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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一百二十四

  李植(羊可立) 江东之 汤兆京 金士衡 王元翰 孙振基(子必显)丁元荐(于玉立) 李朴 夏嘉遇
  李植,字汝培。父承式,自大同徙居江都,官福建布政使。植举万历五年进士,选庶吉士,授御史。十年冬,张居正卒,冯保犹用事。其党锦衣指挥同知徐爵居禁中,为阅章奏,拟诏旨如故。居正党率倚爵以自结于保,爵势益张。而帝雅衔居正、保,未有以发。御史江东之首暴爵奸,并言兵部尚书梁梦龙与爵交欢,以得吏部,宜斥。帝下爵狱,论死,梦龙罢去。植遂发保十二大罪。帝震怒,罪保。植、东之由是受知于帝。
  明年,植巡按畿辅,请宽居正所定百官乘驿之禁,从之。帝用礼部尚书徐学谟言,将卜寿宫于大峪山。植扈行阅视,谓其地未善。欲偕东之疏争,不果。明年,植还朝。时御史羊可立亦以追论居正受帝知。三人更相结,亦颇引吴中行、赵用贤、沈思孝为重。执政方忌中行、用贤,且心害植三人宠。会争御史丁此吕事及论学谟卜寿宫之非,与申时行等相拄,卒被斥去。
  初,兵部员外郎嵇应科、山西提学副使陆檄、河南参政戴光启为乡会试考官,私居正子嗣修、懋修、敬修。居正败,此吕发其事。又言:“礼部侍郎何雒文代嗣修、懋修撰殿试策,而侍郎高启愚主南京试,至以‘舜亦以命禹’为题,显为劝进。”大学士申时行、余有丁、许国皆嗣修等座主也,言考官止据文艺,安知姓名,不宜以此为罪,请敕吏部核官评,以定去留。尚书杨巍议黜雒文,改调应科、檄,留启愚、光启,而言此吕不顾经旨,陷启愚大逆。此吕坐谪。植、东之及同官杨四知、给事中王士性等不平,交章劾巍,语侵时行。东之疏言:“时行以二子皆登科,不乐此吕言科场事。巍虽庇居正,实媚时行。”时行、巍并求去。帝欲慰留时行,召还此吕,以两解之。有丁、国言不谪此吕,无以安时行、巍心。国反覆诋言者生事,指中行、用贤为党。中行、用贤疏辨求去,语皆侵国,用贤语尤峻。国避位不出。于是左都御史赵锦,副都御史石星,尚书王遴、潘季驯、杨兆,侍郎沈鲤、陆光祖、舒化、何起鸣、褚鈇,大理卿温纯,及都给事中齐世臣、御史刘怀恕等,极论时行、国、巍不宜去。主事张正鹄、南京郎中汪应蛟、御史李廷彦、蔡时鼎、黄师颜等又力攻请留三臣者之失。中行亦疏言:“律禁上言大臣德政。迩者袭请留居正遗风,辅臣辞位,群起奏留,赞德称功,联章累牍。此谄谀之极,甚可耻也。祖宗二百余年以来,无谏官论事为吏部劾罢者,则又壅蔽之渐,不可长也。”帝竟留三臣,责言者如锦等指。其后,启愚卒为南京给事中刘一相劾去,时行亦不能救也。
  帝追仇居正甚,以大臣阴相庇,独植、东之、可立能发其奸,欲骤贵之,风示廷臣。一相又劾锦衣都督刘守有匿居正家资。帝乃谕内阁黜守有,超擢居正所抑丘橓、余懋学、赵世卿及植、东之凡五人。时行等力为守有解,言橓等不宜骤迁。帝重违大臣意,议虽寝,心犹欲用植等。顷之,植劾刑部尚书潘季驯朋党奸逆,诬上欺君,季驯坐削籍。帝遂手诏吏部擢植太仆少卿,东之光禄少卿,可立尚宝少卿,并添注。廷臣益忌植等。
  十三年四月旱,御史蔡系周言:“古者,朝有权臣,狱有冤囚,则旱。植数为人言:‘至尊呼我为儿,每观没入宝玩则喜我。’其无忌惮如此。陛下欲雪枉,而刑部尚书之枉,先不得雪。今日之旱,实由于植。”又曰:“植迫欲得中行柄国,以善其后;中行迫欲得植秉铨,而骋其私。倘其计得行,势必尽毒善类,今日旱灾犹其小者。”其他语绝狂诞。所称尚书,谓季驯也。疏上,未报,御史龚懋贤、孙愈贤继之。东之发愤上疏曰:“思孝、中行、用贤及张岳、邹元标数臣,忠义天植,之死不移,臣实安为之党,乐从之游。今指植与交欢为党,则植犹未若臣之密,愿先罢臣官。”不允。可立亦抗言:“奸党怀冯、张私惠,造不根之辞,以倾建言诸臣,势不尽去臣等不止。”乞罢职。章下内阁,时行等请诘可立奸党主名。帝仍欲两为之解,寝阁臣奏,而敕都察院:“自今谏官言事,当顾国家大体,毋以私灭公,犯者必罪。”植、东之求去,不许。给事御史齐世臣、吴定等交章劾可立不当代植辨。报曰:“朕方忧旱,诸臣何纷争?”乃已。七月,御史龚仲庆又劾植、中行、思孝为邪臣,帝恶其排挤,出之外。世臣及御史顾钤等连章论救,不听。
