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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七 传·眭两夏侯京翼李传

  眭弘字孟,鲁国蕃人也。少时好侠,斗鸡走马,长乃变节,从嬴公受《春秋》。以明经为议郎,至符节令。
  孝昭元凤三年正月,泰山、莱芜山南匈匈有数千人声,民视之,有大石自立,高丈五尺,大四十八围,入地深八尺,三石为足。石立后有白乌数千下集其旁。是时,昌邑有枯社木卧复生,又上林苑中大柳树断枯卧地,亦自立生,有虫食树叶成文字,曰“公孙病已立”,孟推《春秋》之意,以为“石、柳,皆阴类,下民之象;泰山者,岱宗之岳,王者易姓告代之外。今大石自立,僵柳复起,非人力所为,此当有从匹夫为天子者。枯社木复生,故废之家公孙氏当复兴者也。”孟意亦不知其所在,即说曰:“先师董仲舒有言,虽有继体守文之君,不害圣人之受命。汉家尧后,有传国之运。汉帝宜谁差天下,求索贤人,禅以帝位,而退自封百里,如殷、周二王后,以承顺天命。”孟使友人内官长赐上此书。时,昭帝幼,大将军霍光秉政,恶之,下其书廷尉。奏赐、孟妄设袄言惑众,大逆不道,皆伏诛。后五年,孝宣帝兴于民间,即位,征孟子为郎。
  夏侯始昌,鲁人也。通《五经》,以《齐诗》、《尚书》教授。自董仲舒、韩婴死后,武帝得始昌,甚重之。始昌明于阴阳,先言柏梁台灾曰,至期日果灾。时,昌邑王以少子爱,上为选师,始昌为太傅。年老,以寿终。族子胜亦以儒显名。
  夏侯胜字长公。初,鲁共王分鲁西宁乡以封子节侯,别属大河,大河后更名东平,故胜为东平人。胜少孤,好学,从始昌受《尚书》及《洪范五行传》,说灾异。后事蕳卿,又从欧阳氏问。为学精孰,所问非一师也。善说礼服。征为博士、光禄大夫。会昭帝崩,昌邑王嗣立,数出。胜当乘舆前谏曰:“天久阴而不雨,臣下有谋上者,陛下出欲何之?”王怒,谓胜为袄言,缚以属吏。吏白大将军霍光,光不举法。是时,光与车骑将军张安世谋欲废昌邑王。光让安世以为泄语,安世实不言。乃召问胜,胜对言:“在《洪范传》曰‘皇之不极,厥罚常阴,时则下人有伐上者’,恶察察言,故云臣下有谋。”光、安世大惊,以此益重经术士。后十余日,光卒与安世白太后,废昌邑王,尊立宣帝。光以为群臣奏事东宫,太后省政,宜知经术,白令胜用《尚书》授太后。迁长信少府,赐爵关内侯,以与谋废立,定策安宗庙,益千户。
  宣帝初即位,欲褒先帝,诏丞相御史曰:“朕以眇身,蒙遗德,承圣业,奉宗庙,夙夜惟念。孝武皇帝躬仁谊,厉威武,北征匈奴,单于远循,南平氐羌、昆明、瓯骆两越,东定薉、貉、朝鲜,廓地斥境,立郡县,百蛮率服,款塞自至,珍贡陈于宗庙;协音律,造乐歌,荐上帝,封太山,立明堂,改正朔,易服色;明开圣绪,尊贤显功,兴灭继绝,褒周之后;备天地之礼,广道术之路。上天报况,符瑞并应,宝鼎出,白麟获,海效巨鱼,神人并见,山称万岁。功德茂盛,不能尽宣,而庙乐未称,朕甚悼焉。其与列侯、二千石、博士议。”于是群臣大议廷中,皆曰:“宣如诏书。”长信少府胜独曰:“武帝虽有攘四夷广土斥境之功,然多杀士众,竭民财力,奢泰亡度,天下虚耗,百姓流离,物故者半。蝗虫大起,赤地数千里,或人民相食,畜积至今未复。亡德泽于民,不宜为立庙乐。”公卿共难胜曰:“此诏书也。”胜曰:“诏书不可用也。人臣之谊,宜直言正论,非苟阿意顺指。议已出口,虽死不悔。”于是丞相义,御史大夫广明劾奏胜非议诏书,毁先帝,不道,及丞相长史黄霸阿纵胜,不举劾,俱下狱。有司遂请尊孝武帝庙为世宗庙,奏《盛德》、《文始》、《五行》之舞,天下世世献纳,以明盛德。武帝巡狩所幸郡国凡四十九,皆立庙,如高祖、太宗焉。
  胜、霸既久系,霸欲从胜受经,胜辞以罪死。霸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胜贤其言,遂授之。系再更冬,讲论不怠。
  至四年夏,关东四十九郡同日地动,或山崩,坏城郭室屋,杀六千余人。上乃素服,避正殿,遣使者吊问吏民,赐死者棺钱。下诏曰:“盖灾异者,天地之戒也。朕承洪业,托士民之上,未能和群生。曩者地震北海、琅邪,坏祖宗庙,朕甚惧焉。其与列侯、中二千石博问术士,有以应变,补朕之阙,毋有所讳。”因大赦。胜出为谏大夫、给事中,霸为扬州剌吏。
  胜为人质朴守正,简易亡威仪。见时谓上为君,误相字于前,上亦以是亲信之。尝见,出道上语,上闻而让胜,胜曰:“陛下所言善,臣故扬之。尧言布于天下,至今见诵。臣以为可传,故传耳。”朝廷每有大议,上知胜素直,谓曰:“先生通正言,无惩前事。”
  胜复为长信少府,迁太子太傅。受诏撰《尚书》、《论语说》,赐黄金百斤。年九十卒官,赐冢茔,葬平陵。太后赐钱二百万,为胜素服五日,以报师傅之恩,儒者以为荣。
  始,胜每讲授,常谓诸生曰:“士病不明经术,经术苟明,其取青紫如俯拾地芥耳。学经不明,不如归耕。”
  胜从父子建字长卿,自师事胜及欧阳高,左右采获,又从《五经》诸儒问与《尚书》相出入者,牵引以次章句,具文饰说。胜非之曰:“建所谓章句小儒,破碎大道。”建亦非胜为学疏略,难以应敌。建卒自颛门名经,为议郎、博士,至太子少傅。胜子兼为左曹太中大夫,孙尧至长信少府、司农、鸿胪,曾孙蕃郡守、州牧、长乐少府。胜同产弟子赏为梁内史,梁内史子定国为豫章太守。而建子千秋亦为少府、太子少傅。
  京房字君明,东郡顿丘人也。治《易》,事梁人焦延寿。延寿字赣。赣贫贱,以好学得幸梁王。梁王共其资用,令极意学。既成,为郡史,察举补小黄令。以候司先知奸邪,盗贼不得发。爱养吏民,化行县中。举最当迁,三老官属上书愿留赣,有诏许增秩留,卒于小黄。赣常曰:“得我道以亡身者,必京生也。”其说长于灾变,分六十四卦,更直日用事,以风雨寒温为候:各有占验。房用之尤精。好钟律,知音声。初元四年以孝廉为郎。
  永光、建昭间,西羌反,日蚀,又久青亡光,阴雾不精。房数上疏,先言其将然,近数月,远一岁,所言屡中,天子说之。数召见问,房对曰:“古帝王以功举贤,则万化成,瑞应著,末世以毁誉取人,故功业废而致灾异。宜令百官各试其功,灾异可息。诏使房作其事,房奏考功课吏法。上令公卿朝臣与房会议温室,皆以房言烦碎,令上下相司,不可许。上意乡之。时,部刺史奏事京师,上召见诸刺史,令房晓以课事,刺史复以为不可行。唯御史大夫郑私、光禄大夫周堪初言不可,后善之。
