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文·古文名著

当前位置:今日一文 > 名著 > 宋史 > 列传·卷七十七

列传·卷七十七

  张方平 王拱辰 张 赵概 胡宿(子宗炎 从子宗愈 宗回)
  张方平,字安道,南京人。少颖悟绝伦,家贫无书,从人假三史,旬日即归之,曰:"吾已得其详矣。"凡书皆一阅不再读,宋绶、蔡齐以为天下奇才。举茂材异等,为校书郎、知昆山县。又中贤良方正,选迁著作佐郎、通判睦州。
  赵元昊且叛,为嫚书来,规得谴绝以激使其众。方平请:"顺适其意,使未有以发,得岁月之顷,以其间选将厉士,坚城除器,为不可胜以待之。虽终于必叛,而兵出无名,吏士不直其上,难以决胜。小国用兵三年,而不见胜负,不折则破;我以全制其后,必胜之道也。"时天下全盛,皆谓其论出姑息,决计用兵。方平上《平戎十策》,以为:"入寇当自延、渭,巢穴之守必虚。宜屯兵河东,卷甲而趋之,所谓攻其所必救,形格势禁之道也。"宰相吕夷简善其策而不果行。当召试馆职,仁宗曰:"是非两策制科者乎?何试也?"命直集贤院,俄知谏院。夏人寇边,方平首乞合枢密之职于中书,以通谋议。帝然之,遂以宰相兼枢密使。时调诸道弓手,刺其壮者为宣毅、保捷,方平连疏争之,弗听。既而两军骄甚,合二十余万,皆市人不可用,如方平言。
  夏竦节制陕西并护诸将,四路以禀复失事机,且诏使出师,逗遛不行。及丰州陷,刘平等覆师,主帅皆坐谴,竦独不预,方平劾罢之,而请四路帅臣,各自任战守。西师久未解,元昊亦困弊,方平言:"陛下犹天地父母也,岂与犬豕豺狼较乎?愿因郊赦,引咎示信,开其自新之路。"帝喜曰:"是吾心也。"是岁,改庆历赦书,敕边吏通其善意,元昊竟降。既,以修起居注使契丹。契丹主顾左右曰:"有臣如此,佳哉"骑而击球于前,酌玉卮饮之,且赠以所乘马。还,知制诰,权知开封府。府事丛集,前尹率书板识之,方平独默记决遣,无少差忘。进翰林学士。元昊既臣,而与契丹有隙,来请绝其使,议者不可。方平曰:"得新附之小羌,失久和之强敌,非计也。宜赐元昊诏,使之审处,但嫌隙朝除,则封册暮下。如此,于西、北为两得矣。"时韪其谋。拜御史中丞,改三司使。
  初,王拱辰议榷河北盐,方平见曰:"河北再榷盐,何也?"帝曰:"始立法耳。"方平曰:"昔周世宗以盐课均之税中,今两税盐钱是也。岂非再榷乎?"帝惊悟,方平请直降手诏罢之。河朔父老迎拜于澶州,为佛老会七日,以报上恩,事具《食货志》。加端明殿学士、判太常寺。
  禁中卫卒夜变,帝旦语二府,奖张贵妃扈跸功。夏竦即倡言:"当求所以尊异之礼。"方平闻之,谓陈执中曰:"汉冯婕妤身当猛兽,不闻有所尊异;且皇后在而尊贵妃,古无是事。果行之,天下之责,将萃于公矣。"执中瞿然而罢。
  帝以丰财省费访群臣,方平既条对,又独上数千言,大略以为:"祥符以来,务为姑息,渐失祖宗之旧。取士、任子、磨勘、迁补之法坏,命将养兵,皆非旧律。国用既窘,则政出多门;大商豪民乘隙射利,而茶盐香矾之法乱。此治忽盛衰之本,不可以不急。"帝览对甚悦,且大用,会判官杨仪得罪,坐与交,出知滁州。顷之,知江宁府,入判流内铨。
  以侍讲学士知滑州,徙益州。未至,或扇言侬智高在南诏,将入寇,摄守亟调兵筑城,日夜不得息,民大惊扰。朝廷闻之,发陕西步骑兵仗,络绎往戍蜀。诏趣方平行,许以便宜从事,方平曰:"此必妄也。"道遇戍卒,皆遣归,他役尽罢。适上元张灯,城门三夕不闭,得邛部川译人始造此语者,枭首境上,而流其余党,蜀人遂安。
  复以三司使召。方西鄙用兵,两蜀多所调发,方平为奏免横赋四十万,减铸铁钱十余万缗。又建言:"国家都陈留,当四通五达之道,非若雍、洛有山川足恃,特倚重兵以立国耳。兵恃食,食恃漕运,以汴为主,汴带引淮、江,利尽南海。天圣已前,岁调民浚之,故水行地中。其后,浅妄者争以裁减役费为功,汴日以塞,今仰而望焉,是利尺寸而丧丘山也。"乃画上十四策。富弼读其奏,漏尽十刻,帝称善。弼曰:"此国计大本,非常奏也。"悉如其说行之。
  迁尚书左丞、知南京。未几,以工部尚书帅秦州。谍告夏人将压境,方平料简士马,声言出塞。已而寇不至,言者论其轻举,曾公亮曰:"兵不出塞,何名轻举?寇之不得至,有备故也。倘罪之,后之边臣,将不敢为先事之备矣。"方平不自安,请知南京。
  英宗立,迁礼部尚书,请知郓州。还,为学士承旨。帝不豫,召至福宁殿,帝冯几言,言不可辨。方平进笔请,乃书云:"明日降诏,立皇太子。"方平抗声曰:"必颍王也,嫡长而贤,请书其名。"帝力疾书之,乃退草制。
  神宗即位,召见,请约山陵费,帝曰:"奉先可损乎?"对曰:"遗制固云,以先志行之,可谓孝矣。"又请差减锡赉,以乾兴为准,费省什七八。方平进诏草,帝亲批之,曰:"卿文章典雅,焕然有三代风,又善以丰为约,意博而辞寡,虽《书》之训诰,殆无加也。"其见称重如此。
