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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巩仙

作者:蒲松龄[清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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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道人,无名字,亦不知何里人。尝求见鲁王,阍人不为通。有中贵人出,揖求之,中贵见其鄙陋,逐去之;已而复来。中贵怒,且逐且扑。至无人处,道人笑出黄金二百两,烦逐者覆中贵:“为言我亦不要见王;但闻后苑花木楼台,极人间佳胜,若能导我一游,生平足矣。”又以白金赂逐者。其人喜,反命;中贵亦喜,引道人自后宰门入,诸景俱历。又从登楼上,中贵方凭窗,道人一推,但觉身堕楼外,有细葛绷腰,悬于空际;下视则高深晕目,葛隐隐作断声。惧极,大号。无何数监至,骇极。见其去地绝远,登楼共视,则葛端系根上,欲解援之,则葛细不堪用力。遍索道人,已杳矣。束手无计,奏之鲁王,王诣视大奇之,命楼下藉茅铺絮,将因而断之。甫毕,葛崩然自绝,去地乃不咫耳。相与失笑。王命访道士所在。闻馆于尚秀才家,往问之,则出游未复。既,遇于途,遂引见王。王赐宴坐,便请作剧,道士曰:“臣草野之夫,无他庸能。既承优宠,敢献女乐为大王寿。”遂探袖中出美人置地上,向王稽拜已。道士命扮“瑶池宴”本,祝王万年。女子吊场数语。道士又出一人,自白“王母”。少间,董双成、许飞琼,一切仙姬次第俱出。末有织女来谒,献天衣一袭,金彩绚烂,光映一室。王意其伪,索观之,道士急言:“不可!”王不听,卒观之,果无缝之衣,非人工所能制也。道士不乐曰:“臣竭诚以奉大王,暂而假诸天孙,今则浊气所染,何以还故主乎?”王又意歌者必仙姬,思欲留其一二,细视之,则皆宫中乐伎耳。转疑此曲非所夙谙,问之,果茫然不自知。道士以衣置火烧之,然后纳诸袖中,再搜之,则已无矣。

王于是深重道士,留居府内。道士曰:“野人之性,视宫殿如藩笼,不如秀才家得自由也。”每至中夜,必还其所,时而坚留,亦遂宿止。辄于筵间,颠倒四时花木为戏。王问曰:“闻仙人亦不能忘情,果否?”对曰:“或仙人然耳;臣非仙人,故心如枯木矣。”一夜宿府中,王遣少妓往试之。入其室,数呼不应,烛之,则瞑坐榻上。摇之,目一闪即复合;再摇之,-声作矣。推之,则遂手而倒,酣卧如雷;弹其额,逆指作铁釜声。返以白王。王使刺一针,针弗入。推之,重不可摇;加十余人举掷床下,若千斤石堕地者。旦而窥之,仍眠地上。醒而笑曰:“一场恶睡,堕床下不觉耶!”后女子辈每于其坐卧时,按之为戏,初按犹软,再按则铁石矣。

道士舍秀才家,恒中夜不归。尚锁其户,及旦启扉,道士已卧室中。初,尚与曲妓惠哥善,矢志嫁娶。惠雅善歌,弦索倾一时。鲁王闻其名,召入供奉,遂绝情好。每系念之,苦无由通。一夕问道士:“见惠哥否?”答言:“诸姬皆见,但不知其惠哥为谁。”尚述其貌,道其年,道士乃忆之。尚求转寄一语,道士笑曰:“我世外人,不能为君塞鸿。”尚哀之不已。道士展其袖曰:“必欲一见,请人此。”尚窥之中大如屋。伏身入,则光明洞彻,宽若厅堂;几案床榻,无物不有。居其内,殊无闷苦。道士入府,与王对弈。望惠哥至,阳以袍袖拂尘,惠哥已纳袖中,而他人不之睹也。尚方独坐凝想时,忽有美人自檐间堕,视之惠哥也。两相惊喜,绸缪臻至。尚曰:“今日奇缘,不可不志。请与卿联之。”书壁上曰:“候门似海久无踪。”惠续云:“谁识萧郎今又逢。”尚曰:“袖里乾坤真个大。”惠曰:“离人思妇尽包容。”书甫毕,忽有五人入,八角冠,淡红衣,认之都与无素。默然不言,捉惠哥去。尚惊骇,不知所由。道士既归,呼之出,问其情事,隐讳不以尽言。道士微笑,解衣反袂示之。尚审视,隐隐有字迹,细裁如虮,盖即所题句也。后十数日,又求一人。前后凡三入。惠哥谓尚曰:“腹中震动,妾甚忧之,常以紧帛束腰际。府中耳目较多,倘一朝临蓐,何处可容儿啼?烦与巩仙谋,见妾三叉腰时,便一拯救。”尚诺之。归见道士,伏地不起。道士曳之曰:“所言,予已了了。但请勿忧。君宗祧赖此一线,何敢不竭绵薄。但自此不必复入。我所以报君者,原不在情私也。”后数月,道士自外入,笑曰:“携得公子至矣。可速把襁褓来!”尚妻最贤,年近三十,数胎而存一子;适生女,盈月而殇。闻尚言,惊喜自出。道士探袖出婴儿,酣然若寐,脐梗犹未断也。尚妻接抱,始呱呱而泣。

