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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四十

  吕端 毕士安(曾孙仲衍 仲游) 寇准
  吕端,字易直,幽州安次人。父琦,晋兵部侍郎。端少敏悟好学,以荫补千牛备身。历国子主簿、太仆寺丞、秘书郎、直弘文馆,换著作佐郎、直史馆。太祖即位,迁太常丞、知浚仪县,同判定州。开宝中,西上阁门使郝崇信使契丹,以端假太常少卿为副。八年,知洪州,未上,改司门员外郎、知成都府,赐金紫。为政清简,远人便之。
  会秦王廷美尹京,召拜考功员外郎,充开封府判官。太宗征河东,廷美将有居留之命,端白廷美曰:"主上栉风沐雨,以申吊伐,王地处亲贤,当表率扈从。今主留务,非所宜也。"廷美由是恳请从行。寻坐王府亲吏请托执事者违诏市竹木,贬商州司户参军。移汝州,复为太常丞、判寺事。出知蔡州,以善政,吏民列奏借留。改祠部员外郎、知开封县,迁考功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使高丽,暴风折樯,舟人怖恐,端读书若在斋阁时。迁户部郎中、判太常寺兼礼院,选为大理少卿,俄拜右谏议大夫。
  许王元僖尹开封,又为判官。王薨,有发其阴事者,坐裨赞无状,遣御史武元颖、内侍王继恩就鞫于府。端方决事,徐起候之,二使曰:"有诏推君。"端神色自若,顾从者曰:"取帽来。"二使曰:"何遽至此?"端曰:"天子有制问,即罪人矣,安可在堂上对制使?"即下堂,随问而答。左迁卫尉少卿。会置考课院,群官有负谴置散秩者,引对,皆泣涕,以饥寒为请。至端,即奏曰:"臣前佐秦邸,以不检府吏,谪掾商州,陛下复擢官籍辱用。今许王暴薨,臣辅佐无状,陛下又不重谴,俾亚少列,臣罪大而幸深矣!今有司进退善否,苟得颍州副使,臣之愿也。"太宗曰:"朕自知卿。"无何,复旧官,为枢密直学士,逾月,拜参知政事。
  时赵普在中书,尝曰:"吾观吕公奏事,得嘉赏未尝喜,遇抑挫未尝惧,亦不形于言,真台辅之器也。"岁余,左谏议大夫寇准亦拜参知政事。端请居准下,太宗即以端为左谏议大夫,立准上。每独召便殿,语必移晷。擢拜户部侍郎、平章事。
  时吕蒙正为相,太宗欲相端,或曰:"端为人糊涂。"太宗曰:"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决意相之。会曲宴后苑,太宗作《钓鱼诗》,有云:"欲饵金钩深未达,磻溪须问钓鱼人。"意以属端。后数日,罢蒙正而相端焉。初,端兄余庆,建隆中以藩府旧僚参预大政,端复居相位,时论荣之。端历官仅四十年,至是骤被奖擢,太宗犹恨任用之晚。端为相持重,识大体,以清简为务。虑与寇准同列,先居相位,恐准不平,乃请参知政事与宰相分日押班知印,同升政事堂,太宗从之。时同列奏对多有异议,惟端罕所建明。一日,内出手札戒谕:"自今中书事必经吕端详酌,乃得闻奏。"端愈谦让不自当。
  初,李继迁扰西鄙,保安军奏获其母。至是,太宗欲诛之,以寇准居枢密副使,独召与谋。准退,过相幕,端疑谋大事,邀谓准曰:"上戒君勿言于端乎?"准曰:"否。"端曰:"边鄙常事,端不必与知,若军国大计,端备位宰相,不可不知也。"准遂告其故,端曰:"何以处之?"准曰:"欲斩于保安军北门外,以戒凶逆。"端曰:"必若此,非计之得也,愿少缓之,端将覆奏。"入曰:"昔项羽得太公,欲烹之,高祖曰:‘愿分我一杯羹。’夫举大事不顾其亲,况继迁悖逆之人乎?陛下今日杀之,明日继迁可擒乎?若其不然,徒结怨仇,愈坚其叛心尔。"太宗曰:"然则何如?"端曰:"以臣之愚,宜置于延州,使善养视之,以招来继迁。虽不能即降,终可以系其心,而母死生之命在我矣。"太宗抚髀称善曰:"微卿,几误我事。"即用其策。其母后病死延州,继迁寻亦死,继迁子竟纳款请命,端之力也。进门下侍郎兼兵部尚书。
