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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九十二

  ◎奸臣
  古之为史者,善恶备书,所以示劝惩也。故孔子修《春秋》,于乱臣贼子之事,无不具载,而楚之史名《梼杌》,皆以戒夫为恶者,使知所惧而不敢肆焉。后世作史者,有酷吏、佞幸、奸臣、叛逆之传,良有以也。元之旧史,往往详于记善,略于惩恶,是盖当时史臣有所忌讳,而不敢直书之尔。然奸巧之徒,挟其才术,以取富贵、窃威福,始则毒民误国而终至于殒身亡家者,其行事之概,亦或散见于实录编年之中,犹有《春秋》之意存焉。谨撮其尤彰著者,汇次而书之,作《奸臣传》,以为世鉴。而叛逆之臣,亦各以类附见云。
  阿合马,回回人也。不知其所由进。世祖中统三年,始命领中书左右部,兼诸路都转运使,专以财赋之任委之。阿合马奏降条画,宣谕各路运司。明年,以河南钧、徐等州俱有铁冶,请给授宣牌,以兴鼓铸之利。世祖升开平府为上都,又以阿合马同知开平府事,领左右部如故。阿合马奏以礼部尚书马月合乃兼领已括户三千,兴煽铁冶,岁输铁一百三万七千斤,就铸农器二十万事,易粟输官者凡四万石。
  至元元年正月,阿合马言:“太原民煮小盐,越境贩卖,民贪其价廉,竞买食之,解盐以故不售,岁入课银止七千五百两。请自今岁增五千两,无问僧道军匠等户,钧出其赋,其民间通用小盐从便。”是年秋八月,罢领中书左右部,并入中书,超拜阿合马为中书平章政事,进阶荣禄大夫。三年正月,立制国用使司,阿合马又以平章政事兼领使职。久之,制国用使司奏:“以东京岁课布疏恶不堪用者,就以市羊于彼。真定、顺天金银不中程者,宜改铸。别怯赤山出石绒,织为布,火不能然,请遣官采取。”又言:“国家费用浩繁,今岁自车驾至都,已支钞四千锭,恐来岁度支不足,宜量节经用。”十一月,制国用使司奏:“桓州峪所采银矿,已十六万斤,百斤可得银三两、锡二十五斤。采矿所需,鬻锡以给之。”悉从其请。
  七年正月,立尚书省,罢制国用使司,又以阿合马平章尚书省事。阿合马为人多智巧言,以功利成效自负,众咸称其能。世祖急于富国,试以行事,颇有成绩。又见其与丞相線真、史天泽等争辨,屡有以诎之,由是奇其才,授以政柄,言无不从,而不知其专愎益甚矣。丞相安童含容久之,言于世祖曰:“臣近言尚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宜各循常制奏事,其大者从臣等议定奏闻,已有旨俞允。今尚书省一切以闻,似违前奏。”世祖曰:“汝所言是。岂阿合马以朕颇信用,敢如是耶!其不与卿议非是,宜如卿所言。”又言:“阿合马所用部官,左丞许衡以为多非其人,然已得旨咨请宣付,如不与,恐异日有辞。宜试其能否,久当自见。”世祖然之。五月,尚书省奏括天下户口,既而御史台言,所在捕蝗,百姓劳扰,括户事宜少缓。遂止。
  初立尚书省时,有旨:“凡铨选各官,吏部拟定资品,呈尚书省,由尚书咨中书闻奏。”至是,阿合马擢用私人,不由部拟,不咨中书。丞相安童以为言,世祖令问阿合马。阿合马言:“事无大小,皆委之臣,所用之人,臣宜自择。”安童因请:“自今唯重刑及迁上路总管,始属之臣,余事并付阿合马,庶事体明白。”世祖俱从之。八年三月,尚书省再以阅实户口事,奏条画诏谕天下。是岁,奏增太原盐课,以千锭为常额,仍令本路兼领。九年,并尚书省入中书省,又以阿合马为中书平章政事。明年,又以其子忽辛为大都路总管,兼大兴府尹。右丞相安童见阿合马擅权日甚,欲救其弊,乃奏大都路总管以次多不称职,乞选人代之。寻又奏:“阿合马、张惠,挟宰相权,为商贾以网罗天下大利,厚毒黎民,困无所诉。”阿合马曰:“谁为此言?臣等当与廷辩。”安童进曰:“省左司都事周祥,中木取利,罪状明白。”世祖曰:“若此者,征毕当显黜之。”既而枢密院奏以忽辛同佥枢密院事,世祖不允曰:“彼贾胡事犹不知,况可责以机务耶!”
  十二年,伯颜帅师伐宋,既渡江,捷报日至。世祖命阿合马与姚枢、徒单公履、张文谦、陈汉归、杨诚等,议行盐、钞法于江南,及贸易药材事。阿合马奏:“枢云:‘江南交会不行,必致小民失所。’公履云:‘伯颜已尝榜谕交会不换,今亟行之,失信于民。’文谦谓‘可行与否,当询伯颜’。汉归及诚皆言:‘以中统钞易其交会,保难之有。’”世祖曰:“枢与公履,不识事机。朕尝以此问陈岩,岩亦以宋交会速宜更换。今议已定,当依汝言行之。”又奏:“北盐药材,枢与公履皆言可使百姓从便贩鬻。臣等以为此事若小民为之,恐紊乱不一。拟于南京、卫辉等路,籍括药材,蔡州发盐十二万斤,禁诸人私相贸易。”世祖曰:“善,其行之。”
  十二年,阿合马又言:“比因军兴之后,减免编民征税,又罢转运司官,令各路总管府兼领课程,以致国用不足。臣以为莫若验户数多寡,远以就近,立都转运司,量增旧额,选廉干官分理其事。应公私铁鼓铸,官为局卖,仍禁诸人毋私造铜器。如此,则民力不屈,而国用充矣。”乃奏立诸路转运司,以亦必烈金、札马剌丁、张暠、富珪、蔡德润、纥石烈亨、阿里和者、完颜迪、姜毅、阿老瓦丁、倒剌沙等为使。有亦马都丁者,以负官银得罪而罢,既死,而所负尚多,中书省奏议裁处。世祖曰:“此财谷事,其与阿合马议之。”
  十五年正月,世祖以西京饥,发粟万石赈之。又谕阿合马宜广贮积,以备阙乏。阿合马奏:“自今御史台非白省,毋擅召仓库吏,亦毋究索钱谷数。及集议中书不至者,罪之。”其沮抑台察如此。四月,中书左丞崔斌奏曰:“先以江南官冗,委任非人,遂命阿里等澄汰之。今已显有征验,蔽不以闻,是为罔上。杭州地大,委寄非轻,阿合马溺于私爱,乃以不肖子抹速忽充达鲁花赤,佩虎符,此岂量才授任之道?”又言:“阿合马先自陈乞免其子弟之任,乃今身为平章,而子若侄或为行省参政,或为礼部尚书、将作院达鲁花赤、领会同馆,一门悉处要津,自背前言,有亏公道。”有旨并罢黜之。然终不以是为阿合马罪。世祖尝谓淮西宣慰使昂吉儿曰:“夫宰相者,明天道,察地理,尽人事,兼此三者,乃为称职。阿里海牙、麦术丁等,亦未可为相,回回人中,阿合马才任宰相。”其为上所称道如此。
  十六年四月,中书奏立江西榷茶运司,及诸路转运盐使司、宣课提举司。未几,以忽辛为中书右丞。明年,中书省奏:“阿塔海、阿里言,今立宣课提举司,官吏至五百余员。左丞陈岩、范文虎等言其扰民,且侵盗官钱。乞罢之。”阿合马奏:“昨有旨籍江南粮数,屡移文取索,不以实上。遂与枢密院、御史台及廷臣诸老集议,谓设立运司,官多俸重,宜诸路立提举司,都省、行省各委一人任其事。今行省未尝委人,即请罢之,乃归咎臣等。然臣所委人,有至者仅两月,计其侵用凡千一百锭,以彼所管四年较之,又当几何?今立提举司,未及三月而罢,岂非恐彼奸弊呈露,故先自言以绝迹耶?宜令御史台遣能臣同往,凡有非法,具以实闻。”世祖曰:“阿合马所言是,其令台中选人以往。若己能自白,方可责人。”