  拜参知政事。御史中丞司马光疏其不当用,不听。光解中丞,曾公亮议用王安石,方平以为不可。数日,遭父忧,服阕,以观文殿学士留守西京。入觐,留判尚书都省,力请知陈州。安石行新法,方平陛辞,极论其害,曰:"民犹水也,可以载舟,亦可以覆舟;兵犹火也,弗戢必自焚。若新法卒行,必有覆舟、自焚之祸。"帝怃然。
  韩绛主西师,庆卒乱,京西转运使令一路各会兵于州,民大骇。方平持檄不下而奏之,帝曰:"守臣不当尔邪!"命罢诸郡兵。召为宣徽北院使,留京师。王安石深沮之,以为青州。未行,帝问祖宗御戎之要,对曰:"太祖不勤远略,如灵夏、河西,皆因其酋豪,许之世袭;环州董遵诲、西山郭进、关南李汉超,皆优其禄赐,宽其文法。诸将财力丰而威令行,间谍精审,吏士用命,故能以十五万人而获百万之用。及太宗谋取燕蓟,又内徙李彝兴、冯晖,于是朝廷始旰食矣。真宗澶渊之克,与契丹盟,至今人不识兵革。三朝之事如此。近岁疆埸之臣,乃欲试天下于一掷,事成徼利,不成诒患,不可听也。"帝曰:"庆历以来,卿知之乎?元昊初臣,何以待之?"对曰:"臣时为学士,誓诏封册,皆出臣手。"帝曰:"卿时已为学士,可谓旧德矣。"
  契丹泛使萧禧来议疆事,临当辞,卧驿中不起。方平谓枢密使吴充曰:"但令主者日致馈勿问,且使边郡檄其国可也。"充启从之,禧即行。除中太一宫使。
  王安石弛铜禁,奸民日销钱为器,边关海舶不复讥钱出,钱日耗。方平极论其害,请诘安石:"举累朝之令典,一旦削除之,其意安在?"帝颇采其言,而方平求去。进使南院,判应天府。帝曰:"朕欲卿与韩绛共事,而卿论政不同;欲置卿枢密,而卿论兵复异。卿受先帝末命,讫无以副朕意乎?"遂行。
  高丽使过府,长吏当送迎,方平言:"臣班视二府,不可为陪臣屈。"诏但遣少尹。王师征安南,方平言:"举西北壮士健马,弃之炎荒,其患有不可胜言者。若师老费财,无功而还,社稷之福也。"后皆如其言。
  新法鬻河渡坊场,司农并及祠庙,宋阏伯、微子庙皆为贾区。方平言:"宋王业所基,阏伯封于商丘,以主大火;微子为始封之君,是二祠者,亦不得免乎?"帝震怒,批牍尾曰:"慢神辱国,无甚于斯!"于是天下祠庙皆得不鬻。数请老,以太子少师致仕。官制行,废宣徽使,独命领之如故。哲宗立,加太子太保。元祐六年,薨,年八十五。赠司空。遗令毋请谥,尚书右丞苏辙为请,乃谥曰文定。
  方平慷慨有气节,既告老,论事益切,至于用兵、起狱,尤反覆言之。且曰:"臣且死,见先帝地下,有以藉口矣。"平居未尝以言徇物、以色假人。守蜀日,得眉山苏洵与其二子轼、辙,深器异之。尝荐轼为谏官。轼下制狱,又抗章为请,故轼终身敬事之,叙其文,以比孔融、诸葛亮。晚,受知神宗。王安石方用事,嶷然不小屈,以是望高一时。守宋都日,富弼自亳移汝,过见之曰:"人固难知也。"方平曰:"谓王安石乎?亦岂难知者!方平顷知皇祐贡举,或称其文学,辟以考校。既入院,凡院中之事,皆欲纷更。方平恶其人,檄使出,自是未尝与语也。"弼有愧色,盖弼素亦善安石云。
  王拱辰,字君贶,开封咸平人。元名拱寿,年十九,举进士第一,仁宗赐以今名。通判怀州,入直集贤院,历盐铁判官、修起居注、知制诰。庆历元年,为翰林学士。
  契丹使刘六符尝谓贾昌朝曰:"塘泺何为者?一苇可杭,投箠可平;不然,决其堤,十万土囊,即可路矣。"仁宗以问拱辰,对曰:"兵事尚诡,彼诚有谋,不应以语我,此夸言尔。设险守国,先王不废,而祖宗所以限敌人也。"至是,又使六符来,求关南十县,斥太宗伐燕为无名,举朝莫知所答。拱辰曰:"王师征河东,契丹既通使,而寇石岭关以援贼。太宗怒,遂回军伐之,岂谓无名?"乃作报书曰:"既交石岭之锋,遂有蓟门之役。"契丹得报,遂继好如初。帝喜,谓辅臣曰:"非拱辰深练故实,殆难答也。"
  权知开封府,拜御史中丞。夏竦除枢密使,拱辰言:"竦经略西师,无功称而归。今置诸二府,何以厉世?"因对,极论之。帝未省,遽起,拱辰前引裾,乃纳其说,竦遂罢。又言:"滕宗谅在庆州,所为不度,而但降秩守虢,惧边臣则效,宜施重责。"未听,即家居,求自贬。乃徙宗谅岳州,敕拱辰赴台。入见,帝曰:"言事官第自举职,勿以朝廷未行为沮己,而轻去以沽名。自今有当言者,宜力陈毋避。"
  僧绍宗以铸佛像惑众,都人竞投金冶中,宫掖亦出赀佐之。拱辰言:"西师宿边,而财费于不急,动士心,起民怨。"诏亟禁之。苏舜钦会宾客于进奏院,王益柔醉作《傲歌》,拱辰风其僚鱼周询、刘元瑜举劾之。两人既窜废,同席者俱逐。时杜衍、范促淹为政,多所更张,拱辰之党不便。舜钦、益柔皆仲淹所荐,而舜钦,衍婿也,故因是倾之,由此为公议所薄。
