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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五十六

  ○李林甫 杨国忠 张暐 王琚 王毛仲 陈玄礼附
  李林甫,高祖从父弟长平王叔良之曾孙。叔良生孝斌,官至原州长史。孝斌生 思诲,官至扬府参军,思诲即林甫之父也。林甫善音律,初为千牛直长,其舅楚国 公姜皎深爱之。开元初,迁太子中允。时源乾曜为侍中,乾曜侄孙光乘,姜皎妹婿, 乾曜与之亲。乾曜之男洁白其父曰:“李林甫求为司门郎中。”乾曜曰:“郎官须 有素行才望高者,哥奴岂是郎官耶?”数日,除谕德。哥奴,林甫小字。累迁国子 司业。
  十四年,宇文融为御史中丞,引之同列,因拜御史中丞,历刑、吏二侍郎。时 武惠妃爱倾后宫,二子寿王、盛王以母爱特见宠异,太子瑛益疏薄。林甫多与中贵 人善,乃因中官白惠妃云:“愿保护寿王。”惠妃德之。初,侍中裴光庭妻武三思 女,诡谲有材略,与林甫私。中官高力士本出三思家,及光庭卒,武氏衔哀祈于力 士,请林甫代其夫位,力士未敢言,玄宗使中书令萧嵩择相,嵩久之以右丞韩休对, 玄宗然之,乃令草诏。力士遽漏于武氏,乃令林甫白休。休既入相,甚德林甫,与 嵩不和,乃荐林甫堪为宰相,惠妃阴助之,因拜黄门侍郎,玄宗眷遇益深。
  二十三年,以黄门侍郎平章事裴耀卿为侍中,中书侍郎平章事张九龄为中书令, 林甫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并加银青光禄大夫。林甫面柔而有狡计,能伺 侯人主意,故骤历清列,为时委任。而中官妃家,皆厚结托,伺上动静,皆预知之, 故出言进奏,动必称旨。而猜忌阴中人,不见于词色,朝廷受主恩顾,不由其门, 则构成其罪;与之善者,虽厮养下士,尽至荣宠。寻历户、兵二尚书,知政事如故。
  寻又以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皆以母失爱而有怨言,驸马都尉杨洄白惠妃。 玄宗怒,谋于宰臣,将罪之。九龄曰:“陛下三个成人兒不可得。太子国本,长在 宫中,受陛下义方,人未见过,陛下奈何以喜怒间忍欲废之?臣不敢奉诏。”玄宗 不悦。林甫惘然而退,初无言,既而谓中贵人曰:“家事何须谋及于人。”时朔方 节度使牛仙客在镇,有政能,玄宗加实封,九龄又奏曰:“边将驯兵秣马,储蓄军 实,常务耳,陛下赏之可也;欲赐实赋,恐未得宜。惟圣虑思之。”帝默然。林甫 以其言告仙客,仙客翌日见上,泣让官爵。玄宗欲行实封之命,兼为尚书,九龄执 奏如初。帝变色曰:“事总由卿?”九龄顿首曰:“陛下使臣待罪宰相,事有未允, 臣合尽言。违忤圣情,合当万死。”玄宗曰:“卿以仙客无门籍耶?卿有何门阀?” 九龄对曰:“臣荒徼微贱,仙客中华之士。然陛下擢臣践台阁,掌纶诰;仙客本河 湟一使典,目不识文字,若大任之,臣恐非宜。”林甫退而言曰:“但有材识,何 必辞学;天子用人,何有不可?”玄宗滋不悦。