  阿合马尝奏宜立大宗正府。世祖曰:“此事岂卿辈所宜言,乃朕事也。然宗正之名,朕未之知,汝言良是,其思之。”阿合马欲理算江淮行省平章阿里伯、右丞燕帖木儿立行省以来一切钱谷,奏遣不鲁合答儿、刘思愈等往检核之,得其擅易命官八百员,自分左右司官,及铸造铜印等事,以闻。世祖曰:“阿里伯等何以为辞?”阿合马曰:“彼谓行省昔尝铸印矣。臣谓昔以江南未定,故便宜行之,今与昔时事异。又擅支粮四十七万石,奏罢宣课提举司及中书遣官理算,征钞万二千锭有奇。”二人竟以是就戮。
  时阿合马在位日久,益肆贪横,援引奸党郝祯、耿仁,骤升同列,阴谋交通,专事蒙蔽,逋赋不蠲,众庶流移,京兆等路岁办课至五万四千锭,犹以为未实。民有附郭美田,辄取为己有。内通货贿,外示威刑,廷中相视,无敢论列。有宿卫士秦长卿者,慨然上书发其奸,竟为阿合马所害,毙于狱。事见长卿传。
  十九年三月,世祖在上都,皇太子从。有益都千户王著者,素志疾恶,因人心愤怨,密铸大铜锤,自誓愿击阿合马首。会妖僧高和尚,以秘术行军中。无验而归,诈称死,杀其徒,以尸欺众,逃去,人亦莫知。著乃与合谋,以戊寅日,诈称皇太子还都作佛事,结八十余人,夜入京城。旦遣二僧诣中书省,令市斋物,省中疑而讯之,不伏。及午,著又遣崔总管矫传令旨,俾枢密副使张易发兵若干,以是夜会东宫前。易莫察其伪,即令指挥使颜义领兵俱往。著自驰见阿合马,诡言太子将至,令省官悉候于宫前。阿合马遣右司郎中脱欢察儿等数骑出关,北行十余里,遇其众,伪太子者责以无礼,尽杀之,夺其马,南入健德门。夜二鼓,莫敢何问,至东宫前,其徒皆下马,独伪太子者立马指挥,呼省官至前,责阿合马数语,著即牵去,以所袖铜锤碎其脑,立毙。继呼左丞郝祯至,杀之。囚右丞张惠。枢密院、御史台、留守司官皆遥望,莫测其故。尚书张九思自宫中大呼,以为诈,留守司达鲁花赤博敦,遂持梃前,击立马者坠地,弓矢乱发,众奔溃,多就禽。高和尚等逃去,著挺身请囚。中丞也先帖木儿驰奏世祖,时方驻跸察罕脑儿,闻之震怒,即日至上都。命枢密副使孛罗、司徒和礼霍孙、参政阿里等驰驿至大都,讨为乱者。庚辰,获高和尚于高梁河。辛巳,孛罗等至都。壬午,诛王著、高和尚于市,皆醢之,并杀张易。著临刑大呼曰:“王著为天下除害,今死矣,异日必有为我书其事者。”
  阿合马死,世祖犹不深知其奸,令中书毋问其妻子。及询孛罗,乃尽得其罪恶,始大怒曰:“王著杀之,诚是也。”乃命发墓剖棺,戮尸于通玄门外,纵犬啖其肉。百官士庶,聚观称快。子侄皆伏诛,没入其家属财产。其妾有名引住者,籍其藏,得二熟人皮于柜中,两耳具存,一阉竖专掌其扃鐍,讯问莫知为何人,但云“诅咒时,置神座其上,应验甚速”。又以绢二幅,画甲骑数重,围守一幄殿,兵皆张弦挺刃内向,如击刺之为者。画者陈其姓。又有曹震圭者,尝推算阿合马所生年月。王台判者,妄引图谶。皆言涉不轨。事闻,敕剥四人者皮以徇。
  卢世荣,大名人也。阿合马专政,世荣以贿进,为江西榷茶运使,后以罪废。阿合马死,朝廷之臣讳言财利事,皆无以副世祖裕国足民之意。有桑哥者,荐世荣有才术,谓能救钞法,增课额,上可裕国,下不损民。世祖召见,奏对称旨。至元二十一年十一月辛丑,召中书省官与世荣廷辨,论所当为之事,右丞相和礼霍孙等守正不挠,为强词所胜,与右丞麦术丁,参政张雄飞、温迪罕皆罢,复起安童为右丞相,以世荣为右丞,而左丞史枢,参政不鲁迷失海牙、撒的迷失,参议中书省事拜降,皆世荣所荐也。
  世荣既骤被显用,即日奉旨中书整治钞法,遍行中外,官吏奉法不虔者,加以罪。翌日,同右丞相安童奏:“窃见老幼疾病之民,衣食不给,行乞于市,非盛世所宜见。宜官给衣粮,委各路正官提举其事。”又奏怀孟竹园、江湖鱼课及襄淮屯田事。越三日,安童奏:“世荣所陈数事,乞诏示天下。”世祖曰:“除给丐者衣食外,并依所陈。”乃下诏云:“金银系民间通行之物,自立平准库,禁百姓私相买卖,今后听民间从便交易。怀孟诸路竹货,系百姓栽植,有司拘禁发卖,使民重困,又致南北竹货不通;今罢各处竹监,从民货卖收税。江湖鱼课,已有定例,长流采捕,贫民恃以为生,所在拘禁,今后听民采用。军国事务往来,全资站驿,马价近增,又令各户供使臣饮食,以致疲弊,今后除驿马外,其余官为支给。”既而中书省又奏:“盐每引十五两,国家未尝多取,欲便民食。今官豪诡名罔利,停货待价,至一引卖八十贯,京师亦百二十贯,贫者多不得食。议以二百万引给商,一百万引散诸路,立常平盐局,或贩者增价,官平其直以售,庶民用给,而国计亦得。”世祖从之。
  世荣居中书未十日,御史中丞崔彧言其不可为相,大忤旨,下彧吏按问,罢职。世荣言:“京师富豪户酿酒酤卖,价高味薄,且课不时输,宜一切禁罢,官自酤卖。”明年正月壬午,世祖御香殿,世荣奏:“臣言天下岁课钞九十三万二千六百锭之外,臣更经画,不取于民,裁抑权势所侵,可增三百万锭。初未行下,而中外已非议,臣请与台院面议上前行之。”世祖曰:“不必如此,卿但言之。”世荣奏:“古有榷酤之法,今宜立四品提举司,以领天下之课,岁可得钞千四百四十锭。自王文统诛后,钞法虚弊,为今之计,莫若依汉、唐故事,括铜铸至元钱,及制绫券,与钞参行。”因以所织绫券上之。世祖曰:“便益之事,当速行之。”
  又奏:“于泉、杭二州立市舶都转运司,造船给本,令人商贩,官有其利七,商有其三。禁私泛海者,拘其先所蓄宝货,官买之;匿者,许告,没其财,半给告者。今国家虽有常平仓,实无所畜。臣将不费一钱,但尽禁权势所擅产铁之所,官立炉鼓铸为器鬻之,以所得利合常平盐课,籴粟积于仓,待贵时粜之,必能使物价恒贱,而获厚利。国家虽立平准,然无晓规运者,以致钞法虚弊,诸物踊贵。宜令各路立平准周急库,轻其月息,以贷贫民,如此,则贷者众,而本且不失。又,随朝官吏增俸,州郡未及,可于各都立市易司,领诸牙侩人,计商人物货,四十分取一,以十为率,四给牙侩,六为官吏俸。国家以兵得天下,不藉粮馈,惟资羊马,宜于上都、隆兴等路,以官钱买币帛易羊马于北方,选蒙古人牧之,收其皮毛筋角酥酪等物,十分为率,官取其八,二与牧者。马以备军兴,羊以充赐予。”帝曰:“汝先言数事皆善,固当速行。此事亦善,祖宗时亦欲行之而不果,朕当思之。”世荣因奏曰:“臣之行事,多为人所怨,后必有谮臣者,臣实惧焉,请先言之。”世祖曰:“汝言皆是,惟欲人无言者,安有是理。汝无防朕,饮食起居间可自为防。疾足之犬,狐不爱焉,主人岂不爱之?汝之所行,朕自爱也,彼奸伪者则不爱耳。汝之职分既定,其无以一二人从行,亦当谨卫门户。”遂谕丞相安童增其从人,其为帝所倚眷如此。
