倒悬之急,论恩叙德,造育为重。援人自助,弃人快谗, 怙乱疑功,未闻其比。
仆以不肖,过蒙荣私,荷佩升越,光绝伦伍。家本北边,志存慷慨,常甘投生, 以殉艰棘,惟恩思难,激气冲襟,故以眺三湘而永慨,望九江而遐愤。若使身死国 康,誓在殒命,况仰禀圣略,俯鞠义徒,万全之形,愚夫所照。夫薛竟陵控率突骑, 陆道步驰。檀右卫、申右率、垣游击整勒锐师,飞轮构路。王豫州方舟缮甲,久已 前驱。仆训卒利兵,凌波电进。沈镇军、萧安南接舳连旌,首尾风合。骠骑竟陵王 懿亲令誉,问望攸归,大司马江夏王道略明远,徽猷茂世,并旄钺临涂,云驱齐引。 群兵竞迈,秘驾徐启。八銮摇响,五牛舒旆。千乘雷动,万舳云回。腾威发号,星 流汉转。以上临下,易于转圆。加以三谋协从,七纬告庆,幽显同心,昭然易睹。
诸君或世荷恩幸,或身闻教义,当知君臣大节,誓不可犯,冠屦至诲,难用倒 设。履安奉顺,声泰事全,孰与附逆居危,身害名丑,慈亲垂白受戮,弱子婴孩就 诛。所以有诏迟回,未震雷霆者,正为诸君身拘寇手,或怀乃心。吉凶由人,无谓 为远,今而不变,后悔何及。授檄之日,心驰贼庭。
义宣亦相次系至。江夏王与义宣书曰:“昔桓玄借兵于仲堪,有似今日。”义 宣由此与质相疑。质进计曰:“今以万人取南州,则梁山中绝,万人缀玄谟,必不 敢动。质浮舟外江,直向石头,此上略也。”义宣将从之,腹心刘谌之曰:“质求 前驰,此志难测。不如尽锐攻梁山,事克然后长驱,万安之计也。”质遣将尹周之 攻胡子反、柳叔政于西垒,时子反渡东岸就玄谟计事,闻贼至,驰归。周之攻垒甚 急,刘季之水军殊死战,贼势盛,求救于玄谟。玄谟不遣,崔勋之固争,乃遣勋之 救之。比至,城已陷,勋之战死,季之收众而退。子反、叔政奔还东岸,玄谟斩子 反军副李文仲。
质欲仍攻东城,义宣党颜乐之说义宣曰:“质若复拔东城,则大功尽归之矣。 宜遣麾下自行。”义宣遣刘谌之就质,陈军城南。玄谟留羸弱守城,悉精兵出战, 薛安都骑军前出,垣护之督诸将继之。战良久,贼阵小拔,骑得入。刘季之、宗越 又陷其西北,众军乘之,乃大溃。因风放火,船舰悉见焚烧,延及西岸。质求义宣 欲一计事,密已出走矣。质不知所为,亦走,众悉降散。质至寻阳,焚烧府舍,载 妓妾西奔。使所宠何文敬领兵居前,至西阳。西阳太守鲁方平,质之党也,至是怀 贰,诳文敬曰:“传诏宣敕,唯捕元恶一人,余并无所问。”文敬弃众而走。
质先以妹夫羊冲为武昌郡,质往投之。既至,冲已为郡丞胡庇之所杀。无所归, 乃入南湖逃窜,无食,摘莲啖之。追兵至,窘急,以荷覆头,自沈于水,出鼻。军 主郑俱兒望见,射之中心,兵刃乱至,肠胃缠萦水草,队主裘应斩质首,传京都, 时年五十五。录尚书江夏王臣义恭、左仆射臣宏等奏曰:“臧质底弃下才,而藉遇 深重,穷愚悖常,构煽凶逆,变至滔天,志图泯夏,违恩叛德,罪过恆科。枭首之 宪,有国通典,惩戾思永,去恶宜深。臣等参议,须辜日限意,使依汉王莽事例, 漆其头首,藏于武库。庶为鉴戒,昭示将来。”诏可。
质初下,义宣以质子敦为征虏将军、雍州刺史。质留子敞为监军,将敦自随, 至是并为武昌郡所执送。敦官至黄门郎。敦弟敷,司徒属。敷弟敞,太子洗马。敞 弟斁,敦子仲璋,质之二子二孙未有名,同诛。
质之起兵也,豫章太守任荟之、临川内史刘怀之、鄱阳太守杜仲儒并为尽力, 发遣郡丁,并送粮运,伏诛。任荟之,字处茂,乐安人也。历世祖、南平王铄抚军 右军司马、长史行事。太祖称之曰:“望虽不足,才能有余。”杜仲儒,杜骥兄子 也。豫章望蔡子相孙冲之起义拒质,质遣将郭会肤、史山夫讨之,为冲之所破。世 祖发诏,以为尚书都官曹郎中。冲之,太原中都人,晋秘书监盛曾孙也。官至右军 将军,巴东太守。后事在《刘琬传》。沈灵赐以破质前军于南陵功,封南平县男, 食邑三百户。赠崔勋之通直郎。大司马参军刘天赐亦梁山战亡,追赠给事中。
鲁爽,小名女生,扶风郿人也。祖宗之,字彦仁,晋孝武太元末,自乡里出襄 阳,历官至南郡太守。义熙元年起义,袭伪雍州刺史桓蔚,进向江陵。以功为辅国 将军、雍州刺史,封霄城县侯,食邑千五百户。桓谦、荀林逼江陵,宗之率众驰赴, 事在《临川烈武王道规传》。进号平北将军。高祖讨刘毅,与宗之同会江陵,进号 镇北将军,封南阳郡公,食邑二千五百户。子轨,一名象齿,爽之父也。便弓马, 筋力绝人,为竟陵太守。宗之自以非高祖旧隶,屡建大功,有自疑之心。会司马休 之见讨,猜惧,遂与休之北奔。善于抚御,士民皆为尽力,卫送出境,尽室入羌, 顷之病卒。高祖定长安,轨为宁南将军、荆州刺史、襄阳公,镇长社。世祖镇襄阳, 轨遣亲人程整奉书,规欲归顺,自拔致诚,以昔杀刘康祖、徐湛之父,故不归。太 祖累遣招纳,许以为司州刺史。
爽少有武艺,虏主拓跋焘知之,常置左右。元嘉二十六年,轨死,爽为宁南将 军、荆州刺史、襄阳公,镇长社。幼染殊俗,无复华风。粗中使酒,数有过失,焘 将诛之。爽有七弟秀,小字天念,颇有意略,才力过爽。焘以充宿卫,甚知待之。 伪高梁王阿叔泥为芮芮所围甚急,使秀往救,焘自率大众继其后。焘未及至,秀已 击破之,拔阿叔泥而反。焘壮其功,以为中书郎,封广陵侯。或告焘,鄴民欲据城 反,复遣检察,并烧石虎残宫殿。秀常乘驿往反,是时病还迟,为焘所诘让,秀复 恐惧。焘寻南寇,因从渡河。
