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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一百二十五

  刘锜 吴玠 吴璘(子挺)
  刘锜,字信叔,德顺军人,沪川军节度使仲武第九子也。美仪状,善射,声如洪钟。尝从仲武征讨,牙门水斛满,以箭射之,拔箭水注,随以一矢窒之,人服其精。宣和间,用高俅荐,特授阁门祗候。
  高宗即位,录仲武后,锜得召见,奇之,特授阁门宣赞舍人,差知岷州,为陇右都护。与夏人战屡胜,夏人儿啼,辄怖之曰:"刘都护来!"张浚宣抚陕西,一见奇其才,以为泾原经略使兼知渭州。浚合五路师溃于富平,慕洧以庆阳叛,攻环州。浚命锜救之,留别将守渭,自将救环。未几,金攻渭,锜留李彦琪捍洧,亲率精锐还救渭,已无及,进退不可,乃走德顺军。彦琪遁归渭,降金。锜贬秩知绵州兼沿边安抚。
  绍兴三年复官,为宣抚司统制。金人攻拔和尚原,乃分守陕、蜀之地。会使者自蜀归,以锜名闻。召还,除带御器械,寻为江东路副总管。六年,权提举宿卫亲军。帝驻平江,解潜、王彦两军交斗,俱罢,命锜兼将之。锜因请以前护副军及马军,通为前、后、左、右、中军与游奕,凡六军,每军千人,为十二将。前护副军,即彦八字军也。于是锜始能成军,扈从赴金陵。七年,帅合肥;八年,戍京口。九年,擢果州团练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主管侍卫马军司。
  十年,金人归三京,充东京副留守,节制军马。所部八字军才三万七千人,将发,益殿司三千人,皆携其孥,将驻于汴,家留顺昌。锜自临安溯江绝淮,凡二千二百里。至涡口,方食,暴风拔坐帐,锜曰:"此贼兆也,主暴兵。"即下令兼程而进,未至,五月,抵顺昌三百里,金人果败盟来侵。
  锜与将佐舍舟陆行,先趋城中。庚寅,谍报金人入东京。知府事陈规见锜问计,锜曰:"城中有粮,则能与君共守。"规曰:"有米数万斛。"锜曰:"可矣。"时所部选锋、游奕两军及老稚辎重,相去尚远,遣骑趣之,四鼓乃至。及旦得报,金骑已入陈。
  锜与规议敛兵入城,为守御计,人心乃安。召诸将计事,皆曰:"金兵不可敌也,请以精锐为殿,步骑遮老小顺流还江南。"锜曰:"吾本赴官留司,今东京虽失,幸全军至此,有城可守,奈何弃之?吾意已决,敢言去者斩!"惟部将许清号"夜叉"者奋曰:"太尉奉命副守汴京,军士扶携老幼而来,今避而走,易耳。然欲弃父母妻子则不忍;欲与偕行,则敌翼而攻,何所逃之?不如相与努力一战,于死中求生也。"议与锜合。锜大喜,凿舟沉之,示无去意。置家寺中,积薪于门,戒守者曰:"脱有不利,即焚吾家,毋辱敌手也。"分命诸将守诸门,明斥堠,募土人为间探。于是军士皆奋,男子备战守,妇人砺刀剑,争呼跃曰:"平时人欺我八字军,今日当为国家破贼立功。"
  时守备一无可恃,锜于城上躬自督厉,取伪齐所造痴车,以轮辕埋城上;又撤民户扉,周匝蔽之;城外有民居数千家,悉焚之。凡六日粗毕,而游骑已涉颍河至城下。壬寅,金人围顺昌,锜豫于城下设伏,擒千户阿黑等二人,诘之,云:"韩将军营白沙涡,距城三十里。"锜夜遣千余人击之,连战,杀虏颇众。既而三路都统葛王褎以兵三万,与龙虎大王合兵薄城。锜令开诸门,金人疑不敢近。
  初,锜傅城筑羊马垣,穴垣为门。至是,与清等蔽垣为阵,金人纵矢,皆自垣端轶著于城,或止中垣上。锜用破敌弓翼以神臂、强弩,自城上或垣门射敌,无不中,敌稍却。复以步兵邀击,溺河死者不可胜计,破其铁骑数千。特授鼎州观察使、枢密副都承旨、沿淮制置使。
  时顺昌受围已四日,金兵益盛,乃移砦于东村,距城二十里。锜遣骁将阎充募壮士五百人,夜斫其营。是夕,天欲雨,电光四起,见辫发者辄歼之。金兵退十五里。锜复募百人以往,或请衔枚,锜笑曰:"无以枚也。"命折竹为嘂,如市井儿以为戏者,人持一以为号,直犯金营。电所烛则皆奋击,电止则匿不动,敌众大乱。百人者闻吹声即聚,金人益不能测,终夜自战,积尸盈野,退军老婆湾。
  兀术在汴闻之,即索靴上马,过淮宁留一宿,治战具,备糗粮,不七日至顺昌。锜闻兀术至,会诸将于城上问策,或谓今已屡捷,宜乘此势,具舟全军而归。锜曰:"朝廷养兵十五年,正为缓急之用,况已挫贼锋,军声稍振,虽众寡不侔,然有进无退。且敌营甚迩,而兀术又来,吾军一动,彼蹑其后,则前功俱废。使敌侵轶两淮,震惊江、浙,则平生报国之志,反成误国之罪。"众皆感动思奋,曰:"惟太尉命。"
  锜募得曹成等二人,谕之曰:"遣汝作间,事捷重赏,第如我言,敌必不汝杀。今置汝绰路骑中,汝遇敌则佯坠马,为敌所得。敌帅问我何如人,则曰:‘太平边帅子,喜声伎,朝廷以两国讲好,使守东京图逸乐耳。’"已而二人果遇敌被执,兀术问之,对如前。兀术喜曰:"此城易破耳。"即置鹅车炮具不用。翌日,锜登城,望见二人远来,缒而上之,乃敌械成等归,以文书一卷系于械,锜惧惑军心,立焚之。
  兀术至城下,责诸将丧师,众皆曰:"南朝用兵,非昔之比,元帅临城自见。"锜遣耿训以书约战,兀术怒曰:"刘锜何敢与我战,以吾力破尔城,直用靴尖趯倒耳。"训曰:"太尉非但请与太子战,且谓太子必不敢济河,愿献浮桥五所,济而大战。"兀术曰:"诺。"乃下令明日府治会食。迟明,锜果为五浮桥于颍河上,敌由之以济。
  锜遣人毒颍上流及草中,戒军士虽渴死,毋得饮于河者;饮,夷其族。敌用长胜军严阵以待,诸酋各居一部。众请先击韩将军,锜曰:"击韩虽退,兀术精兵尚不可当,法当先击兀术。兀术一动,则余无能为矣。"
  时天大暑,敌远来疲敝,锜士气闲暇,敌昼夜不解甲,锜军皆番休更食羊马垣下。敌人马饥渴,食水草者辄病,往往困乏。方晨气清凉,锜按兵不动,逮未、申间,敌力疲气索,忽遣数百人出西门接战。俄以数千人出南门,戒令勿喊,但以锐斧犯之。统制官赵撙、韩直身中数矢,战不肯已,士殊死斗,入其阵,刀斧乱下,敌大败。是夕大雨,平地水深尺余。乙卯,兀术拔营北去,锜遣兵追之,死者万数。