  又十有余日,中书省请罢行御史台,其所隶按察司隶内台。又请随行省所在立行枢密院。世祖曰:“行院之事,前日已议,由阿合马任智自私,欲其子忽辛行省兼兵柄而止。汝今行之,于事为宜。”明日,奏升六部为二品。又奏令按察司总各路钱谷,择干济者用之,其刑名事上御史台,钱谷由部申省。世祖曰:“汝与老臣共议,然后行之可也。”二月辛酉,御史台奏:“中书省请罢行台,改按察为提刑转运司,俾兼钱谷。臣等窃惟:初置行台时,朝廷老臣集议,以为有益,今无所损,不可辄罢。且按察司兼转运,则纠弹之职废。请右丞相复与朝廷老臣集议。”得旨如所请。壬戌,御史台奏:“前奉旨,令臣等议罢行台及兼转运事。世荣言按察司所任,皆长才举职之人,可兼钱谷。而廷臣皆以为不可,彼所取人,臣不敢止,惟言行台不可罢者,众议皆然。”世祖曰:“世荣以为何如?”奏曰:“欲罢之耳。”世祖曰:“其依世荣言。”中书省奏立规措所,秩五品,所司官吏,以善贾者为之。世祖曰:“此何职?”世荣对曰:“规画钱谷者。”遂从之。又奏:“天下能规运钱谷者,向日皆在阿合马之门,今籍录以为污滥,此岂可尽废。臣欲择其通才可用者,然惧有言臣用罪人。”世祖曰:“何必言此,可用者用之。”遂以前河间转运使张私纲、撒都丁、不鲁合散、孙桓,并为河间、山东等路都转运盐使。其他擢用者甚众。
  世荣既以利自任,惧怒之者众,乃以九事说世祖诏天下:其一,免民间包银三年;其二,官吏俸免民间带纳;其三,免大都地税;其四,江淮民失业贫困、鬻妻子以自给者,所在官为收赎,使为良民;其五,逃移复业者,免其差税;其六,乡民造醋者,免收课;其七,江南田主收佃客租课,减免一分;其八,添支内外官吏俸五分;其九,定百官考课升擢之法。大抵欲以释怨要誉而已,世祖悉从之。
  既而又奏:“立真定、济南、江淮等处宣慰司兼都转运使司,以治课程,仍立条例,禁诸司不得追摄管课官吏,及遣人辄至办课处沮扰,按察司不得检察文卷。”又奏:“大都酒课,日用米千石,以天下之众比京师,当居三分之二,酒课亦当日用米二千石。今各路但总计日用米三百六十石而已,其奸欺盗隐如此,安可不禁。臣等已责各官增旧课二十倍,后有不如数者,重其罪。”皆从之。三月庚子,世荣奏以宣德、王好礼并为浙西道宣慰使。世祖曰:“宣德,人多言其恶。”世荣奏:“彼入状中书,能岁办钞七十五万锭,是以令往。”从之。四月,世荣奏曰:“臣伏蒙圣眷,事皆委臣。臣愚以为今日之事,如数万顷田,昔无田之者,草生其间。臣今创田之,已耕者有焉,未耕者有焉,或才播种,或既生苗,然不令人守之,为物蹂践,则可惜也。方今丞相安童,督臣所行,是守田者也。然不假之以力,则田者亦徒劳耳。守田者假之力矣,而天不雨,则亦终无成。所谓天雨者,陛下与臣添力是也。惟陛下怜臣。”世祖曰:“朕知之矣。”令奏行事之目,皆从之。
  世荣居中书才数月,恃委任之专,肆无忌惮,视丞相犹虚位也。左司郎中周戭与世荣稍不合,坐以废格诏旨,奏而杀之,朝中凛凛。监察御史陈天祥上章劾之,大概言其“苛刻诛求,为国敛怨,将见民间凋耗,天下空虚。考其所行与所言者,已不相副:始言能令钞法如旧,弊今愈甚;始言能令百物自贱,今百物愈贵;始言课程增至三百万锭,不取于民,今迫胁诸路,勒令如数虚认而已;始言令民快乐,今所为无非扰民之事。若不早为更张,待其自败,正犹蠹虽除而木已病矣”。世祖时在上都,御史大夫玉速帖木儿以其状闻,世祖始大悟,即日遣唆都八都儿、秃剌帖木儿等还大都,命安童集诸司官吏、老臣、儒士,及知民间事者,同世荣听天祥弹文,仍令世荣、天祥同赴上都。
  壬戌,御史中丞阿剌帖木儿、郭佑,侍御史白秃剌帖木儿,参政撒的迷失等,以世荣所伏罪状奏曰:“不白丞相安童,支钞二十万锭。擅升六部为二品。效李璮令急递铺用红青白三色囊转行文字。不与枢密院议,调三行省万二千人置济州,委漕运使陈柔为万户管领。以沙全代万户宁玉戍浙西吴江。用阿合马党人潘杰、冯珪为杭、鄂二行省参政,宣德为杭州宣慰,余分布中外者众。以钞虚,闭回易库,民间昏钞不可行。罢白酵课,立野面、木植、磁器、桑枣、煤炭、匹段、青果、油坊诸牙行。调出县官钞八十六万余锭。”丞相安童言:“世荣昔奏,能不取于民岁办钞三百万锭,令钞复实,诸物悉贱,民得休息,数月即有成效。今已四阅月,所行不符所言,钱谷出者多于所入,引用憸人,紊乱选法。”翰林学士赵孟頫等,亦以为“世荣初以财赋自任,当时人情不敢预料,将谓别有方术,可以增益国用。及今观之,不过如御史所言。更张之机,正在今日。若复恣其所行,为害非细”。阿剌帖木儿同天祥等与世荣对于世祖前,一一款伏。遣忽都带儿传旨中书省,命丞相安童与诸老臣议,世荣所行,当罢者罢之,更者更之,所用人实无罪者,朕自裁处。遂下世荣于狱。十一月乙未,世祖问忽剌出曰:“汝于卢世荣有何言?”对曰:“近汉人新居中书者,言世荣款伏,罪无遗者,狱已竟矣,犹日养之,徒费廪食。”有旨诛世荣,割其肉以食禽獭。
  桑哥,胆巴国师之弟子也。能通诸国言语,故尝为西蕃译史。为人狡黠豪横,好言财利事,世祖喜之。及后贵幸,乃讳言师事胆巴而背之。至元中,擢为总制院使。总制院者,掌浮图氏之教,兼治吐蕃之事。御史台尝欲以章闾为按察使,世祖曰:“此人桑哥尝言之。”及卢世荣见用,亦由桑哥之荐。中书省尝令李留判者市油,桑哥自请得其钱市之,司徒和礼霍孙谓非汝所宜为,桑哥不服,至与相殴,且谓之曰:“与其使汉人侵盗,曷若与僧寺及官府营利息乎?”乃以油万斤与之。桑哥后以所营息钱进,和礼霍孙曰:“我初不悟此也。”一日,桑哥在世祖前论和雇和买事,因语及此,世祖益喜,始有大任之意。尝有旨令桑哥具省臣姓名以进,廷中有所建置,人才进退,桑哥咸与闻焉。
  二十四年闰二月,复置尚书省,遂以桑哥与铁木儿为平章政事。诏告天下,改行中书省为行尚书省,六部为尚书六部。三月,更定钞法,颁行至元宝钞于天下,中统钞通行如故。桑哥尝奉旨检核中书省事,凡校出亏欠钞四千七百七十锭、昏钞一千三百四十五锭,平章麦术丁即自伏,参政杨居宽微自辩,以为实掌铨选,钱谷非所专。桑哥令左右拳其面,因问曰:“既典选事,果无黜陟失当者乎?”寻亦引服。参议伯降以下,凡钩考违惰耗失等事,及参议王巨济尝言新钞不便忤旨,各款伏。遣参政忻都奏闻,世祖令丞相安童与桑哥共议,且谕:“毋令麦术丁等他日得以胁问诬伏为辞,此辈固狡狯人也。”数日,桑哥又奏:“鞫中书参政郭佑,多所逋负,尸位不言,以疾为托。臣谓中书之务,隳惰如此,汝力不能及,何不告之蒙古大臣,故殴辱之,今已款服。”世祖命穷诘之。佑与居宽后皆弃市,人咸冤焉。台吏王良弼,尝与人议尚书省政事,又言:“尚书钩校中书,不遗余力,他日我曹得发尚书奸利,其诛籍无难。”桑哥闻之,捕良弼至,与中书台院札鲁忽赤鞫问,款服,谓此曹诽谤,不诛无以惩后。遂诛良弼,籍其家。有吴德者,尝为江宁县达鲁花赤,求仕不遂,私与人非议时政,又言:“尚书今日核正中书之弊,他日复为中书所核,汝独不死也耶?”或以告桑哥,亟捕德按问,杀之,没其妻子入官。