先是,程天祚为虏所没,焘引置左右,与秀囗宽,劝令归降,秀纳之。天祚, 广平人,为殿中将军,有武力。元嘉二十七年,助戍彭城,会世祖遣府刘泰之轻军 袭虏于汝阳,天祚督战,战败被创,为虏所获。天祚妙善针术,焘深加爱赏,或与 同舆,常不离于侧,封为南安公。焘北还蕃,天祚因其沈醉,伪若受使督切后军者, 所至轻罚。天祚为焘所爱,群虏并畏之,莫敢问,因得逃归,后为山阳太守。太宗 初,与四方同反,事在《薛安都传》。
焘始南行,遣爽随永昌王库仁真向焘阳,与弟瑜共破刘祖于尉武,仍至瓜步, 始得与秀定归南之谋。焘还至湖陆,爽等请曰:“奴与南有仇,每兵来,常虑祸及 坟墓,乞共迎丧,还葬国都。”虏群下于其主称奴,犹中国称臣也。焘许之。长社 戍虏有六七百人,爽谲之曰:“南更有军,可遣三百骑往界上参听。”骑去,爽率 腹心夜击余虏,尽杀之,驰入虎牢。
爽唯第三弟在北,余家属悉自随,率部曲及愿从合千余家奔汝南。遣秀从许昌 还寿阳,奉辞于南平王铄曰:“爽、秀得罪晋朝,负衅三世,生长绝域,远身胡虏, 兄弟阖门,沦点伪授,殒命不可,还国无因。近系南云,倾属东日,盖犹痿人思步, 盲者愿明。嵩、霍咫尺,江、河匪远,夷庚壅塞,隔同天地,痛心疾首,书慨宵悲。 虏主猖狂,豺豕其志,虐遍华、戎,怨结幽显。自盱眙旋军,亡殪过半,昏酣沈湎, 恣性肆身。爽、秀等因民之愤,藉将旅之愿,齐契义奋,枭馘丑徒,冯恃皇威,肃 清逋秽,牢、洛诸城,指期克定。规以涓尘,微雪夙负,方当束骸北阙,待戮司寇, 懦节未申,伏心边表。明大王殿下以睿茂居蕃,文武兼姿,远迩钦倾,承风闻德, 愿垂援拯,以慰虔望。老弱百口,先遣归庇。逼逼丹心,仰希怀远。谨遣同义颍川 聂元初奉词陈闻。”铄驰驿以闻,上大说,下诏曰:“伪宁南将军鲁爽、中书郎鲁 秀,志干列到,忠诚久著,抚兹福先,阖门效款,招集义锐,枭剪獯丑,肃定边城, 献馘象魏。虽宣孟之去翟归晋,颓当之出胡入汉,方之此日,曾何足云。朕实嘉之, 宜即授任,逞其忠略。爽可督司州、陈留、东郡、济阴、濮阳五郡诸军事、征虏将 军、司州刺史。秀可辅国将军、荥阳、颍川二郡太守。其诸子弟及同契士庶,委征 虏府以时申言,详加酬叙。”爽至汝南,加督豫州之义阳、宋安二郡军事,领义阳 内史,将军、刺史如故。秀参右将军南平王铄军事、汝阴内史,将军如故。余弟侄 并授官爵,赏赐资给甚厚。爽北镇义阳。北来部曲凡六千八百八十三人,是岁二十 八年也。虏毁其坟墓。
明年四月入朝,时焘已死,上更谋经略。五月,遣爽、秀、程天祚等率步骑并 荆州军甲士四万,出许、洛。八月,虏长社戍主永平公秃发幡乃同弃城走。进向大 索戍,戍主伪豫州刺史跋仆兰曰:“爽勇而无防,我今出城,必轻来据之,设伏檀 山,必可禽也。”爽果夜进,秀谏不止,驰往继之。比晓,虏骑夹发,赖秀纵兵力 战,虏乃退还虎牢。爽因进攻之,本期舟师入河,断其水门。王玄谟攻确磝不拔, 败退,水军不至,爽亦收众南还。转斗数百里,至曲强,虏候其饥疲,尽锐来攻, 爽身自奋击,虏乃退走。
译文
臧质,字含文,东莞郡莒县人。他父亲臧熹字义和,是武敬皇后(刘裕妻)的弟弟。臧熹和他哥哥臧焘都喜欢读经书。晋朝隆安初年,战争不断,臧熹于是学习骑马射箭的技术,希望建立一番功业。一次到溧阳县,县令阮崇和臧熹一起去打猎,恰遇老虎冲出猎圈,其他人都纷纷逃跑,臧熹却奔上去射了一箭,箭一射出老虎便倒地不动了。宋高祖刘裕打进京口城,臧熹的族弟臧穆杀掉桓修。高祖进军建康,桓玄仓惶出逃,刘裕指派臧熹到皇宫接受图书和各种器物,看管皇宫的财产。其中有一件黄金装璜的乐器,刘裕向臧熹说:“你也许想得到这东西吧?”臧熹严肃地说:“皇上被软禁和逼迫,流落于四方,将军最先勤王,为皇家建立大功。我虽然不很贤明,但并不在意于听音乐。”刘裕连忙笑着说:“这只是和你开玩笑罢了。”之后当刘裕的行镇军事职务,又当员外散骑常侍。之后又做刘裕镇军军事职务,兼职东海太守,因为和刘裕一起起义,封爵始兴县五等侯,又任刘裕的车骑将军,中军军事职务。刘裕将要攻打南燕慕容超,当时谋划的人很多都反对。臧熹却从容不迫地说:“主公如果征伐南燕,拯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统一天下,并不是遥遥无期的事。”刘裕回答说:“你说得对。”等到北伐时,臧熹要求随从刘裕,没有被允许,而让他当了建威将军、临海太守。临海郡多次经受战火,人民死亡众多,臧熹用心安抚和整顿,招揽流民,奔赴临海的人有上千家。孙季高从海上袭击广州,中间经过临海,臧熹帮助他运送物质,使孙季高后勤供应没有顾虑。他又被推举当散骑常侍官职,因母亲去世离职,此后又随同刘裕讨伐刘毅。