  九龄与中书侍郎严挺之善。挺之初娶妻出之,妻乃嫁蔚州刺史王元琰。时元琰 坐赃,诏三司使推之,挺之救免其罪。玄宗察之,谓九龄曰:“王元琰不无赃罪, 严挺之嘱托所由辈有颜面。”九龄曰:“此挺之前妻,今已婚崔氏,不合有情。” 玄宗曰:“卿不知,虽离之。亦却有私。”玄宗籍前事,以九龄有党,与裴耀卿俱 罢知政事,拜左、右丞相,出挺之为洺州刺史,元琰流于岭外。即日林甫代九龄为 中书、集贤殿大学士、修国史;拜牛仙客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知门下省 事。监察御史周子谅言仙客非宰相器,玄宗怒而杀之。林甫言子谅本九龄引用,乃 贬九龄为荆州长史。
  玄宗终用林甫之言,废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为庶人,太子妃兄驸马都尉薛 锈长流瀼州,死于故驿,人谓之“三庶”,闻者冤之。其月,佞媚者言有乌鹊巢于 大理狱户,天下几致刑措。玄宗推功元辅,封林甫晋国公,仙客豳国公。其冬,惠 妃病,三庶人为崇而薨。储宫虚位,玄宗未定所立。林甫曰:“寿王年已成长,储 位攸宜。”玄宗曰:“忠王仁孝,年又居长,当守器东宫。”乃立为皇太子。自是 林甫惧,巧求阴事以倾太子。
  林甫既秉枢衡,兼领陇右、河西节度,又加吏部尚书。天宝改易官名,为右相, 停知节度事,加光禄大夫,迁尚书左仆射。六载,加开府仪同三司,赐实封三百户, 而恩渥弥深。凡御府膳羞,远方珍味,中人宣赐,道路相望。与宰相李适之虽同宗 属,而适之轻率,尝与林甫同论时政,多失大体,由是主恩益疏,以至罢免。黄门 侍郎陈希烈性便佞,尝曲事林甫,适之既罢,乃引希烈同知政事。林甫久典枢衡, 天下威权,并归于己,台司机务,希烈不敢参议,但唯诺而已。每有奏请,必先赂 遗左右,伺察上旨,以固恩宠。上在位多载,倦于万机,恆以大臣接对拘检,难徇 私欲,自得林甫,一以委成。故杜绝逆耳之言,恣行宴乐,衤任席无别,不以为耻, 由林甫之赞成也。
  林甫京城邸第,田园水硙,利尽上腴。城东有薛王别墅,林亭幽邃,甲于都邑, 特以赐之,及女乐二部,天下珍玩,前后赐与,不可胜纪。宰相用事之盛,开元已 来,未有其比。然每事过慎,条理众务,增修纲纪,中外迁除,皆有恆度。而耽宠 固权,己自封植,朝望稍著,必阴计中伤之。初,韦坚登朝,以坚皇太子妃兄,引 居要职,示结恩信,实图倾之,乃潜令御史中丞杨慎矜阴伺坚隙。会正月望夜,皇 太子出游,与坚相见,慎矜知之,奏上。上大怒,以为不轨,黜坚,免太子妃韦氏。 林甫因是奏李适之与坚昵狎,及裴宽、韩朝宗并曲附适之,上以为然,赐坚自尽, 裴、韩皆坐之斥逐。后杨慎矜权位渐盛,林甫又忌之,乃引王鉷为御史中丞,托以 心腹。鉷希林甫意,遂诬罔密奏慎矜左道不法,遂族其家。杨国忠以椒房之亲,出 入中禁,奏请多允,乃擢在台省,令按刑狱。会皇太子良娣杜氏父有邻与子婿柳勣 不叶,勣飞书告有邻不法,引李邕为证,诏王鉷与国忠按问。鉷与国忠附会林甫奏 之,于是赐有邻自尽,出良娣为庶人,李邕、裴敦复枝党数人并坐极法。林甫之苞 藏安忍,皆此类也。