  复以翰林学士权三司使。坐举富民郑旭,出知郑州,徙澶、瀛、并三州。数岁还,为学士承旨兼侍读。帝于迩英阁置《太玄经》、蓍草,顾曰:"朕每阅此。卿亦知其说乎?"拱辰具以对,且曰:"愿陛下垂意《六经》,旁采史策,此不足学也。"
  至和三年,复拜三司使。聘契丹,见其主混同江,设宴垂钓,每得鱼,必酌拱辰酒,亲鼓琵琶以侑饮。谓其相曰:"此南朝少年状元也,入翰林十五年,故吾厚待之。"使还,御史赵抃论其辄当非正之礼,"异时北使援此以请,将何辞拒之?"湖南转运判官李章、知潭州任颛市死商真珠,事败,具狱上,拱辰悉入珠掖庭。抃并劾之。除宣徽北院使,抃言:"宣徽之职,本以待勋劳者,唯前执政及节度使得为之,拱辰安得污此选?"乃以端明殿学士知永兴军,历泰定二州、河南大名府,积官至吏部尚书。
  神宗登极,恩当转仆射,欧阳脩以为此宰相官,不应序进,但迁太子少保。熙宁元年,复以北院使召还。王安石参知政事,恶其异己,乘二相有故,出为应天府。八年,入朝,为中太一宫使。
  元丰初,转南院使,赐金方团带。再判大名,改武安军节度使。三路籍民为保甲,日聚而教之,禁令苛急,往往去为盗,郡县不敢以闻。拱辰抗言其害曰:"非止困其财力,夺其农时,是以法驱之,使陷于罪罟也。浸淫为大盗,其兆已见。纵未能尽罢,愿财损下户以纾之。"主者指拱辰为沮法,拱辰曰:"此老臣所以报国也。"上章不已。帝悟,于是第五等户得免。
  哲宗立,徙节彰德,加检校太师。是年薨,年七十四。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懿恪。
  论曰:方平、拱辰之才,皆较然有过人者,而不免司马光、赵抃之论。岂其英发之气,勇于见得,一时趋乡未能尽适于正与?及新法行,方平痛陈其弊,拱辰争保甲,言尤剀切,皆谔谔不少贬,为国老成,望始重矣。若方平识王安石于辟校贡举之时,而知其后必乱政,其先见之明,无忝吕诲云。
  张昪字杲卿,韩城人。举进士,为楚邱主簿。南京留守王曾称其有公辅器。累官度支员外郎。夏竦经略陕西,荐其才,换六宅使、泾原秦凤安抚都监。未几,以母老,求归故官,得知绛州,改京西转运使。知邓州,又以母辞。或指为避事,范仲淹言于朝曰:"张昪岂避事者?"乃许归养。历户部判官、开封府推官,至知杂御史。
  张尧佐缘恩骤用,知开封府;内侍杨怀敏夜直禁中,而卫士为变,皆极论之。昪性质朴,不善择言,至斥张贵妃为一妇人,谓怀敏得志,将不减刘季述。仁宗读之不怿,以语陈升之。升之曰:"此忠直之言,不激切,则圣意不可回矣。"帝乃解。以天章阁待制知庆州,改龙图阁直学士、知秦州。
  初,青唐蕃部蔺毡,世居古渭,积与夏人有隙,惧而献其地。摄帅范祥无远虑,亟城之。诸族畏其逼,举兵叛。昪至,请弃勿城。诏户部副使傅求审视之,以为不可弃,与昪议殊。先是,副总管刘涣讨叛羌,逗挠不时进,昪命他将郭恩代之,羌乃溃去。涣黜其功,谰讼恩多杀老稚,以撼昪。朝廷命张方平守秦,徙涣泾原,亦徙昪青州。将罪昪,方平辞曰:"涣、昪有阶级,今互言而两罢帅,不可为也。"昪乃复留。
  至和二年,召兼侍读,拜御史中丞。刘沆在相位,以御史范师道、赵抃尝攻其恶,阴欲出之。昪曰:"天子耳目之官,奈何用宰相怒而斥?"上章力争之,沆竟罢去。帝见昪指切时事无所避,谓曰:"卿孤立,乃能如是。"对曰:"臣仰托圣主,致位侍从,是为不孤。今陛下之臣,持禄养望者多,而赤心谋国者少,窃以为如陛下乃孤立尔。"帝为之感动。
  契丹主宗真遣使赍其画像来,求帝画像,未报而死。子洪基立,以为请,诏昪报聘,谕使更致新主像。契丹欲先得之,昪曰:"昔文成以弟为兄屈,尚先致敬,况今为伯父哉!"遂无以夺,乃复以洪基像来。嘉祐三年,擢枢密副使,迁参知政事、枢密使。昪爱惜官资,凡内降所与,多持不下。见帝春秋高,前后屡进言储嗣事,卒与韩琦同决策。
  英宗立,请老,帝曰:"太尉勤劳王家,讵可遽去?"但命五日一至院,进见无蹈舞。司马光上疏言:"近岁以来,大臣年高者皆不敢自安其位,言事者欲以为名,又从而攻之。使其人无可取,虽少壮何为?果有益于时,虽老何伤?昪为人忠谨清直,不可干以私,若使且居其位,于事亦未有旷废也。"昪请不已,始赐告,令养疾,遂以彰信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许州,改镇河阳三城。拜太子太师致仕。熙宁十年薨,年八十六。赠司徒兼侍中,谥曰康节。
  赵概,字叔平,南京虞城人。少笃学自力,器识宏远,为一时名辈称许。中进士第,通判海州,为集贤校理、开封府推官。奏事殿中,仁宗面赐银绯。
  出知洪州,州城西南薄章江,有泛溢之虞,概作石堤二百丈,高五丈,以障其冲,水不为患。僚吏郑陶、饶奭挟持郡事,为不法,前守莫能制。州之归化卒,皆故时群盗。奭造飞语曰:"卒得廪米陈恶,有怨言,不更给善米,且生变。"概不答。卒有自容州戍逃归而犯夜者,斩之以徇,因收陶、奭抵罪,阖府股栗。