  桑哥尝奏以沙不丁遥授江淮行省左丞,乌马儿为参政,依前领泉府、市舶两司,拜降福建行省平章。既得旨,乃言于世祖曰:“臣前言,凡任省臣与行省官,并与丞相安童共议。今奏用沙不丁、乌马儿等,适丞相还大都,不及通议,臣恐有以前奏为言者。”世祖曰:“安童不在,朕,若主也。朕已允行,有言者,其令朕前言之。”
  时江南行台与行省,并无文移,事无巨细,必咨内台呈省闻奏。桑哥以其往复稽留误事,宜如内台例,分呈各省。又言:“按察司文案,宜从各路民官检核,递相纠举。且自太祖时有旨,凡临官事者互相觉察,此故事也。”从之。
  十月乙酉,世祖遣谕旨翰林诸臣:“以丞相领尚书省,汉、唐有此制否?”咸对曰:“有之。”翌日,左丞叶李以翰林、集贤诸臣所对奏之,且言:“前省官不能行者,平章桑哥能之,宜为右丞相。”制曰“可”。遂以桑哥为尚书右丞相,兼总制院使,领功德使司事,进阶金紫光禄大夫。于是桑哥奏以平章铁木儿代其位,右丞阿剌浑撒里升平章政事,叶李迁右丞,参政马绍升左丞。
  十一月,桑哥言:“臣前以诸道宣慰司及路府州县官吏,稽缓误事,奉旨遣人逼笞责之。今真定宣慰使速哥、南京宣慰使答失蛮,皆勋贤旧臣之子,宜取圣裁。”敕罢其任。明年正月,以甘肃行尚书省参政铁木哥无心任事,又不与协力,奏乞牙带代之。未几,又以江西行尚书省平章政事忽都铁木儿不职,奏而罢之。兵部尚书忽都答儿不勤其职,桑哥殴罢之而后奏,世祖曰:“若此等不罢,汝事何由得行也。”万亿库有旧牌条七千余条,桑哥言岁久则腐,宜析而他用。赐诸王出伯银二万五千两、币帛万匹,载以官驴,至则并以为赐。桑哥言:“不若以驴载玉而回。”世祖甚然之。其欲以小利结知如此。
  漕运司达鲁花赤怯来,未尝巡察沿河诸仓,致盗诈腐败者多,桑哥议以兵部侍郎塔察儿代之。自立尚书省,凡仓库诸司,无不钩考,先摘委六部官,复以为不专,乃置征理司,以治财谷之当追者。时桑哥以理算为事,毫分缕析,入仓库者,无不破产,及当更代,人皆弃家而避之。十月,桑哥奏:“湖广行省钱谷,已责平章要束木自首偿矣。外省欺盗必多,乞以参政忻都、户部尚书王巨济、参议尚书省事阿散、山东西道提刑按察使何荣祖、札鲁忽赤秃忽鲁、泉府司卿李佑、奉御吉丁、监察御史戎益、佥枢密院事崔彧、尚书省断事官燕真、刑部尚书安祐、监察御史伯颜等十二人,理算江淮、江西、福建、四川、甘肃、安西六省,每省各二人,特给印章与之。省部官既去,事不可废,拟选人为代,听食元俸。理算之间,宜给兵以备使令,且以为卫。”世祖皆从之。
  当是时,天下骚然,江淮尤甚,而谀佞之徒,方且讽都民史吉等为桑哥立石颂德,世祖闻之曰:“民欲立则立之,仍以告桑哥,使其喜也。”于是翰林制文,题曰《王公辅政之碑》。桑哥又以总制院所统西蕃诸宣慰司,军民财谷,事体甚重,宜有以崇异之,奏改为宣政院,秩从一品,用三台银印。世祖问所用何人,对曰:“臣与脱因。”于是命桑哥以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丞相兼宣政使,领功德使司事,脱因同为使。世祖尝召桑哥谓曰:“朕以叶李言,更至元钞,所用者法,所贵者信,汝无以楮视之,其本不可失,汝宜识之。”
  二十六年,桑哥请钩考甘肃行尚书省、及益都淄莱淘金总管府,佥省赵仁荣、总管明里等,皆以罪罢。世祖幸上都,桑哥言:“去岁陛下幸上都,臣日视内帑诸库,今岁欲乘小舆以行,人必窃议。”世祖曰:“听人议之,汝乘之可也。”桑哥又奏:“近委省臣检责左右司文簿,凡经监察御史稽照者,遗逸尚多。自今当令监察御史即省部稽照,书姓名于卷末,苟有遗逸,易于归罪。仍命侍御史坚童视之,失则连坐。”世祖从之,乃笞监察御史四人。是后监察御史赴省部者,掾令史与之抗礼,但遣小吏持文簿置案而去,监察御史遍阅之,而台纲废矣。参政忻都既去,寻召赴阙。以户部尚书王巨济专任理算,江淮省左丞相忙兀带总之。
  闰十月,《桑哥辅政碑》成,树于省前,楼覆其上而丹雘之。桑哥言:“国家经费既广,岁入恒不偿所出,以往岁计之,不足者余百万锭。自尚书省钩考天下财谷,赖陛下福,以所征补之,未尝敛及百姓。臣恐自今难用此法矣。何则?仓库可征者少,而盗者亦鲜矣,臣忧之。臣愚以为盐课每引今直中统钞三十贯,宜增为一锭;茶每引今直五贯,宜增为十贯;酒醋税课,江南宜增额十万锭,内地五万锭。协济户十八万,自入籍至今十三年,止输半赋,闻其力已完,宜增为全赋。如此,则国用庶可支,臣等免于罪矣。”世祖曰:“如所议行之。”
  桑哥既专政,凡铨调内外官,皆由于己,而其宣敕,尚由中书,桑哥以为言,世祖乃命自今宣敕并付尚书省。由是以刑爵为货而贩之,咸走其门,入贵价以买所欲。贵价入,则当刑者脱,求爵者得,纲纪大坏,人心骇愕。
  二十八年春,世祖畋于漷北,也里审班及也先帖木儿、彻里等,劾奏桑哥专权黩货。时不忽木出使,三遣人趣召之至,觐于行殿,世祖以问,不忽木对曰:“桑哥壅蔽聪明,紊乱政事,有言者即诬以他罪而杀之。今百姓失业,盗贼蜂起,召乱在旦夕,非亟诛之,恐为陛下忧。”留守贺伯颜亦尝为世祖陈其奸欺。久而言者益众,世祖始决意诛之。

译文

  阿合马,回回人。世祖中统三年(1262),始命他领中书左右部,兼诸路都转运使,委以专管财赋的重任。阿合马请帝下达条例规划,通告各路运司。次年,因河南的均州、徐州等地都有铁冶,请帝给授宣牌,以兴办鼓铸事业。世祖将开平府升为上都,又以阿合马同知开平府事,仍领左右部。阿合马请帝以礼部尚书马月合乃兼领新登记的三千户,从事铁的冶炼,每年上纳铁一百零三万七千斤。官府将此铁铸农具二十万件,用以换取粮食四万石。
  至元元年(1264)正月,阿合马说:“太原民煮硝盐,越境贩卖。各地民众贪其价廉,竞买食之。解州官盐因而卖不出去。每年能收上来的银两,只有七千五百两。请自今年起,盐课增至五千两。不问僧道、军、匠等户,都要纳赋。民间通用的硝盐,则听其自便。”是年秋八月,罢领中书左右部,并入中书,越级任命阿合马为中书平章政事,官阶进为荣禄大夫。
  三年正月,成立“制国用使司”,又使阿合马以平章政事兼领此使职。过了好久,制国用使司向皇帝报告说:“东京每年征收的布中,有疏恶不堪用的,可就地用以买羊。真定、顺天金银的成色不合的,宜于改铸。别怯赤山出的石绵,织成布后火烧不燃,请派官组织开采。”又说:“国家费用浩大,今年自皇帝到京都以后,已支出钞四千锭,恐来年的预算不足,要精打细算,节约开支。”十一月,制国用使司又报告说:“桓州峪所采银矿,已达十六万斤。每百斤矿石可得银三两、锡三十五斤。采矿所需的开支,望准许卖锡以给之。”世祖采纳了制国用使司的全部建议。