  是时,竟用学谟言,作寿宫于大峪山。八月,役既兴矣,大学士王锡爵,植馆师,东之、可立又尝特荐之于朝,锡爵故以面折张居正,为时所重。三人念时行去,锡爵必为首辅,而寿宫地有石,时行以学谟故主之,可用是罪也,乃合疏上言:“地果吉则不宜有石,有石则宜奏请改图。乃学谟以私意主其议,时行以亲故赞其成。今凿石以安寿宫者,与曩所立表,其地不一。朦胧易徙,若弈棋然,非大臣谋国之忠也。”时行奏辨,言:“车驾初阅时,植、东之见臣直庐,力言形龙山不如大峪。今已二年,忽创此议。其借事倾臣明甚。”帝责三人不宜以葬师术责辅臣,夺俸半岁。三人以明习葬法荐侍郎张岳、太常何源。两人方疏辞,锡爵忽奏言耻为植三人所引,义不可留,因具奏不平者八事。大略言:“张、冯之狱,上志先定,言者适投其会,而辄自附于用贤等撄鳞折槛之党。且谓舍建言别无人品;建言之中,舍采摭张、冯旧事,别无同志。以中人之资,乘一言之会,超越朝右,日寻戈矛。大臣如国、巍、化辈,曩尝举为正人。一言相左,日谋剚刃,皆不平之大者。”御史韩国桢,给事中陈与郊、王敬民等因迭攻植等,帝下敬民疏,贬植户部员外郎,东之兵部员外郎,可立大理评事。张岳以诸臣纷争,具疏评其贤否,颇为植、东之、可立地,请令各宣力一方,以全终始。于时行、国、锡爵、巍、化、光祖、世臣、定、愈贤皆褒中寓刺,而力诋季驯、懋贤、系周、仲庆,惟中行、用贤、思孝无所讥贬。帝责岳颂美大臣,且支蔓,不足定国是,岳坐免。帝犹以植言寿宫有石数十丈,如屏风,其下皆石,恐宝座将置于石上。闰月,复躬往视之,终谓大峪吉,遂调三人于外。御史柯梃因自言习葬法,力称大峪之美,获督南畿学政。而植同年生给事中卢逵亦承风请正三人罪,士论哂之。
  植、东之、可立自以言事见知,未及三岁而贬。植得绥德知州,旋引疾归。居十年,起沅州知州。屡官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时二十六年也。植垦土积粟,得田四万亩,岁获粮万石。户部推其法九边。以倭寇退,请因师旋,选主、客锐卒,驱除宿寇,恢复旧辽阳。诏下总督诸臣详议,不果行。奏税监高淮贪暴,请召还,不报。后淮激变,委阻挠罪于植。植疏辨乞休,帝慰留之。明年,锦、义失事,巡按御史王业弘劾植及诸将失律。植以却敌闻,且诋业弘。业弘再疏劾植欺蔽,诏解官听勘。勘已,命家居听用,竟不召。卒,赠兵部右侍郎。
  可立,汝阳人。由安邑知县为御史,与植等并擢。已,由评事调大名推官。终山东佥事。
  江东之,字长信,歙人。万历五年进士。由行人擢御史。首发冯保、徐爵奸,受知于帝。佥都御史王宗载尝承张居正指,与于应昌共陷刘台,东之疏劾之。故事,御史上封事,必以副封白长官。东之持入署,宗载迎谓曰:“江御史何言?”曰:“为死御史鸣冤。”问为谁?曰:“刘台也。”宗载失气反走,遂与应昌俱得罪。东之出视畿辅屯政,奏驸马都尉侯拱宸从父豪夺民田,置于理。先是,皇子生,免天下田租三之一,独不及皇庄及勋戚庄田。东之为言,减免如制。还朝,擢光禄少卿,改太仆。坐争寿宫事,与李植、羊可立皆贬。东之得霍州知州,以病免。久之,起邓州,进湖广佥事。三迁大理寺右少卿。二十四年,以右佥都御史巡抚贵州。击高砦叛苗,斩首百余级。京察,被劾免官。复以遣指挥杨国柱讨杨应龙败绩事,黜为民。愤恨抵家卒。
  东之官行人时,刑部郎舒邦儒阖门病疫死,遗孤一岁,人莫敢过其门。东之经纪其丧,提其孤归,乳之。舒氏卒有后。