  加直集贤院、知青州。坐失举渑池令张诰免,久乃起,监密州酒。知滁州,山东有寇李二过境上,告人曰:"我东人也,公尝为青州,民爱之如父母,我不忍犯。"率众去。
  召修起居注。欧阳修后至,朝廷欲骤用之,难于越次。概闻,请郡,除天章阁待制、纠察在京刑狱,修遂知制诰。逾岁,概始代之。郊祀,当任子、进阶爵,乞回其恩,封母郡太君。宰相谓曰:"君即为学士,拟封不久矣。"概曰:"母年八十二,愿及今拜君赐以为荣。"乃许之,后遂为例。
  苏舜钦等以群饮逐,概言:"预会者皆馆阁名士,举而弃之,觖士大夫望,非国之福也。"不报。求知苏州,终母丧,入为翰林学士。聘契丹,契丹主会猎,请赋《信誓如山河诗》"诗成,亲酌玉杯为概劝,且授侍臣刘六符素扇,写之纳袖中,其礼重如此。还,兼侍读学士。谏官郭申锡论事忤旨,帝欲加罪,概曰:"陛下始面谕申锡毋面从,今黜之,何以示天下?"乃止。

译文

  张方平,字安道,南京人。少年时聪敏绝顶,家庭贫寒,买不起书,他就向别人借三史读,十来天就归还,说“:我已经读完了。”他读书只看一遍,不读第二遍,宋绶、蔡齐认为他是天下奇才。考取茂才异等,任校书郎、知昆山县。又考中贤良方正科,被选拔升任为著作郎,通判睦州。
  西夏赵元昊准备叛乱,写来了一封傲慢的信,想促使宋与他绝交,以便趁机激怒西夏人以拥戴他。张方平建议“:暂时忍让,使元昊没有理由公开叛乱,等待一年多时间,抓紧精选将士,秣马厉兵,修筑城池,形成不可战胜之势。虽然元昊最终必然反叛,但师出无名,官吏将士没有同仇敌忾之心,这样就难以同我们决战。小国家用兵三年还分不出胜负,国内就会不攻自破,我们再乘机攻击,这是必胜之道。”当时朝廷处于全盛之时,大家都认为张方平的建议太软弱,是姑息养奸。于是朝廷决定出兵讨伐。张方平又献上《平戎十策》,认为:“西夏想来侵犯,必然从延、渭来,巢穴一定空虚。我方应该屯兵河东,轻装直进,这就是攻其所必救,使敌处于被动的打法。”宰相吕夷简赞同这一策略而没有实际采用。皇上召试馆职时,对他说:“你不是考中两次科举的人吗?何必再考?”命他任直集贤院,不久知谏院。
  西夏侵犯边境,张方平第一个请求将枢密院的事务合并到中书省,以便共同策划。皇上认为很对,于是让宰相兼任枢密使。当时政府征调各地的弓箭手,选其健勇者组成宣毅、保捷两军。张方平屡次上书反对,没被采纳。结果两军骄傲自大不堪,二十多万人的部队都像老百姓一样不能打仗,正像张方平推测的那样。
  夏竦统率陕西并监领各路将领。四路将领因为往来请示汇报贻误了战机,加之皇上令他们进兵,他们却逗留不前,以致丰州失陷,刘平等兵败。各路主帅都遭谴责,夏竦像没事人一般。张方平立即弹劾他,免了他的职,给四路将帅自主权。西北诸军长久不得休整,西夏军也疲惫不堪,张方平说:“皇上是天下人的父母,岂能同禽兽计较得失?希望皇上能趁着举行郊祀之机,大赦天下罪人,自我检讨过失,取信于民,也给西夏人一条悔过自新之路。”皇上高兴地说“:这正是我希望的。”这一年,修改了庆历年间赦免边寇的条件,让边境将士将皇上的好意转告对方,西夏王元昊终于降服了。
  随即张方平以修起居的身份出使契丹。契丹王对左右说:“有这么好的大臣,多好!”陪他骑马打..喝酒,并将坐骑送给了张方平。回来后,任知制诰,代理开封知府。府中琐事繁杂,前任一律用书板记录,张方平却靠默记,没有一点差错。升为翰林学士。元昊降服后,因为曾同契丹不和,前来请宋同契丹断交,大臣们以为不行。张方平说“:为了刚降附的小小羌人,丢了和平相处已久的强敌,划不来。应该告诉元昊,让他慎重从事,假若清晨同契丹消除对立,我国的册封书晚上就到。这样,西部、北部两方面都有利。”当时人同意这一观点。又升为御史中丞,改任三司使。
  当初,王拱辰提议河北的盐由政府专营,张方平知道后就说:“河北的盐业为什么要统一管理呢?”皇上说“:刚刚立法决定的。”张方平说“:过去北周世宗将盐税均入其他税收之中,现在的两税法中盐钱项就是。这岂不是重复征税吗?”皇帝惊醒过来,张方平请皇帝亲笔发文,停止收此税。河朔父老乡亲在澶州拜迎他,并举行了七天佛老会,以报谢皇恩,这件事详见《食货志》。升任端明殿学士、判太常寺。
  宫中卫士夜晚兵变失败,皇帝次日晨令二府奖励张贵妃保护皇上的功劳,夏竦就建议“:应该研究怎样特别奖赏。”张方平听说后就对陈执中说“:汉代妃子冯絰亻予亲身抵挡猛兽,没听说有什么特殊奖励。而且既有皇后又尊崇贵妃,古来没有这个道理。真要对贵妃实行了特殊的奖励,那天下人的指责都会集中到你身上。”陈执中害怕,即作罢了。