  七年正月成立尚书省,撤销制国用使司,又以阿合马为平章尚书省事。阿合马为人足智多谋,又会说话,在理财方面,以功利成效自负,大家都说他能干。世祖急于富国,放手让他办事,颇有成绩。又见他与丞相..真、史天泽等争论问题时,常使..真无言以对,因而更奇其才,授以大权。对他的建议,无不采纳。但是,却没想到他也因而更加专权、更加刚愎自用了。丞相安童在容忍了很久之后,才对世祖说:“我近来常说尚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宜于各自遵循常例向皇帝作报告,其重大问题应由侍从的大臣议定后上奏,这是皇帝已有旨应允了的。今一切由尚书省报告,似违以前皇帝所应允了的话。”世祖说:“你说得很对,我哪里想到阿合马因为得到我的充分信任而敢于如此呢?有些问题我没有和你商议是不对的,应该像你说的那样,三家各按常制奏事为好。”安童又说“:阿合马所用部官,左丞许衡认为多不称职,但阿合马已得皇上同意后就宣布了。这些人还是授以官职,否则,怕以后他有话说。但宜在他们上任后,多加考核,看其是否真能胜任。上任的时间长了,是可以看出来的。”世祖认为这话也对。五月,尚书省请清查天下户口,接着御史台说:“到处在捕灭蝗虫,百姓劳扰已甚,清查户口的事,宜于稍缓再说。”世祖采纳了御史台的意见。
  初立尚书省时,世祖有旨说:“凡选拔任用的各官,吏部议定资格品级,向尚书省报告,由尚书咨询中书意见后才奏闻皇上。”但现在,阿合马擅自提拔,不由吏部拟订初步意见,不咨询中书,丞相安童将此情报告了世祖,世祖质问阿合马,阿合马说“:事无大小,都交由我办,所用之人,当然应由我自己选择。”安童因而奏请皇上:“自今以后,只有重刑及调迁上路总管,才交付我这做丞相的办;其余的事,都交付给阿合马,以便各部门的权限清楚。”世祖都采纳了。
  八年三月,尚书省再次要求诏谕天下,要在全国核实人口。这一年,尚书省还奏请增加太原的盐税,定常额为千锭,仍由本路兼管其事。九年,尚书省并入中书省,又以阿合马为中书平章政事。十年,以阿合马之子忽辛为大都路总管兼大兴府知府。右丞相安童见阿合马专权日甚,心想清除此弊,便上奏皇帝说:“大都路总管以下的人多不称职,望皇上选人取代他们。”接着又奏请皇帝“:阿合马和张惠,持宰相的大权,做商贾之事,以尽收天下之利,受其毒害的百姓,有苦无处诉。”阿合马得知后说:“是谁说这话,我与张惠要与他当廷辩论。”安童又对皇上说“:省左司都事周祥在官府与商人的木材交易中谋取私利,罪状清楚。”世祖说:“若是这样,查明后当撤他的职。”既而枢密院奏请以忽辛同佥枢密院事,世祖不许,并说“:他对其部属与胡人做生意的事尚且不知道,怎能把机密之责交给他呢?”
  十二年,伯颜带兵侵宋朝,已渡江,每日有捷报传来。世祖令阿合马与姚枢、徒单公履、张文谦、陈汉归、杨诚等商议,将元之盐法、钞法在江南施行及贸易药材之事。阿合马奏称“:姚枢说‘:宋朝的纸币,在江南不能通行,必致小民破产。’徒单公履说‘:伯颜已曾出告示宣布纸币不兑换,今又迫切地通行宋朝纸币,会失信于民。’张文谦说:‘此事当问伯颜。’陈汉归及杨诚说‘:以中统钞兑换宋朝纸币没有困难。’”世祖说:“枢与公履不识事机,我曾以此问过陈岩,岩也认为宋朝的纸币宜于尽快更换。现在议论已定,当按你说的去做。”阿合马又奏称:“北方盐和药材,枢与公履都认为可使百姓自己随便贩卖,我等以为,此事若让百姓自己去做,恐紊乱不一,拟于南京、卫辉等路,按户籍收集药材。在蔡州,发售十二万斤官盐,禁止人们私相贸易。”世祖认为可以批准实行。
  十二年,阿合马又说:“近来因军兴之后,减免了百姓的赋税,又撤消了转运司官,使各路总管府兼管商税,以致国用入不敷出。我认为,莫如检查户数多少,按远近设立都转运司,酌情增加原来税额,选择廉洁有为的官员分理其事。一应公私鼓铸铁,由政府设局贩卖,并禁诸人私造铜器。如果这样,则民力可不缺而国用也会充实。”因而奏请设立诸路转运司,以亦必烈金、扎马剌丁、张日高、富王圭、蔡德润、纥石烈亨、阿里和者、完颜迪、姜毅、阿老瓦丁、倒剌沙等为转运使。有亦马都丁其人,因欠官银得罪而被免职,死后,所欠数额还很多,中书省奏议裁处,世祖说:“这是财政方面的事情,再和阿合马商量。”
  十五年正月,世祖因西京闹饥荒,便以万石粟赈灾。又通知阿合马,要广为贮蓄,以备不足。阿合马奏道:“自今以后,御史台不先报告中书省则不得随便召唤仓库的官吏,亦不得追索钱粮的数额。在中书省开会讨论时,御史台不出席,要办罪。”可见,他打击、贬低御史台到了什么地步。四月,中书左丞崔斌奏告皇上“:以前因为江南冗员多,且委任非人,便命阿里等人前往裁汰,今已有显著成效,但阿合马不上报,这是欺骗皇上。杭州地大,责任不轻,阿合马溺于私爱,以自己的不肖之子抹速忽担任达鲁花赤,佩虎符,这岂是量才授官之道?”又说“:以前阿合马自己要求免除其子弟的职务,但现在,他自己身居平章要职,而其子和侄或做行省参政,或为礼部尚书,或以将作院达鲁花赤领会同馆,全家族人都安置在要害部门。这样自背前言,有损公道。”于是世祖下令罢免了阿合马许多子弟的职务,但始终不将此情作为阿合马本人的罪过来处理。
  世祖曾对淮西宣慰使昂吉儿说“,做宰相的人,要明天道、察地理、尽人事。兼有此三条的,才是称职的宰相。阿里海牙、麦..丁等也不能当宰相。回回人中,阿合马才可任宰相。”可见,世祖多么称道阿合马。
  十六年四月,中书奏请设立江西榷茶运司及诸路转运盐使司。不久,便以忽辛为中书右丞。十七年,中书省奏:“阿塔海、阿里说,现在设立宣课提举司,官吏达五百余员。左丞陈岩、范文虎等认为这是扰害百姓,且侵盗官钱,要求撤消此机构。”阿合马知道后对皇上说“:前者有旨要登记江南粮数,我们一再去文索取,但无人据实上报。于是便和枢密院、御史台及朝廷诸老商议,认为中央设立运司,官多俸重,只宜在诸路设立提举司,都省、行省各委一人任其事。今行省没有派人,便想撤消此机构,并归罪于臣等。然而我所委任的人,有的到任还只两个月,计其侵用凡一千一百锭,如以他们所管的四年做比较,又当几何?今提举司成立不到三个月,又将它撤消,莫非他担心其奸情败露而先自言以绝其迹吗?我认为,正确的做法不是撤消它,而是令御史台派出能干的人同往审察,凡是有不法行为,要据实上报。”世祖同意阿合马的说法,令台中选人前往。