  太宗不豫,真宗为皇太子,端日与太子问起居。及疾大渐,内侍王继恩忌太子英明,阴与参知政事李昌龄、殿前都指挥使李继勋、知制诰胡旦谋立故楚王元佐。太宗崩,李皇后命继恩召端,端知有变,锁继恩于阁内,使人守之而入。皇后曰:"宫车已晏驾,立嗣以长,顺也,今将如何?"端曰:"先帝立太子正为今日,今始弃天下,岂可遽违命有异议邪?"乃奉太子至福宁庭中。真宗既立,垂帘引见群臣,端平立殿下不拜,请卷帘,升殿审视,然后降阶,率群臣拜呼万岁。以继勋为使相,赴陈州。贬昌龄忠武军司马,继恩右监门卫将军、均州安置,旦除名流浔州,籍其家赀。
  真宗每见辅臣入对,惟于端肃然拱揖,不以名呼。又以端躯体洪大,宫庭阶戺稍峻,特令梓人为纳陛。尝召对便殿,访军国大事经久之制,端陈当世急务,皆有条理,真宗嘉纳。加右仆射,监修国史。明年夏,被疾,诏免常参,就中书视事。上疏求解,不许。十月,以太子太保罢。在告三百日,有司言当罢奉,诏赐如故。车驾临问,端不能兴,抚慰甚至。卒,年六十六,赠司空,谥正惠,追封妻李氏泾国夫人,以其子藩为太子中舍,荀大理评事,蔚千牛备身,蔼殿中省进马。
  端姿仪瑰秀,有器量,宽厚多恕,善谈谑,意豁如也。虽屡经摈退,未尝以得丧介怀。善与人交,轻财好施,未尝问家事。李惟清自知枢密改御史中丞,意端抑己,及端免朝谒,乃弹奏常参官疾告逾年受奉者,又构人讼堂吏过失,欲以中端。端曰:"吾直道而行,无所愧畏,风波之言不足虑也。"
  端祖兖,尝事沧州节度刘守文为判官。守文之乱,兖举族被害。时父琦方幼,同郡赵玉冒锋刃绐监者曰:"此予之弟,非吕氏子也。"遂得免。玉子文度为耀帅,文度孙绍宗十余岁,端视如己子,表荐赐出身。故相冯道,乡里世旧,道子正之病废,端分奉给之。端两使绝域,其国叹重之,后有使往者,每问端为宰相否,其名显如此。
  景德二年,真宗闻端后嗣不振,又录蔚为奉礼郎。藩后病足,不任朝谒,请告累年,有司奏罢其奉,真宗特令复旧官,分司西京,给奉家居养病。端不蓄赀产,藩兄弟贫匮,又迫婚嫁,因质其居第。真宗时,出内府钱五百万赎还之。又别赐金帛,俾偿宿负,遣使检校家事。藩、荀皆至国子博士,蔚至太子中舍。
  毕士安,字仁叟,代州云中人。曾祖宗昱,本县令。祖球,本州别驾。父乂林,累辟使府,终观城令,因家焉。士安少好学,事继母祝氏以孝闻。祝氏曰:"学必求良师友。"乃与如宋,又如郑,得杨璞、韩丕、刘锡为友,因为郑人。
  乾德四年,举进士。邠帅杨廷璋辟幕府,掌书奏。开宝四年,历济州团练推官,专掌筦榷,岁课增羡。改兖州观察推官。太平兴国初,为大理寺丞,领三门发运事。吴越钱俶纳土,选知台州,言:"钱氏上图籍,有司皆张侈赋数,今湖海新民始得天子命吏,宜有安辑,愿一用旧籍。"诏从之。明年,迁左赞善大夫,徙饶州,改殿中丞。召还,为监察御史。复出知乾州,以母老愿降任就养,改监汝州稻田务。
  雍熙二年,诸王出阁,慎择僚属。以虞部郎中王龟从兼陈王府记室参军,水部员外郎王素兼韩王府记室参军,秘书丞张茂直兼益王府记室参军,士安迁左拾遗兼冀王府记室参军。太宗召谓曰:"诸子生长宫庭,未闲外事,年渐成人,必资良士赞导,使日闻忠孝之道,卿等勉之。"赐袭衣、银带、鞍勒马。