  方大战时,兀术被白袍,乘甲马,以牙兵三千督战,兵皆重铠甲,号"铁浮图";戴铁兜牟,周匝缀长檐。三人为伍,贯以韦索,每进一步,即用拒马拥之,人进一步,拒马亦进,退不可却。官军以枪标去其兜牟,大斧断其臂,碎其首。敌又以铁骑分左右翼,号"拐子马",皆女真为之,号"长胜军,专以攻坚,战酣然后用之。自用兵以来,所向无前;至是,亦为锜军所杀。战自辰至申,敌败,遽以拒马木障之,少休。城上鼓声不绝,乃出饭羹,坐饷战士如平时,敌披靡不敢近。食已,撤拒马木,深入斫敌,又大破之。弃尸毙马,血肉枕藉,车旗器甲,积如山阜。
  初,有河北军告官军曰:"我辈元是左护军,本无斗志,所可杀者两翼拐子马尔。"故锜兵力击之。兀术平日恃以为强者,什损七八,至陈州,数诸将之罪,韩常以下皆鞭之,乃自拥众还汴。捷闻,帝喜甚,授锜武泰军节度使、侍卫马军都虞候、知顺昌府、沿淮制置使。
  是役也,锜兵不盈二万,出战仅五千人。金兵数十万营西北,亘十五里,每暮,鼓声震山谷,然营中喧哗,终夜有声。金遣人近城窃听,城中肃然,无鸡犬声。兀术帐前甲兵环列,持烛照夜,其众分番假寐马上。锜以逸待劳,以故辄胜。时洪皓在燕密奏:"顺昌之捷,金人震恐丧魄,燕之重宝珍器,悉徙而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故议者谓是时诸将协心,分路追讨,则兀术可擒,汴京可复;而王师亟还,自失机会,良可惜也。
  七月,命为淮北宣抚判官,副杨沂中,破敌兵于太康县。未几,秦桧请令沂中还师镇江,锜还太平州,岳飞以兵赴行在,出师之谋寝矣。
  十一年,兀术复签两河兵,谋再举。帝亦测知敌情,必不一挫遂已,乃诏大合兵于淮西以待之。金人攻庐、和二州,锜自太平渡江,抵庐州,与张俊、杨沂中会。而敌已大入,锜据东关之险以遏其冲,引兵出清溪,两战皆胜。行至柘皋,与金人夹石梁河而阵。河通巢湖,广二丈,锜命曳薪垒桥,须臾而成,遣甲士数队路桥卧枪而坐。会沂中、王德、田师中、张子盖之军俱至。
  翌日,兀术以铁骑十万分为两隅,夹道而阵。德薄其右隅,引弓射一酋毙之,因大呼驰击,诸军鼓噪。金人以拐子马两翼而进。德率众鏖战,沂中以万兵各持长斧奋击之,敌大败;锜与德等追之,又败于东山。敌望见曰:"此顺昌旗帜也。"即退走。
  锜驻和州,得旨,乃引兵渡江归太平州。时并命三帅,不相节制。诸军进退多出于张俊,而锜以顺昌之捷骤贵,诸将多嫉之。俊与沂中为腹心,而与锜有隙,故柘皋之赏,锜军独不与。
  居数日,议班师,而濠州告急。俊与沂中、锜趋黄连埠援之,距濠六十里,而南城已陷。沂中欲进战,锜谓俊曰:"本救濠,今濠已失,不如退师据险,徐为后图。"诸将曰:"善。"三帅鼎足而营,或言敌兵已去,锜又谓曰:"敌得城而遽退,必有谋也,宜严备之。"俊不从,命沂中与德将神勇步骑六万人,直趋濠州,果遇伏败还。
  迟明,锜军至藕塘,则沂中军已入滁州,俊军已入宣化。锜军方食,俊至,曰:"敌兵已近,奈何?"锜曰:"杨宣抚兵安在?"俊曰:"已失利还矣。"锜语俊:"无恐,锜请以步卒御敌,宣抚试观之。"锜麾下皆曰:"两大帅军已渡,我军何苦独战?"锜曰:"顺昌孤城,旁无赤子之助,吾提兵不满二万,犹足取胜;况今得地利,又有锐兵邪?"遂设三覆以待之。俄而俊至,曰:"谍者妄也,乃戚方殿后之军尔。"锜与俊益不相下。
  一夕,俊军士纵火劫锜军,锜擒十六人,枭首槊上,余皆逸。锜见俊,俊怒谓锜曰:"我为宣抚,尔乃判官,何得斩吾军?"锜曰:"不知宣抚军,但斩劫砦贼尔。"俊曰:"有卒归,言未尝劫砦。"呼一人出对。锜正色曰:"锜为国家将帅,有罪,宣抚当言于朝,岂得与卒伍对事?"长揖上马去。已,皆班师,俊、沂中还朝,每言岳飞不赴援,而锜战不力。秦桧主其说,遂罢宣抚判官,命知荆南府。岳飞奏留锜掌兵,不许,诏以武泰之节提举江州太平观。
  锜镇荆南凡六年,军民安之。魏良臣言锜名将,不当久闲。乃命知潭州,加太尉,复帅荆南府。江陵县东有黄潭,建炎间,有司决水入江以御盗,由是夏秋涨溢,荆、衡间皆被水患。锜始命塞之,斥膏腴田数千亩,流民自占者几千户。诏锜遇大礼许奏文资,仍以其侄汜为江东路兵马副都监。
  三十一年,金主亮调军六十万,自将南来,弥望数十里,不断如银壁,中外大震。时宿将无在者,乃以锜为江、淮、浙西制置使,节制逐路军马。八月,锜引兵屯扬州,建大将旗鼓,军容甚肃,观者叹息。以兵驻清河口,金人以毡裹船载粮而来,锜使善没者凿沉其舟。锜自楚州退军召伯镇,金人攻真州,锜引兵还扬州,帅刘泽以城不可守,请退军瓜洲。金万户高景山攻扬州,锜遣员琦拒于皂角林,陷围力战,林中伏发,大败之,斩景山,俘数百人。捷奏,赐金五百两、银七万两以犒师。
  先是,金人议留精兵在淮东以御锜,而以重兵入淮西。大将王权不从锜节制,不战而溃,自清河口退师扬州,以舟渡真、扬之民于江之南,留兵屯瓜洲。锜病,求解兵柄,留其侄汜以千五百人塞瓜洲渡,又令李横以八千人固守。诏锜专防江,锜遂还镇江。
  十一月,金人攻瓜洲,汜以克敌弓射却之。时知枢密院事叶义问督师江、淮,至镇江,见锜病剧,以李横权锜军。义问督镇江兵渡江,众皆以为不可,义问强之。汜固请出战,锜不从,汜拜家庙而行。金人以重兵逼瓜洲,分兵东出江皋,逆趋瓜洲。汜先退,横以孤军不能当,亦却,失其都统制印,左军统制魏友、后军统制王方死之,横、汜仅以身免。
  方诸军渡江而北也,锜使人持黄、白帜登高山望之,戒之曰:"贼至举白帜;合战举二帜,胜则举黄帜。"是日二帜举,逾时,锜曰:"黄帜久不举,吾军殆矣。"锜愤懑,病益甚。都督府参赞军事虞允文自采石来,督舟师与金人战。允文过镇江,谒锜问疾。锜执允文手曰:"疾何必问。朝廷养兵三十年,一技不施,而大功乃出一儒生,我辈愧死矣!"