  林甫自以始谋不佐皇太子,虑为后患,故屡起大狱以危之,赖太子重慎无过, 流言不入。林甫尝令济阳别驾魏林告陇右、河西节度使王忠嗣,林往任朔州刺史, 忠嗣时为山东节度,自云与忠王同养宫中,情意相得,欲拥兵以佐太子。玄宗闻之 曰:“我兒在内,何路与外人交通?此妄也。”然忠嗣亦左授汉阳太守。八载,咸 宁太府赵奉章告林甫罪状二十馀条。告未上,林甫知之,讽御史台逮捕,以为妖言, 重杖决杀。
  十载,林甫兼领安西大都护、朔方节度,俄兼单于副大都护。十一载,以朔方 副使李献忠叛,让节度,举安思顺自代。国家武德、贞观已来,蕃将如阿史那杜尔、 契苾何力,忠孝有才略,亦不专委大将之任,多以重臣领使以制之。开元中,张嘉 贞、王晙、张说、萧嵩、杜暹皆以节度使入知政事,林甫固位,志欲杜出将入相之 源,尝奏曰:“文士为将,怯当矢石,不如用寒族、蕃人,蕃人善战有勇,寒族即 无党援。”帝以为然,乃用思顺代林甫领使。自是高仙芝、哥舒翰皆专任大将,林 甫利其不识文字,无入相由,然而禄山竟为乱阶,由专得大将之任故也。
  林甫恃其早达,舆马被服,颇极鲜华。自无学术,仅能秉笔,有才名于时者尤 忌之。而郭慎微、苑咸文士之阘茸者,代为题尺。林甫典选部时,选人严迥判语有 用“杕杜”二字者,林甫不识“杕”字,谓吏部侍郎韦陟曰:“此云‘杖杜’,何 也?”陟俯首不敢言。太常少卿姜度,林甫舅子,度妻诞子,林甫手书庆之曰: “闻有弄麞之庆。”客视之掩口。
  初,杨国忠登朝,林甫以微才不之忌;及位至中司,权倾朝列,林甫始恶之。 时国忠兼领剑南节度,会南蛮寇边,林甫请国忠赴镇。帝虽依奏,然待国忠方渥, 有诗送行,句末言入相之意。又曰:“卿止到蜀郡处置军事,屈指待卿。”林甫心 尤不悦。林甫时已寝疾。其年十月,扶疾从幸华清宫,数日增剧,巫言一见圣从差 减,帝欲视之,左右谏止。乃敕林甫出于庭中,上登降圣阁遥视,举红巾招慰之, 林甫不能兴,使人代拜于席。翌日,国忠自蜀还,谒林甫,拜于床下,林甫垂涕托 以后事。寻卒,赠太尉、扬州大都督,给班剑、西园秘器。诸子以吉仪护柩还京师, 发丧于平康坊之第。
  林甫晚年溺于声妓,姬侍盈房。自以结怨于人,常忧刺客窃发,重扃复壁,络 板甃石,一夕屡徙,虽家人不之知。有子二十五人、女二十五人:岫为将作监,崿 为司储郎中,屿为太常少卿;子婿张博济为鸿胪少卿,郑平为户部员外郎,杜位为 右补阙,齐宣为谏议大夫,元捴为京兆府户曹。
  初,林甫尝梦一白晰多须长丈夫逼己,接之不能去。既寤,言曰:“此形状类 裴宽,宽谋代我故也。”时宽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故因李适之党斥逐之。是 时杨国忠始为金吾胄曹参军,至是不十年,林甫卒,国忠竟代其任,其形状亦类宽 焉。国忠素憾林甫,既得志,诬奏林甫与蕃将阿布思同构逆谋,诱林甫亲族间素不 悦者为之证。诏夺林甫官爵,废为庶人,岫、崿诸子并谪于岭表。林甫性沉密,城 府深阻,未尝以爱憎见于容色。自处台衡,动循格令,衣寇士子,非常调无仕进之 门。所以秉钧二十年,朝野侧目,惮其威权。及国忠诬构,天下以为冤。