  是时,中书令石显颛权,显友人五鹿充宗为尚书令,与房同经,论议相非。二人用事,房尝宴见,问上曰:“幽、厉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也?”上曰:“君不明,而所任者巧佞。”房曰:“知其巧佞而用之邪,将以为贤也?”上曰:“贤之。”房曰:“然则今何以知其不贤也?”上曰:“以其时乱而君危知之。”房曰:“若是,任贤必治,任不肖必乱,必然之道也。幽、厉何不觉寤而更求贤,曷为卒任不肖以至于是?”上曰:“临乱之君各贤其臣,令皆觉寤,天下安得危亡之君?”房曰:“齐桓公、秦二世亦尝闻此君而非笑之,然则任竖习、赵高、政治日乱,盗贼满山,何不以幽、厉卜之而觉寤乎?”上曰:“唯有道者能以往知来耳。”房因免冠顿首,曰:“《春秋》纪二百四十二年灾异,以视万世之君。今陛下即位已来,日月失明,星辰逆行,山崩泉涌,地震石陨,夏霜冬雷,春凋秋荣,陨霜不杀,水旱螟虫,民人饥疫,盗贼不禁,刑人满市,《春秋》所记灾异尽备。陛下视今为治邪,乱邪?”上曰:“亦极乱耳。尚何道!”房曰:“今所任用者谁与?”上曰:“然幸其愈于彼,又以为不在此人也。”房曰:“夫前世之君亦皆然矣。臣恐后之视今,犹今之视前也。”上良久乃曰:“今为乱者谁哉?”房曰:“明主宜自知之。”上曰:“不知也,如知,何故用之?”房曰:“上最所信任,与图事帷幄之中进退天下之士者是矣。”房指谓石显,上亦知之,谓房曰:“已谕。”
  房罢出,后上令房上弟子晓知考功课吏事者,欲试用之。房上中郎任良、姚平,“愿以为刺史,试考功法,臣得通籍殿中,为奏事,以防雍塞。”石显、五鹿充宗皆疾房,欲远之,建言宜试以房为郡守。元帝于是以房为魏郡太守,秩八百石居,得以考功法治郡。房自请,愿无属刺史,得除用它郡人,自第吏千石已下,岁竟乘传奏事。天子许焉。
  房自知数以论议为大臣所非,内与石显、五鹿充宗有隙,不欲远离左右,及为太守,忧惧。房以建昭二年二月朔拜,上封事曰:“辛酉已来,蒙气衰去,太阳精明,臣独欣然,以为陛下有所定也。然少阴倍力而乘消息。臣疑陛下虽行此道,犹不得如意,臣窃悼惧。守阳平侯凤欲见未得,至己卯,臣拜为太守,此言上虽明下犹胜之效也。臣出之后,恐必为用事所蔽,身死而功不成,故愿岁尽乘传奏事,蒙哀见许。乃辛巳,蒙气复乘卦,太阳侵色,此上大夫覆阳而上意疑也。已卯、庚辰之间,必有欲隔绝臣令不得乘传奏事者。”
  房未发,上令阳平侯凤承制诏房,止无乘传奏事。房意愈恐,去至新丰,因邮上封事曰:“臣前以六月中言《遁卦》不效,法曰:‘道人始去,寒,涌水为灾。’至其七月,涌水出。臣弟子姚平谓臣曰:‘房可谓知道,未可谓信道也。房言灾异,未尝不中,今涌水已出,道人当遂死,尚复何言?’臣曰:‘陛下至仁,于臣尤厚,虽言而死,臣犹言也。’平又曰:‘房可谓小忠,未可谓大忠也。昔秦时赵高用事,有正先者,非刺高而死,高威自此成,故秦之乱,正先趣之。’今臣得出守郡,自诡效功,恐未效而死。惟陛下毋使臣塞涌水之异,当正先之死,为姚平所笑。”
  房至陕,复上封事曰:“乃丙戌小雨,丁亥蒙气去,然少阴并力而乘消息,戊子益甚,到五十分,蒙气复起。此陛下欲正消息,杂卦之党并力而争,消息之气不胜。强弱安危之机不可不察。己丑夜,有还风,尽辛卯,太阳复侵色,至癸巳,日月相薄,此邪阴同力而太阳为之疑也。臣前白九年不改,必有星亡之异。臣愿出任良试考功,臣得居内,星亡之异可去。议者知如此于身不利,臣不可蔽,故云使弟子不若试师。臣为刺史又当奏事,故复云为刺史恐太守不与同心,不若以为太守,此其所以隔绝臣也。陛下不违其言而遂听之,此乃蒙气所以不解,太阳亡色者也。臣去朝稍远,太阳侵色益甚,唯陛下毋难还臣而易逆天意。邪说虽安于人,天气必变,故人可欺,天不可欺也,愿陛下察焉。”房去月余,竟征下狱。
  初,淮阳宪王舅张博从房受学,以女妻房。房与相亲,每朝见,辄为博道其语,以为上意欲用房议,而群臣恶其害己,故为众所排。博曰:“淮阳王上亲弟,敏达好政,欲为国忠。今欲令王上书求入朝,得佐助房。”房曰:“得无不可?”博曰:“前楚王朝荐士,何为不可?”房曰:“中书令石显、尚书令五鹿君相与合同,巧佞之人也,事县官十余年;及丞相韦侯,皆久亡补于民,可谓亡功矣。此尤不欲行考功者也。淮阳王即朝见,劝上行考功,事善;不然,但言丞相、中书令任事久而不治,可休丞相,以御史大夫郑弘代之,迁中书令置他官,以钩盾令徐立代之,如此,房考功事得施行矣。”博具从房记诸所说灾异事,因令房为淮阳王作求朝奏草,皆持柬与淮阳王。石显微司具知之,以房亲近,未敢言。及房出守郡,显告房与张博通谋,非谤政治,归恶天子,诖误诸侯王,语在《宪王传》。初,房见道幽、厉事,出为御史大夫郑弘言之。房、博皆弃市,弘坐免为庶人。房本姓李,推律自定为京氏,死时年四十一。
  翼奉字少君,东海下邳人也。治《齐诗》,与萧望之、匡衡同师。三人经术皆明,衡为后进,望之施之政事,而奉惇学不仕,好律历阴阳之占。元帝初即位,诸儒荐之,征待诏宦者署,数言事宴见,天子敬焉。
  时,平昌侯王临以宣帝外属侍中,称诏欲从奉学其术。奉不肯与言,而上封事曰:“臣闻之于师,治道要务,在知下之邪正。人诚乡正,虽愚为用;若乃怀邪,知益为害。知下之术,在于六情十二律而已。北方之情,好也;好行贪狼,申子主之。东方之情,怒也;怒行阴贼,亥卯主之。贪狼必待阴贼而后动,阴贼必待贪狼而后用,二阴并行,是以王者忌子卯也。《礼经》避之,《春秋》讳焉。南方之情,恶也;恶行廉贞,寅午主之。西方之情,喜也;喜行宽大,已酉主之。二阳并行,是以王者吉午酉也。《诗》曰:‘吉日庚午。’上方之情,乐也;乐行奸邪,辰未主之。下方之情,哀也;哀行公正,戌丑主之。辰未属阴,戌丑属阳,万物各以其类应。今陛下明圣虚静以待物至,万事虽众,何闻而不谕,岂况乎执十二律而御六情!于以知下参实,亦甚优矣,万不失一,自然之道也。乃正月癸未日加申,有暴风从西南来。未主奸邪,申主贪狼,风以大阴下抵建前,是人主左右邪臣之气也。平昌侯比三来见臣,皆以正辰加邪时。辰为客,时为主人。以律知人情,王者之秘道也,愚臣诚不敢以语邪人。”
  上以奉为中郎,召问奉:“来者以善日邪时,孰与邪日善时?”奉对曰:“师法用辰不用日。辰为客,时为主人。见于明主,侍者为主人。辰正时邪,见者正,侍者邪;辰邪时正,见者邪,侍者正。忠正之见,侍者虽邪,辰时俱正;大邪之见,侍者虽正,辰时俱邪。即以自知侍者之邪,而时邪辰正,见者反邪;即以自知侍者之正,而时正辰邪,见者反正。辰为常事,时为一行。辰疏而时精,其效同功,必参五观之,然后可知。故曰:察其所繇,省其进退,参之六合五行,则可以见人性,知人情。难用外察,从中甚明,故诗之为学,情性而已。五性不相害,六情更兴废。观性以历,观情以律,明主所宜独用,难与二人共也。故曰:‘显诸仁,臧诸用。’露之则不神,独行则自然矣,唯奉能用之,学者莫能行。”