  汤兆京,字伯闳,宜兴人。万历二十年进士。除丰城知县。治最,征授御史。连劾礼部侍郎朱国祚、蓟辽总督万世德,帝不问。巡视西城,贵妃宫阉竖涂辱礼部侍郎敖文祯,兆京弹劾,杖配南京。时矿税繁兴,奸人竞言利。有谓开海外机易山,岁可获金四十万者,有请征徽、宁诸府契税,鬻高淳诸县草场者,帝意俱向之。兆京偕同官金忠士、史学迁、温如璋交章力谏,不报。出按宣府、大同,请罢税使张晔、矿使王虎、王忠,亦不纳。掌河南道。佐孙丕扬典京察,所谴黜皆当,而被黜者之党争相攻击。兆京亦十余疏应之。其词直,卒无以夺也。详具丕扬传中。寻出按顺天诸府。守陵中官李浚诬军民盗陵木,逮系无虚日。兆京按宣府时奏之,浚亦诬讦兆京。帝遣使按验,事已白,而诸被系者犹未释,兆京悉纵遣之。东厂太监卢受纵其下横都市,兆京论如法。
  还复掌河南道。福王久不之国,兆京倡给事御史伏阙固请,卒不得命。南京缺提学御史,吏部尚书赵焕调浙江巡按吕图南补之,寻以年例出三御史于外,皆不咨都察院。兆京引故事争。图南之调,为给事中周永春所劾,弃官归。兆京及御史王时熙、汪有功为图南申雪,语侵永春,并及焕,二人连章辨,兆京亦争之强。帝欲安焕,为稍夺兆京俸。兆京以不得其职,拜疏径归。御史李邦华、周起元、孙居相遂助兆京攻焕。帝亦夺其俸,然焕亦引去。
  兆京居官廉正,遇事慷慨。其时党势已成,正人多见齮龁。兆京力维持其间,清议倚以为重。屡遭排击,卒无能一言污之者。天启中,赠太仆少卿。
  金士衡,字秉中,长洲人。父应徵,云南参政,以廉能称。士衡举万历二十年进士,授永丰知县,擢南京工科给事中。疏陈矿税之害,言:“曩者采于山,榷于市,今则不山而采,不市而榷矣。刑余小丑,市井无藉,安知远谋,假以利柄,贪饕无厌。杨荣启衅于丽江,高淮肆毒于辽左,孙朝造患于石岭,其尤著者也。今天下水旱盗贼,所在而有。萧、砀、丰、沛间河流决堤,居人为鱼鳖,乃复横征巧取以蹙之。兽穷则攫,鸟穷则啄,祸将有不可言者。”甘肃地震,复上疏曰:“往者湖广冰雹,顺天昼晦,丰润地陷,四川星变,辽东天鼓震,山东、山西则牛妖,人妖、今甘肃天鸣地裂,山崩川竭矣。陛下明知乱徵,而泄泄从事,是以天下戏也。”因极言边糈告匮,宜急出内帑济饷,罢撤税使,毋事掊克,引鹿台、西园为戒。帝皆不听。南京督储尚书王基、云南巡抚陈用宾拾遗被劾,给事中钱梦皋、御史张以渠等考察被黜,为沈一贯所庇,帝皆留之。士衡疏争。侍郎周应宾、黄汝良、李廷机当预推内阁。士衡以不协人望,抗章论。姜士昌、宋焘言事得罪,并申救之。给事中王元翰言军国机密不宜抄传,诏并禁章奏未下者。由是中朝政事,四方寂然不得闻。士衡力陈其非便。疏多不行。帝召王锡爵为首辅,以被劾奏辨,语过愤激,士衡驰疏劾之。寻擢南京通政参议。时元翰及李三才先后为言者所攻,士衡并为申雪。三十九年,大计京官。掌南察者,南京吏部侍郎史继偕,齐、楚、浙人之党也,与孙丕扬北察相反,凡助三才、元翰者悉斥之。士衡亦谪两浙盐运副使,不赴。天启初,起兵部员外郎。累迁太仆少卿。引疾去,卒于家。
  先是,杨应龙伏诛,贵州宣慰使安疆臣邀据故所侵地。总督王象乾不许。士衡遂劾象乾起衅。后象乾弟象恒巡抚苏、松,以兄故颇衔士衡。廉知其清介状,称说不置云。
  王元翰,字伯举,云南宁州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选庶吉士。三十四年,改吏科给事中。意气陵厉,以谏诤自任。时廷臣习偷惰,法度尽弛。会推之柄散在九列科道。率推京卿,每署数倍旧额。而建言诸臣,一斥不复。大臣被弹,率连章诋讦。元翰悉疏论其非。