  杨国忠,本名钊,蒲州永乐人也。父珣,以国忠贵,赠兵部尚书。则天朝幸臣 张易之,即国忠之舅也。国忠无学术拘检,能饮酒,蒱博无行,为宗党所鄙。乃发 愤从军,事蜀帅,以屯优当迁,益州长史张宽恶其为人,因事笞之,竟以屯优授新 都尉。稍迁金吾卫兵曹参军。太真妃,即国忠从祖妹也。天宝初,太真有宠,剑南 节度使章仇兼琼引国忠为宾佐,既而擢授监察御史。去就轻率,骤履清贵,朝士指 目嗤之。

译文

  杨国忠本名钊,蒲州永乐人。父亲名王旬,凭借国忠的显达,被追封为兵部尚书。则天朝中的宠臣张易之,即是国忠的舅舅。国忠无学术,行为放荡,能饮酒,爱好..艹捕,品行不端,为同宗族人所鄙视。于是发愤从军,在蜀帅手下奉事,因驻防出色应当提升,益州长史张宽为人凶恶,因故鞭打他,竟因驻防出色授予新都尉之官。慢慢迁为金吾卫兵曹参军。太真妃,即是国忠从祖妹。天宝初,太真得宠,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推荐国忠为宾佐,不久又升为监察御史。到任后行为轻率,又因骤然之间登临显位,朝廷众士都对他嗤之以鼻。
  此时李林甫对皇太子不利,谋划计策准备废除他。侍御史杨慎矜奉望风旨,诬陷太子妃兄弟韦坚与皇甫惟明私自谒见太子,由于国忠依仗受宠敢说话,杨慎矜援引他为同党,来评判此事。京兆府法曹吉温舞弄文墨也予诋毁,充当国忠的爪牙,由于事端严重追究坚入狱,坚及太子良娣杜氏、亲属柳责力杜昆吾等人,全部被绳之以法,以树立威风权势。在京城另外设置推院,从此连岁大案,追捕挤陷、被杀的人有数百家,全部是国忠干的。林甫为了牢固其地位,凡国忠上奏揭发,涉及到与太子有关的人,林甫虽不明说指示他,但都是林甫所指使,国忠趁机作恶,肆意放纵。皇上年岁已高,他的爱恶之意,国忠都能从中探知真情,行为符合其意。逐渐迁升为检校度支员外郎,兼侍御史,管理水陆运输及司农、发放钱物、宫中采购、召募剑南健儿等事务。由于称职迁为度支郎中,不过一年,兼领十五余使,转给事中、兼御史中丞,专职判度支事。这年,贵妃姊虢国、韩国、秦国三位夫人同日拜命,兄铭拜为鸿胪卿。八年,玄宗召见朝廷百官观看左藏库,里面货币如山,玄宗很高兴,面赐国忠金紫,兼管太府卿事务。国忠已专职管理钱财,出入禁中,越来越受宠爱。
  初,杨慎矜根据林甫之意任王鉷为御史中丞,共同制造了一场冤狱,使太子蒙冤。不久皇上颇有悔意,慎矜便渐渐疏远王鉷等以保全自己,因而和鉷有隔阂。鉷于是依附国忠,上奏诬陷慎矜,诛灭其家族,因为权势在宫内外很大,朝廷公卿无不屏息担心。吉温为国忠取得大权谋划,国忠利用他的谋略,不久兼兵部侍郎。京兆尹萧炅、御史中丞宋浑都是林甫的亲信,国忠一一上奏诬陷使他们被谪贬赶走,林甫不能挽救。王鉷为御史大夫,兼任京兆尹,受到的恩宠与国忠等同,地位可望居其右。国忠顾忌王鉷与自己平分权势,恰巧邢纟宰的事情暴露,于是陷害王鉷兄弟并杀了他们,趁此取代鉷任御史大夫,暂代京兆尹,赐名国忠。于是追究邢纟宰的官司,命令招供林甫私下与王鉷、王钅旱及阿布思交往的情形,陈希烈、哥舒翰附会国忠,作证有其情形,皇上因此疏远薄待李林甫。