  召诣阙,提举万寿观。锜假都亭驿居之。金之聘使将至,留守汤思退除馆以待,遣黄衣谕锜徙居别试院,锜疑汜累己,常惧有后命。三十二年闰二月,锜发怒,呕血数升而卒。赠开府仪同三司,赐其家银三百两,帛三百匹。后谥武穆。
  锜慷慨深毅,有儒将风。金主亮之南也,下令有敢言锜姓名者,罪不赦。枚举南朝诸将,问其下孰敢当者,皆随姓名其答如响,至锜,莫有应者。金主曰:"吾自当之。"然锜卒以病不能成功。世传锜通阴阳家行师所避就,锜在扬州,命尽焚城外居屋,用石灰尽白城壁,书曰:"完颜亮死于此。"金主多忌,见而恶之,遂居龟山,人众不可容,以致是变云。
  吴玠,字晋卿,德顺军陇干人。父葬水洛城,因徙焉。少沉毅有志节,知兵善骑射,读书能通大义。未冠,以良家子隶泾原军。政和中,夏人犯边,以功补进义副尉,稍擢队将。从讨方腊,破之;及击河北群盗,累功权泾原第十将。靖康初,夏人攻怀德军,玠以百余骑追击,斩首百四十级,擢第二副将。
  建炎二年春,金人渡河,出大庆关,略秦雍,谋趋泾原。都统制曲端守麻务镇,命玠为前锋,进据青溪岭,逆击大破之,追奔三十里,金人始有惮意。权泾原路兵马都监兼知怀德军。金人攻延安府,经略使王庶召曲端进兵,端驻邠州不赴,且曰:"不如荡其巢穴,攻其必救。"端遂攻蒲城,命玠攻华州,拔之。
  三年冬,剧贼史斌寇汉中,不克,引兵欲取长安,曲端命玠击斩之,迁忠州刺史。宣抚处置使张浚巡关陕,参议军事刘子羽诵玠兄弟才勇,浚与玠语,大悦,即授统制,弟璘掌帐前亲兵。
  四年春,升泾原路马步军副总管。金帅娄宿与撒离喝长驱入关,端遣玠拒于彭原店,而拥兵邠州为援。金兵来攻,玠击败之,撒离喝惧而泣,金军中目为"啼哭郎君"。金人整军复战,玠军败绩。端退屯泾原,劾玠违节度,降武显大夫,罢总管,复知怀德军。张浚惜玠才,寻以为秦凤副总管兼知凤翔府。时兵火之余,玠劳来安集,民赖以生。转忠州防御使。
  九月,浚合五路兵,欲与金人决战,玠言宜各守要害,须其弊而乘之。及次富平,都统制又会诸将议战,玠曰:"兵以利动,今地势不利,未见其可。宜择高阜据之,使不可胜。"诸将皆曰:"我众彼寡,又前阻苇泽,敌有骑不得施,何用他徙?"已而敌骤至,舆柴囊土,藉淖平行,进薄玠营。军遂大溃,五路皆陷,巴蜀大震。
  玠收散卒保散关东和尚原,积粟缮兵,列栅为死守计。或谓玠宜退守汉中,扼蜀口以安人心。玠曰:"我保此,敌决不敢越我而进,坚壁临之,彼惧吾蹑其后,是所以保蜀也。"玠在原上,凤翔民感其遗惠,相与夜输刍粟助之。玠偿以银帛,民益喜,输者益多。金人怒,伏兵渭河邀杀之,且令保伍连坐;民冒禁如故,数年然后止。
  绍兴元年,金将没立自凤翔,别将乌鲁折合自阶、成出散关,约日会和尚原。乌鲁折合先期至,阵北山索战,玠命诸将坚阵待之,更战迭休。山谷路狭多石,马不能行,金人舍马步战,大败,移砦黄牛,会大风雨雹,遂遁去。没立方攻箭筈关,玠复遣将击退之,两军终不得合。
  始,金人之入也,玠与璘以散卒数千驻原上,朝问隔绝,人无固志。有谋劫玠兄弟北去者,玠知之,召诸将歃血盟,勉以忠义。将士皆感泣,愿为用。张浚录其功,承制拜明州观察使。居母丧,起复,兼陕西诸路都统制。
  金人自起海角,狃常胜,及与玠战辄北,愤甚,谋必取玠。娄宿死,兀术会诸道兵十余万,造浮梁跨渭,自宝鸡结连珠营,垒石为城,夹涧与官军拒。十月,攻和尚原。玠命诸将选劲弓强弩,分番迭射,号"驻队矢",连发不绝,繁如雨注。敌稍却,则以奇兵旁击,绝其粮道。度其困且走,设伏于神坌以待。金兵至,伏发,众大乱。纵兵夜击,大败之。兀术中流矢,仅以身免。张浚承制以玠为镇西军节度使,璘为泾原路马步军副总管。兀术既败,遂自河东归燕山;复以撒离喝为陕西经略使,屯凤翔,与玠相持。
  二年,命玠兼宣抚处置使司都统制,节制兴、文、龙三州。金久窥蜀,以璘驻兵和尚原扼其冲,不得逞,将出奇取之。时玠在河池,金人用叛将李彦琪驻秦州,睨仙人关以缀玠;复令游骑出熙河以缀关师古,撒离喝自商于直捣上津。三年正月,取金州。二月,长驱趋洋、汉,兴元守臣刘子羽急命田晟守饶风关,以驿书招玠入援。
  玠自河池日夜驰三百里,以黄柑遗敌曰:"大军远来,聊用止渴。"撒离喝大惊,以杖击地曰:"尔来何速耶!"遂大战饶风岭。金人被重铠,登山仰攻。一人先登则二人拥后;先者既死,后者代攻。玠军弓弩乱发,大石摧压,如是者六昼夜,死者山积而敌不退。募敢死士,人千银,得士五千,将夹攻。会玠小校有得罪奔金者,导以祖溪间路,出关背,乘高以阚饶风。诸军不支,遂溃,玠退保西县。敌入兴元,刘子羽退保三泉,筑潭毒山以自固,玠走三泉会之。
  未几,金人北归,玠急遣兵邀于武休关,掩击其后军,堕涧死者以千计,尽弃辎重去。金人始谋,本谓玠在西边,故道险东来,不虞玠驰至。虽入三郡,而失不偿得。进玠检校少保,充利州路、阶成凤州制置使。
  四年二月,敌复大入,攻仙人关。先是,璘在和尚原,饷馈不继;玠又谓其地去蜀远,命璘弃之,经营仙人关右杀金平,创筑一垒,移原兵守之。至是,兀术、撒离喝及刘夔率十万骑入侵,自铁山凿崖开道,循岭东下。玠以万人当其冲。璘率轻兵由七方关倍道而至,与金兵转战七昼夜,始得与玠合。
  敌首攻玠营,玠击走之。又以云梯攻垒壁,杨政以撞竿碎其梯,以长矛刺之。璘拔刀画地,谓诸将曰:"死则死此,退者斩!"金分军为二,兀术阵于东,韩常阵于西。璘率锐卒介其间,左萦右绕,随机而发。战久,璘军少惫,急屯第二隘。金生兵踵至,人被重铠,铁钩相连,鱼贯而上。璘以驻队矢迭射,矢下如雨,死者层积,敌践而登。撒离喝驻马四视曰:"吾得之矣。"翌日,命攻西北楼,姚仲登楼酣战,楼倾,以帛为绳,挽之复正。金人用火攻楼,以酒缶扑灭之。玠急遣统领田晟以长刀大斧左右击,明炬四山,震鼓动地。明日,大出兵。统领王喜、王武率锐士,分紫、白旗入金营,金阵乱。奋击,射韩常,中左目,金人始宵遁。玠遣统制官张彦劫横山砦,王俊伏河池扼归路,又败之。以郭震战不力,斩之。是役也,金自元帅以下,皆携孥来。刘夔乃豫之腹心。本谓蜀可图,既不得逞,度玠终不可犯,则还据凤翔,授甲士田,为久留计,自是不妄动。
  捷闻,授玠川、陕宣抚副使。四月,复凤、秦、陇三州。七月,录仙人关功,拜检校少师、奉宁保定军节度使,璘自防御使升定国军承宣使,杨政以下迁秩有差。六年,兼营田大使,易保平、静难节。七年,遣裨将马希仲攻熙州,败绩,又失巩州,玠斩之。