  寻进工科右给事中,巡视厂库,极陈惜薪司官多之害。其秋上疏,极言时事败坏,请帝味爽视朝,廷见大臣,言官得随其后,日陈四方利病。寻复陈时事,言:“辅臣,心膂也。朱赓辅政三载,犹未一覯天颜,可痛哭者一。九卿强半虚悬,甚者阖署无一人。监司、郡守,亦旷年无官,或一人绾数符。事不切身,政自苟且,可痛哭者二。两都台省寥寥几人。行取入都者,累年不被命。庶常散馆亦越常期。御史巡方事竣,遣代无人。威令不行,上下胥玩,可痛哭者三。被废诸臣,久沦山谷。近虽奉诏叙录,未见连茹汇征。苟更阅数年,日渐销铄。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可痛哭者四。九边岁饷,缺至八十余万,平居冻馁,脱巾可虞;有事怨愤,死绥无望。塞北之患,未可知也。京师十余万兵,岁靡饷二百余万,大都市井负贩游手而已。一旦有急,能驱使赴敌哉?可痛哭者五。天子高拱深居,所恃以通下情者,只章疏耳,今一切高阁。慷慨建白者莫不曰‘吾知无济,第存此议论耳’。言路惟空存议论,世道何如哉!可痛哭者六。榷税使者满天下,致小民怨声彻天,降灾召异。方且指殿工以为名,借停止以愚众。是天以回禄警陛下,陛下反以回禄剥万民也。众心离叛,而犹不知变,可痛哭者七。郊庙不亲,则天地祖宗不相属;朝讲不御,则伏机隐祸不上闻。古今未有如此而天下无事者。且青宫辍讲,亦已经年,亲宦官宫妾,而疏正人端士,独奈何不为宗社计也!可痛哭者八。”帝皆不省。
  武定贼阿克作乱。元翰上言:“克本小丑,乱易平也。至云南大害,莫甚贡金、榷税二事。民不堪命,至杀税使,而征榷如故。贡金请减,反增益之。众心愤怒,使乱贼假以为名。贼首纵扑灭,虐政不除,滇之为滇,犹未可保也。”俄言:“矿税之设,本为大工。若捐内帑数百万金,工可立竣,毋徒苦四方万姓。”疏皆不报。寻两疏劾贵州巡抚郭子章等凡四人,言:“子章曲庇安疆臣,坚意割地,贻西南大忧。且尝著《妇寺论》,言人主当隔绝廷臣,专与宦官宫妾处,乃相安无患。子章罪当斩。”不纳。

译文

  李植,字汝培。父亲承武,从大同移居江都,官至福建布政使。李植万历十五年(1587)中进士,选庶吉士,授职御史。十年冬,张居正死,冯保还在当道,其党徒锦衣指挥同知徐爵居在禁中,阅览奏章,起草诏书如旧。张居正的党徒都依靠徐爵与冯保结交,徐爵势力更为嚣张。可皇上素来怨恨张居正、冯保,还没找到机会发作。御史江东之首先揭发徐爵的奸行,并且说兵部尚书梁梦龙与徐爵勾结,以得到吏部尚书之职,应该贬退。皇上将徐爵逮捕入狱,定为死罪,梁梦龙罢官。李植于是揭露冯保十二大罪状。皇上震怒,将冯保定罪。李植、江东之由此为皇帝信用。
  第二年,李植巡按畿辅,请求放宽张居正时所制定的百官乘坐驿车的禁令,皇上听从了。皇上接受礼部尚书徐学谟的意见,将在大峪山占卜寿宫。李植随行勘查,认为这个地方不好。他想带江东之上疏争论,没有结果。第二年,李植回到朝廷。当时御史羊可立也因为弹劾张居正被皇帝信用。三人更为要好,也与吴中行、赵用贤、沈思孝互相敬重。执掌朝政的正恨吴中行、赵用贤,而且心里害怕李植三人得到皇上宠爱。正好争论御史丁此吕一事和弹劾徐学谟占卜寿宫的不是,李植与申时行互相较劲,最终被贬。
  当初,兵部员外郎嵇应科、山西提学副使陆檄、河南参政戴光启做乡试考官,为张居正的儿子嗣修、懋修、敬修谋私利。张居正死后,丁此吕揭发这件事。又说:“礼部侍郎何雒文代替嗣修、懋修写殿试的对策,而侍郎高启愚主持南京考试,竟然以‘舜亦以命禹’为题目,显然是为了劝进。”大学士申时行、余有丁、许国都是张嗣修的座主,说考官只根据文章技艺,怎知道姓名,不应该以此定罪,请命令吏部检查考官的评语,以定是去还是留。尚书杨巍建议将何雒文贬退,将嵇应科、陆檄调任,留任高启愚、戴光启,但是说丁此吕不顾旨意,陷害高启愚。丁此吕被贬官。李植、江东之和同官杨四知、给事中王士性等为丁此吕鸣不平,都上奏章弹劾杨巍,言语中侵犯到申时行。江东之上疏说:“申时行因为二子皆中进士,不高兴丁此吕说科场中的事。杨巍虽然庇护张居正,实际上是谀媚申时行。”