  南蛮人质阁罗凤逃跑了没有抓获到,皇上甚是恼怒,准备攻打南蛮。国忠推荐阆州人鲜于仲通担任益州史,命令他率领八万精兵攻打南蛮,与罗凤在泸南交战,全军覆没,国忠遮掩失败的事实,仍然陈述仲通的战功,又令仲通上表请国忠兼管益部。天宝十年(751),国忠暂且主管蜀郡都督府长史,充当剑南节度副大使,主管节度事,仍然推荐仲通代替自己为京兆尹。国忠又派司马李宓率领军队七万再次攻打南蛮。李宓渡过泸水,被南蛮所引诱,到和城,不战而败,李宓死在战场。国忠又隐瞒失败的真情,上奏告捷书。从仲通、李宓二次发动攻打南蛮的军队看,征发的都是国中的利兵,然而水土风俗不熟悉,陷入低湿地带,被瘴疫所伤害,缺乏馈饷,察原因十有八九是如此。所发动的二十万众,弃之死地,只轮不还,人衔冤毒,没有敢说什么的。国忠不久兼任山南西道采访使。天宝十一年(752),南蛮入侵蜀,蜀人请国忠去平定,李林甫也上奏请求派遣去平定蜀。准备离开时,国忠如泣如诉地恳切陈述自己一定会被李林甫所排挤,皇上怜爱他,几个月不到就下令召还,恰巧林甫死,国忠就代替林甫任右相,兼任吏部尚书、集贤殿大学士、太清太微宫使、判度支、剑南节度、山南西道采访、两京出纳租庸铸钱等使一起如旧。
  国忠本性疏忽急躁,强力有口辩,不久因能说会道得到宰相位置,分析决断机务,从不优柔寡断,上朝理事时,挽袖扼腕,对公卿以下官员,都颐指气使,官吏都畏惧他。过去,宰相身居台辅是由于高功盛德的缘故,不讲究威风权势,出入随从简易。自从林甫承蒙恩宠多年,每次出宫时车骑庞大,节将、侍郎向林甫有所请示,都快步小跑以辟易,如案吏匆忙。旧历,宰相午后六刻开始出宫返家,林甫上奏太平无事,于巳时到家,繁杂的机务要事,都在家处理。主书吴王旬持文站在左相陈希烈身边,希烈取文署名,都没有意见。国忠代替他,也如同前任。国忠从侍御史直到宰相,大约掌管四十多种职,又兼任度支、吏部三司的官吏选拔,由于事务繁重,只签一个字,还不能完成,都责成胥吏去完成,贿赂公开进行。
  国忠已作为宰臣主管选拔官员,上奏选拔日期便决定完毕,不再增加拟名的时间。先天以前,各司官主持政事,午后归本司处理事物,兵部尚书、侍郎也分别选拔、提名。开元以后,宰相的人数减少,宰相权力开始扩大,不归属本司。按旧例,吏部三次选拔官吏,三次记名三次唱名,从春季到夏季,才完成这件事,国忠招引胥吏在自己住宅私自选定官员,召集百僚在尚书省当面唱名记名,一天就选定完毕,自夸办事神速,标准差异很大,秩序不再重新理顺。第二年记名,又在私宅召集大批候选人,叫他各位妹妹垂帘观看,笑语之声,在外面都听得清楚。过去,登记官名完毕,给门下侍中、给事中审核。国忠登记官名时,招呼左相陈希烈在他座边,给事中也在其中,说:“已经登记唱名,经过审核了。”吏部侍郎韦见素、张倚都身穿紫色衣服,这天与本曹郎官共同商议事务,在屏树之间快步穿走,不久退下。国忠对他的各位妹妹说:“这两个穿紫衣袍服的是何等人?”相对大笑。其心腹京兆尹鲜于仲通、中书舍人窦华、侍御史郑昂暗示选上的人在省门立碑,以歌颂国忠选拔众才的能力。