  士安本名士元,以"元"犯王讳,遂改焉。迁考功员外郎。端拱中,诏王府僚属各献所著文,太宗阅视累日,问近臣曰:"其才已见矣,其行孰优?"或以士安对。上曰:"正协朕意。"俄以本官知制诰,王请对愿留府邸,不许。淳化二年,召入翰林为学士。大臣以张洎荐,太宗曰:"洎视毕士安词艺践历固不减,但履行远在下尔。"士安以父名乂林抗章引避,朝议谓二名不偏讳,不听。
  三年,与苏易简同知贡举,加主客郎中。以疾请外,改右谏议大夫、知颍州。真宗以寿王尹开封府,召为判官。及为皇太子,以兼右庶子迁给事中。登位,命权知开封府事,拜工部侍郎、枢密直学士。时近臣有怙势强取民间定婚女,其家诉于府,士安因对奏,还之。宫府常从为廷职者,每授任于外,必令士安戒勖。
  咸平初,辞府职,拜礼部侍郎,复为翰林学士。诏选官校勘《三国志》、晋、唐书。或有言两晋事多鄙恶不可流行者。真宗以语宰相,士安曰:"恶以戒世,善以劝后。善恶之事,《春秋》备载。"真宗然之,遂命刊刻。士安以目疾求解,改兵部侍郎,出知潞州,特加月给之数。入为翰林侍读学士。景德初,兼秘书监。契丹谋入境,士安首疏五事应诏,陈选将、饷兵、理财之策,真宗嘉纳。
  李沆卒,进士安吏部侍郎、参知政事。入谢,真宗曰:"未也,行且相卿。"士安顿首。真宗曰:"朕倚卿以辅相,岂特今日。然时方多事,求与卿同进者,其谁可?"对曰:"宰相者,必有其器,乃可居其位,臣驽朽,实不足以胜任。寇准兼资忠义,善断大事,此宰相才也。"真宗曰:"闻其好刚使气。"又对曰:"准方正慷慨有大节,忘身徇国,秉道疾邪,此其素所蓄积,朝臣罕出其右者,第不为流俗所喜。今天下之民虽蒙休德,涵养安佚,而西北跳梁为边境患,若准者正所宜用也。"真宗曰:"然,当藉卿宿德镇之。"未阅月,以本官与准同拜平章事。士安兼监修国史,居准上。
  准为相,守正嫉恶,小人日思所以倾之。有布衣申宗古告准交通安王元杰,准皇恐,莫知所自明。士安力辩其诬,下宗古吏,具得奸罔,斩之,准乃安。
  景德元年九月,契丹统军挞览引兵分掠威虏、顺安、北平,侵保州,攻定武,数为诸军所却,益东驻阳城淀,遂攻高阳,不得逞,转窥贝、冀、天雄,兵号二十万。真宗坐便殿,问策安出。士安与寇准条所以御备状,又合议请真宗幸澶渊。士安言澶渊之行,当在仲冬;准谓当亟往,不可缓。卒用士安议。
  初,咸平六年,云州观察使王继忠战陷契丹。至是,为契丹奏请议和。大臣莫敢如何,独士安以为可信,力赞真宗当羁縻不绝,渐许其成。真宗谓敌悍如此,恐不可保。士安曰:"臣尝得契丹降人,言其虽深入,屡挫不甚得志,阴欲引去而耻无名,且彼宁不畏人乘虚覆其巢穴,此请殆不妄。继忠之奏,臣请任之。"真宗喜,手诏继忠,许其请和。

译文

  寇准,字平仲,华州下圭阝人。他的父亲叫寇相,在后晋开运年间(944~947)应朝廷征召担任魏王府记室参军。寇准年少时杰出超群,通晓《春秋》三传,十九岁时,考取进士。宋太宗取士,大多亲临面试,年纪小的考生往往被太宗删除。有人教寇准多报年龄,寇准回答说:“我正在努力进取,可以欺骗君主吗?”后来寇准被录取,授职大理评事,任归州巴东、大名府成安县令。每到征发赋役的时候,他未曾擅自下达文件命令。他只把乡里姓名及其要交纳赋役的情况写下贴在县衙门口,百姓没有敢过期交纳。他接连升至殿中丞、郓州通判。朝廷又召他到学士院考试,授职右正言、直史馆,任三司度支推官,转盐铁判官。适逢宋太宗诏百官议政事,寇准尽力陈述利弊,太宗更加器重他,提拔他任尚书虞部郎中、枢密院直学士,兼任吏部东铨。他曾在殿中上奏言事,跟太宗的意图不合,太宗发怒起身准备回宫,寇准就拉住太宗的衣服,请太宗再坐下,决定好政事再退朝。太宗由此嘉奖他,并说:“我得寇准,好像文皇得魏征一样。”