申时行、杨巍一同请求辞职。皇上想安慰留下申时行,召回丁此吕,让俩人和解。余有丁、许国说不贬丁此吕,无法安慰申时行、杨巍。许国反复诋毁言官多事,指责吴中行、赵用贤结党。吴中行、赵用贤上疏辩解请求解职,言语都触怒到许国,赵用贤用词更为严厉。许国避门不出。于是左都御史赵锦,副都御史石星,尚书王遴、潘季驯、杨兆,侍郎沈鲤、陆光祖、舒化、何起鸣、褚钅夫,大理卿温纯及都给事中齐世臣、御史刘怀恕等,极力说申时行、许国、杨巍不应当离去。主事张正鸣,南京郎中汪应蛟,御史李廷彦、蔡时鼎、黄师颜等又极力攻击请求留任三大臣之人的过失。吴中行也上疏说:“法律禁止向上说大臣的德政。近来沿袭请求留任张居正的遗风,辅臣辞职,群起上奏请求留任,称赞功德,联章累牍。谄媚之极,特别可耻。祖宗二百余年以来,没有谏官因疏论事情被吏部弹劾罢官的,如果这样,则会逐渐堵塞言路,此风不可长。”皇上竟然留任三大臣,如赵锦之意责备言官。后来,高启愚终于为南京给事中刘一相弹劾离去,申时行也不能救他。
  皇上特别追恨张居正,因为大臣暗中庇护他,唯独李植、江东之、羊可立能揭发他的奸情,神宗想他们骤然显贵,以暗示朝臣。刘一相又弹劾锦衣都督刘守有藏匿张居正的家资。皇上于是命令内阁罢了刘守有的官职,破格提拔张居正所压制的丘木舜、余懋学、赵世卿及李植、江东之共五个人。申时行极力为刘守有辩解,说丘木舜等不应当马上提升。皇上重新违背大臣的意思,议论虽然停止,心里还是想任用李植。立刻,李植弹劾刑部尚书潘季驯结党营私,欺君罔上,潘季驯被削职。皇上于是下诏吏部提拔李植为太仆少卿,江东之为光禄少卿,羊可立为尚宝少卿,并在考察名册上特别予以记录。朝臣更加忌恨李植等。
  万历十三年(1585)四月发生旱灾,御史蔡系周说:“古时候,朝廷如有专权的大臣,狱中有冤枉的囚犯,则一定发生旱灾。李植数次对人说:‘皇上呼我为儿,每次看到没收的宝物就喜欢我。’他肆无忌惮到了这样的地步。陛下想昭雪冤枉,而刑部尚书之冤,先得不到昭雪。现在的旱灾,实在是由于李植的缘故。”又说:“李植迫不及待想让吴中行执掌国事,想让自己有个好退路。吴中行想让李植掌管官吏的选拔,是想任意任用他的人。如果他们的计划得以实行,势必会尽使正直的人受到毒害,现在的旱灾还是小事。”其他的话狂妄且怪诞。所称尚书,是指潘季驯。奏疏上后,皇上未给予答复。御史龚懋贤、孙愈贤接着又上了奏。江东之愤怒地上疏,说:“沈思孝、吴中行、赵用贤及张岳、邹元标数位大臣,忠心耿耿,至死不移,臣实在是安心成为他们一党,高兴与他们来往。现在指责李植与他们为一党,李植实际上还没有我与他们亲密,我愿先罢我的官。”皇上不允许。羊可立也上疏说:“奸党怀匿冯保、张居正的私人恩惠,造谣生事,想打击劝谏的大臣,不把臣等全部免职是不会甘心的,我乞求解职。”奏章下到内阁,申时行等要求当面责问羊可立谁是奸党的头目。皇上还是想两方和解,停止了内阁的上奏,而指示都察院:“自今天起,御史说事情,应当以国家为重,不要以私情损害国家的利益,违反的人一定治罪。”李植、江东之请求回乡,皇上不许。给事御史齐世臣、吴定等交相上奏弹劾羊可立不应当代替李植辩解。皇上回答说:“朕正在为旱灾担心,各大臣为什么要纷纷争论?”于是停止。七月,御史龚仲庆又弹劾李植、吴忠行、沈思孝为邪恶的大臣,皇上讨厌他排挤李植等,把他贬到外地。齐世臣和御史顾钤等连着上奏救他,皇上不听。