  玠与敌对垒且十年,常苦远饷劳民,屡汰冗员,节浮费,益治屯田,岁收至十万斛。又调戍兵,命梁、洋守将治褒城废堰,民知灌溉可恃,愿归业者数万家。九年,金人请和。帝以玠功高,授特进、开府仪同三司,迁四川宣抚使,陕西阶、成等州皆听节制。遣内侍奉亲札以赐,至,则玠病已甚,扶掖听命。帝闻而忧之,命守臣就蜀求善医,且饬国工驰视,未至,玠卒于仙人关,年四十七。赠少师,赐钱三十万。
  玠善读史,凡往事可师者,录置座右,积久,墙牖皆格言也。用兵本孙、吴,务远略,不求小近利,故能保必胜。御下严而有恩,虚心询受,虽身为大将,卒伍至下者得以情达,故士乐为之死。选用将佐,视劳能为高下先后,不以亲故、权贵挠之。
  玠死,胡世将问玠所以制胜者,璘曰:"璘从先兄有事西夏,每战,不过一进却之顷,胜负辄分。至金人,则更进迭退,忍耐坚久,令酷而下必死,每战非累日不决,胜不遽追,败不至乱。盖自昔用兵所未尝见,与之角逐滋久,乃得其情。盖金人弓矢,不若中国之劲利;中国士卒,不及金人之坚耐。吾常以长技洞重甲于数百步外,则其冲突固不能相及。于是选据形便,出锐卒更迭挠之,与之为无穷,使不得休暇,以沮其坚忍之势。至决机于两阵之间,则璘有不能言者。"
  晚节颇多嗜欲,使人渔色于成都,喜饵丹石,故得咯血疾以死。方富平之败,秦凤皆陷,金人一意睨蜀,东南之势亦棘,微玠身当其冲,无蜀久矣。故西人至今思之。谥武安,作庙于仙人关,号思烈。淳熙中,追封涪王。子五人:拱、扶、捴、扩、揔。拱亦握兵云。
  吴璘,字唐卿,玠弟也。少好骑射,从玠攻战,积功至阁门宣赞舍人。绍兴元年,箭筈关之战,断没立与乌鲁折合兵,使不得合,金人遁,璘功居多,超迁统制和尚原军马,于是玠驻师河池,璘专守原。及兀术大入,玠兄弟以死守之。敌阵分合三十余,璘随机而应,至神坌伏发,金兵大败,兀术中流矢遁。张浚承制以璘为泾原路马步军副都总管,升康州团练使。
  三年,迁荣州防御使、知秦州,节制阶、文。是岁,玠败于祖溪岭,时璘犹在和尚原,玠命璘岔弃原别营仙人关,以防金人深入。四年,兀术、撒离喝果以大兵十万至关下,璘自武、阶路入援。先以书抵玠,谓杀金平地阔远,前阵散漫,须后阵阻隘,然后可以必胜。玠从之,急修第二隘。璘冒围转战,会于仙人关。敌果极力攻第二隘,诸将有请别择形胜以守者,璘奋曰:"兵方交而退,是不战而走也,吾度此敌去不久矣,诸君第忍之。"震鼓易帜,血战连日。金兵大败,二酋自是不敢窥蜀者数年。
  露布献捷,迁定国军承宣使、熙河兰廓路经略安抚使、知熙州。六年,新置行营两护军,璘为左护军统制。九年,升都统制,寻除秦凤路经略安抚使、知秦州。玠卒,授璘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

译文

  刘锜字信叔,德顺军人,泸川军节度使刘仲武的第九个儿子,相貌俊美,善于射箭,声如洪钟。曾经随从刘仲武征战,营门口水缸中盛满水,刘锜一箭射中水缸,拔出箭矢缸中水如注涌出,刘锜随后又射出一箭正好将原来的箭孔塞住,人们叹服其射技精湛。宣和年间,朝廷采用高俅的推荐,特授予他为..门祗候。
  高宗即位后,录用刘仲武的后代,刘锜因此得以被高宗召见,高宗感到十分惊奇,特授予他为..门宣赞舍人,派他知岷州,任陇右都护。同西夏军队作战多获胜,夏国小孩啼哭,其母就恐吓他说:“刘都护来了!”张浚巡视陕西时,一见惊奇他的才能,任命他为泾原路经略使兼知渭州。张浚会合五路军队同金作战,在富平溃败,慕氵有在庆阳叛变投敌,进攻环州。张浚命令刘锜前往救援,刘锜留下部将守卫渭州,自己率兵救援环州。不久,金军进攻渭州,刘锜留下部将李彦琪抵御慕氵有,自己亲率精锐部队回军救援渭州,但已经来不及,由于进退两难,刘锜于是率领军队撤到德顺军。李彦琪逃归渭州,投降金朝。刘锜因此被贬官降秩知绵州兼任沿边安抚。
  绍兴三年(1133)恢复原来官职,任宣抚司统制。金军攻拔和尚原后,刘锜率兵分守陕西、四川地区。恰逢使者从四川归来,将刘锜的姓名事迹报告朝廷。高宗诏令刘锜返回朝廷,被任命为带御器械,不久改为江东路副总管。绍兴六年(1136),充任宿卫亲军指挥官。高宗驻于平江时,解潜、王彦两军争斗,两人都被罢免,朝廷命令刘锜兼任两军将领。刘锜于是请求以前护副军及马军,合并分为前、后、左、右、中军和游奕军,共六军,每军各一千人,设有十二将。其中的前护副军,就是原来王彦的八字军。至此刘锜的部队才开始单独成军,随从护卫高宗到金陵。绍兴七年(1137),任合肥军事长官;绍兴八年(1138),率部戍守京口。绍兴九年(1139),被擢升为果州团练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主管侍卫马军司。
  绍兴十年(1140),金朝归还三京,刘锜任东京副留守,统辖当地兵马。所部八字军只有三万七千人,将要出发时,又增加了殿前司三千人,都携带家属子女,准备驻守在汴京,家属留在顺昌。刘锜率部从临安渡过长江淮河,共二千二百里。到达涡口,正准备吃饭时,大风将他的坐帐拔起,刘锜说“:这是不祥之兆,说明敌大军将至。”立即下令部队兼程前进,没有到汴京,五月抵达离顺昌三百里的地方,金朝果然毁弃盟约南侵。
  刘锜和将佐舍弃舟船登陆急行,首先进入顺昌城中。间谍报告金军进入东京。知顺昌府陈规面见刘锜询问计策,刘锜说:“如果城中有粮草,就能同你一起共同守卫顺昌。”陈规说“:有粮食几万斛。”刘锜说:“行了。”当时刘锜所部选锋、游奕两军和老幼辎重,距离顺昌城还很远,刘锜派骑督促,夜里四更才赶到。等到第二天早晨得到报告,金军骑兵已进入陈州。
  刘锜同陈规商议收缩兵力进入城中,以做守卫防御的打算,人心才安定下来。刘锜召集各位将领讨论计策,都说:“金军难以抵挡,请让精锐部队殿后,步兵骑兵掩护老幼顺流返回江南。”刘锜说“:我本来是到东京留守司上任,现在东京虽然已经丧失,但幸运的是全军到了此地,有城池可以守御,怎么能放弃?我的决心已定,有敢说离开这里的斩首!”只有部将中号称“夜叉”的许清激奋地说“:太尉奉命任汴京副留守,士兵扶老携幼前来,今天避敌退走,是很容易的。但如果打算不顾父母妻子,则于心不忍;打算与他们同行,那么敌人从两面进攻,又逃到哪里去?不如互相努力同敌人作战,从死中求取生路。”这种见解正与刘锜不谋而合。刘锜十分高兴,凿穿舟船沉于河中,表示决不逃走的决心。把家属安置在寺庙中,在寺门口堆积柴薪,告诫守卫的士卒说:“假若战斗失利,便点火焚烧我的家属,不要让他们落入敌手受到侮辱。”命令各位将领分别把守各个城门,明确侦察,召募当地人为间谍探明敌情。于是全军将士人人振奋,男子准备战斗守御,妇女磨砺刀剑,争相欢呼雀跃说“:平时人们都看不起我们八字军,今天应该为国家击败敌人建立战功。”