  皇帝征求臣下的增收节支方案,方平同大伙一起提了意见后又单独写了几千字,大意说:“祥符年以来,法制松弛,渐渐背离了祖先的传统。科举、任子、考核转正、升迁补叙等法则都被破坏了,任命将领、操练战士,都不是原先的规则。中央财政开支处境窘迫,必定导致政出多门;大商人、大贵族钻空子获取暴利,专营茶盐香..的法律也被破坏。这是治乱兴亡的关键所在,不可不认真对待。”皇上看了他的意见书非常高兴,正要重用他,碰上判官杨仪犯罪,方平因为同他有交往,贬职出任滁州知州。不久知江宁府,又判流内铨。
  又以侍讲学士身份知滑州,徙任益州。还未赴任,有人造谣说,侬智高在南诏,将侵犯益州。益州代理知州急忙调兵筑城,日夜不停,民间大受惊扰。朝廷听说这一传闻,也从陕西调集步骑部队,络绎不绝地开往蜀地。命令张方平尽快赴任,允许他相机行事。张方平说:“这必然是谣言。”路上遇到前往益州的兵士,他都遣返,其他劳役也都停止。正逢上元节灯会,城门三晚上不关,抓获邛部川翻译官造侬智高犯兵谣言的人,斩首于边境,放逐余党,蜀民才安定下来。
  又召回任三司使。西部边境打仗,两蜀是大后方。张方平上奏请免两蜀横赋四十万,减铸铁钱十余万缗,又建议:“国家以陈留一带为中心,处于四通八达的枢纽地位,不像雍、洛等地有山川险要地形可以依靠,而仅能依靠强大的武力。士兵要吃饭,粮食依赖漕运,漕运以汴河为主,汴河连接淮河、长江,直达南海。天圣年以前,每年调集百姓疏浚,因而水流通畅。其后,浅薄者争着请求裁减役费以哗众取宠,汴河日益堵塞。现在河在天上,必须仰望。这是得到了尺寸之利而丧失了丘山之利。”于是献上十四项谋略。富弼读他的奏章时,计时的更漏都过了十刻,也不知疲倦,皇帝亦称好。富弼说“:这是关系到国家生死存亡的意见,不是普通奏章啊。”全部采纳了他的意见。
  升任尚书左丞、知南京。不久,以工部尚书身份统率秦州。谍报人员报告西夏将来侵扰,张方平精选兵马,声称要出关讨西夏。最后夏人没有来侵犯,有人认为他轻举妄动,曾公亮说:“我方的军队又没有越过边界,怎能说轻举妄动?强寇不来,是因为知我方已有提防。倘若处罚张方平,以后守边大臣都不敢在敌人入侵之前早做准备了。”张方平自己觉得处境不好,请求调任为南京知府。
  英宗即位,张方平升任礼部尚书,经请求改任郓州知州。回京后,任学士承旨。皇上生病,在福宁殿召见他。英宗伏在桌上谈话,声音模糊不清。张方平递过笔,皇帝写道:“明天正式下令册封太子。”方平大声疾呼“:必须立颍王为太子。他既是嫡长子,又贤明,请您写下他的名字。”英宗费力地写下了,方平于是告退回去草拟诏书。
  神宗即位后召见张方平,请他估算英宗的安葬费用。神宗说“:孝敬父母可以节约吗?”方平回答说“:英宗既然有安排,满足他务行节俭的最后愿望,也是孝顺。”又请求按比例减省各种赏赐,实行乾兴年间的标准,费用节约了十分之七八。张方平上奏章,神宗亲自批复说:“你文章典雅,有三代圣贤的风范,又善于综合概括,言简意赅,即使是《尚书》中的《训》、《诰》,也不过如此了。”皇上就是这般推崇他的。
  升任参知政事。御史中丞司马光认为他不该受如此重用,皇上不听。司马光离中丞职,曾公亮建议起用王安石,张方平认为不行。几天后,赴父亲丧事。服丧期满后,以观文殿学士身份留守西京。入朝觐见时,留京任判尚书都省,他极力请求下任陈州知州。
  王安石推行新法,张方平朝见皇上,极力证明新法的害处,说:“老百姓好比水,可以使船浮起,也可以把船淹没。战争好比火,不停战必然自焚。假若推行新法,必然会导致沉船、自焚。”皇帝很不高兴。
  韩绛主持西部边防,庆州发生兵变,京西转运使命令各路兵马会集庆州平叛,居民大受骚扰。张方平拿着京西转运使的文书向皇上申明其非,皇帝说:“守臣处置问题不该这样啊!”命令停止征调诸郡兵。召张方平任宣徽北院使,留京师。王安石很讨厌他,派他知青州。临行前,神宗向他请教祖宗对付外寇的办法,回答说:“太祖不贪图远征,比如灵夏、河西一带,都任命当地的首领统治,允许世袭。环州董遵海、西山郭进、关南李汉超,都享受高俸和赏赐,给予其宽松的环境。诸将军需充足,威望就高,间谍精明强干,官吏士兵服从号令,故能以十五万人当一百万人用。后来太宗策划攻燕蓟,内迁李彝兴、冯晖,于是朝廷开始穷于应付边境冲突了。真宗澶渊之战胜利后,与契丹人讲和,至今边境太平。三代的情形就是这样。近年来守边将士,想将天下的命运拿来孤注一掷,成功了则他们获利,失败了则给别人留下祸患,不能听他们的话呀!”神宗说“:仁宗庆历以来的事你知道吗?西夏元昊刚降服,是怎样对待他的?”张方平回答说“:我当时任学士,誓诏封册,都出自我的手笔。”神宗说“:您当时就已经是学士,可算得上德高望重了。”
  契丹派使者萧禧来讨论边界问题,应该告辞回国了,却睡在馆驿中不走。张方平对枢密使吴充说“:只给主管官员送食物,不问其他的,再让边境地方官通知他本国。”吴充请示皇帝后采纳了这一建议,萧禧于是立即回去了。任命张方平为中太一宫使。