  当时,皇上竟然听从徐学谟的话,在太峪山修建寿宫。八月,开始修建了。大学士王锡爵是李植的馆师,江东之、羊可立又曾特地向朝廷推荐,王锡爵过去因为当面驳斥张居正,而为当时人所敬重。李植等三个人认为申时行一离职,王锡爵必定为首辅,而筑寿宫之地有石头,申时行以徐学谟的缘故主张修建,可用这个原因定他的罪,于是合作上疏说:“那块地如果吉利就不应当有石头,有石头则应请求改变地点。而徐学谟因为替自己考虑而主张这个意见,申时行因为亲近人的关系而赞成他的意见。现在开凿石头以修建寿宫之地,与以前所立标志处,不是一个地方。模模糊糊容易移动,像下棋一样,大臣没有为国的忠心。”申时行上奏辩解,说:“皇上当初考察时,李植、江东之在住宿的处所见我极力认为形龙山不如大峪山。现已二年,忽然提出这样的意见,很明显,他们是想借这件事把我赶走。”皇帝责备三人不应当以丧葬之师的技艺指责辅臣,停发俸禄半年。三个人以熟悉葬法为由推荐侍郎张岳、太常何源。两人正在上疏推辞之时,王锡爵忽然上奏耻于为李植三人推荐,于道义不当留在朝中,因而细细奏明他认为不平的八件事。大意说:“张居正、冯保被问罪,是陛下先有决定,言官只不过投皇上所好,而自己依附于赵用贤等专门打击别人的人。而且他们说唯有劝谏的人,其他的人都没有人品,劝谏之中,除了收集张居正、冯保过去的事,别的就没有什么了。他们只有常人的才能,乘与陛下相合的言论,破格提拔,矛头四出。大臣诸如许国、杨巍、舒化等人,过去他们推举为正直的人,只是因为与他们稍有不同意见,就日日谋划算计他们,都是大人们感到不平的。”御史韩国桢,给事中陈与郊、王敬民等也迭相攻击李植等,皇上颁布王敬民的奏疏,贬李植为户部员外郎,江东之为兵部员外郎,羊可立为大理评事。张岳因诸大臣争斗,上疏评定他们的贤与否,颇为李植、江东之、羊可立鸣不平。请求勉励双方,共全臣节。对申时行、许国、王锡爵、杨巍、舒化、陆光祖、齐世臣等都是赞扬中有讽刺,而努力诋毁潘季驯、懋贤、系周、仲庆,只有吴中行、赵用贤、沈思孝没有讥讽。皇上责备张岳颂美大臣,而且于大臣纷争之外又生出枝节,对安定国事不利,张岳被免职。皇上还是因为李植说过寿宫有石头数十丈大,像屏风下面都是石头,担心宝座将安置在石头上。闰月,皇上又亲自视察,终于认为大峪山吉利,于是将三人调出京城。御史柯梃因为自称熟悉葬法,极力称赞大峪山的美丽,获得督南畿学政之职。而李植同年生员给事中庐达也乘机请判定三人的罪责,士大夫都讥笑他。
  李植、江东之、羊可立以劝谏为皇帝所知,不到三年被贬。李植得到绥德知州之职,不久称病回乡。在家住了十年后,起用为沅州知州,逐渐做到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时间是万历二十六年(1598)。李植开垦土地,屯积粮食,获得四万亩田,每岁收获数万石粮食。户部将他的方法在九边推广。因为倭寇被击退,请求班师,精选土、客士卒,驱除旧敌,恢复旧辽阳城。皇上下诏书让总督诸臣详细讨论,没有听从他的意见。又上奏陈明税监高淮贪婪、残暴,请求把他召回,皇上没有答复。后来高淮激起民变,认为是李植阻挠的结果。李植上疏乞求退休,皇上安慰他,将其留任。第二年,锦州、义州失守,巡按御史王业弘弹劾李植及诸将违反军律。李植报告他击退了敌人,而且诋毁王业弘。王业弘再次上疏弹劾李植隐瞒实情,皇上下诏解去李植的官职听从勘察。勘察完毕,命令他在家居住等候任用,竟然没有再召还。死后,李植被赠为兵部右侍郎。
  汤兆京,字伯闳,江苏宜兴人。万历二十年(1592)进士,授职丰城知县,治行考核为最优,征召为御史。接连弹劾礼部侍郎朱国祚、蓟辽总督万世德,皇上都不理会。巡视西城,贵妃、宦官侮辱礼部侍郎敖文祯,汤兆京弹劾他们,遭到廷杖,发配南京。当时矿税繁兴,奸臣争着说矿税有利可图。有人说开凿海外的机易山,每年可以获得四十万两黄金,有的请求征收徽州、宁国等府的契约税,将高淳等县的草场卖掉,皇上都想同意。汤兆京与同官金忠士、史学迁、温如璋上奏极力劝谏,皇上不予回答。出去巡按宣化、大同等府,请求罢免朝廷税收使者张晔、矿税使王虎、王忠,皇上也不接受这个意见。