道士解衣曰:“产血溅衣,道家最忌。今为君故,二十年故物,一旦弃之。”尚为易衣。道士嘱曰:“旧物勿弃却,烧钱许,可疗难产,堕死胎。”尚从其言。居之又久,忽告尚曰:“所藏旧衲,当留少许自用,我死后亦勿忘也。”尚谓其言不祥。道士不言而去,入见王曰:“臣欲死!”王惊问之,曰:“此有定数,亦复何言。”王不信,强留之;手谈一局急起,王又止之。请就外舍,从之。道士趋卧,视之已死。王具棺木,以礼葬之。尚临哭尽哀,如悟曩言盖先告之也。遗衲用催生,应如响,求者踵接于门。始犹以污袖与之;既而剪领衿,罔不效。及闻所嘱,疑妻必有产厄,断血布如掌,珍藏之。会鲁王有爱妃临盆,三日不下,医穷于术,或有以尚生告者,立召入,一剂而产。王大喜,赠白金、彩缎良厚,尚悉辞不受。王问所欲,曰:“臣不敢言。”再请之,顿首曰:“如推天惠,但赐旧妓惠哥足矣。”王召之来,问其年,曰:“妾十八入府,今十四年矣。”王以其齿加长,命遍呼群妓,任尚自择,尚一无所好。王笑曰:“痴哉书生!十年前定婚嫁耶?”尚以实对。乃盛备舆马,仍以所辞彩缎为惠哥作妆,送之出。惠所生子,名之秀生。秀者,袖也。是时年十一矣。日念仙人之恩,清明则上其暮。有久客川中者,逢道人于途,出书一卷曰:“此府中物,来时仓猝,未暇璧返,烦寄去。”客归,闻道人已死,不敢达王,尚代奏之。王展视,果道士所借。疑之,发其冢,空棺耳。后尚子少殇,赖秀生承继,益服巩之先知云。

异史氏曰:“袖里乾坤,古人之寓言耳,岂真有之耶?抑何其奇也!中有天地、有日月,可以娶妻生子,而又元催科之苦,人事之烦,则袖中虮虱,何殊桃源鸡犬哉!设容人常住,老于是乡可耳。”——

译文

有一个姓巩的道士,没有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人。一次,他去求见鲁王,看门人不给通报,这时有位宫中的宦官出来,道士便求他引见。宦官见他又穷又土,将他赶走了。可是道士马上又回来了,宦官很生气,派人边打边撵。赶到没人的地方,道士笑着拿出百两黄金,请追赶的人回复宦官:“就说我不是要见鲁王,听说王宫后院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是世间最美的景致,如果能领我看一看,这一生就满足了。”接着又拿出些银子给他,那人高兴地回报去了。宦官也很高兴,领道士从王府的后门进去,游览了所有的景地。道士又跟着登上楼台。宦官走到窗口眺望,被道士一推,只觉得身子从楼上掉下来,腰被细藤缠住,悬挂在半空中;往下一看深不见底,头晕目眩,细藤也隐隐发出格崩的断裂声。他害怕极了,大声号叫起来。有几个内监闻声赶来,见状惊恐万分。见他离地很高,上楼一看,细藤拴在窗棂上,想拨藤救他,又怕藤太细会拉断。到处寻找道士,却不见踪影。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禀报鲁王。鲁王亲自去察看,也感到非常惊奇。便令人在楼下铺上茅草和棉絮,以便将细藤割断。楼下刚铺垫好,细藤“砰”的一声崩断了。宦官竟然离地不到一尺。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