  当时顺昌城的防御工事没有一处可以依恃,刘锜亲自在城上督促激励,将原伪齐所遗留下来的车辆,置于城墙,埋固轮辕;又将城中民户门板拆下,在周围加以屏蔽;城外的数千家民房,全部焚毁。共经过六天时间的准备才粗略完毕,而金军先头骑兵已经渡过颍河进抵城下。五月二十九日,金兵包围顺昌城,刘锜预先在城下设置伏兵,擒获敌将千户阿黑等两人,审问他们,他们说“:韩将军驻扎在白沙涡,距离顺昌城三十里。”刘锜当天夜晚派遣一千多人前去突袭,杀伤敌人甚多。不久金三路都统葛王..率兵三万人,与龙虎大王合兵攻城。刘锜下令打开各个城门,金军惊疑不敢逼近。
  当初,刘锜依附城墙修筑一道矮土墙,在墙上凿孔为门,至此,同许清等人以墙为屏障布置阵势,金军朝城中射箭,箭矢都飞越矮土墙掉到城中,有的射入矮土墙上。刘锜用破敌弓和神臂弓、强弩互相配合,从城墙之上或者矮土墙的孔门中射击敌人,无不中敌,敌军稍退。又用步兵出城邀击敌军,金军在混乱中溺死颍河的不可胜计,击败敌铁骑兵数千人。朝廷授予刘锜为鼎州观察使、枢密副都承旨、沿淮制置使。
  这时顺昌城被包围已经有四天,金兵越来越多,于是移营驻扎在东村,距离顺昌城二十里,刘锜派遣猛将阎充召募壮士五百人,于夜晚突袭敌营。这天晚上,天将下雨,电闪雷鸣,阎充率部看到有辫发的就杀掉。金兵后退十五里。刘锜又召募百人前往,有人请求让士兵口中衔枚禁止出声以免被敌人发觉,刘锜笑着说:“不需衔枚。”命令吹竹子做口哨,如同市井中儿童游戏一样,每人手持一个作为暗号,直冲金营。雷电闪耀时便奋起出击,雷电停止时则藏匿不动,敌众大乱。一百人听到哨声便聚集一起,金军更加难测虚实,整个夜晚自相残杀积尸布满田野,被迫退居老婆湾。
  兀..在汴京听到失败的消息,立即找来皮靴登鞍上马,过淮宁时停留一夜,修治战具,准备粮草,不到七天便赶到顺昌。刘锜听说兀..赶到,召集各位将领在城上商议对策,有的人认为今天已屡次获胜,应该乘此机会,修治舟船全军而退。刘锜说:“朝廷养兵十五年,正是为了在形势危急时使用,况且已挫败敌军锋芒,军威有些振奋,虽然敌我众寡悬殊,但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而且敌营距离我们很近,兀..又赶来了,我军一动,敌人必然在后面追击,那么就前功尽弃了。如果让敌人侵犯两淮地区,震动江浙一带,那么不仅平生报国的志向难伸,反而有贻误国家的罪过。”众人都感动振奋,说:“愿意听从太尉的命令。”
  刘锜召募到曹成等两人,对他们说:“派遣你们做间谍,事情成功后重赏你们,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敌人必定不会杀死你们。今天你们装作在路上掉队的骑兵,遇到敌人便佯装落马,被敌人俘虏。敌人将领询问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回答说‘:刘锜原是边帅的儿子,喜爱声色,朝廷由于两国讲和修好,让他留守东京以图安逸享乐罢了。’”不久两人果然遇敌被俘,兀..问他们,对答如前。兀..高兴地说“:此城容易攻破。”即将鹅车炮具等攻城装备置于一边不用。第二天,刘锜登上城墙,望见两人远道赶来,用绳子把他们拉上来,原来是敌人将曹成等捆绑送来,并将一卷文书系在上面,刘锜恐怕迷惑动摇军心,立即将文书焚毁。
  兀..到城下时,责备诸位将领失败,众人都说“:宋朝用兵,不比过去,元帅亲自察看便可见到。”刘锜派遣耿训到金营送达书信约定决战,兀..大怒道:“刘锜怎么敢同我交战,以我的兵力攻破你的城池,只用靴尖就可以踢倒。”耿训说:“太尉不但请求同太子决战,并且说太子一定不敢渡河,愿意供献五座浮桥,以便贵军渡河决战。”兀..说“:好。”于是下令部队次日在顺昌城中会餐。天刚亮,刘锜果然在颍河上造成五座浮桥,金军由此渡河。
  刘锜派人在颍河上游和草木中投放毒药,并告诫己军将士即使是渴死,也不能饮用河中之水;有敢于饮用的,灭其家族。敌军以长胜军严阵以待,众位将领各率一部。众人请求先攻打韩将军部,刘锜说:“即使击退韩军,兀..精锐部队依然难以抵挡,应该先攻打兀..。兀..一动,那么其余的敌军就无所作为了。”
  当时天气酷暑炎热,敌军远道而来疲惫不堪,刘锜军以逸待劳,士气高涨悠闲,敌人日夜不敢解甲休息,刘锜军在矮土墙下都能轮番休息轮番进食。敌军人马饥渴,饮食水草便生病,往往疲困乏力。早晨天气清凉时,刘锜按兵不动,待到中午时分,敌人力疲气沮,刘锜突然派遣数百人出西门同金军交战。随即以数千人出南门,戒令士兵不要喊叫,只以利斧砍杀敌人。统制官赵撙、韩直身中数箭,依然奋战不止,士兵都殊死搏斗,冲入敌阵,刀斧乱砍,金军大败。这天夜晚天下大雨,平地积水一尺多深。兀..拔营北撤,刘锜派兵追击,金军死伤以万计。
  正当双方激战之时,兀..身穿白袍,率领侍卫亲兵三千人往来督战,每名士兵都身穿厚重的铠甲,号称“铁浮图”;胸戴铁兜牟,周围连缀长檐。三人为一组,以绳索连贯,每前进一步,即用拒马木堵塞退路,人进一步,拒马木也随之跟进一步,退无可退。宋军以长枪挑去其兜牟,大斧砍断他的手臂,击碎他的脑袋。金军又把铁骑兵分为左右两翼,号称“拐子马“,都是由女真族人组成,号称“长胜军”,专门用于攻坚作战,战斗紧张时才使用它。自用兵以来,这支部队所向无敌;至此,也被刘锜军所击破。战斗自中午到黄昏,金军失败,刘锜于是用拒马木做屏障,稍做休息。城上鼓声不断,拿出饭汤,战士坐下吃饭如同平时一样,敌人溃散不敢逼近。饭罢,撤除拒马木,深入敌阵中砍杀,又大破金军。敌军遗弃的尸体和倒毙的马匹,血肉互相枕藉,车旗器甲,堆积如山。
  当初,有河北军对官军说:“我们原是左护军,本来就没有斗志,应该击杀的只有两翼的拐子马。”因此刘锜的部队极力攻击拐子马。兀..平时借以依恃强大的拐子马十损七八,兀..逃至陈州,历数诸将罪过,韩常以下都被鞭打,然后率领军队返回汴京。捷报传来,高宗十分高兴,授予刘锜武泰军节度使、侍卫马军都虞候、知顺昌府、沿淮制置使。