任职宁朔将军,刘毅平定后,刘裕派遣朱龄石统率大军攻讨四川的谯纵。命令臧熹率领奇兵从中水出击,以宁朔将军并建平巴东二郡太守的职务从军。蜀王谯纵派大将谯抚之率领一万多人驻守牛脾城,又派谯小苟防卫打鼻城,臧熹攻到牛脾城,谯抚之大败而逃。臧熹追击并杀掉了他。谯小苟听说谯抚之死了,马上逃跑。成都被攻下。臧熹突发疾病。晋安帝义熙九年(413)死于蜀郡牛脾县。当时仅三十九岁,死后被追认为光禄勋。臧质少年时代喜欢追鹰走狗,特别会赌博,身长六尺七寸,额部前倾,牙齿外露,头顶没有毛发,四周有一圈卷发。当他不满二十岁时,刘裕让他当世子中军参军,永初元年(420)臧质当员外散骑侍郎,是因为跟刘义隆曾在一起的缘故。母亲去世时他离职。服孝三年后,又当江夏王刘义恭的抚军参军。因为轻佻放纵,被文帝知道,降为给事中。他表姐会稽宣长公主每每在文帝前为臧质说话,于是又让他外出当建平太守。很能得蛮楚地区百姓的拥护。南蛮校尉刘湛回到朝廷,称他是一个好太守,因此他迁官宁远将军,历阳太守。他接着升竟陵江夏太守,再当建武将军,巴东、建平两郡太守。官吏和百姓都很爱戴他。
臧质刚刚三十岁,多次当名郡太守,又博览史书,处理文书案件快捷而简便,既有气魄又喜欢谈论打仗的事。文帝认为他可以办大事,想让他当益州刺史。还未实行,又调他为使持节,都督徐兖二州诸军事,宁远将军,徐兖二州刺史,在任期内奢侈过分,赏罚无常,被有关官吏弹劾,文帝宽容了他。他和范晔,徐湛之很友好,范晔谋反,估计臧质定会响应他,谁知范晔的阴谋迅速暴露,臧质又被选为建威将军,义兴太守,文帝元嘉二十六年(449),文帝拜谒京陵,臧质来到丹徒朝见皇帝,与何勋、擅和之都因是有功之臣,同时被待以上宾的礼节,文帝设宴款待了他们。在酒席上非常融洽。文帝赐给他们每人一千匹布。
元嘉二十七年(450)臧质升任南谯王刘义宣司空的司马,宁朔将军,南平内史。还未就任,恰遇北魏皇帝拓跋焘围攻汝南郡,汝南城防司令陈宪坚定防守并向朝廷告急。文帝派臧质率轻兵进入寿阳城,立即统率寿阳军队。和安蛮司马刘康祖共同救护陈宪。魏军退走。便命令臧质进攻汝南西边的刀壁等山蛮。大败山蛮,俘获一万多人,因此他升官太子右卫帅,又因为之前攻击山蛮时误杀手下队长严祖和接受一些俘虏,不把他们送交朝廷,被免去官职。此时文帝正大举北伐,臧质以士兵身份和骠骑司马王方四等率领军队攻击许昌,洛阳,安北司马王玄谟进攻滑台受挫,臧质请求乘此机会代替王玄谟,文帝不允许。
魏军侵略徐州、豫州,拓跋焘率大军数十万向彭城进发,文帝命令臧质做辅国将军,假节设置部佐,率一万多人向北增援,刚到盱眙城,拓跋焘已过淮河,冗从仆射胡崇之任臧质部下司马,胡崇之的副官与太子积弩将军臧澄之,建威将军毛熙祚也被臧质统率。盱眙城东边有座高山,臧质担心敌人占据它们,命令胡崇之、臧澄之两路人马驻扎山上,臧质驻扎南城,敌人先进攻胡崇之、臧澄之等两支部队,胡崇之苦战不已,但寡不敌众,两支军队逃窜,结果全被敌人杀死,敌人又进攻毛熙祚的部队,毛熙祚的部下全部是北府精兵,他的部将李灌率领官兵拼命反击,杀死很多敌人,队长周胤之,监军杨文生又率兵射击敌人,敌人快撤退时,恰巧毛熙祚因伤势过重而死去,这支军队也突然崩溃,这天臧质按兵不救,所以三支军队全军覆没。这以前,仇池被攻下时,胡崇之当时是龙骧将军,北秦川刺史,坐镇百顷城,行军到浊水时,被魏军打败,全军覆没,胡崇之和他的部下都被敌人俘虏,以后又找机会窜逃而回,到这次又被敌人打败,毛熙祚是司州刺史朱修之的侄儿,胡崇之、毛熙祚都被赠官正员郎,臧澄之的事参见他祖父臧焘传。
前面三支部队溃败之后,当日晚上臧质的部队也溃逃了。他们丢掉所有军需物质和盔甲武器,丢下一百多人空手跑到盱眙城,盱眙太守沈璞已完整地作好了攻守准备。城内有战士三千人,臧质见了大喜,便和沈璞共同防守。敌人开始向南进攻时,并未带随军粮弹,只向当地百姓筹措军粮。等过了淮河吃光了平越、石鳖两个军营的粮食,这时已无处掠取物资,士兵与战马饥饿得很,听说盱眙城有储藏好的谷粟,希望把它当成回家的干粮仓库。魏人自攻破胡崇之等之后,攻盱眙城不下,便率军南下。因此盱眙城得以加固防城的守备,无不做得十分严密。
文帝元嘉二十八年(451)正月初旬,拓跋焘从广陵北返,便全力攻击盱眙,并向臧质要酒喝,臧质装了一壶尿送给拓跋焘。拓跋焘非常愤怒,便修起长长的包围壕沟,一个晚上便选出了进攻方向,从东北向城内猛攻,挖城东山上的土和石头填满了护城河,拓跋焘又怕城内宋军从水路逃跑,于是又造出大船,想在君山建浮桥,以便断绝从淮河逃跑的退路,城内宋军乘坐军船出来迎战,大败魏军。第二天早晨,敌人改大船为浮船,桥上都布置士兵防守,城内出战,不能打败敌兵,于是敌人的浮桥成功,宋军水陆之路断绝了。