  王安石放松了对铜的专营管理,奸商即常常销毁铜钱做器具卖,各关所征收不到钱,钱渐渐毁损。张方平极力论证这一现象的危害性,请皇帝质问王安石“:将历代的典章制度,一天之内全部废除,居心何在?”皇帝采纳了一些。张方平请求辞职,进使南院,任应天府通判。皇帝说:“想让你同韩绛共事,而你的政见不同;想让你去枢密院,而你的军事策略也不同于他人。你受先帝的器重,我却怎样让你帮我呢?”还是让他离开了京师。
  高丽使者路过应天府,地方官应送往迎来。张方平对皇上说“:我的级别相当于宰相,不能比属国的使者还低。”皇帝下令允许只派少尹接待使者。王师征伐安南,方平说:“把西北的精兵猛将良马,抛弃到炎热的蛮荒之地,祸患不胜枚举。假若最后部队只是疲惫不堪、耗费些钱财,然后无功而还,就算是国家的大幸了。”后来形势的发展证实了他的话。
  王安石等推行新法,卖渡口码头为市场,土地庙及其他宗庙,甚至宋地先贤阏伯、微子庙都成了商贾活动之区。张方平说“:宋地是宋朝王业的发祥地,商朝时阏伯受封于商丘,主持祭祀大火星;微子是宋地的第一个国君。这两座庙,难道也不能幸免吗?”皇帝大怒,在奏章后面批示说“:侮慢神明,污辱国家,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了。”于是祠庙都得以保存。几次请求退休,后以太子少师的身份退职。官制改革,废宣徽使,只允许他仍领此衔。哲宗即位,加封为太子太保。元..六年(1091)死,享年八十五岁。追赠司空。遗言不要谥号,尚书右丞苏辙替他请谥号,于是谥为“文定”。
  张方平为人直率豪爽有骨气,退休后评论时事仍很尖锐,尤其是对于用兵、判案等项,反复辩论。还说:“我快去向先帝报到了,得有话说呀。”平时从不随波逐流、不负责任。任蜀太守时,见到眉山苏洵及其二子苏轼、苏辙,非常器重。曾推荐苏轼为谏官。苏轼受处分,又毅然上奏为他辩护,因而苏轼终身都敬重他,为他的文章做序,以为他与孔融、诸葛亮相比肩。晚年受知于神宗。王安石正得势,他岿然不屈服,因此威望高重一时。管理宋都时,富弼从亳到汝路过宋都,拜见他,说:“人心难测啊。”张方平说“:说的是王安石吗?岂难知!方平我从前主持皇..年间的贡举时,有人称赞王安石的文章才华,向我推荐应考。入院后,举凡院中之事,都想变更。我讨厌这个人,下令驱逐了他,从此后就没与他说过话。”富弼面有愧色,因为富弼一向同王安石关系很好。
  王拱辰,字君贶,开封咸平人。原名拱寿,十九岁时考取进士第一名,仁宗赐名“拱辰”。任怀州通判,直集贤院,历任盐铁判官、修起居注、知制诰。庆历元年(1041)为翰林学士。
  契丹使者刘六符曾对贾昌朝说“:一条界河有什么险要可言?乘一叶小舟就可以渡过来,将士们投下马鞭就可以填平。或者,挖掉河堤,做十万个装满沙土的袋子放在上游,随时都可以打通道路。”仁宗将这一问题同拱辰讨论,拱辰说“:打仗总是要搞阴谋的。对方果然能这么办,不应该告诉我们,这必然是在说大话。设置险阻保卫国家,先王就是这样干的,祖宗也是利用险要地形抵御敌人的。”不久,契丹又派刘六符来,要求宋割让关南十县,并指责当年太宗伐燕是无理取闹,师出无名。全朝廷上下都不知该怎样对答才好。拱辰说“:当年王师征河东,契丹既已同我们互通往来,却又袭击石岭关以支援河东反贼。太宗生气,于是回师伐契丹,怎能说没有道理?”于是写回书说:“先有石岭关的交锋,后来才有蓟门之役。”契丹得到答复后,恢复了和好。仁宗高兴地对大臣们说“:若不是拱辰熟悉历史,还真难答复啊。”
  拱辰又代理开封知府,任御史中丞。夏竦当上了枢密使,拱辰说:“夏竦主持西部边务时,没有什么建树,无功而还。现在让他主持国家的两大最高军、政机构之一,怎样表率天下?”因而同皇帝当面争执,言辞激烈。皇帝没有想通,陡然起身,拱辰上前牵住他的衣角。皇上最后听了他的话,夏竦离职。又说:“滕宗谅在庆州所作所为违背了法度,而仅仅降级调任虢守,恐怕以后边臣都会像他一样了。应该施以重罚。”皇上没有听从,他就请假回家,请求降职降级。于是皇上将滕宗谅调到岳州,命令拱辰继续负责原先的工作。拱辰拜见皇帝时,皇帝说“:你们这些参谋官,各陈己见就可以了,不要以为朝廷没有采纳你们的某一建议就是压制你们,而轻易地离职,沽名钓誉。从今以后你们觉得应该说的,就尽量说出来,不要有所回避。”
  僧绍宗以铸佛像为名欺骗老百姓,京城居民争相将金子投入炼炉中,后宫也出钱帮助他。拱辰说“:西部连年派兵驻守,我们却将财费用于不该用的地方,这会导致军心动摇,引起民怨。”皇上就下令禁止了僧绍宗的这一活动。苏舜钦在进奏院时宴请宾客,王益柔醉作《傲歌》,拱辰劝苏的下属鱼周询、刘元瑜举报这件事。结果苏、王被贬谪到远方,一起宴会的人都被驱逐到地方上去了。当时执政大臣是杜衍、范仲淹,他们对传统规章制度多有改革,拱辰的朋友感到不安。舜钦、益柔都是范仲淹推荐提拔上来的,舜钦又是杜衍的女婿,因此,拱辰借这个机会搞翻了这批人,当时舆论很是瞧不起拱辰的为人。