鲁王命人去寻访这位道士,得知他住在尚秀才家,便派人去问,说出游没有回来。差人回府途中正巧遇上了道士。便领他去见鲁王。鲁王设宴款待,请道士表演幻术。道士说:“我是个山乡野人,没有别的本事,承蒙您的厚待,就献一班歌女为大王祝寿吧。”说完,从袖子中拿出个美人放在地上。那美人向鲁王叩拜。道士命美人扮演“瑶池宴”为鲁王祝寿。美人说了几句开场白,道士又拿出一人,那人自称王母娘娘。一会儿,董双成、许飞琼等仙女都先后出场;最后,织女出来拜见,并献上一件天衣,宫里顿时金光灿烂,一片通明。鲁王怀疑天衣是假的,想要来看看,道士急忙说:“不可!”鲁王不听,拿来一看,果然是无缝天衣,不是人间可以做的。道士很不高兴地说:“我实心实意奉承大王,才从天孙那儿暂时借来天衣,如今天衣被俗气玷污,让我怎么还给主人呢?”鲁王又觉得仙女也一定是真的,想留下一两个,可仔细一看,原来都是自己宫中的歌女。又怀疑刚才唱的曲子并不是她们熟悉的,一问,歌女们果然连自己也不知道。道士把那件天衣烧了,然后把灰放在袖中,再搜看时,却什么也没有了。鲁王因此对道士十分敬重,想留他住在府中,道士说:“我游荡惯了,这宫殿就如同牢笼,不如住在秀才家里自由。”从此道士经常出入王府,但每到半夜必然回去。有时坚决留他,也偶尔住下。道士常在宴席间表演四季花木颠倒时序的游戏。鲁王问他:“听说仙人也不忘男女之情,是真的吗?”道士回答:“也许是这样吧,可我不是仙人,所以心如枯木。”一天晚上,道士住在府里,鲁王叫一个年轻貌美的妓女去试探他。妓女进了房门,连叫几声,没人答应,点了灯一看,道士像死人一样闭着眼坐在床上。摇晃他,眼一睁又闭上了;再摇他,打起了呼噜。推他,又顺势倒下,卧床而睡,酣声如雷。妓女用手弹弹他的额头,发出像敲击铁器一般的声音,便急忙去禀报鲁王。鲁王让人用针刺道士,针扎不进去,推他,重得摇不动。又召来十几个人把他举起扔到床下,就像一块千斤重石落在地上。天亮以后去看看,道士仍然睡在地上。道士醒后笑着说:“睡得真死,掉下床来也不知道!”以后这些妓女们常在道士坐卧时按着他玩,刚按时还软和,再按就硬得像石头一样了。

道士住在尚秀才家经常半夜不回来。有时尚秀才锁了门,等天明开开房门一看,道士已经睡在屋里了。以前,尚秀才和一个叫惠哥的歌妓很要好,两人立誓结为夫妻,惠哥歌唱得特别好,演奏技艺也超群出众。鲁王听说惠哥很有名气,就召入宫内侍奉自己。从此,惠哥和尚秀才断绝了交往,虽然常相互思念,却无法见面。一天晚上,尚秀才问道士:“你在宫中见过惠哥没有?”道士说:“那些歌女我都见过,但不知谁是惠哥。”尚秀才把惠哥的年龄相貌描述了一遍,道士想了起来。尚秀才求他再去时给转达一句话,道士笑着说:“我是世外之人,不能替你捎书传信。”尚秀才苦苦哀求,道士只好展开袖袍说:“你如果一定要见惠哥,就请钻进我的袖子里来吧。”尚秀才往袖子里一看,见里面大得像屋子,便伏身进去,里面光明洞彻,宽若厅堂,桌椅床帐无所不有,而且在里面一点也不觉得气闷。道士来到王府内,与鲁王下棋。他见惠哥走来,便佯装用袍袖拂尘,将惠哥装进袖内,别人一点也没发觉。尚秀才正独坐沉思时,忽见从屋檐掉下一个美人,一看是惠哥。两人惊喜万分,你拥我抱,亲热异常。秀才说:“今日奇缘,不能不记下来。我们来对诗吧。”说完先在墙壁写了:“侯门似海久无踪,”惠哥续写:“谁识萧郎今又逢,”秀才写:“袖里乾坤真个大,”惠哥续道:“离人思妇尽包容。”刚题完,忽然进来五个人,头戴八角帽,身穿淡红衣,都是不相识的人。他们一声不响,把惠哥提了就走。尚秀才吓得不行,不知怎么回事。道士回到秀才家里,把秀才叫出来,问他在里面的事情。秀才隐瞒着没有全部说出来。道士微笑着把衣袖翻过来让他看,秀才见上面隐隐约约有些字迹。细得像虮子一样,仔细辨认,原来是他题的诗句。过了十多天,尚秀才又求道士带他去了一次。先后共去了三次。惠哥告诉秀才说:“我已感到腹中胎动,非常担忧,只好用带子把腰扎紧。可是王府中耳目众多,倘若有一天临产,小孩一哭,往什么地方藏?麻烦你和巩道士商量一下,见到我三叉腰时,请他设法救我。”尚秀才答应了。回去后见了道士跪在地上不起来,道士扶起他来说:“你要说的话,我都知道了。请你放心,你尚家就靠这一点骨血传宗接代,我怎敢不尽力帮助呢?但从现在起你不能再进王府了。我所以报答你的,原不在儿女私情呀!”几个月过后,道士从外面回来,笑着说:“我给你把儿子带来了,快拿小孩包被来!”尚秀才的妻子非常贤惠,快三十岁了,生了几胎只活下一个儿子。最近又生了个女儿,刚满月就死了。听尚秀才一说,惊喜地走出来。道士从衣袖中取出婴