拓跋焘给臧质写了一封信说:“我军现在派的战士,都不是我们鲜卑族人,城的东北是丁零人和东胡人,城南是陕西的氐族和羌族人。假如丁零族人死的话,正好可以消灭常山郡和赵郡的反贼;东城人死的话,正好消灭并州的反贼;氐族和羌族死的话,正可以消灭关中的反贼;你如果杀死丁零人,胡人,没有什么不好的。”臧质的回信说:“你的信已经看了,知道你的险恶用心。你倚仗强兵,多次侵略我国,这方面的事,不用多说。虽然王玄谟从东边撤退,梁坦在西边兵败,但你怎么不知道童谣里的话:‘敌人饮马长江水,拓跋佛狸(焘小名)死卯年。”这个期限还没有到,这不过是开启你饮马长江的途径罢了,冥冥之中,你的性命难逃,不是人力能管得了的。我接受皇上的命令,要消灭你们,准备打到你们的都城,还未等到那时,你竟然自动上门送死,怎么能让你活着跑回去,在你的桑乾宫喝酒吃肉呢!只要你停下来攻击我的城市,即使我不能杀死你你也必须因此而死。如果你幸运的话,也许是被乱兵杀死;如果你的运气坏,那么一定要把你生擒归案,用一驴车拖你到刑场去斩首。我本来不打算保全性命。如老天爷瞎了眼,被你打败,你碎尸万段也好,车裂锅煮也好。如果这样,也不足以向我们皇上谢罪。你的见识谋略力量,难道可以超过苻坚吗?这几年老天让你得逞;只是你们的步兵骑兵还没有喝长江水,太岁卯未年还未到罢了。斛兰氏当年深入彭城,遇到几天雨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去,怎么你不记得了?马上春雨将到,我们的援军将要四面会集,你尽管安心攻城,不要走好了。如果你们的粮食不够的话,尽量告诉我,我们马上就会送给你粮食。现在你送我一把战刀,难道是想叫我砍在你身上吗?辛苦了,把这封信和你的使者一同带回去,大家各自努力,不需多说。”这时魏国童谣中说:“兵车北来如穿梭,未料胡马饮江水,胡主归北死石济,苦想渡江天不从。”所以臧质在信中这样回答拓跋焘。
拓跋焘见信大怒,于是做一个铁床,在床上放一些铁钎,说要攻破城池捉到臧质,一定要让他坐在这上面。臧质又给敌人各军队少数民族送出书信说:“给你们这些官兵看一些东西;拓跋佛狸给我的信如下:你们都是中国的百姓,何必为敌人如此出力,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不知道转祸为福呢!现在写给你们的信如下,你们细细思量!”同时下令如果有能杀掉拓跋焘的,封开国县侯,食邑一万户,另加各种布帛一万匹。
魏军用钩车钩城楼,宋军在城内用粗麻绳系住敌人的钩车,几百人共同拉着,钩子不能退回去。到了夜晚,用木桶装着士兵,吊出城外,斩断钩子把它们拉进城来。第二天,敌人又用冲车来攻城,但城墙坚固,冲车每一次斫撞的地方也不过掉几升墙土。于是魏军又赤膊登城一批接一批,前面的掉下去,后面跟着上,没有一个退却的,被杀伤的几达一万多人,死尸堆积几乎和城墙一样高,守军还射死了魏军的高阳王。这样鏖战达一个多月,敌人死掉近一半。此时拓跋焘又听说彭城王刘义康,准备截断他的退路,宋朝正派水军从海上进入淮河,加上因病而死的很多,二月二日,拓跋焘解除对盱眙的包围逃走了。
文帝认为臧质立了大功,让他当使持节,监护雍州、梁州、南秦州、北秦州四州诸军事,冠军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封他为开国子,食邑五百户。第二年,文帝又北伐,命令臧质率领他的所有部队向潼关发动攻击,但臧质在城郊停军不动,只派他的司马柳元景驻兵边境之上,仍然不按时进军。后来臧质又留恋宠姬爱妾,丢下军队,一个人回到襄阳,把雍州府仓库的现钱用了六七百万,被有关部门弹劾,文帝没有追究这些。
太子刘邵杀文帝即位时,让臧质做丹阳尹兼任征虏将军,臧质家里人派门人师凯给臧质报讯,把文帝被杀的经过全部告诉给臧质。臧质把师凯说的写成奏疏,派人告诉谯郡王刘义宣,又派雍州祭酒从事田颖起,带着他的意思报告给武陵王刘骏,他本人则率军五千,飞驰东下讨伐刘邵,他从阳口到江陵会见刘义宣,臧质的几个在首都的儿子,听说臧质起兵逃出京城。刘邵想安慰取悦他们,下了一道诏书说:“臧敦等无故恐吓自己,慌忙逃走,太糊涂了,确实令人大惑不解。臧质是皇家的亲戚,有功的大臣,忠诚皇室,诚实刚正,正要让他到一个更重要的位置上,辅佐朝廷,但他的子弟都逃离京城,这不利于他们的利益,现在派人告诉他们朝廷的意思,让他们各自恢复本职。”不久刘邵找到臧敦,叫大将军刘义恭代理打了臧敦三十棍子。之后又赏了一大堆东西。刘义宣得到臧质的报告,当天便宣布起兵,迅速派人告诉武陵王刘骏,并且顺便任命臧质当征北将军。臧质直接进兵寻阳,和武陵王刘骏同时东下。武陵王刘骏到了新亭,正式登皇帝位,让臧质做都督江州诸军事、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史,另加散骑常侍,使持节和过去一样,派臧质率他的部队从白下城步行而上,直接进攻广莫门,守门的士兵都逃跑了。薛安都、程天祚等人也从南掖门攻入,和臧质会师太极殿,生擒刘邵。此后又派臧质留下防守朝廷宫殿,另外百人警卫保护臧质。封他为始兴郡公,食邑三千户。他回到江州时,大小船只达千余艘。所统部队前后长达百余里。和臧质一起六艘船都刻有龙形印纹。