  这次战役,刘锜兵力不满二万,能够出战的仅有五千人。金军数十万人在西北扎营,绵亘十五里,每天傍晚,鼓声震动山谷,但营中喧哗吵闹,整个夜晚都有声音。金派人接近顺昌城窃听消息,城中秩序井然安静,连鸡犬声也不能听到。兀..大帐前甲兵环列,手持蜡烛照明,部众分班轮流在马上睡觉。刘锜以逸待劳,因此获得胜利。当时出使金朝的洪皓在燕京秘密上奏:“顺昌之战,金人惊惧丧魂落魄,燕京的重宝珍器,全部转移到北方,准备放弃燕京以南土地。”因此人们议论说这时如果诸将同心协力,分路追击,那么兀..就可擒获,汴京可以收复;但是宋军忽忙撤返,自丧机会,实在可惜。
  七月,朝廷命令刘锜任淮北宣抚判官,协助杨沂中,击败敌兵于太康县。不久,秦桧请求命令杨沂中回师镇江,刘锜返回太平州,岳飞率兵赶往行在,出师北伐的谋议停止下来了。
  绍兴十一年(1141),兀..又征发两河地区的兵力,图谋再次举兵南下。高宗也猜测到金军情况,必然不会一败而止,于是诏令在淮西大规模集结军队以等待金军到来。金军进攻庐州、和州两州,刘锜从太平渡过长江,进抵庐州,同张俊、杨沂中会合。这时金军已大规模南下深入宋境,刘锜占据东关险阻地形以阻遏金军,率军出清溪,两战都胜。前行到柘皋,与金军隔石梁河对阵,石梁河通向巢湖,宽二丈,刘锜命令士兵用柴草堆积架桥,片刻之间桥成,派遣几队士兵横枪坐在桥上。恰逢杨沂中、王德、田师中、张子盖等军都赶到。
  第二天,兀..将十万铁骑兵分为两部,对面列阵。王德攻其右部,操弓射死一名金军将领,接着大声呼喊冲击敌人,士兵也随之鼓噪助威。金军以拐子马为两翼前进。王德率众同金军鏖战,杨沂中率领三万士兵各持长斧奋击敌人,金军大败;刘锜与王德等率军追击,又在东山击败金军。敌兵望见说“:这是顺昌的旗帜。”立即逃走。
  刘锜驻扎在和州,得到朝廷诏令后,率兵渡江回到太平州。当时三位大帅并立,互不统属。各军进退大多由张俊决定,而刘锜因为顺昌之战的胜利突然显贵,诸将大多嫉妒他。张俊与杨沂中结为心腹,而同刘锜不和,因此朝廷给予柘皋之捷的赏赐,唯独刘锜的部队没有得到。
  停留数天,朝廷计议班师,而濠州形势又告紧急。张俊同杨沂中、刘锜率军赴黄连埠增援,距濠州六十里时,濠州南城已经沦陷。杨沂中打算前进同金交战,刘锜对张俊说“:本来是救援濠州,现在濠州已经丧失,不如退兵占据险隘地形,以后再慢做打算。”众将说:“好。”刘锜、张俊、杨沂中三人的部队鼎足扎营,有人报告金军退走,刘锜又说:“敌军得到濠州城而突然退走,必有诡计,应该严加防备。”张俊不听,命令杨沂中与王德率领神勇步骑兵六万人,直奔濠州,果然遭到金军埋伏败归。
  第二天天刚亮,刘锜率军至藕塘,而杨沂中部已进入滁州,张俊军已进入宣化。刘锜军刚吃饭,张俊到,说:“敌军已经逼近,怎么办?”刘锜问:“杨沂中部队在哪里?”张俊说“:已经失败回师了。”刘锜对张俊说:“不必害怕,刘锜请求用步兵抵御敌人,请阁下拭目以待。”刘锜部下都说:“两位大帅的部队已经渡江南撤,我军又何必独自苦战?”刘锜说:“顺昌一座孤城,旁无其他友军援助,我率军不满两万,依然取得了胜利,况且今天得到地利,又有精兵锐卒呢?”于是布设三道埋伏等待敌人。不久张俊来到,说:“这是间谍谎报军情,原来是戚方殿后的部队。”刘锜与张俊因此更加不和。”
  一天夜晚,张俊部下士卒放火抢劫刘锜军,刘锜捉住十六人,斩杀之后将头挂在枪上,其余的都逃走了。刘锜面见张俊,张俊愤怒地对刘锜说“:我是宣抚,你不过是判官,怎么能斩杀我的士兵?”刘锜说:“不知是宣抚的部众,我斩的只是劫营的盗贼。”张俊说:“有士卒归来,说没有劫营。”呼叫一人出来对质,刘锜严正地说:“刘锜身为国家将帅,即使有罪,宣抚应该向朝廷说明,怎么能让我与士卒对质?”然后长揖上马离去。不久,各部都班师南归,张俊、杨沂中回到朝廷,总是说岳飞没有率兵赴援,而刘锜战斗不力。秦桧支持他们的说法,于是朝廷罢免刘锜宣抚司判官职务,任命他知荆南府。岳飞上奏请求留刘锜执掌军队,朝廷不许,诏令他以武泰节度使的身份管理江州太平观。
  刘锜镇守荆南府共六年时间,军民安居乐业。魏良臣说刘锜是著名的将领,不应当让他长期闲居。朝廷于是命令他知潭州,加太尉,并兼管荆南府。江陵县东有一黄潭,建炎年间,有关部门决开潭水进入长江以抵御盗寇,因此到夏秋两季河水泛滥,荆、衡之间都受到水害。刘锜开始命令堵塞缺口,开辟肥沃田地数千亩,安置流民几千户。诏令刘锜每遇重大庆典时允许上奏任用文职官吏,并任用他的侄儿刘汜为江东路兵马副都监。
  绍兴三十一年(1161),金主完颜亮调集六十万大军,亲自率军大规模南侵,远远望去,其军队绵延数十里,像白色的墙壁一样连绵不断,朝廷内外极为震恐。当时的旧将无一人健在,朝廷于是任命刘锜为江、淮、浙西制置使,指挥各路兵马。八月,刘锜率军屯驻扬州,建立大将旗鼓号令,军容十分严整,观看的人群叹息敬服。率兵驻于清河口,金军用皮毡包裹舟船载粮而来,刘锜派遣善于游泳的人凿沉敌人舟船。刘锜从楚州退军至召伯镇,金军攻真州,刘锜率军返回扬州,将领刘泽认为城池不能防守,请求退军至瓜洲。金军万户高景山攻扬州,刘锜派遣员琦在皂角林抵御,陷入包围而极力苦战,林中埋伏突起,大败金军,杀死高景山,俘虏数百人。捷报传来,朝廷赐予金五百两、银七万两犒赏军队。
  开始,金军计划留精兵在淮东抵御刘锜,而以主力侵犯淮西。大将王权不服从刘锜指挥,不战而溃,从清河口退军回扬州,用舟船将真、扬州的民众渡运到长江以南,留下部分兵力屯驻瓜洲。刘锜生病,请求解除兵权,留下侄儿刘汜率一千五百人守卫瓜洲渡,又命令李横率八千人固守瓜洲。朝廷诏令刘锜专门防卫长江,刘锜于是还回镇江。
  十一月,金军攻打瓜洲,刘汜用克敌弓将金兵击退。当时知枢密院事叶义问到江、淮监督宋军行动,叶义问到镇江,看见刘锜病重,以李横暂时指挥刘锜军。叶义问督促镇江守军渡过长江,众人都认为不能这样做,叶义问强迫他们执行命令。刘汜坚决请求出战,刘锜不听,刘汜拜别家庙而后行动。金军以重兵进逼瓜洲,分兵东向江皋,直赴瓜洲。刘汜先行退走,李横因为孤军难以抵挡,也退军,丢失都统制印章,左军统制魏友、后军统制王方战死,李横、刘汜仅以身免。
  当各军渡江北进时,刘锜派人手持黄、白两色旗帜登上高山观察战况,告诫他们说“:敌至举白旗,两军交战举起黄白旗,胜利就举黄旗。”这天黄白两旗举起,超过时间,刘锜说:“黄旗很长时间没有举起,我军危险了。”刘锜愤恨不已,病情更加严重。都督府参赞军事虞允文从采石来到,督促水军同金军交战。虞允文经过镇江,拜谒刘锜询视病情。刘锜握着虞允文的手说“:病情不必问。朝廷养兵三十年,一事无成,而大功反由一位儒生建立,我们惭愧死了!”