  执掌河南道,辅佐孙丕扬掌京官的考察,所贬退的人都很得当,而那些被贬的人争相攻击他们。汤兆京也上了十余道奏疏,与他们应战。他的言词直率,这些人终究不能使他免职。具体情况参见《孙丕扬传》。不久,又出去巡按顺天等府。守皇陵的宦官李浚诬赖附近的军民盗窃陵上的木材,每天都要逮捕人。汤兆京巡按宣府时就为这事上奏过,李浚也诬蔑、攻击汤兆京。皇帝派遣使者检验,事情已真相大白,可是那些被抓去的人还没有释放,汤兆京全部把他们放了。东厂太监卢受唆使他的部下横行都市,汤兆京按法律弹劾他。
  回到京城后,又执掌河南道。福王很久不到藩国就位,汤兆京倡导给事御史坚决请求他回去,终于没有得到皇帝的命令。南京空缺提学御史,吏部尚书赵焕调浙江巡按吕图南补缺,不久以每年惯例调出三位御史到外地,都不咨询都察院。汤兆京援引旧事争论。吕图南的调动,被给事中周永春所弹劾,放弃官职归家。汤兆京及御史王时熙、汪有功为吕图南申辩、昭雪,言语中激怒了周永春和赵焕,二人连上奏疏辩解,汤兆京也与他激烈辩论。皇上想安抚赵焕,稍稍少发了汤兆京的俸禄。汤兆京认为自己得不到真正的与职务相称的权限,便上疏请求回乡。御史李邦华、周起元、孙居相于是帮助汤兆京攻击赵焕,皇上也停发了他们的俸禄。然而赵焕也称病离开京城。
  汤兆京做官廉正,遇到事情慷慨上奏。那个时候,阉党势力已形成了,正直的人多被倾轧。汤兆京极力在他们中间维持,批评时政的清明议论特别倚重他。屡遭排挤,但终究没有一个人能诬赖到他。天启中,赠为太仆少卿。
  夏嘉遇,字正甫,上海松江华亭人。万历三十八年(1610)进士,授职保定推官。
  万历四十五年(1617)夏嘉遇因为政绩突出为皇上征召。应当提拔为言官,先做了礼部主事。皇上很久倦怠政事,方从哲一个人大权独揽。碌碌无为而列居权位,中外奏章全部留于禁中。只要言官一攻击,则此人自动离去,不待皇上下旨。台谏的势力积重难返,有齐、楚、浙三方面鼎足而立的声名。齐则指给事中亓诗教、周永春,御史韩浚。楚则指给事中官应震、吴亮嗣。浙指给事中姚宗文、御史刘廷元。而汤宾尹等人暗中依附他。其党给事中赵兴邦、张延登、徐绍吉、商周祚,御史骆..会、过庭训、房壮丽、牟志夔、唐世济、金汝谐、彭宗孟、田生金、李征仪、董元儒、李嵩等人,与他相互唱和,以攻击东林党人为己任。其时考选官吏已停止了很久,屡次催促都没有结果,言官没有几个人,结成团伙更紧密。后来进入台谏的人,必定罗致在自己门下,做自己的党徒,当权的大臣不敢触犯他们。
  亓诗教是方从哲的门生,吏部尚书赵焕的同乡。赵焕老糊涂了,两人都听诗教的。诗教把持朝政,为各党人的头。武进邹之麟是浙江党人,从前因事被贬为上林典簿,这时为工部主事,依附诗教、韩浚。请求得到吏部官职没成,很恼恨,反而攻击他们,并诋毁方从哲。诗教发了脾气,赵焕贬退了邹之麟。当时夏嘉遇及工部主事钟惺、中书舍人尹嘉宾、行人魏光国都以才能著称,应当列为言官。亓诗教等认为他们与邹之麟要好,压制他们,不让他们考选,所以夏嘉遇颇有怨言。
  万历四十七年(1619)三月,辽东失败的消息传来,夏嘉遇于是上疏说:“辽东三路大败,虽然是杨镐指挥失策,真正的原因,则是放纵李维翰的缘故。李维翰丧师辱国,罪不容诛,只是让他回原籍等候勘察。谁起草的这个命令?阁臣方从哲;谁管理驳议?是兵科赵兴邦。以人参、貂皮、白银贿赂者络绎不绝,国家大典,边防大计,因此大为败坏。唯有陛下立即决断。”奏疏呈上,没有回答。方从哲极力为自己辩解,夏嘉遇再次上疏弹劾他,并一起弹劾了亓诗教。于是亓诗教与赵兴邦及吴亮嗣、张延登、房壮丽等相继上奏攻击。诗教认为夏嘉遇没有得到考选,所以泄私愤逞狂。夏嘉遇说:“亓诗教对于方从哲,一心一意地拥戴,互相依靠狼狈为奸。凡是拜相、考选诸大事,百方阻挠,专门堵塞各种意见,不让陛下听到任何事情。于是导致纲纪不张,战事纷起,臣暗中深以为恨。现在内政腐败,纵使天天议论兵事,谈论战守,究竟有什么好处呢?所以我要为国除奸,希望消除灾害之源,虽死不避,更何况去计较区区升官与贬职呢!”