  贵妃姊虢国夫人,国忠与她私通,在宣义里修筑官邸,土木披织绣,建筑之宏盛,两都都不能与之相比,两人形影不离,没有礼度。有时国忠与虢国夫人并辔入朝,挥鞭策马,彼此谐谑,路人观之,无不惊骇叹息。玄宗每年冬十月幸驾华清宫,常常经过冬天再还宫。国忠山邸在宫东门的南部,与虢国夫人相对,韩国夫人、秦国夫人的官邸彼此相接,天子幸驾这里,必访问五家,赏赐宴乐。每次驾扈到骊山,五家合队,国忠以剑南仪仗旗在前引路,出去设酒宴饯行,回来则舒适侍候,远近敬献贡物,珍玩狗马,太监歌妓,夹道迎送。加封卫国公,又实封三百户,不久又迁司空。
  这时安禄山颇受宠幸,总握兵权,国忠知道他骄横,始终不在其下,准备图谋他,多次在皇上面前说他悖逆之处,皇上不相信。此时禄山已控制河北,汇聚幽、并的精锐骑兵,阴谋反叛,行动还没有借口,伺机等待皇上千秋万岁之后,才图谋叛乱。等到看见国忠把握政事、担心不利于自己,禄山在外统领闲厩使,于是让兵部侍郎吉温知留后,兼任御史中丞、京畿采访史,伺探朝廷动静。国忠派门客蹇昂、何盈探寻禄山阴谋,围捕了其住宅,抓获了李超、安岱等人,将侍御史郑昂吊死在御史台。又上奏将吉温贬谪到合浦,以激怒禄山,希望其地位有所摇动,又在朝廷内取信于皇上,但皇上竟不领悟。因此禄山惊恐畏惧,于是以杀国忠为名举兵。玄宗听说河朔叛乱,想让皇太子主管国事,自己亲自出征,以谋划国忠。国忠极为害怕,回来时对姊妹说:“我将死于旦夕,现在东宫主管国事,应当与娘子等人归命了。”姊妹向贵妃哭诉,贵妃含土请命,此事于是了结,到哥舒翰驻守潼关,诸将认为函谷关距京师三百里,地势有利驻守,不利外出攻击。国忠认为翰拥兵不战,是图谋自蓟,要他赶快战斗,遣使督责他。翰迫不得已出关,在桃林作战,王师大败,哥舒翰被擒,既败国又损失军队,都是因国忠的错误所造成。
  自从禄山起兵,国忠以身居剑南节制,于是布置心腹在梁、益之间,以图保全自己之计。六月九日,潼关失守。十二日凌晨,皇上率领龙武将军陈玄礼、左相韦见素、京兆尹魏方进、国忠与贵妃及亲属,簇拥皇上出延秋门,各王妃主跟随不及,担心贼军即将赶到,令内侍曹大仙在春明门外击鼓,又焚烧堆积的稻草,烟火冲天。已渡过渭水,即命令拆断便桥。辰时,到咸阳望贤驿,官吏都恐惧躲藏,不分贵贱,坐在宫门大树下。正午,皇上还没有吃东西,有老父献上麦子,皇上令做饭,才吃上饭。第二天到马嵬,军士因饥饿愤怒,龙武将军陈玄礼害怕叛乱,先对军士说:“现在天下崩难,万乘震荡,都不是因为杨国忠残虐百姓,朝野怨恨才至于此吗?若不杀掉他以谢天下,又怎么能遏止四海的怨愤?”众士说:“早就这样想了。事成,虽死也心甘。”此时吐蕃和好使在驿门与杨国忠正在议事,军士大声喊:“杨国忠与蕃人叛乱。”各军于是包围驿站抓获国忠,斩首示众。这天,贵妃已自缢,韩国、虢国二夫人也被乱军所杀,御史大夫魏方进死,左相韦见素伤。许久以后兵乱结束,陈玄礼等人拜见皇上谢罪说:“国忠扰败国经,构成祸乱,使百姓涂炭,乘车流失,此人不杀,患难无穷。臣等人为社稷大计,请矫制之罪。”皇帝说:“我认他不明,任寄失所。近来也觉悟,明白其诈佞,竟欲到蜀,肆诸市朝。今神明启发我,合我夙志,将奖赏你们,为什么说这些。”
  这时,禄山虽据河洛,其先头部队在东止于梁,在南不超过许、郑。李光弼、郭子仪统领河朔大军,连接收回恒、定,如果崤、函固守,不轻易出兵,则叛军之势,不战自灭。等到哥舒翰出师,不过几天,皇室迁徙,朝廷陷没,百官系颈,妃主被杀,兵满天下,毒流四海,都是国忠召致的祸害。