  后又以翰林学士身份代理三司使。因为推举富民郑旭不当,出任郑州知州,又先后迁任澶、瀛、并三州。几年后归来,任学士承旨兼侍读。皇上在迩英阁存放《太玄经》和占卦用的蓍草,对拱辰说“:我常研读这些。你也了解这些吗?”拱辰作了回答,并说:“希望陛下注意儒家的经典《六经》,再以记录历代兴衰盛亡的史书为辅助就够了,这些杂书不足以为学。”
  至和三年(1056),重新任三司使。出使契丹,与契丹主在混同江会面,一块儿饮宴钓鱼。契丹主每次钓到鱼,必定替拱辰斟酒,亲自弹奏琵琶助酒兴。又对其丞相说:“这位是南朝的少年状元,考取翰林十五年了,因此我要特别厚待他。”回来后,御史赵扌卞认为他的行为不合礼制“:他日契丹使者如果以此为例来要求我们,我们又怎样拒绝呢?”湖南转运判官李章、潭州知州任颛贱价强买死商人的珠宝,罪行败露后被抓,拱辰将全部珠宝都贿赂给了后宫,赵扌卞也一并弹劾这件事。改任宣徽北院使,赵扌卞说:“宣徽之职位,本来是给有功勋的人的,只有前任执政大臣和节度使才能获得此职位,拱辰怎么能污辱这一职务呢?”于是让他以端明殿学士身份知永兴军,先后主管泰、定二州、河南大名府,累官至吏部尚书。
  神宗即位后,照资格拱辰应转任仆射,欧阳修以为仆射是宰相级别,不应按资排辈,只任命他为太子少保。熙宁元年(1068),又召他回来任北院使。王安石任参知政事,讨厌他老同自己作对,趁两位宰相有事之机,赶他去管应天府。八年(1075),入朝见皇帝,任中太一宫使。
  元丰初年(1078),转任南院使,赐给他金方团带。再次判大名,改任武安军节度使。三路长官编制老百姓的户籍建立保甲制度,天天招集百姓训导,禁令苛刻急躁,老百姓往往被逼去做盗匪。郡县官隐瞒这些情况,不敢上报。拱辰毅然上书指责其弊端“:不仅仅老百姓的物质利益大受损害,而且耽误他们的务农时间,这是在用法律来迫使他们犯罪。他们逐渐演化为大盗的征兆已经可以看出来了。纵然不能全部废除这些办法,也应该让那些最穷苦、承受能力最差的百姓免于受害,缓和一下形势。”当权者指责拱辰抗拒新法,拱辰回答说:“这是老臣在尽忠报国啊。”接连上奏不停。皇帝醒悟了,于是第五等户得以免受其害。
  哲宗即位,迁任彰德节度,加封检校太师。这年死去,终年七十四岁。追赠开府仪同三司,谥号“懿恪”。
  胡宿,字武平,常州晋陵人。中举后任扬子县尉。县境水灾,老百姓死了不少,县令不能拯救,胡宿率领公私船只救活了数千人,被推荐任馆阁校勘,升任集贤校理。任宣州通判。囚犯中有个杀人犯,应该抵命,胡宿怀疑判决有失误,重新审讯。囚犯害怕受刑,不敢翻供。胡宿命令下属追问,很久以后囚犯才说:“我早晨想下地种田去,县吏把我绑来,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胡宿取来有关记录,仔细研究,才知道是一个妇女与别人通奸,共同杀死其丈夫,诬陷这个农民。
  任湖州知州。前任长官滕宗谅大办学校,耗费八十万钱。宗谅离任后,其下属官员怀疑宗谅有独自贪污受贿之事,却不肯如实给他指出。胡宿对他们说:“你们辅佐宗谅很久了,如果他有过失,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向他指出呢?现在却背后指责他,等他走了就想看他的笑话,这符合下级替上级分担罪责的传统道德吗?”这些人很感惭愧。后来,湖州的学术冠于东南,胡宿出力最多。修筑石塘百里,防止水患,老百姓称之为“胡公塘”,文人们为他修建了生祠。
  后来任两浙转运使。又被召回任修起居注、知制诰。入内都知杨怀敏因为受卫士兵变牵连,被贬斥任和州都监,不久,又召回官复原职。胡宿封还任命状,并说“:怀敏得以不被继续追究、诛杀,已是万幸了,岂能再在京城任职?”这道任命才未下。
  庆历六年(1046),京东、两河发生地震,登、莱二州灾情尤其重大。胡宿对阴阳五行灾异之学颇有研究,于是上书说:“明年是丁亥年,一年的刑、德,都在北宫位。阴气生于午,而终于是亥。但阴在亥时仍然强大,不会立即衰弱。阳气还小,暂时还不能胜阴,所以就发生了地震。这就是龙战之会,位置在乾位。假若西、北边疆没有动静,就恐怕有内贼兴起于河朔地区了。又登莱二州相对京城而言,处于东北少阳之位,现在这二州大挖金坑,大肆招集百姓开山,阳气泄尽,故而阴气趁虚而动。应该下令禁止,以便安宁地脉。”当时人认为这番议论是迂腐之见。次年,王则果然在贝州发动叛乱。