  是岁,关东大水,郡国十一饥,疫尤甚。上乃下诏江海陂湖园池属少府者以假贫民,勿租税;损大官膳,减乐府员,损苑马,诸官馆稀御幸者勿缮治;太仆、少府减食谷马,水衡省食肉兽。明年二月戊午,地震。其夏,刘地人相食。七月己酉,地复震。上曰:“盖闻贤圣在位,阴阳和,风雨时,日月光,星辰静,黎庶康宁,考终厥命。今朕共承天地,托于公侯之上,明不能烛,德不能绥,灾异并臻,连年不息。乃二月戊午,地大震于陇西郡,毁落太上皇庙殿壁木饰,坏败<豸原>道县城郭官寺及民室屋,厌杀人众,山崩地裂,水泉涌出。一年地再动,天惟降灾,震惊朕躬。治有大亏,咎至于此。夙夜兢兢,不通大变,深怀郁悼,未知其序。比年不登,元元因乏,不胜饥寒,以陷刑辟,朕甚闵焉,憯怛于心。已诏吏虚仓廪,开府臧,振救贫民,群司其茂思天地之戒,有可蠲除减省以便万姓者,各条奏。悉意陈朕过失,靡有所讳。”因赦天下,举直言极谏之士。奉奏封事曰:
  臣闻之于师曰,天地设位,悬日月,布星辰,分阴阳,定四时,列五行,以视圣人,名之曰道。圣人见道,然后知王治之象,故画州土,建君臣,立律历,陈成败,以视贤者,名之曰经。贤者见经,然后知人道之务,则《诗》、《书》、《易》、《春秋》、《礼》、《乐》是也。《易》有阴阳,《诗》有五际,《春秋》有灾异,皆列终始,推得失,考天心,以言王道之安危。至秦乃不说,伤之以法,是以大道不通,至于灭亡。今陛下明圣,深怀要道,烛临万方,布德流惠,靡有阙遗。罢省不急之用,振救困贫,赋医药,赐棺钱,恩泽甚厚。又举直言,求过失,盛德纯备,天下幸甚。
  臣奉窃学《齐诗》,闻五际之要《十月之交》篇,知日蚀、地震之效昭然可明,犹巢居知风,穴处知雨,亦不足多,适所习耳。臣闻人气内逆,则感动天地;天变见于星气日蚀,地变见于奇物震动。所以然者,阳用其精,阴用其形,犹人之有五脏六体,五脏象天,六体象地。故脏病则气色发于面,体病则欠申动于貌。今年太阴建于甲戌,律以庚寅初用事,历以甲午从春。历中甲庚,历得参阳,性中仁义,情得公正贞廉,百年之精岁也。正以精岁,本首王位,日临中时接律而地大震,其后连月久阴,虽有大令,犹不能复,阴气盛矣。古者朝廷必有同姓以明亲亲,必有异姓以明贤贤,此圣王之所以大通天下也。同姓亲而易进,异姓疏而难通,故同姓一,异姓五,乃为平均。今左右亡同姓,独以舅后之家为亲,异姓之臣又疏。二后之党满朝,非特处位,势尤奢僣过度,吕、霍、上官足以卜之,甚非爱人之道,又非后嗣之长策也。阴气之盛,不亦宜乎!
  臣又闻未央、建章、甘泉宫才人各以百数,皆不得天性。若杜陵园,其已御见者,臣子不敢有言,虽然,太皇太后之事也。及诸侯王园,与其后宫,宜为设员,出其过制者,此损阴气应天救邪之道也。今异至不应,灾将随之。其法大水,极阴生阳,反为大旱,甚则有火灾,春秋宋伯姬是矣。唯陛下财察。
  明年夏四月乙未,孝武园白鹤馆灾。奉自以为中,上疏曰:“臣前上五际地震之效,曰极阴生阳,恐有火灾。不合明听,未见省答,臣窃内不自信。今白鹤馆以四月乙未,时加于卯,月宿亢灾,与前地震同法。臣奉乃深知道之可信也。不胜拳拳,愿复赐间,卒其终始。”
  上复延问以得失。奉以为祭天地于云阳汾阴,及诸寝庙不以亲疏迭毁,皆烦费,违古制。又宫室苑囿,奢泰难供,以故民困国虚,亡累年之畜。所繇来久,不改其本,难以末正,乃上疏曰:
  臣闻昔者盘庚改邑以兴殷道,圣人美之。窃闻汉德隆盛,在于孝文皇帝躬行节俭,外省徭役。其时未有甘泉、建章及上林中诸离宫馆也。未央宫又无高门、武台、麒麟、凤皇、白虎、玉堂、金华之殿,独有前殿、曲台、渐台、宣室、温室、承明耳。孝文欲作一台,度用百金,重民之财,废而不为,其积土基,至今犹存,又下遗诏,不起山坟。故其时天下大和,百姓洽足,德流后嗣。
  如令处于当今,因此制度,必不能成功名。天道有常,王道亡常,亡常者所以应有常也。必有非常之主,然后能立非常之功。臣愿陛下徙都于成周,左据成皋,右阻黾池,前乡崧高,后介大河,建荥阳,扶河东,南北千里以为关,而入敖仓;地方百里者八九,足以自娱;东厌诸侯之权,西远羌胡之难,陛下共已亡为,按成周之居,兼盘庚之德,万岁之后,长为高宗。汉家郊兆寝庙祭祀之礼多不应古,臣奉诚难亶居而改作,故愿陛下迁都正本。众制皆定,亡复缮治宫馆不急之费,岁可余一年之畜。
  臣闻三代之祖积德以王,然皆不过数百年而绝。周至成王,有上贤之材,因文、武之业,以周、召为辅,有司各敬其事,在位莫非其人。天下甫二世耳,然周公犹作诗、书深戒成王,以恐失天下。《书》则曰:“王毋若殷王纣。”其《诗》则曰:“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监于殿,骏命不易。”今汉初取天下,起于丰沛,以兵征伐,德化未洽,后世奢侈,国家之费当数代之用,非直费财,又乃费士。孝武之世,暴骨四夷,不可胜数。有天下虽未久,至于陛下八世九主矣,虽有成王之明,然亡周、召之佐。今东方连年饥馑,加之以疾疫,百姓菜色,或至相食。地比震动,天气混浊,日光侵夺。繇此言之,执国政者岂可以不怀怵惕而戒万分之一乎!故臣愿陛下因天变而徙都,所谓与天下更始者也。天道终而复始,穷则反本,故能延长而亡穷也。今汉道未终,陛下本而始之,于以永世延祚,不亦优乎!如因丙子之孟夏,顺太阴以东行,到后七年之明岁,必有五年之余蓄,然后大行考室之礼,虽周之隆盛,亡以加此。唯陛下留神,详察万世之策。
  书奏,天子异其意,答曰:“问奉:今园庙有七,云东徙,状何如?”奉对曰“昔成王徙洛,般庚迁殷,其所避就,皆陛下所明知也。非有圣明,不能一变天下之道。臣奉愚戆狂惑,唯陛下裁赦。”
  其后,贡禹亦言当定迭毁礼,上遂从之。及匡衡为丞相,奏徙南北郊,其议皆自奉发之。
  奉以中郎为博士、谏大夫,年老以寿终。子及孙,皆以学在儒官。
  李寻字子长,平陵人也。治《尚书》,与张孺、郑宽中同师。宽中等守师法教授,寻独好《洪范》灾异,又学天文月令阴阳。事丞相翟方进,方进亦善为星历,除寻为吏,数为翟侯言事。帝舅曲阳侯王根为大司马票骑将军,厚遇寻。是时多灾异,根辅政,数虚己问寻。寻见汉家有中衰厄会之象,其意以为且有洪水为灾,乃说根曰:
  《书》云“天聪明”,盖言紫宫极枢,通位帝纪,太微四门,广开大道,五经六纬,尊术显士,翼张舒布,烛临四海,少微处士,为比为辅,故次帝廷,女宫在后。圣人承天,贤贤易色,取法于此。天官上相上将,皆颛面正朝,忧责甚重,要在得人。得人之效,成败之机,不可不勉也。昔秦穆公说諓々之言,任仡仡之勇,身受大辱,社稷几亡。悔过自责,思惟黄发,任用百里奚,卒伯西域,德列王道。二者祸福如此,可不慎哉!