  淳化二年(991)春,发生大旱灾,宋太宗召请亲信大臣询问时政得失,大家都说旱灾是天命无法改变。寇准回答说“:《洪范》讲天道、人道的关系,二者互相感应;发生大旱灾的征验,大概是刑法不公正。”太宗十分愤怒,起身回到后宫。隔了一会儿,太宗召寇准,问刑法不公是指什么,寇准说:“希望陛下把中书省和枢密院的大臣召来,我就说。”皇帝下诏把两府的大臣召来,寇准于是奏说:“不久前祖吉、王淮都侮弄法令接受贿赂,祖吉贪污不多就被判处死刑,王淮因为是参知政事王沔的弟弟,偷盗国家财产上千万,却只是处以杖脊之刑,仍然恢复他的官职,这不是不公平又是什么呢?”太宗就问王沔这是怎么回事,王沔叩头认罪,太宗为这事严厉责罚了王沔,从而也了解到寇准是可重用的人。就任命寇准为左谏议大夫、枢密副使,改同知枢密院事。
  寇准与知枢密院张逊多次在皇帝前争论政事。一天,他同温仲舒一道走,在路上遇上疯子迎着马前喊万岁。判左金吾王宾与张逊平素交往好,张逊怂恿王宾向皇帝上奏这件事。寇准引温仲舒做证人,张逊要王宾单独上奏,其措辞很严厉,而且互相指责对方的短处。皇帝发怒,贬谪张逊,寇准也被罢京官任青州知州。
  宋太宗很关心寇准,寇准走后,太宗思念他,经常闷闷不乐。太宗问身边的人“:寇准在青州快乐吗?”答曰“:寇准得一美差,应当不苦恼。”过几天,太宗又问起寇准。他身边的人揣度皇帝的心意是想召用寇准,于是回答说:“陛下思念寇准一点也没忘记他,听说寇准每天放纵喝酒,不知道他是否也想念陛下?”太宗默默无语。第二年,太宗召寇准任参知政事。
  自唐朝末年起,少数民族民户有些住在渭水南边,温仲舒任秦州知州,把他们赶到渭水以北,设立堡栅用以限制他们的往来。宋太宗看到温仲舒的奏折后不高兴,说:“古时羌人尚且与汉人杂居于伊、洛,这些少数民族人易冲动难以安抚,一旦爆发,将会严重地困扰我关中。”寇准说“:唐朝宋王景不奖赏边地战功,终于取得开元时的太平。边疆地区的官员希望求取战功以致酿成祸害,很值得警戒啊。”太宗于是命寇准出使渭北,安抚这些少数民族,而调温仲舒到凤翔。
  至道元年(995),寇准任给事中。当时宋太宗在位很久,冯拯等人上奏请求立太子,太宗发怒,贬冯拯到岭南,朝廷内外无人敢作声。寇准刚从青州被召回,入见太宗,太宗的脚伤得很厉害,亲自撩起衣服给寇准看,并且说:“你为何迟来呢?”寇准回答说“:我没得到陛下的召见不敢回到京城。”皇帝说“:我那些儿子哪一个可以继承帝位?”寇准说“:陛下替国家选择储君,与妇人、宦官商量,是不可以的;与亲信大臣商量,也不适宜,希望陛下选择所能符合天下意愿的。”皇帝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屏退身边随从,说“:襄王可以吗?”寇准说“:知子莫若父,皇上考虑后认为他可以,希望马上决定下来。”太宗就让襄王任开封尹,改封为寿王,于是立他为皇太子。太子朝见太宗后回去,京城的人拥道欢呼雀跃说:“真是年轻的天子呵。”太宗听说这事不高兴,召见寇准说:“人心很快归属太子,想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呢?”寇准再次拜贺太宗说“:这是国家的福气呵。”太宗入宫告诉后宫嫔妃,宫中的人都前来祝贺。太宗再出宫,延请寇准喝酒,喝得很醉才散。