  国忠的儿子:暄、日出、晓、..。暄为太常卿兼户部侍郎,娶延和郡主为妻;日出为鸿胪卿,娶万春公主为妻。兄弟各人在亲仁里修筑房屋穷极奢侈。国忠娶蜀倡女裴氏的女儿裴柔为妻,国忠已死,柔与虢国夫人皆自刎身亡。暄死于马嵬;日出被叛军所杀;晓到汉中郡,被汉中王王禹张榜所杀;..走到陈仓,被追兵所杀。
  国忠之党翰林学士张渐、宝华、中书舍人宋昱、吏部郎中郑昂等人,凭借国忠势力,收取贿赂,车马盈门,财货如山,等到国忠败倒,都被诛灭,其削丧王室,全都是一时的恶灾之气。
  张暐,汝州襄城人。祖父名德政,武德年中(618)为郓州刺史。暐在景龙初年(710)为铜革是令,家境豪富,喜爱结交宾客,以射猎自娱。适逢临淄王为潞州的别驾,暐暗记其英姿,全身心供奉,每天侍奉游玩。直到乐人赵元礼从山东来,带有美丽的女子,善于歌舞,帝王宠爱她,居住在暐的宅第。生废太子瑛。唐隆元年六月,王清内乱,升为皇太子,晋升为宫门大夫,常常与诸王、姜皎、崔涤、李令问、王守一、薛伯阳在太子左右博求欢颜。这年,张暐被提升为左台侍御史,数月后升为御史台中丞。
  先天元年(712),太子即位,居住在武德殿。太平公主欲意图谋,广树朋党,张暐与仆射刘幽求恳请皇上早做防备。太平公主听说后,到睿宗面前陈叙,于是将张暐流放到岭南峰州,将刘幽求贬谪到岭外。直到太平公主阴谋败露后,刘幽求被追拜为尚书左仆射、兼侍中;张暐为大理卿,被封为郑国公,实封三百户,一个月后又加封兼雍州长史。这年十二月,改元为开元,以雍州为京兆府,长史为尹。张暐是第一个迁往京兆的官员,在朝廷内常常出席高官的私宴,出外每每主持国家政事,倍受皇上恩宠。张暐也有应付事务的才干,不久升迁为太子詹事,又升为尚书左右丞,再拜为左羽林大将军,多次为左金吾大将军,又为殿中监、太仆卿。
  二十年(732),由于张暐年事已高,赠特进之职。张暐的儿子履冰、季良,弟弟张晤都排此行列。天宝初年(742),张暐还乡拜扫,皇上特赐予锦袍缯彩,还赐以诗以示特别恩宠,传令的车马往来穿梭,命令各郡县供奉准备。张暐鬓发华皓,坐在车中,其儿子弟弟的车马首尾相连长达数里,衣冠华丽。中使在路途中不断追赐药物。到达襄城一个多月,皇帝下诏书还京。五年(746)死去,享年九十多岁,赠授开府仪同三司。其后,张暐的儿子履冰为金吾将军,季良为殿中监,都官居高位,受到人们赞扬。张暐年高命寿,始终善保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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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列传·卷一百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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