  夫士者,国家之大宝,功名之本也。将军一门九候,二十朱轮,汉兴以来,臣子贵盛,未尝至此。夫物盛必衰,自然之理,唯有贤友强辅,庶几可以保身命,全子孙,安国家。
  《书》曰:“历象日月星辰”,此言仰视天文,俯察地理,观日月消息,侯星辰行伍,揆山川变动,参人民谣俗,以制法度,考祸福。举措悖逆,咎败将至,征兆为之先见。明君恐惧修正,侧身博问,转祸为福;不可救者,即蓄备以待之,故社稷亡忧。
  窃见往者赤黄四塞,地气大发,动土竭民,天下扰乱之征也。彗星争明,庶雄为桀,大寇之引也。此二者已颇效矣。城中讹言大水,奔走上城,朝廷惊骇,女孽入宫,此独未效。间者重以水泉涌溢,旁宫阙仍出。月、太白入东井,犯积水,缺天渊。日数湛于极阳之色。羽气乘宫,起风积云。又错以山崩地动,河不用其道。盛冬雷电,潜龙为孽。继以陨星流彗,维、填上见,日蚀有背乡。此亦高下易居,洪水之征也。不忧不改,洪水乃欲荡涤,流彗乃欲扫除;改之,则有年亡期。故属者颇有变改,小贬邪猾,日月光精,时雨气应,此皇天右汉亡已也,何况致大改之!

译文

  眭弘字孟,鲁国蕃人。年轻时尚气任侠,喜欢斗鸡跑马,后来却作风大变,跟嬴公学习《春秋》。因为通晓经术而做了议郎,官至符节令。
  昭帝元凤三年正月,泰山莱芜山之南发出了像是有几千人在一起的喧闸之声,老百姓去看,衹见有块大石自己竖了起来,有一丈五尺高,四十八人合围那么粗,入地有八尺深,另有三块石头作为大石的脚。大石自立后,有几千只白色的乌鸦飞下来聚集在它旁边。与此同时,昌邑社庙中已经枯死倒地的树居然又活了过来,而且上林苑中原已折断枯萎倒卧在地的大柳树竟自己竖了起来,重新获得了生机,有许多虫子吃逭棵树的叶子,吃剩的树叶的形状像这样几个字:“公孙病已立”。眭弘于是推衍《春秋》大意,认为:“石头和柳树都是阴物,象征着处在下层的老百姓,而泰山是群山之首,是改朝换代以后皇帝祭天以报功的地方。如今大石自立,枯柳复生,它们并非人力所为,造就说明要有普通老百姓成为天子了。社庙中已死的树木复生,造就表示以前被废的公孙氏一族要复兴了。”眭弘也不知道逭公孙氏所在何处,就说:“我的先师董仲舒曾经说过,即使有继皇帝位并且遵守文德的君主,也不会妨碍圣人受命于天。汉家是尧的后代,有传国给他姓的运势,漠帝应该普告天下。征求贤能的人,把帝位禅让给他,而自己退位封得百里之地,就像殷周二王的后代那样,以顺从天命。”眭弘请他的担任内官长的朋友赐替他奏上此书。当时,昭帝还很年幼,由大将军霍光管理朝政,霍光很讨厌此事,就把眭弘的奏书交给廷尉。霍光上奏赐和眭弘妖言惑众,大逆不道,两人都判处死刑。五年后,孝宣帝从民间兴起,即位,就征召眭弘的儿子为郎。
  夏侯始昌,是鲁人。精通《五经》,讲授《齐诗》和《尚书》。董仲舒、韩婴死后,武帝很器重夏侯始昌。始昌通晓阴阳之道,他曾经预言过柏梁台发生火灾的日期,结果到那天果然发生了火灾。当时昌邑王因为年纪最小而得到宠爱,武帝给他挑选老师,始昌就做了太傅。始昌年老而死。他的同族兄弟之子夏侯胜也是以儒者而有名。
  夏侯胜字长公。当初,鲁共王把鲁西的宁乡封给他的儿子节侯时,宁乡属于大河。大河后来改名为束平,所以夏侯胜是束平人。夏侯胜少年丧父,但他很好学,跟随始昌学习《尚书》和《洪范五行传》,论说灾异。后来师从简卿,又问学于欧阳氏。夏侯胜做学问精细纯熟,他所师从的不只一人。夏侯胜擅长讲述礼服典制。被征召为博士、光禄大夫。这时恰逢昭帝驾崩,昌邑王继位,昌邑王经常出游。有一次夏侯胜挡着昌邑王坐的车子上前进谏道:“天久阴而不下雨,造就有臣下图谋皇帝的事发生,陛下还要出门到哪里去呢?”昌邑王大怒,说夏侯胜是妖言惑众,就把他绑起来交付官吏处置。那个官吏把这件事报告给大将军霍光,霍光没有对夏侯胜施以刑罚。这时,霍光和车骑将军张安世正商量着要废掉昌邑王。霍光责备张安世露了口风,而实际上安世并没有泄露。于是就审问夏侯胜,夏侯胜回答道:“《洪范传》中说‘帝王没有统治的准则就会被恒常的阴惩罚,这时就会有地位在下的讨伐他的事发生,只是因为忌讳这么明显地说,所以只说有臣下图谋皇帝的事发生。”霍光、安世都大吃一惊,从此就更加看重经学家了。十多天后,霍光终于和安世一起上奏太后,废掉昌邑王,立了宣帝。霍光认为群臣向东宫上奏政事,太后视察政务,应该了解经术,于是就让夏侯胜给太后讲授《尚书》。夏侯胜后改任长信少府,并被赐予关内侯,他以参与谋划废立之事和决定宗庙社稷的重大决策,后又被增加了千户的食邑封地。
  宣帝刚刚即位,就想要褒扬武帝的功业,宣韶丞相御史说:“我以卑微的身份,蒙受祖先的恩德,继承圣人的事业,奉祀宗庙,日夜不敢忘。孝武皇帝自己躬行仁义,而又威武迅猛,北上征讨匈奴,单于逃得远远的,南下平定氐羌、昆明、瓯骆两越,向东平定了菱、貉、朝鲜,开拓我们的疆土,设立了郡县,各个蛮夷之国也都臣服,通好的使臣不请自至,珍贵的贡物陈列在宗庙中;协调音律,改造乐府之歌,荐享上天,封泰山,建立明堂,改以建寅之月为岁首,又改订了车马祭牲的颜色;开创了圣人的功业,尊重贤能的人而赏赐有功之人,复兴衰败灭亡的诸侯和贵族之家,赞美周的后代;用完备隆重的礼物祭祀天地,使道术之路更加光明正大。上天对他也有报答赏赐,各种吉符和祥瑞一起得到应验,从地下出土了宝鼎,又获得了白麟,从海里又钓到了大鱼,神仙和圣人都出现了,连群山也在称呼万岁。功德是那么的广大,这里不能一齐说出,然而他的庙乐却与此盛功伟业不符,我实在为此而感到难过。所以把这件事提出而与列侯、二千石、博士们商议。”于是群臣就在廷中热烈地讨论起来,都说:“应该像诏书那样。”这睁睦独长信少府夏侯胜说道:“武帝虽然确实有打败四夷开拓疆土的功绩,但是他杀了许多大臣和百姓,使老百姓的财力穷竭,挥霍无度,天下已被消耗得很虚弱,百姓流离失所,死去的人超过一半。蝗灾四起,赤地数千里,甚至发生人吃人的惨剧,原先的储备积累至今还未恢复。所以武帝对老百姓没有恩泽,不能另为他立庙乐。”公卿一起责难夏侯胜说:“这是韶书啊。”夏侯胜说:“此韶书不可以用。为人臣下,应该实话实说,而不能曲意迎奉别人的意旨。我想说的已经说了,就是死我也不会再后悔。”于是丞相义、御史大夫广明弹劾夏侯胜对韶书胡说八道,诋毁先帝,大逆不道,而且丞相长史黄霸也因为纵容夏侯胜而不弹劾他,两个人都被投进了监狱。于是主事的官吏就请把武帝庙尊为世宗庙,进行《盛德》、《文始》、《五行》的乐舞表演,以后世世供奉,以彰明盛德。而武帝所巡行过的四十九个郡国也都立了庙,就像高祖、太宗一样。