  至道二年(996),在京城南郊举行春祭,朝廷内外官员都进升官职。寇准平素所喜欢的人大多得任御史台三省清闲要职,他所讨厌的不相知的人降低一档升职。彭惟节职位向来居于冯拯之下,冯拯转任虞部员外郎,彭惟节转任屯田员外郎,但在奏章排列官衔中,彭惟节仍处在冯拯之下。寇准发怒,在公堂贴出告示告诫冯拯不要扰乱朝廷制度。冯拯愤慨极了,说寇准擅权行事,又逐条列上岭南官吏授职不公几件事。广东转运使康戬也上奏说:吕端、张洎、张昌龄都是寇准所引荐的,吕端对寇准有恩,张洎能曲意奉承他,而张昌龄敬畏他又软弱,不敢与他抗争,所以寇准能任凭自己的意志,扰乱法纪。宋太宗发怒,寇准正好主持太庙祭祀事宜去了,便召见吕端等人责问。吕端说:“寇准性刚自任,我们这些人不想多争,担心有伤国体。”于是再拜请罪。到寇准入见回答皇帝,皇帝说起冯拯的事,寇准为自己申辩。皇帝说:“如果在殿廷辩论,有失执政大臣的体面。”寇准还是争辩不止,又拿中书省的官员名册在皇帝面前论是非对错,皇帝更不高兴,因而叹息说:“鼠雀尚且懂人意,何况人呢?”于是罢其宰相职,任命寇准为邓州知州。
  真宗登皇帝位,寇准改任尚书工部侍郎,咸平初年,调河阳任职,又任职同州。咸平三年(1000),寇准去京城朝见,走到阌乡时,又被调至凤翔府任职。真宗巡幸大名,召见寇准到行营处,升任刑部,代理开封府知府。咸平六年(1003),他升职兵部,任三司使。当时把盐铁、度支、户部合为一使,宋真宗命令寇准裁决定夺,于是他用六个判官分掌这些事,使机构的繁简开始适中。
  真宗很久就想任寇准为宰相,担心他刚直,难以独自担当。景德元年(1004),就让毕士安为参知政事,过一个月,一起任命毕士安和寇准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寇准以集贤殿大学士身份,职位处在毕士安之下。这时,契丹军侵入宋境内,放纵流动的骑兵到深、祁之间掠夺,稍有不利就退去,徘徊而没有战斗的意图。寇准说“:这是敌人使我方习以为常而放松戒备呵。请训练军队任命将领,选择精锐之兵据守要害之地防备敌人。”这年冬天,契丹军果然大举入侵。报急的文书一夜共来了五次,寇准不采取行动,饮酒谈笑自如。第二天,同僚把事情告诉了真宗,真宗十分惊骇,问寇准情况。寇准说:“陛下想了结这事,不会超过五天。”于是请真宗亲征澶州。同僚大臣害怕,想退出,寇准制止了他们,命令他们等候皇帝起驾。真宗恐惧亲征,想回内宫。寇准说:“陛下入后宫的话,我不能见到,国家的大事也就完了。请不要回宫而采取行动。”真宗于是商议亲征的事,召集群臣询问制敌策略。
  不久契丹兵包围了瀛州。一直侵犯到贝、魏州,朝廷内外震恐惊骇。参知政事王钦若,是江南人,请求真宗去金陵;陈尧叟,是蜀人,请求真宗去成都。真宗问寇准,寇准知道王、陈两人的谋划,于是表面装作好像不知道,说:“哪个替陛下出这种计策的,其罪可处死。现在陛下神武,将领大臣团结协作,如果陛下大驾亲征,敌寇自然会逃去。这样,我们出奇兵打乱敌人的战略布置,用坚守消磨敌人的士气,敌疲我逸之势,我们预计可得胜利。怎么要放弃汴京跑到遥远的楚、蜀之地去,所在之处军心离散,敌寇乘机长驱直入,国家还能保存吗?”于是请真宗亲征澶州。
  刚到澶州南城,契丹兵势正旺,众人请求驻扎下来观察军事形势。寇准坚决请求说“:陛下不过黄河去北城,人心就会更恐慌,敌军的士气不可怕,这并不是可用以决胜负的。况且王超率领劲兵屯驻中山扼守着咽喉之地,李继隆、石保吉分别设大阵扼住敌人的左右两边,四方前来救援的天天到达,为何迟疑不前进呢?”众人商议都惧怕前进,寇准极力争取真宗去,真宗没有决定。寇准出来时遇见高琼,对他说:“太尉你受到国家的恩典,今天用什么来报答呢?”高琼回答说“:我是武人,愿以死效力。”寇准又进来见真宗,高琼跟随站在廷下,寇准严肃地说“:陛下不认为我说的是对的,可试问高琼等人。”高琼立即上奏说“:寇准说的是对的。”寇准说:“机不可失,应赶快御驾亲征。”高琼马上指挥卫士推来辇车,真宗于是渡过黄河,来到澶州北城门楼,远近都看见皇帝的黄龙旗,欢呼雀跃,欢呼声传到几十里外,契丹兵面面相觑很惊惧,摆不成阵式。