此时宋武帝正收集权力,但臧质却把他当小皇帝看待,专横独断,贪得无厌。到了寻阳,赏罚奖惩,不再向朝廷请示。盆口、钩圻两戍的米都挪用了,朝廷多次派人来检查质问,臧质渐渐怀疑起来,心中恐惧。又心想自己的才略,在当时确实没有第二个人赶得上,先前听说刘邵杀掉文帝,便顿生野心,因为刘义宣能力平庸,容易挟制,想表面上推戴他,暗中则自己掌权。到了江陵,以非常之礼拜见义宣。臧质和刘义宣是表兄弟,但他比义宣大十岁,义宣当时大惊说:“兄长为什么事拜老弟呢!”臧质说:“在这样的时候就该这样。”只因当时刘义宣已推奉孝武帝刘骏,所以他的企图没有得逞,臧质经常担心这件事泄露出去,但到了新亭,又以非常之礼拜见江夏王刘义恭,义恭大吃一惊,问臧质为什么这样,臧质说:“天下动荡时期,礼节和平常不同,先前在荆州,我也是这样见义宣的。”恰巧义宣和孝武帝有矛盾(参见《义宣传》),臧质因此暗地派人引诱刘义宣,议论朝廷的措施的好坏。他对义宣说:“挟有震动皇帝的权威是不能长久地保持官位的,皇帝和丞相势均力敌,一山不容二虎,今日你独立掌握封疆大权,荆州地形险固,兵强马壮,犹豫未决,必定被别人抢先,招致祸害。”臧质的女儿是义宣的儿子刘采的妻子,刘义宣以为臧质不会有二心,便接受他的劝说。更加上义宣的心腹将吏蔡超、竺超民等人,都有很大的野心,希望义宣做皇帝,都想凭据臧质的威名,成就他们的大事,也怂恿刘义宣。此时义宣还未接受丞相的职位,臧质的儿子臧敦做黄门侍郎,带着朝廷诏书劝说刘义宣当丞相,路经寻阳,臧质叫臧敦重新劝说义宣造反,而且说到孝武帝的种种罪过。刘义宣于是坚定造反的决心。臧质又派人告诉豫州刺史鲁爽,约定在孝建元年(454)秋同时起兵。鲁爽听错了话,当时便宣布起兵,并且派人到京城告诉他弟弟鲁瑜,鲁瑜连忙带家人一起逃出城,奔赴鲁爽。鲁瑜弟弟鲁弘当臧质的州府官吏,孝武帝派人叫臧质抓住鲁弘,臧质于是扣住朝廷使者,慌忙宣布军队起事,并且写了一道奏疏说:
“臣下听说拿着药伺候双亲的病,并非他喜欢吃苦的东西,提起斧头砍去毒块,怎么会忘记肌肤的疼痛!又听说先有猜疑,后来纵然和好,忠诚必定不再像当初那样,小地方隐忍,大地方宽容,即使是心腹也必须顺从。丞相刘义宣安定皇家的功业,比齐桓公晋文公还要大,作为皇亲国戚的资格,比周公卫康叔还正当,但邪恶的人嫉妒善良的人,确实有那么一群人,他们隐藏凶狠的恶意,表面装得很好,嫉妒立了大功的人,或者借助一点小功劳和皇帝的恩宠作威作福,制造罪恶的勾当。知道自己罪恶深重,必定要被斩首。于是反而推卸责任毁谤无辜的好人,进谗言诬陷忠诚的丞相,到处结纳私党,招集众多小人。勋臣故友,现在没有一个健在,难道不是因为那帮小人从中煽动,用谗言诬陷所致吗?皇上您和他们关系亲近,一点也不怀疑他们,于是朝廷中的密谋,被流言蜚语所左右。猜疑之心已被这些人煽起,我们从过去现在的经验看,确实非常害怕,所以在寻阳一带起兵,为的是效忠国家,从晋阳拿起武器,一定要铲除皇上身边的奸臣。我诚然平庸而懦弱,但曾受先帝的教诲,虽然惭愧不能选进贤人,但却有除掉恶人的心愿,先前听到你们那些不好的风声而愤怒,现在更是勃然大怒,况且义宣刚刚接受天降使命。这次确实关系到国家的存亡。现在接受丞相的指挥先期挺进,马上抵达京城。
“我本来是一介小人,少年时代没有大的志向,因为某些机会,竟然当了封疆大吏,本来愿望早已实现,心满意足,怎能再希望建立意外之功,获得意外的恩宠呢?只是因为除去蔓草要迅速,驱逐恶人也要迅速。所以不顾安危,更不考虑家人的安全。还希望凭着皇上的英明,了解我的一片赤心,如果我不真诚,我情愿被杀。臣下还希望陛下体会丞相对皇上忠诚的品格;第二记住我们曾经为国家所作的一点贡献,不要顾虑你身边的那些小人,反而失去全国人民的拥护,而应拿出尚方宝剑,将这些奸人斩首,那么我们指向朝廷的旌旗,便迅速地掉头。那样国家的秩序便可恢复正常,伦理纲常重复旧貌,这样的话可以上让祖宗高兴,下让百姓快乐,我们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然流泪不已。”
臧质用鲁弘当辅国将军,东下戍夺大雷城,并且派人报告刘义宣,刘义宣派咨议参军刘湛之率领一万士兵会合鲁弘。
宋孝武帝派抚军将军柳元景率领豫州刺史王玄谟等水军,驻扎于梁山洲上,在长江西岸建起弯月形的堡垒,水陆两路等待臧质的军队的到来,殿中将军沈灵赐率领一百艘小舰在南陵击破臧质先锋部队,生擒臧质的将领徐庆安、副将王僧,臧质到梁山,也在西岸修筑堡垒与官军对阵。柳元景草拟了一幅檄文告示诸军说:“应天承命,是新朝接受上天的指示,继承先帝是我们的正确选择,若不是种种吉祥的征兆,神明的支持,崇高的道德得到人民的拥护,怎能登临皇位,安然地坐上皇天给予的位置,大宋的创业,比中古时的王朝更加伟大,皇室的事业一定会永远流传下去,种种麻烦的降临,终于招致今日的祸乱,目前的动荡非常危险,伦理纲常几乎快要崩溃,皇上神武超人,孝感神灵,仁心滋助草木生长,善心激发天道,他亲自巡视荆楚之地,扫除叛乱的凶徒,四方援军前后相继。他崇高的品德巍巍矗立,日月星辰重见光明,祖宗大业再度繁荣。