  当时赵兴邦以右给事中执掌兵科。皇上先有圣旨,等辽东安宁,再从优录用。这时,因为夏嘉遇接二连三地弹劾他,吏部于是立刻将他提升为太常少卿。夏嘉遇更为愤怒,上疏说:“四路上报功劳,赵兴邦必定参预领赏。现在事情败露,赵兴邦怎能逃脱惩罚呢?不但不罚,反而越级提升。臣的弹劾奏章被贬得一钱不值,国家有这样的法纪吗?”疏奏上,各御史又一起攻击他。嘉遇再次上疏说:“古人云,看见对君无礼的人赶走他,好像老鹰赶走鸟雀。亓诗教、赵兴邦说我得不到台谏之职而发火。爵位、等级全由皇上操持,与人臣有什么关系?如像他们所说,则我考选的权力被剥夺就是二位大臣干的,这是他们一对君王的无礼。事情安宁下来再优先录用,这不是皇上的意思吗?他们竟然蔑视而置之不理,这是二对君王的无礼。魏光国上奏弹劾亓诗教,被当政的人阻止,中途拦截大臣的奏章按理当斩,自古以来奸臣都不敢做这样的事,而亓诗教竟敢做,这是三对君王的无礼。二个奸臣每件事找人托办,一天嘱咐职方郎中杨成乔办七件事,杨成乔不听,于是他们将他赶走。亓诗教因为旧恨而赶走他家乡的知府,考功郎陈显道没有听从他的话,也被他逼走。吏、兵二部,是皇上统治天下的要害机构,而这二个奸臣竟敢越权插手,这是四对君王的无礼。有这样的臣子,我怎能与他们在一起!”
  先前,三派的头头交往很密切。后来齐派与浙派逐渐分庭抗礼,平民汪文言平日与黄正宾、于玉立来往,知道这些帮派的来龙去脉。后来于玉立派他到京城,更加知道各派别的所作所为,拟定对策说:“浙江人,掌管军事,齐、楚人是响应军事的人。成功之后,主人想将客人赶走,然而权柄在客人手中,不容易赶走。这可以设计谋。”于是多方设计,离间他们。这些人果然互相怀疑。而邹之麟见自己被齐党讨厌,也在他们中间交战。扬言说假如齐人张凤翔做了文选郎,一定以年度考核斥退宗文、廷元。于是齐、浙党派离心。等到夏嘉遇上了五道奏疏极力攻击,亓诗教等人更为窘迫。而浙江人唐世济、董元儒帮助夏嘉遇排挤他们。自此以后,亓、赵的势力更小,赵兴邦竟然没有升迁,自己称病离职,时论认为大快人心。
  光宗继位,嘉遇乞求改任南部,升为吏部员外郎。天启中,赵南星掌管官吏选拔,将他召为考功员外郎,改任文选署选事。当时,左光斗、魏大中因为夏嘉遇与邹之麟、韩敬为同年进士相互关系很好,颇有疑心。不久,见夏嘉遇公正廉洁,也和他要好了。等到陈九畴弹劾谢应祥,言语中牵涉到夏嘉遇,降三级,调离京城,详情见赵南星传。没有多久,党人张讷诬蔑、弹劾赵南星及夏嘉遇,于是两人被除名。不久党人罗织罪名,将左光斗、魏大中逮捕,诬赖夏嘉遇曾经行贿。逮捕审问弹劾的人,夏嘉遇愤恨得生病死去。崇祯初年,赠为太常少卿。
  

明史浏览月榜 明史全文 >

  1. 列传·卷四十二
  2. 列传·卷一百零三
  3. 列传·卷一百二十九
  4. 志·卷二十八
  5. 列传·卷一百零九
  6. 志·卷二十四
  7. 志·卷二十三
  8. 列传·卷一百五十七
  9. 本纪·卷二十四
  10. 列传·卷一百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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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附录·明史表
  2. 列传·卷二百二十
  3. 列传·卷二百一十九
  4. 列传·卷二百一十八
  5. 列传·卷二百一十七
  6. 列传·卷二百一十六
  7. 列传·卷二百一十五
  8. 列传·卷二百一十四
  9. 列传·卷二百一十三
  10. 列传·卷二百一十二
  11. 列传·卷二百一十一
  12. 列传·卷二百一十
  13. 列传·卷二百零九
  14. 列传·卷二百零八
  15. 列传·卷二百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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