  真宗把军事事务全委托给寇准,寇准奉旨独自决策,号令明确严肃,宋兵喜悦。敌人数千骑兵乘胜迫近澶州城下,他命令宋兵迎击,杀死俘敌大半,敌人于是退去。真宗回到行营,留下寇准坐在城上,悄悄派人看寇准做什么,寇准正在与杨亿饮酒赌输赢,唱歌开玩笑欢呼敲击,真宗高兴地说:“寇准如此,我又忧虑什么。”双方相持十几天,敌统军挞览出来督战,当时威虎军头张..守床子弩,弩弓摇动,机关发动,射中挞览头额,挞览死去,契丹秘密派使持书请求结盟,寇准不答应,而契丹使者更坚决求盟,宋真宗将要答应。寇准希望得到敌使者称臣,且要献出幽州地区给宋。宋真宗厌恶兵事,想不断笼络契丹算了。有人诬陷寇准希望领兵以获自重,寇准不得已同意结盟。真宗派曹利用到军中商议每年给契丹的钱币数,并说:“百万以下的数目都可答应。”寇准召曹利用到幄帐,对他说“:虽然有皇上的许诺,你答应契丹不能超过三十万,超过三十万,我杀你的头。”曹利用到辽军,果然以三十万达成和约回来了。河北消除兵祸,是寇准出的力呵。
  寇准居宰相位,任用人不分等次,同僚颇不高兴。一天,又任命官员,同僚依靠官吏拿着按旧例搞的名册送上。寇准说“:宰相是用来推荐贤能退斥不贤的人的,如果按旧例办,只是一个吏职而已。”景德二年(1005),寇准增任中书侍郎兼工部尚书。寇准颇以澶渊的功劳自豪,即使宋真宗也因此对寇准很好。王钦若很嫉妒他。有一天上朝,寇准先退朝,真宗目送他退出。王钦若趁机奏说“:皇上敬重寇准,是因为他对国家有功吗?”真宗说“:是。”王钦若说“:澶渊这一仗皇上不感到耻辱,却说寇准对国家有功,为什么呢?”真宗一愣,又问:“有什么缘故吗?”王钦若说:“在自己城下与敌结盟,《春秋》也认为是耻辱;澶渊之盟,就是城下之盟。皇上以万乘之尊贵却与敌结城下之盟,还有什么耻辱能与之相比?”真宗听后脸色变得不高兴。王钦若说“:皇上听说过赌博吗?赌徒快把钱输完时,就全部拿出自己的所有去赌,这叫孤注一掷。皇上,就是寇准的一把赌注,这也太危险了。”
  从此,宋真宗对寇准渐渐冷淡了。第二年,降寇准为刑部尚书、陕州知州,于是任用王旦为宰相。真宗对王旦说:“寇准多次许诺人以官职,把这看作自己对别人的恩惠。等你行使相权,当深以为戒。”寇准随真宗封泰山,升任户部尚书、知天雄军。祭祀汾阴,任命寇准为贝、德、博、氵名、滨、棣提举,管理巡检捉贼公事,升任兵部尚书,入判尚书省。真宗巡幸亳州,寇准暂代理东京留守,任枢密院使、同平章事。
  林特任三司使,因为河北每年输绢减少,督促十分急迫。而寇准向来讨厌林特,多帮助转运使李士衡而阻扰林特,并说在魏州时曾运进河北绢五万而三司没有接纳,以至于现在缺少供用,请弹劾主吏以下。然而京城每年耗费绢百万匹,寇准所筹助的才五万。真宗不高兴,对王旦说“:寇准刚强愤怒像过去一样。”王旦说:“寇准喜欢使人思念他的恩惠,又想使人敬畏他,这都是大臣所应避免的,而寇准仍旧自以为是,这是他的缺点。”没多久,寇准被罢职为武胜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又调永兴军任职。