  夏侯胜、黄霸已经被关在牢裹很久了,黄霸想跟夏侯胜学习经术,夏侯胜以已获死罪为由拒绝了他。黄霸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夏侯胜觉得他说得很好,于是就教他学习经术。这样又过了一个冬天,而讲论如故。
  到宣帝本始四年夏天,关东四十九郡同日地震,或者山崩,城墙房屋倒塌,死了六千多人。宣帝穿着素服,不在正殿上朝,派遣大臣慰问官员和百姓,并赐给死者入棺的费用。宣帝下诏书说:“发生灾异,是天地对我们的警告。我承继祖上的功业,在士民之上,但却没有让他们好好地生活。从前北海、琅邪发生地震,损坏祖宗庙,我也很是畏惧,诸位列侯、中二千石中的博学之士们,如果能有办法应付灾变、弥补我的缺漏的,不要有忌讳。”于是大赦天下,夏侯胜被赦而担任谏大夫给事中,黄霸担任扬州剌史。
  夏侯胜为人质朴刚正,平易近人而没有威仪。朝见宣帝时称宣帝为君,又在宣帝前对同僚以字相称,这些做法都是不合礼仪的,但宣帝反而因为这些而对他更加亲近信任了。有一次夏侯胜被接见后,出去把宣帝的话告诉别人,宣帝听说后就责备夏侯胜,夏侯胜回答说:“陛下说得很好,所以我就宣扬它。尧的话散布于天下,至今仍被诵读。我认为这些话可以传颂,就传布开了。”朝廷上海次有大事情要商议时,因为宣帝一直知道夏侯胜很率直,宣帝就会对夏侯胜说:“先生您尽管直话直说,不要因为以前的事而有畏惧之心。”
  夏侯胜再次做了长信少府,又升任太子太傅。他受宣帝诏撰写《尚书》、《论语说》,赐给一百斤黄金。夏侯胜九十岁时在任上去世,被赐给墓地,安葬在平陵。太后赐予他二百万,并为夏侯胜穿了五天孝服,以报答师傅之恩,儒者引以为荣。
  以前,夏侯胜讲课时常对学生说:“儒者最怕不懂经术,经术如果能通晓了,要取得高官就像捡起地上的小草一样简单。学经不精,还不如回家种地。”
  夏侯胜的叔伯辈的孩子中有名建字长卿的,自从师事夏侯胜和欧阳高后,经常采问有疑义之处,又问学于研究《五经》的各位儒士,向他们询问与《尚书》不同之处,排列比次章句,然而衹是徒具形式,而长卿却又修饰其说。夏侯胜对此不以为然,他说:“夏侯建是那种衹求章句文辞的小儒,把儒道搞得支离破碎。”夏侯建对夏侯胜也不以为然,他认为夏侯胜做学问粗疏,难以应敌。夏侯建终于在经学上自成一家之学,他做过议郎博士,官至太子少傅。夏侯胜的儿子夏侯兼担任左曹太中大夫,孙子夏侯尧官至长信少府、司农、鸿胪,曾孙夏侯蕃担任郡守、州牧、长乐少府。夏侯胜的同母兄弟之子夏侯赏做了梁内史,夏侯赏的儿子定国做了豫章太守。而夏侯建的儿子千秋也担任了少府、太子少傅。
  京房字君明,束郡顿丘人。研究《周易》,师从梁人焦延寿。延寿字赣。焦赣出身贫贱,因为好学而得到梁王的礼遇,梁王供给他所需的费用,让他安心学习。学成之后焦赣担任郡史,并被选拔补小黄县令。因为焦赣常常能预先知道奸邪之事,使得那些盗贼不敢作案。焦赣又十分关心体恤下层官吏和老百姓,因此小黄县的风气很好。结果他的政绩在考课时得分很高,按规定应当升任他官。但是小黄县的三老一齐上书表示希望能留下焦赣,结果诏书下来允许小黄县留下焦赣,增加了他的俸禄。焦赣在小黄县去世。焦赣常说:“能得到我的道但却因此而身亡的人,一定是京房吧。”焦赣最擅长说灾变,他把六十四卦与每天要做的事联系起来,又以风雨寒温等气象变化作为征候,各有各的占算和应验。京房尤其精通此道。京房好钟律,叉通晓音律。初元四年时,以举孝廉为郎官。
  永光、建昭年间,西羌造反,不久发生了日食,接着天老是黑黑的不见阳光,阴雾满天一点亮色也没有。京房好几次上书,预言将要发生某事某事,近则几个月,远则一年,所说的屡次应验了。元帝对此很高兴,于是经常把京房召来询问他,京房回答说:“古代的帝王都是凭功绩来选举贤能,于是万物得到生育,祥瑞也出现了,而到了衰败之世衹凭赞扬的话来选人才,所以功业就被废置,灾异也就出现了。这时最好让百官各自考察一下自己的业绩,这样灾异就会平息了。”于是元帝下韶让京房来做遣件事,京房就上奏了具体考察官吏业绩的方法。元帝让公卿朝臣和京房一起到温室殿去商议这件事,他们都认为京房说的太琐碎,让上级下级互相监察,这是不可以的。皇上心裹也这样想。当时部刺史到京师来报告一些事情,元帝召见各位刺史,让京房告诉他们要考察官吏们政绩的事,刺史们也认为不可以实行。衹有御史大夫郑弘、光禄大夫周堪开始说不可以,后来认为很好。
  这时中书令石显专权,石显的朋友五鹿充宗担任尚书令,他与京房学的是同一经,但议论却相差很大。二人当权,有一次京房在元帝闲宴时被召见,就问元帝说:“像幽王、厉王这样的君主为什么会灭亡?他们任用的是什么人呢?”五帝回答说:“幽王厉王统治昏庸,他们任用的也是花言巧语迎奉谄媚之人。”京房说:“幽王厉王是知道这些人是巧佞之人后任用他们的呢,还是以为他们是贤能的人才任用他们的呢?”元帝答道:“是认为他们贤能才任用的。”京房说:“那么今天又是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贤人呢?”元帝说:“因为当时的社会很乱而且君主失败所以可以知道。”京房说:“像这样,任用贤能之人国家就治理得好,任用不肖的人国家就乱,这是一定的道理。幽王厉王为什么不觉悟而去用贤能之人,却终于任用那些不肖之人,以至于最后到那种地步?”元帝说:“身临乱世的国君各以其臣为贤,假使他们都觉悟了,天底下哪裹会有身危国亡之君呢?”京房说:“齐桓公、秦二世也曾听说过幽厉二君的事并且取笑过他们,但他们自己也还是任用了竖刁、赵高这样的人,政治一天比一天混乱,各个山头都有盗贼,为什么不把幽王厉王作为鉴戒而觉悟呢?”元帝说:“衹有有道的才能惩前毖后啊。”京房于是脱掉帽子叩首说:“《春秋》记载了二百四十二年的灾异以给后代的君主借鉴。陛下即位已来,日月已不再像以前那样明亮,星辰也逆着运行,又有山崩,洪水泛滥,大地震动,天落陨石,夏天下霜,冬天打雷,春天万物凋零秋天反而繁荣,下霜却没有肃杀之气,水灾旱灾频繁,螟虫横行,老百姓挨饿,瘟疫流行,盗贼猖獗,屡禁不止,满街都是受刑之人,《春秋》记载的灾异已经全都具备了。请问陛下看今El天下是治呢,还是乱呢?”元帝说:“是太乱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吗?”京房说:“如今您任用谁呢?”元帝说:“毕竟现在的灾异比以前要好多了吧,这应该跟任用的人没关系吧。”京房说:“以前的君主也是这么认为的呀,我恐怕后人看我们就像我们看前代一样哦。”过了好久,元帝说:“如今行乱的是谁呢?”京房说:“圣明的君主应该自己知道。”元帝说:“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了,为什么还用他呢?”京房说:“您最信任的,能与您一起在帷幄之中谋划大事,并且可以任用罢免天下读书人的那个人就是。”京房指的就是石显,元帝也知道,就对京房说:“我明白了。”