“臧质少年时代犯下许多罪行,被体面的人们讥笑沉溺物欲,悖乱无常。处处与人为敌,在他的官任上,一点也不努力效忠,位临人民之上,只知搜刮百姓,他升官全靠行贿,因为索贿竟然能灭人之族,所以康周昕全族被杀,冤枉几乎通到上天。郭伯,西门遗是下贱出身,臧质却让他们做到州级官吏,往年当东郡太守,卖官粮几达三千万余石。率兵西讨群蛮,把俘虏和战利品放进自己腰包,在徐兖二州任上贪得无厌,杀害边疆人民,视同草木一般,耗费州府的储蓄,挪用军队的粮食。在雍州任上,公开盗窃州府的积蓄,随便改动账簿,专门搞欺骗勾当,接受朝廷命令北伐时,害怕敌人不敢赴援友军,出师很长时间,仍想着宠姬爱妾,单人回州,拥着嫔妃搂着妖女,在军营之中喝酒调情。孔熙先、范晔那样的谋反活动,他公开地谈论。他的诸如此类的罪行,都在文件中记得很清楚,他在荆州停留时候,竟然安排别人做皇帝,并且写信派人联系,公然的进行;新亭之战的胜利、大乱已平,元凶刘邵苟延残喘命在顷刻,广莫门的臧军一箭不发,此门自动打开,敌人奔逃,臧质仍然徘徊在街巷之中,在那里布阵陈兵,他的功劳不值一提,满朝人士都同意这个观点,但臧质却虚张声势,称说自己的功劳,造出谣言,说这次起义,他的功劳没有第二个人赶上,开始叫他守卫宫殿,他忘掉了自己的臣子身份,直奔朝廷府库,一下子便把里面的东西抢个一干二净,皇上宽容大量,原谅他的这些罪过,记住他的一点功劳,掩盖他不老实的罪行。于是评定他的功劳为第一等,让他当了大官,给他的荣誉非常之高,简直没有第二个人赶上,但他因此肆无忌禅,贪得无厌,不断的要求更多的赏赐,而且一点也不知休止,他要的乐器简直使大予府的好东西都不存在了。他获得的宝贝几乎占去了官府的一半,徐司空为王室立了不少功勋,不幸被刘邵所杀,臧质青年时代时和他友好,而且和一般朋友不同,竟然一点也不同情。徐司空的子弟,只听说他残酷地抢掠人家,徐家里的每一块土地,每一寸的珍宝都被他掠夺一空,到了接受皇上命令南归江州时,在路上骄横无忌,逼人妻子,夺人子女,抢劫市场上的金银布匹,他的罪行几乎让京城人愤怒填胸,他丑恶的名声人人皆知:不认故人朋友,敌视忠诚贤明的人士。鲁尚期、尹周等人曾做过他的心腹,之后在朝廷诉说臧质的无情。袁同、边子畴等人,曾任他的部属,离开他再也没回头。而且他不断上书朝廷,多次要求荣誉,臧质只是吹嘘他的功劳,从不承认部下的成绩,有错便是朝廷所致,或者便说是有关部门的失误。国人因此对他失去信任,有识之士谁也不附从。何文敬只不过是一个做小事的仆人,为人狡诈。臧质被他的谄媚所迷惑,让他当他的主要委托人,使他在外面握有大权,内则常常在臧质的屋子里横行。臧质天生是一个制造灾难的人,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用尽南山的竹子,也不能写尽他的罪行。
“丞相义宣权大官高,手下官员占据国家的一半,很被朝廷依靠和信任。这确实超过常情,但他不知道谦虚谨慎,不明白驯服和反叛的差别。像谷阝至一样地犯错误,像范文子一样悖乱不忠。于是忘掉了祖宗的祭祀,却接受奸贼的欺骗,同意反贼的计谋,想篡位做皇帝。去年在荆州留恋不动,坐山观虎斗,表面上派一些疲老的士兵,不过只三千人,骑兵一个不出来,军粮半点不供应。朝廷只因他亲近官高,给他以很重的赏赐,甚至惠及他的儿子们,看待他确实超过了平常。假如一个人没有见识,被人支配,必然作出坏事。现在他的行为,正是如此。回想他过去表面的忠诚,实际上则是不老实的伪装。况且国家遇到困难时期,不比平常时候,作为臣子的职责,哪一个不迅速勤王?而他却纵容敌人忘掉仇寇,竟不亲自赴会。当了十年刺史,没听说一件成绩,多次接受贿赂,掠夺人民,纵欲过度,宠爱姬妾几达数千人,养着和尚尼姑有上千人,败坏道德,污染风俗。对抗人民和神明,人民对他的怨恨满路都是,国人的批评每年成堆,最后在刘邵未被消灭时,气势仍很强大,刘邵将要毁掉义宣母亲私坟,杀掉他的儿子,为的是制造恐怖的气氛,可喜依赖起义的大部队,迅速打败了元凶刘邵,很快平定了祸乱,让人们丢掉怨恨的心情,解除了难忍的痛苦,奖励功劳,选择高尚的人到朝廷。而义宣则借别人力量帮助自己,忘记友人的思想,让坏蛋快乐,他总是制造混乱,怀疑别人的成功,听说没有第二个人赶得上。