  天禧元年(1017),寇准改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当时巡检朱能携同内侍都知周怀政假做天书,真宗问王旦该事。王旦说“:最初不相信天书的人是寇准。现在天书降下,必须让寇准进献天书。”寇准跟随送上天书,朝廷内外都认为这不对。真宗于是升寇准任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景灵宫使。
  天禧三年(1019),在京城南郊祭祀,寇准进升为尚书右仆射、集贤殿大学士。当时宋真宗得中风病,刘太后在内干预朝政,寇准秘密地向真宗请示说:“皇太子为人们所归属仰望,希望皇上想着以国家为重,把帝位传给他,选择正直的大臣辅佐他。丁谓、钱惟演,是奸佞小人,不可用来辅佐少主。”真宗同意这话。寇准秘密命令翰林学士杨亿起草诏表,请皇太子监国,且想拉杨亿辅政。旋即谋划泄露,降职任太子太傅,封为莱国公。当时周怀政辗转不安,且担心治罪。于是谋划杀大臣,请皇帝解除皇后干预朝政,尊奉真宗为太上皇,而传帝位给太子,恢复寇准宰相职名。客省使杨崇勋等人把此事告诉了丁谓,丁谓穿便装在晚上乘牛车到曹利用家谋划此事,第二天把该事报告皇后。于是处死周怀政,降寇准任太常卿、相州知州,接着又调到安州任职,贬为道州司马。真宗起先不知此事,一天,他问随从说“:我眼睛中很久不见寇准的影子了,怎么回事呢?”随从没人敢回答。宋真宗死时也说只有寇准和李迪可委托大事,寇准被重用达到这种程度。
  乾兴元年(1022),寇准再次被贬为雷州司户参军。当初,丁谓出自寇准门下任职至参知政事,他奉事寇准很小心。曾经在中书省一起吃饭,寇准的胡须沾上了菜汤,丁谓起身替寇准擦拭胡子。寇准笑着说:“参知政事是国家的大臣,是替官长擦胡须的吗?”丁谓十分羞愧,从此他排挤陷害寇准一天比一天厉害。寇准贬官没多久,丁谓也被放逐到南边,路过雷州,寇准派人送一只蒸羊在境上迎接他。丁谓想见寇准,寇准拒绝了他。寇准听说家僮谋划要报仇,就堵上门放任这些家僮赌博,不准出门,探察到丁谓已走远才罢。
  天圣元年(1023),寇准调任衡州司马。当初,宋太宗曾得到贵重的通天犀,命令工匠做成二根犀带,赐给寇准一根。到这时,寇准派人从洛中取回这根犀带,取回几天后,一次洗完澡,穿上上朝的衣服系上犀带,朝北面拜几拜,喊随从赶快摆设卧具,睡在榻上死去。
  起先,张咏在成都,听说寇准当宰相,对自己的僚属说:“寇公是奇才,可惜学问与权术不够。”等到寇准出使陕州,张咏恰好从成都罢职回来,寇准尊敬地供给帐幕,热情款待。张咏将离去,寇准送他到郊外,问他说:“您有什么教寇准的?”张咏缓缓地说“:《霍光传》不可不读呵。”寇准没明白他的意思,回来取书翻到该传,读到“不学无术”时,寇准笑着说“:这是张公说我呵。”
  寇准少即得富贵,性情豪爽奢侈,喜欢猛喝,每次宴请宾客,多关闭门扇解下骖马。他的家中未曾燃油灯,即使厨房厕所这些地方,一定要燃着大蜡烛。寇准在雷州一年多。他死后,调任衡州司马的命令才到,于是归葬西京。路上来到荆南公安县,该县百姓都设祭在路上哭,折断竹子插在地上,竹上挂着纸钱,过一个月再来看,枯竹全部都生出竹笋。众人于是为寇准建庙,逢年过节用祭品供奉之。寇准没儿子,以堂房亲属之子寇随做儿子。寇准死后十一年,朝廷恢复其太子太傅职,赠予中书令、莱国公,后来又赐给谥号曰忠愍。皇..四年(1052),宋仁宗诏令翰林学士孙扌卞为寇准撰写神道碑,仁宗在碑文之首用篆文写下“旌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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