  京房已然出来,后来元帝命令京房推举弟子中通晓考察官吏政绩的,想要试用他们。京房推荐中郎任良、姚平,说:“希望任用他们为刺史,试着实行考察官吏政绩的方法,我可以进入殿中,为他们上奏情况,以防止下情不能上达。”石显、五鹿充宗都很痛恨京房,想让他离得皇上远远的,就建议任用京房为郡守。元帝于是任命京房担任魏郡太守,俸禄八百石,使他能够用考察官吏政绩的方法来治理魏郡。京房自己申请,希望能够不受制于刺史,能够任用别的郡的人,能够亲自考察千石以下的官吏等次,岁末时能够坐着驿传的马车上奏事情。元帝答应了。
  京房自己知道他屡次议论时政而被大臣们非议,在朝中又与石显、五鹿充宗有嫌隙,因此他不想远离皇上左右,等到做了太守,十分忧虑。京房在建昭二年二月初一,向元帝上奏一封密封的奏章说:“辛酉那天以来,蒙气衰退离去,太阳变得光明,我暗自高兴,认为陛下您有所作为了。然而臣下的卦象仍比君主要强。我猜想陛下虽然能做这事,但好像不能够如愿,我私下裹很是担心忧惧。我本来想请求阳平侯凤转达想要进见之意却没有能够,到己卯那天被任命为太守,造就说明陛下虽然圣明但您的臣下仍然比您更厉害。我出了朝廷后,担心您一定被掌权之人所蒙蔽,人死了而功业却没有完成,所以希望岁未能乘着驿传的车马上奏事情,得到您的怜爱和允许。到了辛巳那天,蒙气重又在太阳卦之上,太阳为色所侵,这表明上大夫掩蔽阳而陛下正犹疑不决。己卯、庚辰这两天中,一定有阻隔我不让我坐着驿传的马车向您禀告事情的人。”
  京房还未出发,元帝命令阳平侯凤向京房宣诏,不让他入朝奏事。京房更加恐惧了,走到新丰时,就向元帝邮寄了一封密封的奏章说:“我以前在六月中旬讲的《避卦》没有应验,法说:‘有道术的人刚刚离去时,就会天气寒冷,会有水涌出来而为灾。’到了七月,水涌出来了。我的弟子姚干对我说:‘京房可以说知道道,不能说是相信道。京房说灾异,没有没说中的,如今已经涌出水来,有道之人应该避开死亡,还要再说什么呢?’我说:‘陛下十分仁爱,对我尤其厚爱,虽然说了会死,但我仍要说。,姚平又说:“京房是小忠,但不能说是大忠。从前秦朝时赵高当权,有个叫正先的,因非议赵高而死,赵高的淫威从此立了起来,所以秦的乱,是正先促成的。,如今我出朝担任郡守,要尽力报效,很担心还未效功就死去。衹请陛下不要让我来担当涌水之异的责任,像正先那样死去,而被姚平耻笑。”
  京房到了陕县,又奏上了一封密封的奏章说:“丙戌那天下小雨,丁亥那天阴气离去,但是少阴合力遮住了太阳,戊子那天更厉害了,到这天中的第五十分时,阴气重又兴起。这时陛下您想要正定消息,而那杂卦的同党合力来争,消和息的气不能战胜它们。强弱安危的时候不可以不细察。己丑这天晚上,有暴风,到辛卯那暴风停息,太阳重又被遮住,到癸巳那天,曰月相近,这是邪阴合力而太阳为之所惑的缘故。我以前曾经说过如果九年没有变化,一定会有看不见星的灾异。我愿意推荐任良试行考察官吏政绩的方法,我能够居住在陛下您那儿,那么看不见星的灾异就可以去除。那些人知道这样的话对他们自己不利,而且我是不会被他们蒙蔽的,所以他们说与其使用弟子不如用老师。而如果我做刺史就应该向陛下奏事,所以又说做刺史担心我不能和太守同心,不如让我担任太守,他们就是像这样隔绝我和陛下的。陛下不违背他们的话而听任他们这么做,造就是阴气一直不离开而太阳无光的原因。我离朝廷越远,太阳被蒙蔽就越厉害,希望陛下不要以让我回来为难而轻易违背天意。在人间邪说虽然能够安稳,但天气一定会有变化,所以人可以被欺骗,天是不可以被欺骗的,希望陛下明察。”京房离开一个多月后,终于被投进大牢。
  当初,淮阳宪王的舅舅张博跟着京房学习,把他女儿嫁给京房。京房和张博很要好,每次朝见后,总是把皇上的话告诉张博,以为皇上原本是想要采用京房的意见的,但是群臣害怕这会损害自己的利益,所以京房被众人排挤。张博说:“淮阳王是皇上的亲弟弟,敏捷通达喜欢从政,想要为国尽忠。如今我想请淮阳王上书请求入朝,以辅助您。”京房说:“恐怕不可以吧。”张博说:“以前楚王就曾入朝荐举士人,淮阳王为什么不可以?”京房说:“中书令石显、尚书令五鹿充宗互相勾结,他们是奸佞的小人,事奉天子已十多年;还有丞相韦侯,他们都已很久对百姓没有办什么好事,可说是没有功劳了。这些就是尤其不愿实行考察官吏政绩制度的人。淮阳王如果能朝见,劝皇上实行考察官吏的制度,这是最好。如果不行,衹说丞相、中书令做事已很久但却没有治理好,可以罢免现在的丞相,让御史大夫郑弘来代替,让现在的中书令改任另外的官职,用钩盾令徐立代替他,这样,我的考察官吏的建议就可以施行了。”张博完全听从京房所说的各种灾异事,于是让京房为淮阳王作朝见皇上的奏章,将这些都写信给淮阳王。石显暗地裹伺察,这些事都被他知道了,衹是因为京房和皇上比较亲近,所以不敢说。等到京房出任郡守,石显诬告京房和张博合谋,诽谤朝政,说皇上的坏话,连累诸侯王,这些已在《宪王传》中说过了。当初,京房被召见,说幽王厉王之事,出来后曾把这些向御史大夫郑弘说过。京房、张博都在闸市被执行死刑,并被陈尸街头示众,郑弘也受连累而被罢官成为平民。京房本来姓李,后来按照律自己推算改姓京,死的时候才四十一岁。
  翼奉字少君,东海下邳人。研究《齐诗》,和萧望之、匡衡师从同一个老师。三个人对经术都很精通,匡衡是后辈,望之把经术应用到政事上,而翼奉勤奋学习不愿做官,喜欢历法阴阳占卜之术。元帝即位不久,许多儒者就推荐他,他被征召在待诏宦者署中,多次上书言事并在皇上闲暇时被召见,天子很尊敬他。