儿,脐带还没断,睡得正甜呢。秀才的妻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婴儿才呱呱啼哭起来。道士脱下衣服说:“产血溅在衣服上,是道家最大的忌讳。今天为了你,二十年的旧物,只好扔了!”尚秀才为道士换了一件新衣袍,道士嘱咐他说:“旧衣服不要扔了,烧一钱灰吃了,可治难产,堕死胎。”尚秀才记在心里。

道上在尚秀才家又住了一些时候,忽然对秀才说:“你收藏的那件旧衣服,应当留下一些自己用,我死了你也别忘了!”尚秀才觉得道士的话不吉利。道士转身就走了。道土进王府对鲁王说:“我快要死了!”鲁王很惊奇,道上说:“人的生死都是有定数的,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鲁王不信,强把他留下。道士刚下了一盘棋,急忙起身要走,鲁王又把他拉住。道士请求到外屋休息,鲁王答应了。鲁王去看时,见道土已经死了。鲁王备了上等棺木,按当地礼节把他葬了。尚秀才亲到坟前哭吊一场,这才醒悟到道士原先说的活是预先告诉他的。道士留下的旧衣用来催生,十分灵验,求尚秀才医治的人接连不断。开始只是剪被产血玷污的袖子给人,后来衣袖用完了,又剪领襟给人,也很有效。他想起道士嘱咐的话,怀疑妻子日后必定难产,就剪下巴掌大的一块血布珍藏起来。后来鲁王有个爱妃临盆三天生不下来,医生都没有办法。有人告诉鲁王尚秀才能治,鲁王立刻召他进府。那妃子只服了一剂就生下来了。鲁王非常高兴,赠给尚秀才银钱绸缎,尚秀才全部推辞不要。鲁王问他要什么,秀才说:“我不敢说。”鲁王请他说,秀才叩头,说:“实在要赏我,就请把歌女惠哥赐给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鲁王把惠哥召来,问她年龄,惠哥说:“我十八岁入府,至今已十四年了。”鲁王觉得惠哥年龄太大,便命将全部歌妓都叫来,任尚秀才挑选。秀才却一个也不喜欢,鲁王笑着说:“真是个书呆子!你们俩十年前就定了婚约吗?”尚秀才将实情说了。鲁王备好车马,仍把尚秀才辞掉的银钱、绸缎给惠哥当嫁妆,把他们送到家中。惠哥生的儿子取名秀生,取“秀”与“袖”同音之意,这年秀生十一岁。尚秀才家时刻不忘巩仙人的恩德,每逢清明都到他坟上祭扫。

有个长年旅居四川的客人,在路上遇见巩道士。道士拿出一本书说:“这是王府的东西,我来时匆忙没来得及归还,麻烦你捎去。”客人回来听说道士早死了,不敢贸然去见鲁王。尚秀才知道后替他回奏了。鲁王打开书一看,果然是以前道士借去的。鲁王起了疑心,挖开道士的坟墓一看,却是一副空棺材。后来,尚秀才的大儿子年龄不大就死了,全靠秀生顶立尚家的门户,传宗接代。固而,尚秀才更佩服巩道士的先见之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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