  阿合马曾奏请设立大宗正府。世祖说“:这是朕的事,不是你应当提及的。但宗正之名,朕还不知道,你的意见很好,让我想想。”阿合马欲清算江淮行省平章阿里伯、右丞燕帖木儿自成立行省以来的一切钱粮,奏遣不鲁合答儿、刘思愈等去检查核实。得知其擅自更换朝廷命官八百员,自分左右司官,为他们铸造铜印。他把这些事上报皇帝,世祖问:“阿里伯等怎样说?”阿合马回答道:“他们认为行省过去曾铸了印。臣认为,过去江南未平定,他们还有权决定一切,如今形势不同了,他们又擅自支粮四十七万石,征收钞一万二千锭,还奏请撤消宣课提举司,阻止中书省派官员去清理。”世祖听了阿合马的奏报,便下令将阿里伯、燕帖木儿二人处死。
  阿合马在职日久,益肆贪横,于是引用奸党郝祯、耿仁等,迅速提升到与自己同列。阴谋相互联络,蒙蔽皇上。拖欠的赋税也不稍减,民众被迫到处流亡。京兆等路年办税至五万四千锭,还认为没有据实征收。靠近城郊的百姓良田,动辄被他们取为己有。内则贪赃纳贿,外则显示威刑,朝中廷臣敢怒而不敢言,不敢议论其是非。有宿卫士秦长卿,愤慨已极,便向皇帝上书以揭发他的罪恶,竟为阿合马所害,最后死于狱中。此事在《长卿传》中有记载。
  十九年三月,世祖在上都,皇太子陪同。有益都千户王著者,平素疾恶如仇,知人心愤恨阿合马,便秘密铸一大铜锤,发誓要以锤击死阿合马。恰好这时有妖僧高和尚,在军中行秘术,王著便与他们合谋,诈称三月十八日皇太子要还都做佛事,聚众八十余人,夜入京城。天将亮,王著和高和尚便派两个僧人到中书省,令他们买斋物,中书省的人对此抱怀疑态度,便审问二僧,没有审出罪状。到中午,著又派遣崔总管假传令旨,要枢密副使张易派一支军队在当天晚上到东宫门前集合,张易并未察觉这旨令是假的,当即使指挥使颜义领兵前往。这时著自己骑马去见阿合马,假称太子将至,要求中书省官员都在宫前迎候。阿合马便派遣右司郎中脱欢察儿等数骑出关,北行十余里,便遇上著、高等伪装是皇太子的一群人,伪太子这时便责备脱欢察儿等无礼,尽杀之。又夺了他们的马,南入健德门。夜晚二更,无人敢问他们是谁。至东宫前,众人皆下马,唯独伪太子立马指挥,呼省中官员至面前,指责阿合马几句后,著把他带走,以铜锤砸碎了他的头,立即毙命。接着又唤左丞郝祯来,又杀之。又囚右丞张惠。枢密院、御史台、留守司官都在远处观望,猜测不出是何缘故。只有尚书张九思从宫中大呼其诈,留守司达鲁花赤博敦拿棍棒冲上前去,把骑在马上的伪太子击倒在地。又以乱箭射击,作乱者们始逃散,多数被擒。高和尚等逃走,王著则挺身请罪。
  中丞也先帖木儿迅速派人向世祖报告,世祖当时已在察罕脑儿,听到这个消息,大怒,即日到上都,命枢密副使孛罗、司徒和礼霍孙、参政阿里等骑驿站的马赶至大都,去讨伐作乱的人。三月二十日,在高梁河抓获高和尚。二十一日,孛罗等至京都。二十二日,杀王著、高和尚于市,还把他们剁成肉酱,又杀了张易。著在临刑前大呼道:“王著为天下除害,今日死了,他日必有为我写出此事真象的人。”
  阿合马死时,世祖还不深知其奸邪行为,下令中书,不要问他妻子的罪。及向孛罗了解后,乃尽知其罪恶,始大怒,说“:王著杀阿合马,实在是对的。”乃命开墓破棺,戮阿合马尸于通玄门外,放狗去咬其肉。百官士庶,聚观称快。阿合马子侄皆被杀,没收其家属财产。阿合马的妾有名引住者,登记她的财产时,在柜中得到二张熟人皮,两耳都还存在。有一太监专为阿合马掌管箱柜的插关,审问他也不知道此皮是何人,但听他说:“阿合马念咒语时,置神坐其上,应验甚速。”又用绢二幅,画甲骑数重,围守一座篷帐的宫殿,士兵都向帐内张弦挺刃,如击刺之状。画此绢画的人姓陈。又有曹震圭曾推算阿合马的出生年月,王台判妄引图谶,皆有不轨言论。这些情况向世祖报告后,世祖下令剥太监及陈、曹、王等四人之皮示众。
  卢世荣,大名人。阿合马专政时,世荣向他行贿,得任江西榷茶运使,后因罪撤职。阿合马死时,朝廷大臣怕谈财利之事,怕不能符合世祖(1260~1294年在位)裕国足民的意愿。但有个叫桑哥的人,推荐世荣,说他有才术,能拯救正在破坏的钞法,能增赋税,上可富国,下不损民。世祖便召见了他,其对答也甚合世祖之意。至元二十一年(1284)十一月二十八日,召中书省官员与世荣在朝中展开辩论,陈述朝廷所当做的事情。右丞相和礼霍孙等坚持正道,为强词夺理的世荣所胜。于是,和礼霍孙与右丞麦术丁、参政张雄飞、温迪罕等都被撤职,复起用安童为右丞相,以世荣为右丞,而左丞史枢、参政不鲁迷失海牙及撒的迷失、参议中书省事拜降等,都是世荣所推荐的人。
  世荣骤然被越级拔用,当天便奉旨到中书省去整顿钞法,行文内外,官吏不诚心执行钞法的,都要问罪。次日,同右丞相安童奏称“:现在有不少老幼疾病的人,缺衣少食,在市上行乞,这不是盛世所应看到的现象,应该由政府给这些人以衣粮,委托各路正官提举其事。”又上奏有关怀孟竹园、江湖鱼税及襄淮屯田事宜。三日后,安童又敦促世祖,对世荣所说的几件事,望诏告天下。世祖说:“除给乞丐以衣食这一条外,其他都按世荣请求的办。”于是下诏说“:金银乃民间通用之物,自立平准库后,禁百姓私相卖买,今后听凭民间便宜交易。怀孟诸路竹货,系百姓栽植,官府曾禁止发卖,使百姓贫困,并招致南北竹货不通。今撤消各地竹监,听从民间卖买,官府收税。江湖鱼税,已有定例。贫民捕捞以谋生,今到处禁止捕捞是不对的,今后听任人民采用。军国事务往来,全靠驿站运送,近来马增长,又要求各驿户供给使臣饮食,以致疲敝。今后除驿马外,其余由官府开支。”
  其后,中书省又上奏世祖:“盐每引收税十五两,国家未曾多收,目的是想让百姓便于食用。现在官府豪强欺名骗利,囤货待价,以至一引卖八十贯。京师盐价一引竟高达一百二十贯,贫者多不得食。建议以盐二百引给商人,一百引散存诸路。成立常平盐局。如盐商抬价,官府便以平价出售。这样庶民能吃到盐,国家财政也有收入。”世祖采纳了这条建议。
  世荣到中书还不到十天,御史中丞崔..便说世荣不能担任相职,这就完全有违皇上旨意。世祖因而将..下狱审问,撤消其职务。世荣说:“京师富豪酿酒沽卖,价高味薄,且不按时纳税,宜全部取缔,由政府沽卖。”明年正月九日,世祖到香殿,世荣奏称:“臣过去说过,在全国,在每年税收九十三万二千六百锭之外,还另行筹划,不取于民,只要收回权势之辈侵占的部分,官府便可年增收入三百万锭。这个建议还未下达时,朝廷内外已有非议,臣请求与台、院在皇上面前辩论后实行。”世祖说:“不必如此,你只管说来听听。”世荣说“:古有酒的专卖之法,今宜成立四品提举司,以负责天下的税收,每年可得钞一千四百四十锭。自诛王文统后,钞法被破坏,为今之计,不如按汉唐故事,收铜铸至元钱,还用丝布制绫券,与钞混合流通。”说罢把所织绫券呈交世祖。世祖说:“这是有益的事,应当快办。”