  这时,平昌侯王临凭着是宣帝的外戚为侍中,称诏要跟随翼奉学习经术。翼奉不肯和他说,就上了一封密封的奏章说:“我从老师那儿听说,治道最要紧的在于知道人的正邪。如果那人确实追求品性端正,那么即使那人愚笨也是有用的;如果他怀着奸邪之心,那么他的知识越多,危害也就更大。知人的方法,有六情十二律。北方之情是喜爱;有了喜爱就会贪得无厌像狼一样,申子主持这一方。东方之情是愤怒;有了怒气就会以阴气贼害它物,亥卯主持这一方。贪婪的狼一定要等待阴贼而后才动,阴贼也一定要等待贪婪的狼而后才会作用,这两个阴并行,因此为王的忌讳子卯。《礼经》避开它们,《春秋》也忌讳它们。南方之情是憎恨;有了憎恨就会精专严整,寅午主持遣一方。西方之情是高兴;高兴了就会做事宽大,巳酉主持这一方。这两个阳一齐运行,因此为王的以午酉为吉利。《诗经》中说:‘庚午是吉曰。’上方之情是快乐;有了快乐就会有奸邪之事,辰未主持这一方。下方之情是哀伤;哀伤就会公正,戌丑主持这一方。辰未属于阴,戌丑属于阳,万物都以自己所属的类与之相应。如今陛下圣明谦虚安静以等待事物到来,世事虽多,可没有什么不能被了解的,何况是用十二律来驾驭六情呢!陛下如果能知人并且参考实际来统治,这已经是很好的了,而如果能用自然之道来治理天下,就会万无一失了。在正月的癸未那天加上了申,有暴风雨来自西南面。未主管奸邪,而申主管贪狼,风在大阴底下到了建的前面,这是皇上的身边有邪臣之气。平昌侯连着三次来看我,三次都在正辰那天加上邪时,辰是客,而时是主人。用律来理解人情,这是王者的秘术,我实在不敢将它告诉邪恶之人。”
  元帝拜翼奉为中郎,有一次召见翼奉并问他说:“来的人在善曰邪时好呢,还是邪曰善时好?”翼奉回答说;“按照老师的方法用辰不用日。辰是客人,时是主人。被圣明的皇帝在内廷接见,侍奉皇帝左右的人就是主人。辰正时邪,那么朝见的人是正直的,侍奉皇帝左右的人是邪的;如果辰邪时正,那么朝见的人是邪的,而侍奉皇帝左右的人是正直的。忠心正直的人去朝见,即使侍奉皇帝左右的人是邪的,仍然辰、时俱正;大邪的人去朝见,那么即使侍奉皇帝左右的人是正直的,辰、时仍然都是邪的。如果已经自己知道侍奉皇帝的人是邪的,那么时是邪的、辰是正的,被接见的人反受邪气所侵;如果已经知道侍奉皇帝左右的人是正直的,那么时是正的辰是邪的,被接见的人也会被正气所染。辰是恒常的状态,而时是一时的状态。辰疏略而时精密,它们的功效是一样的,一定要错综交互着来看,然后才可以知道。所以说:观察它的来源,弄清楚它的经过,参考六合五行,就可以了解人性,知道人情。由外面来观察是困难的,从内部就很清楚了。所以诗歌的学问,顺着情性而已。五性互相不抵触,六情互相更替兴废。以日历来观察五行,以十二律来观察六情,是圣明的君主应该独自使用的,很难与第二人一起使用。所以说:‘表现出仁义,隐藏它的使用。,显露出来就不灵验了,独自使用就自然了,衹有奉能够使用它,学我的人不能够实行。”
  这一年,关束发生大水灾,十分之一的郡国发生了饥荒,瘟疫尤其盛行。元帝于是下韶那些属于少府的江海湖泊园林池子用来资助那些贫穷的老百姓,不征收税;减损太官负责供给的御膳,裁减乐府中的成员,减少苑中马匹的数量,皇帝很少临幸的各个宫殿馆合不再修缮;太仆少府减少喂马的谷物,水衡少吃肉类食物。第二年二月戊午那天发生了地震。夏天,齐地发生人吃人的惨剧。七月己酉那天,又发生地震。元帝说:“听说圣贤之君在位,阴阳和谐,风调雨顺,日月光明,星辰安静,百姓安康宁静,老人能够寿终正寝。如今我供奉天地,位在公侯之上,而光明不能俯照,德行不能安绥百姓,灾异并至,连年不息。今年二月戊午那天,在陇西郡发生大地震,使得太上庙殿壁上的木饰掉了下来,毁坏了螈道县城郭中的官府建筑和民屋,砸死了很多人,山崩地裂,水泉涌出。一年之中发生两次地震。上天降下灾祸,我自己感到震惊。治理国家有很大缺陷,以致招来这么多灾难。我整夜战战兢兢,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大的变故,深怀忧郁哀伤,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几年没有好的收成,平民饥困贫乏,受不了饥饿寒冷,以至于触犯法律受到处罚,我很同情他们,心裹忧伤痛苦。已经下诏让官吏打开仓库,救济贫穷的老百姓。各位官员们也要好好想想天地的告诫,有可以免除减少节省而方便老百姓的,可以上奏给我。尽心指出我的过失,不要有所顾忌。”于是大赦天下,选拔直言敢谏的人。翼奉上奏了一封密封的奏章说:
  臣听老师说,天地定位,上悬曰月,布列星辰,划分阴阳,确定四时,排列五行,这些是给圣人看的,如果给一个名称就叫做道。圣人看到了道,然后知道王道的特征,所以划定疆界,建立君臣制度,制定历法,总结成败的经验,以给贤能的人看,给它一个名称叫经。贤能的人看到经,然后知道人道的要务,就是《诗》、《书》、《易》、《春秋》、《礼》、《乐》。《周易》讲究阴阳,《诗经》讲究五际,《春秋》讲究灾异,皆列出结束开始,推求得失,考察天意,用来说明王道的安危。到秦代时,就不喜欢《诗》、《书》等经,用法令来禁毁它们,因此大道不能通畅,终于灭亡。如今陛下圣明,深怀治国要术,照临天下广布德惠,没有遗漏的。废止省掉不急需的费用,赈济救助困乏贫穷的人,给他们安排医生和良药,赐予买棺材的费用,恩德泽惠已经很大了。又推举直言,求人指出自己的过失,德行纯贞完备,天下很幸运啊。
  臣奉自己学习《齐诗》,知道五际的要点在于《十月之交》这篇,日食地震的效验就知道得十分清楚了,就好像住在树上对风敏感,住在洞穴中对雨敏感一样,这也并不值得赞美,衹是习惯罢了。我听说人的气在体内逆行,天地就会有感应运动;天的变化表现在星气和日食上,地的变化表现在奇物和地震上。之所以这样,因为阳用它的精,阴用它的形,就好像人有五脏六腑,五脏象天,六腑象地。所以五脏有病气色就会表现在脸上,六腑有病就会表现在打哈欠和伸懒腰等动作上。今年太阴建在甲戌,按律应该在庚寅初行事,按历甲午就立春了。历中的甲庚,按律是三阳,品性仁义,感情能够公正贞廉,是一百年中最好的年头。正因为是好年份,本来是首王之位,但太阳在接近正中间时碰到律而发生大地震,以后连着好几个月一直阴天,虽然有皇上的许多补救措施,但仍然不能恢复,阴气太盛了。古时候朝廷中一定有与皇帝同姓的大臣表示亲近之意,也一定有与皇帝不同姓的大臣表示尊重贤能的人,这是圣明的皇帝之所以能天下大治的原因所在。同姓之人因为与皇帝亲近而容易仕进,异姓之人与皇帝疏远而难以仕进,所以同姓一人,异姓有五人,这就平均了。如今皇上身边没有同姓之人,衹是把太后和皇后的家族当成亲信,异姓的大臣又被疏远。太后和皇后二家的党羽充斥朝廷,不仅身处高位,威势更是奢侈无度,吕、霍、上官的遭遇足以预测他们的下场,这远不是爱护他们的方式,也不是留给后人的长久之策。阴气这么盛行,不也是应该的吗?