  诏令刘锜到朝廷,管理万寿观。刘锜借都亭驿馆居住。金朝讲和的使者将要到来,留守汤思退清理驿馆等待金使,派使者劝刘锜移居别试院,刘锜怀疑刘汜之事连累自己,常常恐惧朝廷还有其他命令。绍兴三十二年(1162)闰二月,刘锜忧愤交加,吐血数升而死。朝廷追赠开府仪同三司,赐给家属银三百两、帛三百匹。后来谥号称“武穆”。
  刘锜性格慷慨深沉果断,有儒将风度。金主完颜亮南犯之时,下令有敢说刘锜姓名的,罪不饶恕。历数宋朝诸将,询问部下有谁敢于抵挡,部下都随着姓名响亮回答,到刘锜时,没人敢于答应。完颜亮说“:我自己亲自对付他。”但刘锜最终因病没能成功。世上传说刘锜精通阴阳五行居住师行的吉凶,刘锜在扬州时,命令全部焚毁城外居民房屋,用石灰把城墙全部涂成白色,上面写着“完颜亮死于此地。”金主完颜亮性格多疑,看见之后十分厌恶,于是驻扎在龟山,人数太多难以容下,终于因此导致兵变。
  吴玠字晋卿,德顺军陇干人。由于父亲死后葬在水洛城,因此迁徙到该地。年少时即深沉果敢有节操志向,知晓军事善长骑马射箭,读书能精通大义。不满二十岁时,以良家子的身份投军隶属泾原军。政和年间,西夏军队侵犯边境,吴 玠因功补为进义副尉,不久擢升为队将。随从讨伐方腊,攻破方腊部队;等到攻打河北盗贼时,因多次立功任泾原第十将。靖康初年,西夏军队进攻怀德军,吴 玠率一百多名骑兵追击,斩杀夏军一百四十人,擢升为第二副将。
  建炎二年(1128)春天,金军渡过黄河,出大庆关,寇略秦雍,企图直扑泾原。都统制曲端守卫麻务镇,命令吴 玠为前锋,进据青溪岭,迎击并大败金军,追击逃奔的敌人三十里,金军开始感到害怕。被任命为泾原路兵马都监兼知怀德军。金军攻打延安府,经略使王庶命令曲端进兵,曲端驻于 玠州没有前去,并且说:“不如扫荡金军巢穴,攻敌必救之处。”曲端于是攻打蒲城,命令吴玠攻打华州,攻占华州。
  建炎三年(1129)冬天,一股势力庞大的盗贼史斌进犯汉中,没有攻克,打算率部攻取长安,曲端命令吴 玠攻打斩杀史斌,升为忠州刺史。宣抚处置使张浚巡视关陕,参议军事刘子羽称赞吴玠兄弟才能勇气,张浚同吴玠交谈,大喜,当即任命吴 玠为统制,他的弟弟吴王玠掌管帐前亲兵。
  建炎四年(1130)春天,吴玠升任泾原路马步军副总管。金将娄宿和撒离喝率部长驱入关,曲端派遣吴 玠在彭原抵御,而自率兵至玠州作为援兵。金军前来进攻,吴玠将敌人击败,撒离喝由于害怕而哭泣不止,金军之中把他看成“啼哭郎君”。金朝重整军马再战,吴 玠军失败。曲端退兵屯驻泾原,弹劾吴玠不听指挥,被降为武显大夫,罢免总管职务,又任知怀德军。张浚爱惜吴玠才能,不久让他担任秦凤路副总管和兼知凤翔府。当时正是战乱之后,吴 玠慰问前来归附的兵士和安抚聚集的民众,民众依赖他得到安宁,转任忠州防御使。
  九月,张浚会合五路大军,准备同金军决战,吴 玠建议应该把守各个要害地区,等到敌军困敝时乘机出击。军队到达富平时,都统制又会合众将商议决战,吴玠说“:军队因为有利才行动,现在地势对我不利,没有看到可以决战的理由。应该选择高山占据,使敌人难以战胜。”众将都说:“我众敌寡,前面又有沼泽芦苇阻碍,敌人骑兵难以施展,何必转移到其他地方?”不久敌军突然赶到,用车载柴皮囊包土,填平沼泽顺利通过,进攻吴 玠营垒。宋军于是大溃而散,五路都沦陷敌手,巴蜀地区极为震恐。
  吴玠收集散兵保卫大散关东面的和尚原,积聚粮饷修缮兵器,排列栅栏做死守的打算。有人对吴 玠说应退军屯驻汉中,控扼蜀口以安定人心。吴玠说:“我保住此地,敌人决不敢越过我前进,坚壁清野等待敌人,敌人害怕我从它后面进攻,这才是保卫巴蜀的最好办法。”吴 玠在和尚原上,凤翔民众感激他过去的恩惠,在夜晚运送粮草帮助他。吴玠赏给他们银帛,百姓更加高兴,偷偷为他运输粮草的人更多。金军恼怒,在渭河设伏兵邀击斩杀,并下令实行保伍连坐之法;民众违背禁令依然像过去那样运送粮草,数年之后才停止。
  绍兴元年(1131),金将没立从凤翔,别将乌鲁折合从阶、成州出大散关,约期会攻和尚原。乌鲁折合提前赶到,在北山列阵求战,吴 玠命令众将坚固阵势等待,轮番作战轮番休息。山谷道路狭窄石块众多,马匹不能行走,金兵舍弃战马在地上交战,遭到大败,移营于黄牛,恰逢刮起大风天降冰雹,于是逃走。没立刚进攻箭薚关,吴 玠又派遣将领将其击退,因此两路金军终于没能会合。
  开始,金军进入之时,吴玠和吴王玠率领散兵数千人驻扎在和尚原上,同朝廷的联系断绝,士兵没有固守的斗志。有人暗中谋划劫掠吴 玠兄弟投降金朝,吴玠预先知道,召集众将歃血盟誓,用忠义勉励众将。全军将士都感动泪下,愿意听令使用。张浚记录他的功绩,按朝廷命令拜吴 玠为明州观察使。因母亲去世辞职服丧,丧期满后重任原职。兼任陕西诸路都统制。
  金人自从海边兴起后,屡战屡胜习以为常,等到同吴 玠交战总是失败,十分愤怒,计谋一定要杀死吴玠。娄宿死后,兀玠会合各路兵十余万人,建造浮桥跨越渭河,从宝鸡结为连珠营,用石头堆垒成城,夹着涧谷同宋军对峙。十月,进攻和尚原。吴 玠命令诸将选择劲弓强弩,轮番射击,号称“驻队矢”,连发不断,密如雨下。敌人稍稍后退,吴玠就用奇兵从侧翼进袭,断绝敌人粮道。预测敌人困疲将要退走,在神坌设埋伏等待敌人。金兵一到,埋伏突起,敌众大乱。吴 玠指挥军队乘夜出击,大败金军。兀玠身中流矢,仅以身免。张浚按照朝廷命令任命吴玠为镇西军节度使,吴王..为泾原路马步军副总管。兀..失败之后,于是从河东回到燕山,又命撒离喝任陕西经略使,屯驻于凤翔,同吴 玠对峙相持。
  绍兴二年(1132),朝廷任命吴玠兼任宣抚处置使司都统制,节制管理兴、文、龙三州。金朝长期窥视四川,因为吴王 玠驻兵在和尚原控制了要冲地带,不能得逞,准备出奇制胜夺取和尚原。当时吴玠在河池,金朝让宋叛将李彦琪驻于秦州,睨视仙人关以牵制吴 玠;又令游骑兵前出熙河以牵制关师古,撒离喝自己从商於直捣上津。绍兴三年(1133)正月,金军攻取金州。二月,长驱直入扑向洋、汉,兴元守将刘子羽急令田晟率兵守卫饶风关,同时用快信招吴 玠增援。
  吴玠从河池日夜兼程三百里,把黄柑送给金军说:“贵军远道而来,用它聊以止渴。”撒离喝大惊失色,以手杖击地说“:你怎么来得这么迅速呢!”于是双方在饶风岭展开激战。金军身穿重铠,登山向上仰攻。一人先登,后面两人紧跟;前面的人战死,后面的取代他继续进攻。吴 玠军弓弩齐发,并用巨石向下滚压,像这样六昼夜,金军士兵战死的堆积如山但并未后退。吴玠召募敢死士,每人给银一千两,召到五千名敢死士,准备夹攻敌人。恰逢吴 玠部下有一位低级军官犯罪投降金军,引导金军通过祖溪小路,潜出饶风关背后,乘高阚视饶风关。吴玠各军难以抵挡,于是溃败,吴 玠退保西县。金军进入兴元,刘子羽退保三泉,修建潭毒山以自卫,吴玠到三泉同刘子羽会合。
  不久,金军北撤,吴 玠急忙派兵在武休关拦截金军,掩击金军后卫部队,金兵堕落深涧而死的数以千计,遗弃全部辎重逃走。金朝开始谋划攻宋时,本以为吴 玠在西边,因此通过隘阻地区从东边发起进攻,没想到吴玠奔驰而至。虽然侵入宋三郡,但得不偿失。朝廷晋升吴玠为检校少保,充任利州路、阶、成、凤州制置使。