  世荣奏称:“在泉、杭二州成立市舶都转运司,给本造船,令人从事商贩,政府得利之七成,商人得利之三成。禁止私人下海。若遇下海私商,扣留其以前所积蓄之钱货,由政府拍卖。如隐瞒不报的,允许检举揭发。被检举揭发的财物没官,政府将其一半给与检举揭发者。今国家虽有常平仓,实际无积蓄。我将不费一钱,但需完全禁止权势之家所独占的产铁地方的冶铁制造,由政府设立炉鼓,铸铁器卖与平民,其所得利,与常平盐税相当,将此款籴粟积于仓,待粟价贵时粜出,必能使物价常贱而政府获厚利。今国家虽成立平准以管理物价,但无人知道规划运作,以致纸币贬值,百物腾贵。宜令各路成立平准周急库,以很轻的月息,贷款给贫民。这样一来,则很多人可以得到贷款,而且政府又不会丧失本钱。还有州郡的官吏,并没有随着朝廷的官吏一起增加薪俸,可于各都立市易司,使它管理诸牙行商人,要牙商计算商人货物的价钱,四十分取一,再将牙商得的全部,分为十份,四份留给牙商做佣金,六份由政府收取作为州郡官吏俸给。国家是以军力得天下的,不借重粮食,唯靠羊马。宜于上都、隆兴等路,以官家的钱买币帛到北方去换羊马,再选蒙古人牧放这些羊马,收其毛、皮、筋、角、酥、酪等物,分为十份,政府取其八,牧放者得二份。这些马,可用以备军需;羊则可以补充赐予。”世祖说“:你先说的几件事都很好,应当快些实行。你说的养羊马的事也好,祖宗时也曾想实行,但没有实现,我当好好想一想。”世荣因而又奏称“:臣办的事,多为人所怨,将来必有人暗中说我坏话,臣实在有点骇怕,所以请您先说说对我建议的想法。”世祖说“:你说的都是对的,但要没有人说三道四,那是不成的。你不要防范我,只是在饮食起居中自己要注意。拐了脚的狗,狐狸是不喜欢的,但主人难道不喜欢它?你的言行,朕是很喜欢的,但坏蛋是不会喜欢的。你的职分已定,没有一二人在左右护卫,也应谨卫门户。”于是,便通知丞相安童,增加世荣的随从,可见世荣是多么受到世祖的倚重和爱护。
  又过十多天,中书省请皇上撤消御史台,将御史台所管的按察司转隶内台。又请皇上在行省所在地成立行枢密院。世祖说“:行院的事,前日已议。由于阿合马自私,任凭自己想法,欲其子忽辛行省兼兵权,才未实行。现在你想实行,是恰当的。”次日,奏升六部为二品。又奏令按察司总各路钱谷,选择能干的有济世之才的人担任此职。其赏罚之事,上报御史台,钱谷由各部申报中书省。世祖说“:你和老臣共同商议,然后行之,可也。”
  二月十八日,御史台奏请皇上说:“中书省请撤消行台,改按察为提刑转运司,以便兼管钱谷。臣等认为,初置行台时,朝廷老臣集议,以为有益。现在也无甚害处,不可随便撤消。而且,按察司兼转运,就废弃了它的纠偏、弹劾的职能,请右丞相再与朝廷老臣集议。”世祖同意御史台的请求。十九日,御史台奏称:“前奉旨,令臣等议撤消行台及兼转运事,世荣认为任职于按察司的人,都是有才能的、称职的人,可兼钱谷。但朝廷诸老臣都认为不可兼职。世荣怎样用人,我们不敢干预,大家只是同意保留行台,认为不能撤消。”世祖问:“世荣以为如何?”御史台的人说“:他想撤消行台。”世祖说“:那就依世荣说的好了。”
  中书省奏请设立规措所,官阶五品。这个机构的官吏,以会从事商业的人担任。世祖问“:这机构是何职能?”世荣答道“:规划钱谷。”世祖便采纳中书省的这条建议。世荣又上奏道“:天下能规划钱谷的人,过去都在阿合马的门下,现在,在档案中把他们当成贪赃渎职的人。然而这些人岂可完全弃置不顾。我现在想选择其中通才可用之人,但又怕有人说我任用有罪之人!”世祖说:“何必说这话,可以用的人,你就使用吧!”于是,世荣便使以前的河间转运使张弘纲、撒都丁、不鲁合散、孙桓等同为河间、山东等路都转运盐使。另外,还提拔任用了其他一些人。
  世荣既以兴国家之利为己任,当然怕他和恨他的人都不少。于是世荣便提出九件事要求世祖向天下发出告示:其一,民户的包银免征三年;其二,官吏俸禄,免民间代纳;其三,免大都地税;其四,江淮民众失业贫困,有卖妻子的,当地政府应代为收赎,使为良民;其五,逃亡、迁移后又复其业者,免其差税;其六,乡民制醋者免税;其七,江南田主收佃客租课时,要减免一分;其八,内外官吏增俸五分;其九,定百官提升考试的方法。这些意见,大都是世荣为了减少别人对他的怨恨、想自己的名誉好一点而提出来的,世祖都听从了他。
  接着,世荣又奏请皇上:“建议设立真定、济南、江淮等处宣慰司兼都转运使司,以便管理各种赋税。另外,还要订立条例:诸司不得兼任税收官吏,不得遣人随便到办税收的地方干扰,按察司不得检察文卷等。”又上奏说:“大都酒税,每日征米千石,以地方的人口与京师的人口相比,地方上的人口当居三分之二,因此,能收酒税的数额,每日应为米二千石。今各路总计,酒课米不过三百六十万石,可见,内中是有奸、欺、盗、隐等弊端存在的,怎能不禁止这些弊端呢?臣等已责成各官增加旧有的税额二十倍,将来如有不按额纳税的,就重治其罪。”世祖都采纳了。
  三月二十八日,世荣奏请皇上任命宣德、王好礼为浙西道宣慰使。世祖说:“宣德,有许多人说他坏。”世荣说“:宣德增补入中书省,能每年办钞七十五万锭,所以,我才让他去浙西。”世祖听说后便采纳了。四月,世荣对世祖说:“承蒙您的厚爱,事情都要我来办。但我认为,今日的情况,就好像数万顷田,过去没人耕种,草生其间。今天我来开垦,有的已经耕种,有的还未耕种。在已耕种的田里,或刚下种,或已生苗。即使如此,如不使人守卫之,便会为野物所蹂躏,实在可惜。现在,丞相安童监督我的所为,他就是一个守卫田的人。如不借给守卫田的人以力量,则种田人耕种了田也徒劳。但如只守卫田的人获得力量,而天不下雨,那么,最后也不能成功。所谓下雨,就是陛下给我增添的力量。这一点,望陛下可怜我的处境。”世祖说:“我知道了。”便下令,凡是世荣奏请行事的条目,都批准实行。
  世荣在中书才数月,自恃皇帝的信任,肆无忌惮,根本不把丞相放在眼里。左司郎中周寅戈与世荣稍有不合,便以破坏、抵制皇上诏旨论罪,奏请皇上将他杀了。气氛凛冽,满朝无不敬畏。监察御史陈天祥上表弹劾世荣,说世荣“残酷搜刮,为国积怨,将会出现民间凋疲,天下空虚之状”。说:“考查一下世荣的所言与所行,则显然是不相符的。世荣开始说能令钞法如旧,但现在弊病却更为厉害;开始说能令百物之价自己会降下来,而现在百物之价更贵;开始说赋税总额可增三百万锭,不取于民,而现在威胁诸地行政当局,勒令他们虚伪地承认中书下达的征收数额;开始说要老百姓快乐,而现在看来,他的所作所为,无非是侵害老百姓而矣。如此等等,不一而足。若不早日改变世荣的所为,而等待其自己失败,就将如害木之蠹虽除,但木已经病倒了。”世祖当时在上都,御史大夫玉速帖木儿便把陈天祥的揭发书转给世祖,世祖始大悟,即日派遣唆都八都儿、秃剌帖木儿等回大都,命安童召集诸司的官吏、老臣、儒士以及了解内情的人等,和世荣一道,倾听天祥的揭发,并令世荣和天祥同往上都见皇帝。