  我又听说未央、建章、甘泉宫的才人各有几百个,都不能与皇上有男女之事。像杜陵园,已经被御见的,臣子不敢说什么,即使如此,也是太皇太后的事。至于诸侯王的园林和他们的后宫,最好设定限额,遣出那些超过制度的人,这是消损阴气回应上天治邪的方法。如今怪异的事发生而不改正,灾难就会随之而来。按占验之法逢“大水”时,阴到了极点就会生阳,反会有大旱,甚至有火灾,春秋时宋国的伯姬就是这样。愿陛下裁夺。
  第二年夏天四月乙未这天,孝武园白鹤馆发生火灾,翼奉自认为被他说中了,就上疏说:“我以前上奏《诗经》、《十月之交》五际关于地震之说,阴到了极点就生出阳,恐怕有火灾。这与完美的德性不相合,也不见回答,我也不敢自以为是。如今白鹤馆在四月乙未这天,时加在卯,月位在亢而发生火灾,和以前的地震是同一个规则。我才深知道应该被相信。实在忍不住恳切忠谨之心,愿陛下能赐予我一段时间以研究透它的来龙去脉。”
  元帝又向翼奉请教得失之事。翼奉认为在云阳汾阴祭祀天地,以及各个寝庙不因为亲疏而毁掉一部分,都要花费很多,这是违背古代制度的。而且宫室苑囿,奢侈豪华难以供给,搞得百姓穷困国库空虚,失去了这么多年的积蓄。这些由来已久,如果不改变根本,很难使末正常,于是就上疏说:
  我听说从前盘庚迁都以复兴殷朝,圣人赞美他。我又听说汉的德业兴隆旺盛,在于孝文皇帝带头节俭,减免徭役。那时没有甘泉、建章以及上林中各个可供皇上随时游处的离宫别馆。未央宫也没有高门、武台、麒麟、凤皇、白虎、玉堂、金华这些宫殿,衹有前殿、曲台、渐台、宣室、温室、承明罢了。孝文想要造一个台,估计要用一百斤黄金,于是乎以民为重,就不再兴建,那个用土砌成的地基,至今还在。他又留下遣诏,不建高大坟墓。所以那时天下安定,百姓和睦富足,德业流传给后世子孙。
  如果让他处在当今,因袭这种制度,一定不能成就功名。天道常在,王道无常,无常的王道是用来回应常在的天道的。一定要有不同寻常的君主,然后才建立不同寻常的功业。我希望陛下迁都到成周,左面依有成皋,右面可以阻池作为阻隔,前面面向嵩山,后有黄河,营建荣阳,佐助河东,从南到北的千里之地都可以作为关隘,而进入敖仓;方圆百里的地方有八九个,足够用来自娱;向东可以压制诸侯的权力,向西可以远离羌胡的发难,陛下自己庄重无为,定居在成周,兼有盘庚的德业,万年之后,能够长久地成为高宗。汉家郊祀祭坛的界域以及寝庙祭祀的礼节很多与古制不合,我认为如果衹是凭照旧居于长安而进行改革是很困难的,所以希望陛下迁都以正根本。各种制度都制定了,不再有修治宫馆这些不急需的费用,到年底可以多一年的积蓄。
  我听说三代的先祖积累德性而称王天下,但是都不过几百年就结束了。周到了成王,有最优秀的贤能的人才,依仗文王武王的功业,以周公、召公为辅佐之人,官吏们各自做好他们的本职工作,在职位上的也都是合适的人选。天下刚传了两代,然而周公仍然写诗书深深地告诫成王,担心失去天下。《周书》上说:“大王不要像殷王纣那样。”《诗》上说:“殷还没有失去天下时,能够配天而行;应该以殷为戒,知道帝王之业来之不易。”如今汉当初夺取天下时,从丰沛起事,用武力征伐,德业教化没有融洽,后世子孙奢侈挥霍,国家的花费相当于几代的费用,不衹是耗费财力,也耗费人才。孝武帝时,在四夷暴露尸骨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拥有天下虽然还不长久,到陛下也共有八代九个皇帝了,虽然有成王那样的圣明,但是没有周公、召公那样的人的辅佐。如今东方连年闸饥荒,又加上疾病瘟疫,百姓饥馑,甚至人吃人。大地接连震动,天气浑浊,曰光不明。由此说来,国家中执政的人怎么可以不怀着惊惧而警戒那万分之一呢?所以我希望陛下因为天变而迁都,所谓和天下重新开始。天道到了终点又重新开始,到了尽头就返回根本,所以能够延长而没有穷尽。如今汉的气运还没有终结,陛下能够务本而让它重新开始,从而世代相传,不也是很好的吗?如果能乘着丙子的盂夏,顺着太阴而向东行,到以后七年的第二年,一定有五年的积蓄,然后隆重地举 行考室之礼,即使周这样兴隆昌盛,也不会超过这。愿陛下留意,仔细地考虑万世长久之策。
  书奏上之后,天子觉得翼奉的意见与众不同,就批答道:“问奉:如今皇帝墓地所在的宗庙有七个,说要向东迁徙,怎么办?”翼奉回答说:“以前成王迁到洛,盘庚迁于殷,其事情的原委,都是陛下清楚知道的。不是有圣明之德,不能改变天下。我刚直愚昧狂妄昏惑,凭陛下裁断赦免。”
  其后,贡禹也说应定下宗庙制度,元帝于是听从了他的意见。到匡衡做丞相,上奏迁到南北郊,他们的议论都是从翼奉开始发起的。
  翼奉从中郎做到博士、谏大夫,年老而终。他的儿子和孙子,都凭学问而当上了学官。
  李寻字子长,平陵人。研究《尚书》,和张孺、郑宽中同一个老师。宽中等人遵守师法教授门徒,惟独李寻喜欢《洪范》灾异之说,又学习天文月令和阴阳。事奉丞相翟方进,方进也擅长研究星历,任命李寻担任吏,李寻几次对翟侯谈论政事。皇上的舅舅曲阳侯王根做丁大司马骠骑将军,对李寻很好。这时灾异很多,王根辅助朝政,几次虚心向李寻请教。李寻看到漠家有中衰困厄交会之象,认为将会有洪水为灾,就劝说王根道:
  《书》上说“天聪明”,是说紫宫中的北极星在迥转,它与天帝是通为一体的,太微有四门,广开大路,五经和六纬,尊重经术,使士显贵,翼张漫布,普照四海,少微主管未仕或不仕的士人,是太微的辅佐。所以皇帝宫廷的次序,女子之宫在后。圣人秉承天意,尊贤轻色,就是取法于此。天宫中的上相上将都是专管一面而正确处理天朝之事,忧虑和责任都很重大,关键在于能得到合适的人才。得人的功效如何是成败的关键,不可以不勉励呀。从前秦穆公爱听巧言善辩,任用勇壮之士,而自己受到很大的耻辱,国家也几乎灭亡。悔过自责,想想衹有老人,于是任用百里奚,终于在西边称伯,德业也被列在王道。二者祸福相差造么大,可以不谨慎吗?
  人才是国家的宝贝,是成就功名的根本。将军您一门当中有九人封侯,二十人成为高官,汉朝以来,臣子尊贵兴盛,还没有到这样的。事物盛极必衰,这是自然的道理,衹有有了贤者相助强者相辅,才可以保全陆命、保全子孙,使国家安宁。
  《尚书》说“历象曰月星辰”,这是说可以仰观天象,俯察地理,观察曰月的运行,望星辰的排列,度量山的变动,考察民谣民俗,用来制定法度,考求祸福。实行政策如果违背这些,灾祸就会降临,相应的征兆会预先出现,圣明的君主发现征兆就恐惧而改正过失,侧身倾听,广泛求问,转祸为福;不可以拯救的,就积蓄储备以等待,所以社稷就没有忧虑了。
  我看到以前到处都是赤气黄气,地气很厉害地发作,震动土地耗尽民力,这是天下大乱的征兆。彗星与曰月争明,平民成为英雄豪杰,这是大乱的开始。这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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