  绍兴四年(1134)二月,金军再次大举入侵,进攻仙人关。早先,吴璘在和尚原,粮饷供给不上;吴 玠又说该地距离四川太远,命令吴璘放弃,经营仙人关右边的杀金平,修筑一座堡垒,将和尚原上的兵力移住此地守卫。到这时,兀..、撒离喝和刘夔率领十万骑兵入侵,在铁山悬崖上开凿通路,沿着山岭东下。吴 玠用一万人守卫要冲地带。吴璘率领轻兵从七方关倍道兼程赶到,同金兵连续交战七昼夜,才得以同吴玠会合。
  敌人首先进攻吴 玠营垒,吴玠将金兵击退。金兵又用云梯进攻堡垒,杨政用撞竿撞碎云梯,用长矛刺杀敌人。吴璘拔出大刀画地,对众将说:“死就死在这里,后退的斩首!”金军把部队分为两部,兀..在东边列阵,韩常在西边列阵。吴璘率领精锐部队在敌军两部之间,左抵右挡,根据情况出击。战斗进行了很长时间,吴璘部队稍稍疲惫,急忙退居第二道防线。金军跟着到来,人披重铠,用铁钩相连,鱼贯而上。吴璘用驻队矢轮番射击,矢如雨下,金军死者层层堆积,依然踏尸而上。撒离喝立马四处观察说“:我得到击破宋军的方法了。”第二天,命令部队进攻西北城楼,姚仲登楼激战,楼倾斜,用布匹做绳,将倾斜的城楼拦正。金军用火攻楼,用水将火扑灭。吴 玠急令统领田晟率部用长刀大斧左砍右击,在四周的山点燃火炬,擂击战鼓震天动地。次日,派出大部军队。统领王喜、王武率领精锐士兵,分执紫、白两色旗冲入金军营中,金军阵势大乱。吴 玠军奋起冲击,射击韩常,中其左眼,金人开始在晚上撤军奔逃,吴玠派统制官张产攻劫横山砦,命王俊率部埋伏在河池控制敌人去路,又击败金军。因为郭震没有极力作战,将他处死。这次战役,金军自元帅以下,都携带家眷前来。刘夔是刘豫的心腹大将。他们本以为四川可轻易到手,既然没能得逞,估计吴 玠始终不可侵犯,于是退据凤翔,授予士兵田地,作为久留的打算,自此不敢对吴玠轻举妄动。
  捷报传来,朝廷授予吴 玠为川、陕宣抚副使。四月,收复凤、秦、陇三州。七月,朝廷录用仙人关有功人员,拜吴玠为检校少师、奉宁保定军节度使,吴璘从防御使升为定国军承宣使,杨政以下升官不等。绍兴六年(1136),吴 玠兼任营田大使,改为保平、靖难节度使。绍兴七年(1137),派遣偏将马希仲进攻熙州,遭到失败,又丧失了巩州,吴玠将他处死。
  吴 玠同敌人对峙将近十年,常常苦于远道转运粮饷劳民伤财,屡次裁汰冗员,节省不必要的开支,开垦屯田,每年收成至十万斛。又征调守卫部队,命令梁州、洋州守将治理褒城废弃的堤坝,民众知道灌溉可以依赖,愿意归业的达到数万家。绍兴九年(1139),金国请求议和。高宗因为吴 玠功大,授予他为特进、开府仪同三司,升任四川宣抚使,陕西阶、成等州都听从他治理。派遣宦官赐给吴玠亲笔书信,使者到时,吴 玠病情已重,被人搀扶起来听从诏令。高宗听说后十分忧虑,命令当地守臣就近在四川搜求良医,并派国医奔赴前去看病,还未赶到,吴 玠已在仙人关病逝,时年四十七岁。朝廷追赠他为少师,赐钱三十万贯。
  吴玠善于阅读史书,凡是过去可以效法的事情,都记录下来置于座右,时间一久,墙壁上都是格言。用兵作战遵从孙武、吴起之法,只讲远大的谋略,不追求眼前的小利,因此能保证每战必胜。统御部下严格而有恩惠,虚心询问和接受意见,虽然身为大将,最下层的士卒也能将下情上达,因此士卒乐意为他拼死效命。选用将佐时,看他的功劳才能决定高下先后,不因为是亲朋故旧、权贵而屈情私授官职。
  吴玠死后,胡世将询问吴玠所以能用兵制胜的原因,吴璘回答说:“吴璘跟随兄长进攻西夏时,每次作战,不过一进一退之间,就分出胜负。至于金军,则轮番进退,忍耐坚强持久,命令严酷而部下报必死的决心,每次战斗不经过几天不能结束,胜利时不急忙追敌,失败时阵脚不乱。大概是过去用兵作战所未尝见到的,同他们角逐长久之后,才了解到敌人的这种情况。金军的弓矢,没有中国的强劲锐利;中国的士卒,不如金军坚韧耐劳。我常常用弓箭在数百步外射穿厚重的盔甲,但敌人的往来奔突能力我们又不能赶上。于是选择占据险要便利的地形,派出精兵轮番骚扰敌人,使敌人穷于应付,得不到休息闲暇,以此败坏敌人坚韧持久的气势。至于在双方交锋之间临机决胜的奥妙,则是我难以说明的。”
  吴玠晚年有不少不好的嗜好,曾派人到成都抢取美女,喜欢服用丹石,因此得吐血病而死。当富平失败之时,秦、凤等地都沦陷敌手,金军一意一心睨视四川,东南地区的形势也很危急,没有吴 玠挺身而出抵挡金军的冲击,那么早就没有四川了。因此西部的民众至今仍在思念他。谥号为“武安”,建吴玠庙在仙人关,称为思烈庙。淳熙年中,朝廷追封他为涪王。
  吴璘字唐卿,吴..的弟弟。年少时爱好骑马射箭,随从吴..征战,立功升官到..门宣赞舍人。绍兴元年(1131),箭璘关之战时,隔断没立与乌鲁折合的部队,使他们不能会合,金兵北逃,吴璘立功最多,朝廷破格提升他为和尚原兵马统制,于是吴..驻兵河池,吴璘专门守卫和尚原。等到兀..大举入侵,吴..兄弟拼死守卫。金兵阵势集中分散三十多次,吴璘随机应变,到神坌发起伏兵,金军大败,兀..中流矢负伤逃遁。张俊秉承朝廷命令任命吴璘为泾原路马步军副都总管,晋升为康州团练使。
  绍兴三年(1133),升为荣州防御使、知秦州,管辖阶、文州。这年,吴..在祖溪岭失利,当时吴璘还在和尚原,吴..命令吴璘放弃和尚原在仙人关列营扎寨,以防止金军深入。绍兴四年(1134),兀..、撒离喝果然率十万大军到仙人关下,吴璘从武、阶路率兵增援。先写信送给吴..,说杀金平地势开阔,前面的防线分散漫长,必须在后面险隘地区建立第二道防线,然后才能够战胜敌人。吴..采纳这一意见,急忙修筑第二道防线。吴璘在敌人的包围中接连转战,同吴..会合于仙人关。敌人果然极力进攻第二道防线,众将中有人请求另选险要地形守御,吴璘激奋地说:“两军刚刚交锋而退走,这是不战而败,我估计敌人不久就要撤走,诸君只管忍耐。”擂鼓换旗,连日血战。金军大败,兀..、撒离喝两人从此之后数年期间不敢窥视四川。
  捷报传告朝廷,升任定国军承宣使、熙河兰廓路经略安抚使、知熙州。绍兴六年(1136),朝廷新设行营两护军,吴璘任左护军统制。绍兴九年(1139),升任都统制,不久又任秦凤路经略安抚使、知秦州。吴..去世后,朝廷授予吴璘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
  当时金朝废黜刘豫,归还河南、陕西地区。楼火召出使陕西,以可以便宜行事的身份打算任命三位将领分区守卫陕西,以郭浩为..延路首领,杨政为熙河路首领,吴璘为秦凤路首领,准备把川口各军全部移驻到陕西。吴璘说“:金朝反复无常难以信任,恐怕会发生变故。现在我移居陕西,蜀口一带空虚,敌人如果从南山截击我陕右的军队,直捣川口,我不战而自败。应当暂且依托山险为营寨,控制要害地区,等到看见敌人真实情况精疲力尽时,再逐渐图谋进据陕西地区。”楼火召采纳了他的意见,命令吴璘和杨政两军屯驻内地保卫四川,郭浩一军屯驻延安以守卫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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