“我才低能浅,承蒙皇上的看重,做到很大的官职,远远超过了平常军人,驻守北方边疆抱着一腔热血,常希望捐躯为国,报效皇上的知遇之恩,有时候觉得心潮澎湃,所以看到荆州人的行动非常恼火,看到江州刺史的叛乱,万分气愤,如果我死了国家安宁,我一定要捐躯疆场,况且有皇上英明的指挥,统率众多义军,一定会有胜利的把握,这是众人看得很清楚的。至于薛安都所率领的骑兵,从陆地进攻檀右卫、申右帅、垣游击等将领们正统率精锐的部队,飞快地在路上奔驰,王玄谟则正统率水军,早已长驱西进,我则统率主力部队,迅疾前行。骁骑将军竟陵王义恭则是皇亲国戚,威名盖世,众望所归;大司马江夏王义恭深谋远虑,他们都汇聚在这支大军,齐头并进;皇上在后面坐镇指挥,军车发出悦耳的响声,五彩金牛牵引红旗,成千上万的骑兵,摇天震地,万艘兵舰如彩云齐飞。我们的威名号令,能使银河转动,以正义之师攻击叛乱敌军,如摧枯拉朽,加上天下同心,七星同庆,神鬼保佑,胜利更是不言而喻。
“你们附从的将士们有的几代蒙受皇恩,有的心怀道义,应该知道君臣上下的秩序,下不犯上,帽子和鞋袜,不能颠倒,顺从秩序,必享成功。怎能附从逆贼而招致声败名裂的下场,而愿意父母被杀,幼子被斩呢?所以皇上下诏希望能幡然悔悟,目前只是被叛军所制,但心中却站在皇上一边,是祸是福马上就会兑现,现在不行动,后悔不及。看到檄文时,赶快挣脱叛贼的牢笼。”
刘义宣也接着东进,江夏王刘义恭给刘义宣的信说:“当年桓玄借用殷仲堪的军队和今日一样,最终还是谋害了仲堪。”刘义宣于是和臧质互相猜疑。臧质献计给刘义宣说:“现在派一万攻取南洲,那么梁山的敌兵使兵分两路,用一万人牵制王玄谟,他一定不敢动,我便在江中连结水军,直攻石头城,这是上策。”刘义宣准备听从他的计策,他的心腹刘湛之说:“臧质想当先峰,这个心思不可靠,还不如集中精兵攻占梁山,攻克之后长驱东下,这是万全之策。”
臧质派将领尹周之攻击胡子反、柳叔政的江西堡垒,当时胡子反东渡长江和王玄谟商讨军情,听说敌人到了,慌忙回到西岸,尹周之进攻正紧急,刘季之率领水军与臧质的军队展开激烈的搏斗,但敌人力量太大,于是又求救于王玄谟,玄谟没有派增援人马,部将崔勋之坚决反对、于是派崔劭之增援西岸军队,崔到后,西岸堡垒已被臧军攻克,崔勋之也不幸战死,刘季之率领残兵退了回去。胡子反、柳叔政也奔回东岸,王玄谟将胡子反的副将李文仲斩首,臧质想继续攻击东岸城池。刘义宣的部下颜乐之劝刘义宣说:“臧质如果再攻下东城,那么所有的功劳便都是他的了,应该派遣你的部队自己行动。”刘义宣于是派刘湛之率兵靠近臧质,在东城南边布阵,王玄谟让老弱士兵守卫城池,把他的精兵全部摆出攻击臧军,薛安都的骑兵最先攻击,垣护之指挥各将领相继冲过去,打了很长时间,臧军的军阵稍稍有点移动,于是薛安都的骑兵趁势冲过去,此时刘季之,宗越又击溃了臧军的西北阵脚,王玄谟等众多军队一齐猛攻。臧军大败,江上的朝廷军队趁着东风放火焚毁臧军的全部船只并漫延到西岸,臧质找刘义宣想讨论军事,但义宣早已逃走了,臧质手足无措,也逃跑了,他的军士全部投降或逃走。
臧质到了浔阳,将州府的屋子全部烧毁,用船装着妓妾向西方逃去,叫他宠爱的部下何文敬率兵在前面开路。到了西阳(今黄冈),西阳太守鲁方平是臧质的私党,这时候有了二心,骗何文敬说:“诏书宣布,只需缉拿元凶一人,其余的不问。”文敬丢下他的部下逃跑了。
臧质先前叫他妹夫羊冲当武昌郡太守,臧质前往投靠他,到了武昌得知羊冲已被郡丞胡庇之杀了。臧质走投无路,于是跑到南湖,肚子饿了,摘莲子吃,追兵赶到,臧质非常窘迫潜到水下,用荷叶遮住头,只让鼻子出气,小队长俱儿望见,射了一箭,正好击在他的心坎上,接着兵刀齐下,臧质的五脏六腑都流出来了,几乎把周围的水草挽住,队长裘应砍下臧质的脑袋,送他的脑袋到京城。当时他五十五岁。录尚书江夏王刘义恭、左仆射刘宏等上了一道奏疏说:“臧质本来是低能庸才,但借助了种种机会。他愚蠢至极,反背天常,进行造反,使天下动乱不已,想当皇帝,忘恩负义,罪行滔天。国家的法律对这样的人应该杀头,为惩诫后世当臣子不忠诚的,去掉坏的东西应该果断,我们臣子们讨论,根据他罪行,又根据汉朝王莽的先例,应把他的头用油漆涂一遍,留在军事博物馆内,为的是成为将来人的鉴戒,告诉后人不要向他学习。”孝武下诏书同意了。
臧质开始东下时,刘义宣用臧质儿子臧敦做征虏将军、雍州刺史,臧质留儿子臧敞做监军,让臧敦随从自己。这时都被武昌郡抓住送给朝廷,臧敦官至黄门郎,臧敦的弟弟臧敷官至司徒部属,臧敷的弟弟臧敞,官至太子洗马,臧敞弟弟臧鉩,臧敦的儿子仲璋,臧质的另外两子两孙没有名声的,同时被杀。
臧质起兵时,豫章太守任荟之,临川内史刘怀之,鄱阳太守杜仲儒都为臧质卖力,派遣本郡的人来送粮食,都被杀掉。任荟之字处茂,乐安人,官至孝武帝和南平王刘铄抚军右军司马,长史行事,文帝曾评价他们说:“威望虽不够,但才能有余。”杜仲儒,是杜骥的哥哥的儿子。
豫章望蔡子的国相孙冲之起义抵抗臧质。臧质派部将郭会肤,史山夫讨伐他,被孙冲之打败。孝武帝下诏用他当尚书都官曹郎中。孙冲之,太原中都人氏,晋朝秘书监孙盛的曾孙。最后官至右军将军,巴东太守,后来的事见邓琬传。沈灵赐因为在南陵打败臧质先锋的功劳,封爵南平县男,食邑三百户;赐给崔勋之官通直郎;大司马参军刘天赐在梁山牺牲以后被追认为给事中。