  四月二十日,御史中丞阿剌帖木儿、郭佑、侍御史白秃剌帖木儿、参政撒的迷失等,将世荣服罪的报告转奏世祖,列举罪状如下:不先向丞相说明,就支用钞二十万锭;擅自升六部为二品;仿效李王..传紧急军令的办法,用红、青、白三色囊转行文书;不与枢密院商议,便调三个行省的一万二千人置于济州;委漕运使陈柔为万户管领;以沙全代替万户宁玉驻防浙西吴江;用阿合马党人潘杰、冯王圭为杭、鄂二行省参政,以宣德为杭州宣慰,还安插了其他许多人在京师内外;纸钞贬值,怕人民兑换银两,便又封闭兑换钱钞的回易库,致民间模糊不清的旧钞,不能通行;撤消酒酵税;成立野面、木植、磁器、桑枣、煤炭、布匹、青果、油坊等诸牙行及调出县官钞八十余万锭等项。丞相安童说“:世荣对皇上说,能不取于民而岁办钞三百万锭,还要使钞票恢复其值,使诸物价格都便宜,民众得到休养生息,数月即有成效。但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他的行为和他过去说的话不相符。实际上,现在钱谷付出的多而收入的少。另外,世荣引用奸佞小人,使官职的任免紊乱。”翰林学士赵孟传等也认为“:开始时,世荣以经济理财为己任,当时人们不敢断定其可否,以为他另有方术,可以增加国用。但到今日看来,不过还是像御史所说的那样,彻底更改他那套祸国殃民的政策,已是时候了。若再任其所为,那么,其危害就决非小事了。”
  阿剌帖木儿、陈天祥等与世荣在世祖面前对质,世荣认罪不讳。乃遣忽都带儿传旨中书省,命丞相安童与诸老臣商议,对世荣所推行的各项措施,当撤消的撤消,当改变的改变。对世荣所任用的人,由皇上自己裁处。于是,世荣便被捕入狱了。十一月二十七日,世祖问忽剌出:“你对卢世荣的处理有什么话要说?”答道“:最近新到中书省任职的汉人说,世荣完全服罪,其罪状已彻底查清了,案也判定了,还每日把他养起来,岂不是糟踏仓库的粮食。”于是,世祖便下令杀死世荣,并割其肉以喂禽兽。
  桑哥,胆巴国师之弟子,能通诸国语言,曾任西蕃翻译。为人狡诈专横,爱谈财利,世祖喜欢他。后来,飞黄腾达了,便闭口不说师从胆巴之事,背弃了胆巴。至元年间被提拔为总制院使。总制院是负责掌管佛教和兼治吐蕃的机关,御史台曾想任章闾为按察使,世祖说,“此人桑哥曾说过。”后来卢世荣被重用,也是由桑哥推荐的。中书省曾令李留判购油,桑哥自己要求得到李的购油钱自己去购买。司徒和礼霍孙说桑哥不宜做此事,桑哥不服,以致互相殴打。桑哥还对和礼霍孙说:“与其使汉人得机会搞钱,不如让僧寺及官府营利。”便以万斤油给予中书省。后来,桑哥还把自己在经营中赚的钱献给中书省,和礼霍孙便说:“我开始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一天,桑哥在世祖面前讨论官府雇佣工匠和购买民间器物的事,谈及桑哥买卖油赚钱给中书省,世祖便更欣赏他,便开始有意让他担负重任。世祖曾指令桑哥上报省臣的姓名,可见朝廷有什么机构要设立、有什么人员要任免,桑哥都是知道的。
  二十四年闰二月,再设尚书省,并任桑哥及铁木儿为平章政事。世祖诏告天下,改行中书省为尚书省,六部为尚书六部。三月,更定钞法,在全国发行至元宝钞,中统宝钞流通如故。桑哥曾奉旨检核中书省事。查出亏损钞四千七百七十锭,破旧钞票一千三百四十五锭,平章麦..丁自己服罪,参政杨居宽稍作辩解,说自己实际上只掌管人事方面的事,钱谷之事不是自己专任。桑哥便令手下人以拳头打他的脸,并质问他说:“既然掌管人选方面的事,难道没有罢黜和提升失当的人吗?”很快杨居宽也服罪。参议伯降以下,凡考核出有违法、怠惰和失职等情及参议王巨济曾认为新钞通行不便而违背圣意之事,各人都已承认。桑哥乃派参政忻都上奏皇上,世祖令丞相安童与桑哥共议,并指示说:“不要令麦..丁等他日有机会说这一次服罪是胁问诬服而成的,因为此等人本来是很狡猾的人。”
  过几天,桑哥又上奏说:“审问中书参政郭佑,许多地方逃避责任,托言生病,居其位而不尽其职。我质问他,中书省的事务,怠惰如此,如是你能力不行,为何不告知蒙古籍的大臣?故殴打侮辱了他。现在,他已老老实实服罪了。”世祖听后,要求对郭佑进一步追查,郭佑与居宽均被斩首示众,人们都认为这是一宗冤枉案子。台吏王良弼曾与人议论尚书省政事。又说:“尚书查核中书,不遗余力。他日我辈揭发尚书省的为奸好利之事,要杀戮籍没其家,也非难事。”桑哥听到这些话,便逮捕良弼。自己与中书台院札鲁忽赤审问良弼,迫其服罪。桑哥说,此辈诽谤我,不杀之无以惩后,乃斩良弼,没收其家产。有吴德者,曾为江宁县达鲁花赤,求官不如愿,便私下与人非议朝政。他曾说“:今日尚书检查中书的毛病,他日还要受中书审查,独你桑哥不死吗?”后来,有人向桑哥告密,桑哥便急忙逮捕吴德,审问后判处死刑,还籍没其妻子入官为奴。
  桑哥曾奏请授沙不丁江淮行省左丞,乌马儿为参政,依前领泉府、市舶两司。授拜降为福建行省平章。得到世祖批示后,乃向世祖说:“臣以前说过,凡任命省臣与行省官的人,要与丞相共同商议。今奏请任用沙不丁、乌马儿等,是因为丞相正好返回大都,来不及和他商量,我担心有人以我从前说过的话来责备我。”世祖说“:安童不在,朕是你的主子,朕已应允,有人说你,要他到朕的面前来说。”
  时江南行御史台与行省并无公文来往,事无巨细,必咨询内台呈省上奏。桑哥认为这样公文往返,积压误事。如行台有事上报,宜按内台的例子,分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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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列传·卷九十六
  3. 本纪·卷七
  4. 志·卷十六
  5. 本纪·卷四十一
  6. 列传·卷三十一
  7. 志·卷三十七
  8. 本纪·卷六
  9. 本纪·卷二十一
  10. 列传·卷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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