  皇..五年(1053)正月,会灵宫失火。这年冬至,郊祀天地,以三帝配享天地神。第二年大旱,胡宿说:“五行之中,火是礼。去年火灾今年旱灾,原因在于失礼。大概是郊祀时不该配享三帝吧。”并申说三帝一起配享不合传统,应该像当初一样轮流配享。当时舆论认为,士大夫们七十以上应该退休,不主动辞职的,应命令有关部门查实。胡宿认为这一办法不是优待老人之义,应当稍微缓和一下期限限制;武官就看他能否完成任务,不要以年龄为断限;文官应该他们自己看着办,以保全他们的晚节。后来都采用了。
  唐介被贬逐到岭南,皇帝派中使护送他去。胡宿说:“事情有不可预料之处,唐介如果不幸死在路上,陛下就要蒙受杀死耿直大臣的罪名。”皇帝醒悟,追回使者。迁任翰林学士,知审官、刑院。李仲昌开发六塔河,老百姓受害,皇帝命令刑狱官治他的罪。胡宿请求处死他,以谢河北,仲昌于是放逐到南边。兖国公主下嫁,将举行册封礼。胡宿劝阻说:“陛下曾经封两位长公主,不曾册命,现在对爱女册命,这就不是汉明帝所谓的‘我的儿子岂能有同先帝的儿子同等看待’的意思了。”
  泾州士兵由于发饷不及时,有怨言,还想图谋叛乱。对谋反的人绳之以法后,又下令弹劾管理财政的三司吏。三司使包拯保护三司吏。胡宿说“:泾州守卒固然大逆不道,但他们应该得到的物品,超过八十五天还不给,管理人员怎么能无罪呢?包拯不知自我反省,公然拒绝命令,法制的威严何在?”包拯害怕了,立即交出了三司吏。韩琦驻守并州,请求恢复并州的节镇地位。胡宿说:“参、商是两颗互相敌对的星。宋朝在商丘获得天命,而参星是晋地的分野。现在尊崇晋地,对国家不利。宋朝兴起后铲除割据政权,并州最后归顺,因此太宗不让它列于方镇之林已八十年了,还是照这样下去吧。”于是作罢。后来韩琦执掌朝政,还是恢复了。
  胡宿又担任枢密副使。曾公亮掌管雄州,赵滋专门治理宋辽界河之事。胡宿对英宗说:“忧患将来临时,多潜藏于隐晦之处,发生于人们疏忽的地方。从赵滋驻守边防后,北人捕鱼、砍苇草都被禁止,因而常闹纠纷。南北通好六十年了,内外都安宁。近几年边界上的纠纷,不过是侵占尺寸土地,这都是城寨上的官吏们相互写信就可以辨别是非曲直的,何至于大动干戈呢?现在士大夫中有些人,耻于燕蓟被辽人占据,但机会没来,万难实现的收复之事岂可勉强去求。希望能坚守两朝的法度,以使人民安居乐业,天下就幸运了。”胡宿因为年纪老,几次想退休。治平三年(1066),退为观文殿学士、杭州知府。次年,以太子少师身份退休,没来得及向皇上谢恩就死了,年七十二岁。追赠太子太傅,谥号“文恭”。
  胡宿为人清高、谨慎、忠厚、淳朴。性格刚强、固执,表面慈祥,与世无争。与众人群处时不放声喧哗、不大笑,同人谈话必然想好了才讲。因此处事着重于“慎”,不轻易做,一做就不半途而废。为母亲服丧三年,没有回过自己的小房间。担当重任时,尤其顾全大局。在审官、刑院时,选拔详议官,有一个候选人曾监专营物质,因为水灾而欠了一些,同事们认为这点小过失不值一提,胡宿竟然也将这一问题提了出来,但又推荐说这人的才干可用,仁宗听了他的话。同僚们退朝后讥笑他说:“你本来是要推荐他的,如果因为说了他的问题而皇上不用他,怎么办?”胡宿说“:皇上所要选拔的不过是一个详议官。胡宿平生以诚心对待君主,现在头发都白了,还忍心欺骗皇上一丝一毫吗?正该开诚布公地全面陈述,然后听任明君自己主张。”小时同一和尚关系亲密,和尚有秘术,能把瓦石化为黄金。快死时,想把这一法术传给胡宿,使胡宿负责安葬他。胡宿说“:你的后事我自当尽力操办,其他的不是我企望的。”和尚叹道:“你的志气,不可限量啊。”他诚笃以行,严于律己,当大官后还和平民时一样。
  

宋史浏览月榜 宋史全文 >

  1. 列传·卷十三
  2. 志·卷四十六
  3. 列传·卷一百一十九
  4. 本纪·卷二十三
  5. 列传·卷九十五
  6. 列传·卷六十二
  7. 列传·卷一百九十七
  8. 列传·卷八十
  9. 列传·卷二百零九
  10. 志·卷一百零二

宋史最受喜欢章节 宋史全部章节 >

  1. 列传·卷二百五十五
  2. 列传·卷二百五十四
  3. 列传·卷二百五十三
  4. 列传·卷二百五十二
  5. 列传·卷二百五十一
  6. 列传·卷二百五十
  7. 列传·卷二百四十九
  8. 列传·卷二百四十八
  9. 列传·卷二百四十七
  10. 列传·卷二百四十六
  11. 列传·卷二百四十五
  12. 列传·卷二百四十四
  13. 列传·卷二百四十三
  14. 列传·卷二百四十二
  15. 列传·卷二百四十一

猜你喜欢的宋史故事 宋史故事全本 >

为您推荐的小小说 更多小小说 >

猜你喜欢的古诗 古诗词大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