沈攸之,字仲达,吴兴郡武康县人,是司空沈庆之的叔伯哥哥的儿子。他父亲沈叔仁,做过衡阳王刘义季的征西长史,兼任行参军,当警卫队长,之后又跟着刘义季镇守彭城,一直在征北府做事。
沈攸之少年丧父,家境贫穷。元嘉二十七年(450),魏军侵略南方,宋文帝征集三吴的壮丁,沈攸之也被选入,到了京城,他拜访领军将军刘遵考,请求补任壮丁的队长,刘遵考对他说:“你相貌丑陋,做不了队长。”于是他只好跟着沈庆之打仗,元嘉二十九年(452),征讨西阳蛮人,才开始补任为队长。西阳起义时,南中郎刘骏任命他为队长,兼行参军。新亭之战的时候他受了重伤,胜利后,当了太尉行参军。晋朝时候京都的两岸,扬州府在那里一直设置都部从事,分管二县的刑事。永初以后罢去了。孝建三年(456),又设置这个官职,沈攸之管北岸的事,会稽人孔靑管南岸的事,以后中央又罢去这个职务,沈攸之于是升任为员外散骑侍郎,又跟着沈庆之讨伐广陵王刘诞,多次立功,也受过伤,骨头里面还有残余箭头。孝武因为他很会打仗,便给他配上仇池产的步矛肖。叛乱平息之后,他应该受到重重的奖励,被沈庆之掩盖了,只升到太子旅贲中郎,沈攸之非常恨沈庆之,大明元年(463),遇到母亲去世,安葬母亲之后,又起任龙骧将军、武康县令。
前废帝景和元年(465),他迁官豫章王刘子尚车骑中兵参军,在皇宫值班,和宗越、谭金等同受废帝的宠爱,在杀戮众功臣中,沈攸之等人都为废帝尽力,因此封爵乐兴县侯,食邑五百户,不久又升迁右军将军,再增加食邑一百户,明帝登位,按众人的例子又削去封爵。不久又向明帝告密,说宗越、谭金等想造反,沈攸之又被召进去在宫门值班,再任官东海太守,还未就职,恰遇四方反叛,南方的判乱军队已驻扎京城附近,于是明帝任沈攸之为宁朔将军、寻阳太守,率领军队占据虎槛。
当时王玄谟为统帅,还未出发。前锋有五支军队在虎槛,后面又有五支军队接踵而来,他们每天晚上各自标明姓名军号,互不相属。沈攸之对军官们说:“现在部队号令不一,如果有几个种田的农民、打鱼的渔民大喊一声,便能导致混乱,这是导致失败的根子。”于是请求统一各路军队号令,其余各支部队都照办了。殷孝祖当前锋都督,不被将士们拥戴。沈攸之则安抚士兵,外面则和合众多将领。众人都依靠他。当时南方反叛部队的前锋孙冲之、薛常宝等人占据赭圻,殷孝祖率领各路先锋攻击孙冲之,被乱箭射死。一个小将领范潜率领五百人向敌人投降,人情不安,都说应该让沈攸之代替殷孝祖做前锋都督。当时建安王刘休仁也驻兵虎槛,统率各路部队,听说殷孝祖死了,便派遣宁朔将军江方兴、龙骧将军刘灵遗两人分别率领三千人到赭圻。沈攸之认为殷孝祖既然死了,敌人很可能乘机进行新攻击,如果明天再不向敌人进攻,那么便会让敌人看出问题,江方兴的声望和自己相差不远,必定不甘心当自己的下属,军队的统领不统一,必将导致溃败,于是他带各军主将拜见江方兴,并对他说:“四方藩镇同时反叛,朝廷控制的地方,还不够方圆百里的土地,只有殷孝祖被朝廷所信赖,两军刚刚交锋,他便被收尸而回。将士们的气势受挫,朝廷忧心不已。胜利与否,只在明天的决战。如果明天不能打胜,那么大事便去了。今天早上,大家都认为我应该当统帅,但我自己比较胆小,本领不如你,现在便推选你当统帅,我们只应该相互合作努力奋斗而已。”江方兴听到这些话非常高兴。沈攸之从江营出来,各个将领都责备他,沈攸之说:“你们难道忘了廉颇蔺相如相互忍让,寇恂贾复相互宽容的故事吗?我本来为了拯救国家,怎么能计较我和他的官职的高低?况且只有我能向他让步,他必定不能向我让步,为的是共同解救当前的危机,怎么能自己树立异端呢?”于是官军第二天重新展开进攻,从五点到十二点,官军在城外大败敌军,追讨敌人到姥山,再另派水军乘胜前进,又打败敌人的水军,攻下胡白二城。
不久朝廷又暂时给沈攸之节制各军的大权,给他晋位辅国将军,代替殷孝祖总统前锋的军事大权,薛常宝在赭圻的军粮吃完了,南方叛军大将刘胡屯兵浓湖,用麻袋装满大米系在流动小船或大船的中央,再把木船翻过来,顺风流下,为的是供应赭圻。沈攸之怀疑这些船有问题,叫人捞起覆船和流动小舰,获得很多整袋子的大米。沈攸之的族侄沈怀宝,做叛军将领,也在赭圻这里,派亲信杨公赞藏着密信招诱沈攸之,沈攸之将杨公赞斩首,把沈怀宝写的书信呈给明帝。不久便攻克了赭圻,他因此升官使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的竟陵诸军事,冠军将军,兼任宁蛮校尉、雍州刺史。
袁靑再率领大军进驻鹊尾城,两军相持很长时间,沈攸之手下将领张兴世越过鹊尾,占据它上面的钱溪,刘胡亲自率兵攻击钱溪的时候,沈攸之率领其他将领进攻浓湖城牵制刘胡留下的兵马。袁靑派兵告诉沈攸之说钱溪已被攻下了。大家听了都很恐惧,沈攸之说:“一定不是这样,如果钱溪已被攻下,一万多人中应该有几个逃回来,一定是他们进攻不利,传报假消息而恐吓我们。”勒令大军不得乱动。不久钱溪派人回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